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醉鄉果

白唐三兩步跑過來，抱起長耳獸摟在懷裏，腦袋埋在他耳朵間，身子微微顫抖，好似壓抑啜泣，卻并未出半絲聲音。

擡頭看向邱道的時候，只是眼眶微紅，卻沒有淚滴，輕揉長耳獸腦袋：“跑哪去了？叫人捉去烤了怎麽辦？”

邱道兩爪擡起，抱着紅色果子往上遞了遞。這是一顆血藥果，藥果是靈果的一種，它們本身藥力極強，不需煉成丹藥，也沒有劣質丹藥含有的雜質，不論品階如何，都是極為難得的果子，邱道才發現長耳獸似乎對藥果格外敏銳，或許這就是它們戰五渣還能生存的本錢。

白唐看了看果子，塞進嘴裏，入口微苦，卻迅速回甘，幹淨的靈力像是将他從內而外的洗滌，舒适，腦袋都清楚了許多。

邱道紅眼觀察者他的反應，白唐扯扯嘴角，想對他笑，卻笑不出來，人清醒了，心底的恐慌卻并未散去。

他抱着邱道走回牆角，放到地上，不放心地看一眼道：“不許跑。”

邱道抖抖耳朵。

白唐脫下外袍，摸出四塊靈石，在周圍補好修複陣法，衣服放在陣眼處，黑袍漸漸修複，速度不快也不慢，白唐生起火堆烤肉。

邱道看着只着裏衣服的弟子，身形消瘦，不過比他剛養弟子那會好了一些，邱道跳到他腿上按了按他的肚子，肌肉緊實，果然體修還是有好處的，邱道頗為滿意。

白唐見他爪子亂摸，親密的接觸讓他心裏舒服了許多，嘴角微翹，心中郁氣消散不少，塞給他一顆無核果道：“等吃完咱們就去摘醉鄉果，師父一定喜歡，你也一定愛吃。”

邱道抱着無核果嚼速慢了下來，紅眼目露向往，天階醉鄉果是他的最愛，雖然這裏頂多産人階，但是……邱道咽了口口水，他用的是長耳獸的味覺，比人族靈敏兩倍不止。

白唐三兩口解決掉獸肉，穿上修複好的外袍，長耳獸塞進衣服，收起陣法，踏着樹幹快速向前跳躍。

邱道瞪大眼睛，兩只長耳随風搖擺，毛吹得東倒西歪，這種急速下又興奮又恐懼的感覺，他只在十三歲學習禦劍飛行時體會過，熟練後飛行已成常态，仿佛他本就是會飛的，早已忘記了離開地面的恐懼。

邱道伸着腦袋看向急速掠過的樹影，白唐低頭，看他感興趣的樣子，便來回踩着樹幹穿梭。

這種純粹的興奮感，邱道已有兩千多年未曾體會過了。

白唐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視野開闊，是一片綠色草叢，形狀不規則，草叢中的靈草早已被搜刮殆盡，偶爾幾株低矮灌木穿插其中，中心一株較高的灌木如鶴立雞群，還未到結果的日子，周圍已經圍了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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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唐抱着長耳獸盤腿坐在樹下，摸出顆無核果，邱道爪子去夠，他也不給，只手拿着一口一口喂，邱道只好抱着他的手啃果子。

蘭英與白唐只隔了一顆樹，遠遠看了白唐一眼，嘴唇動動沒有說話。裴民站在她身側，低垂着頭，默然不語，像是一塊木頭。

穆師姐想了想，擡腳走向白唐，卻被蘭英一把拽住：“師姐……不論白唐有多厲害，他都不會和我們一起了。”

穆師姐看她一眼，嘆了口氣，收回腳。

淡淡的花香傳來，白唐擡頭，低矮的灌木盛開出朵朵潔白的小花，微甜的香氣吸入口鼻，帶來淡淡的迷醉，邱道腳步晃晃，一屁股坐在白唐腿上。

白唐抱着他站起，很快，白花脫落，一顆顆青色果子漸漸長大，轉為幹淨的粉白，香氣萦繞，白唐一陣恍惚。

【兩族為利相互殘殺，我若為帝，絕不會如此行事。】

【你在憂心什麽？】

【我只守着魔域大門便是了。】

【哼，不過一死罷了。】

“啊——”

