9 ☆、叁

要不要進去?

正猶豫間,屋中悲怨之音更甚:“都沒了……嗚嗚,什麽都沒了……”

燕嵘:“…………”

“為什麽……是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麽?”

燕嵘一開始猜得沒錯,有人在這裏施展禁術,村中之人恐怕……

“燕嵘!你怎麽出來了!”魏滄行突然出現在他背後,着實讓他吓得不輕。

“噓——你聽!”

“嗚嗚嗚……”

哭泣之聲不絕,魏滄行看了看這農屋,問道:“這裏面有人?!”說完便要進去,燕嵘一把拉住這冒失之人。

燕嵘問他:“你先別急着進去!先告訴我你剛剛去哪了?”

魏滄行一臉困惑地答:“去尿尿啊,怎地,要與你彙報不成?”

燕嵘:“……這裏去不得,先回廟裏……”

“叩叩叩!”可沒等燕嵘說完,魏滄行已将木門敲響,哭聲戛然而止。

“你!”

吱……木門打開,開門的是位面色蒼白的農婦,懷中抱着一嗷嗷待哺的嬰孩。

“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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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是你在哭嗎?遇到什麽事了?村裏的人都去哪了?”魏滄行發出連環三問。

婦人愣了一下,旋即道:“是外鄉人?诶呀,你們快走吧!這裏可待不得!”

魏滄行見這婦人要關門,急忙抵住門問:“到底發生什麽了?村子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婦人見關不上門,只好作答:“村子裏的人,都被殺害了!嗚嗚……”

魏滄行大驚,急問:“什麽?怎會有這種事?別着急!慢慢說來!”

婦人先是看了看二人,又低頭啜泣:“說與你們又有何用,又……唉!”

雖是這麽說,婦人還是把二人請了進去,燕嵘拉了拉魏滄行,魏滄行不能會其意,以為他是害怕,只道:“別怕!”

本座害怕?呵!我是……确實有些懼憚,弄不好今個恐得交待在這鬼地方!而這個傻愣愣的魏滄行,卻不知自己現在是何處境!

不過,已到這個地步,燕嵘也只能靜觀其變,若貿然行動,激怒這婦人就不好了。

“道長坐吧……”婦人雙眼都哭腫了,在搖擺不定的燭光下,緩緩講述起村裏發生的事。

“一個月前,因連月幹旱,大家商量着找個方士來求一場雨,好讓地裏麥子長長,于是便把那方士從附近鎮上請來了。”

那懷中嬰孩剛才還哭得響亮,現在倒安靜睡去了,婦人邊拍着小兒後背,邊說道:“那方士來時穿的一身黑,當天便換了道服,在村裏開壇做法。他搖鈴念咒了好一會,第二天雨還真的下來了,大家自是高興,便問他要何酬謝,那人只笑而不言,朝村長作揖,便走了,可自打他走以後……”

婦人在此處停頓,又止不住哭了起來。

“村中人家也一戶接一戶的消失,今晚,也終是要輪到我家了。”

“啊這……”魏滄行似是不敢相信,問道,“你如何确定……村中人都遇難了?而且與那方士有關?”

屋外呼嘯的風蹿進了屋裏,帶出“嗚嗚”的風鳴,似惡鬼嘶吼,屋中紅燭搖擺不定,仿佛頃刻間就要熄滅。

“因為……”突地一陣狂風吹開農屋門,燭火随之化作青煙,農屋陷入一片黑暗,“我們一家,已經死在他手上了呀……”

周圍寒風大作,一下子變得陰冷,那小兒這時竟扯起嗓子哭了,尖銳哭聲中又仿佛帶着一絲詭笑。

魏滄行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坐在旁邊呆呆道:“嗯……”

“還嗯!快跑啊!”燕嵘受不了這傻子,站起來便往屋外跑,可那婦人竟堵在門口,陰風胡亂吹起她的頭發,婦人面如冰霜,冷冷問道:“少俠這是要去哪?我還沒講完呢……”

“哦噗!”燕嵘吐出一口鮮血,腹中痛得他直皺眉——如今這副凡軀根本無法直面如此厲鬼,魏滄行見狀速速飛身上前,擋在了他面前。

“你找機會,回廟裏把我麻袋拿過來!”魏滄行又對那婦人說道,“有何冤屈,說來便可,休得傷人!”

婦人哀哀戚戚道:“……害我孩兒,害我夫君,困于此地,不得超生……”

魏滄行又問:“何故不得脫身?說清楚些,我才能……”

婦人不答,身形漸淡,消失于門前。

“……先回廟中!你就待在那裏,別出來了!”魏滄行點了燕嵘身子幾下,燕嵘被厲鬼壓迫之感消失,魏滄行又說道,“亡魂被困,此地必有困靈陣法!我要去把那方士找出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哈哈哈,不用找了!”魏滄行話還沒說完,一黑男子竟在院中顯形,“你們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诶呀我去!在小爺面前這麽嚣張?”

魏滄行說完便将燕嵘提起,運起一腳猛地朝他屁股上踹了一下,燕嵘瞬間被踢飛。

“我!啊啊啊!”

魏滄行大喊道:“快去躲好!別出來了!”

這一腳可真是了不得,一下将燕嵘從農屋小院裏踢出去,直接飛到村口,他還沒緩過來,身後便爆出幾股靈力波動。

魏滄行和那人打起來了!

雙方靈力波動十分強悍,即使離了這麽遠,燕嵘也感覺自己快要被掀飛!白光夾着紫電,不斷劃破黑暗,兩股靈流不相上下,燕嵘是分不清哪個是魏滄行打出來的,但他知道了一點——魏滄行是有靈力的!

深藏不露啊,這小子,不過,這是哪啊……

魏滄行踢他的時候好像并未在意方向,燕嵘落到一大片荒田裏,摸不着路了。

四下黑暗,只有一個地方飄飄忽忽地蹦噠着光點,燕嵘本能地朝光點走,不知不覺間來到荒田中央。

田野荒蕪無任何作物,只四面各點着一白燭,如果燕嵘沒猜錯,這四支白燭壓着的,就是最低級的鬼門陣!

果然,他只又邁出一步,大地開始震顫搖擺,田間血汽上湧,白燭圍成的圖案顯現,好家夥,鬼門陣法就快要完成了!

這種東西燕嵘不能再熟了,不誇張地說,上輩子有段時日他成天搗鼓的就是這個,如今一眼能便看出,還需要兩個生魂,便可完成此陣法,打開鬼門!

可這方士怎麽也想不到,這婦人怨氣深重,怎會乖乖獻祭給這陣法,他更想不到的是,今個遇到了燕嵘。

這白燭風吹不熄滅,水澆不滅,要想破陣,只有畫出破陣圖案,可拿什麽來畫呢……

燕嵘舉起手指,猶豫了,心道:本座有必要這麽做嗎?那方士想弄陣法,便讓他弄好了,想開鬼門的人,非奸即惡,與自己是一路人啊。

他放下手指準備離開,轉頭便對上了那婦人的眼。

“啊啊,嗯!你好!”燕嵘急忙蹲下去瑟瑟發抖,慢慢挪回陣法前面,狠下心來咬破了食指,鮮血直流,燕嵘忍着痛,在田間畫起破陣圖案,圖案需将四支白燭包挾進來,畫到第三根白燭時,燕嵘實在擠不出血了。

他緩緩回頭,問道:“大姐,能不能借我點血啊?”

“……哼哼,你拿什麽還啊?”

“呃,當我沒說,謝謝。”燕嵘狠心,狠狠咬了一口中指,咬牙畫完破解法陣。

畫完最後一筆時,燕嵘腿腳打顫,大汗涔涔,破陣圖法生效,白燭随之熄滅,田野上的血汽紅光漸漸消失,從陣法中生起一點又一點螢火,飄飄搖搖,升上夜空。

婦人慢慢走進,一點螢火從陣法中飛出,慢慢環繞在她手上,燕嵘見狀當即蹲下,閉目捂耳,不看不聽,不知過了多久,四下下起寒露,黑夜散了,天空泛起魚肚白,将要破曉,那駭人的怨氣已經消失了。

“哈……”燕嵘只覺得頭暈,他跌跌撞撞第摸回石娘娘廟,躺倒在地,這一世本就吃得不太好,如今又用了這麽多血,這副凡軀怕是要不好了。

魏滄行那小子,應該已經把那人收拾掉了吧,陣法已破,這方士定會遭到反噬,撐不了多久的!

迷迷糊糊間,石娘娘廟的門被人猛地踹開,一人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扔了進來。

“唉喲!”魏滄行慘叫一聲,旋即廟門緊閉,門窗被靈力封死。

躺在地上的燕嵘虛弱地問道道:“你竟沒打得過他?”

“這人太厲害了!又是紫光又是白光的往外發,我眼睛都睜不開……”

燕嵘:“…………”

合着這廢物一直在挨打?

“嘔!”魏滄行嘔出一口血,,“啊……好痛……還好我帶了秘制仙藥!”

“……給我來一點……”

“你怎麽了?诶?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啊?”

魏滄行看見燕嵘臉色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我……都怪你!把我踢飛,我現在血都要流空了!”

“诶呀!”魏滄行翻出一個小瓷瓶,“這個給你吃!是我師父教給我的傷藥,吃了之後倍精神!”

“……我流了很多血!”

“對,就補血的!”

“真的?”

“真的!你現在得吃兩顆!”

燕嵘将信将疑,把瓷瓶接過,服下兩枚,藥丸入肚,竟帶起一股暖意,暖流溫和,慢慢流過全身,聚在天靈,燕嵘一下子來了精神。

正當他要贊嘆時,這股暖流竟開始下沉,兜兜轉轉聚到了那個地方。

燕嵘:“…………”

魏滄行看見翹起之物,很是驚訝,說道:“額,嗯……天賦異凜啊,小子,沒事,副作用而已,嗯……哪來的煙味!!!”

那方士點着了石娘娘廟!想把他們活活燒死在裏面!

“這!這方士竟敢燒石娘娘廟!”魏滄行大驚,慌張跑到門邊,拍門大罵,“喂!畜牲!誰給你的膽子!竟敢燒廟!”

那方士當然不會理他,魏滄行抓狂了,大聲喊道:“滄行大力拳!”說完他便掄起一拳砸在廟門上,可門已被靈力鎖死,根本砸不開。

“我要把那家夥!碎屍!萬斷!”魏滄行一邊說,一邊猛力砸在廟門上,廟門砰砰作響,這人力道不小,房梁上的石灰一點一點擊落下來。

他已是滿頭大汗,慢慢後退,看見庭中漸漲的火光,又看看身後的燕嵘。

燕嵘被煙嗆的直不起身子,已經伏在了地上,只在心底暗暗恨道:啧……不應該跟他出來的,本座要交待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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