瀕死的慘叫聲，白唐清醒過來，眼神閃了閃。

中心低矮灌木上，一顆微微發光的果子散發着絲絲幽香，四周是使着各種法器的修士，靈氣外放，已是築基。

白唐看向四周，絕大多數人同他一般陷入幻覺，醒着的多垂涎于人階醉鄉果，白唐只看了一眼，便快步跑向附近的果子，一顆顆黃階醉鄉果摘下塞進芥袋，邱道兩爪抱着一顆果子，舔舔嘴唇，咬下去。

甘甜的果汁帶着淡淡的酒香，邱道忙嗦了下汁水，大腦瞬間空白——擡頭是綠色的樹葉，低頭是枯草，洞外綿延不絕的雨水低落，他守在洞口，卻沒有看到盼望的身影……

邱道回神，這是小長耳獸的記憶，有些新奇。

白唐做賊一般，躲着人摘遺漏的果子，忽然頓住腳步。

靠近地面的灌木葉下，有什麽在發亮。

白唐掃視左右，矮下身去伸手拽出，瞬間塞進芥袋，唇角勾起，往下一棵灌木進發。

白唐不貪多，摘了一會，立即撤離，他記得蘭英說過，醉鄉果成熟，會引來妖獸。

白唐抱着邱道回了方才隐身的洞穴，這裏只能隐約聽到遠處妖獸的嘶吼，等落下陣法，便什麽也聽不到了。

洞穴裏異常安靜，白唐抱着邱道掃視一圈，忽然對這樣的環境十分滿意，只有他和師父的地方，讓他感覺十分舒适。

與其争奪資源，倒不如抱着師父游歷玩耍，白唐唇角微翹，塞給邱道一顆醉鄉果道：“東西北方，你想去哪？”

“？”邱道看他一眼，低頭啃果子，緊守長耳獸的本分。

“你不說，那我們便先往北走，取點泉水，也好給師父釀酒喝。”白唐說着取出一顆人階醉鄉果，醉人的香氣四溢，邱道抖抖鼻子，不啃果子了，伸着腦袋跟着白唐的手走，白唐忽然收起來，勾唇道，“這個得留給師父。”

邱道抖抖耳朵，紅眼暗淡，人吃果子，不如長耳獸吃果子好吃……

北方的天氣異常寒冷，走到一半便已下起了小雪，白唐的外袍并無太大保暖效果，便将裏衣換成火系，長耳獸貼身放着，路上獵了一只一階火系妖獸，他不會煉器，只好簡單做了個帽子給他戴上，土黃色，不算好看。

邱道鑽在白唐懷裏，耳朵耷拉在腦後，偶爾露出顆腦袋吹會冷風，又縮回去，過一會又露腦袋，樂此不疲，兩只小紅眼發亮，他許久未感受過寒冷的滋味，現在頗為新奇。

白唐低頭，感受着胸口好不容易捂熱了，又變得冰冷，略覺無奈，他從不知道自家師父那麽愛玩……

這次白唐沒有那麽好運，泉眼活躍期早已過去，只取了些黃階泉水，繞遠去東西兩方逛了逛，便啓程回南面，找到他們第一次休息的洞穴，那裏還埋着白唐第一次做的酒。

一個月的時間快要過去，其他人努力修煉時，白唐只看了看風景，摘了些靈草靈果，但他很是滿足。

酒壇挖出，壇子四周的靈石還未消耗完，白唐收起靈石，邱道已經蹦到壇頂流口水。

白唐抱他下來：“這是給師父的。”

“吱吱吱！”邱道掙紮着跳下去，抱住酒壇不撒爪。

白唐猶豫了下：“好吧，正好嘗嘗是不是釀好了。”

邱道瘋狂抖耳朵。

泥封打開，甘甜的酒香散出，邱道伸着腦袋，鼻子恨不得跟着香味走。

白唐盛了一小碗放在地上，邱道忙不疊舔了舔，微辣的酒在舌根回甘，幾種果香在口腔用繞，帶着荷花特有的香氣，咽下去一股暖意，邱道幾口喝完，大字躺在地上打嗝，小眼微眯，看起來舒适不已。

白唐一手替他揉肚子，一手倒了碗酒，舌尖品了品，蹙眉，酒水寡淡，無論香味酒味，連師父喝的酒香都抵不過，要他說，也只比凡酒好一些罷了。

白唐抿嘴，猶豫該不該帶給師父，送了，師父必不會嫌棄，可是，他嫌棄。

手下一空，白唐轉頭，長耳獸正費力攀爬酒壇，企圖将自己泡進酒裏。

白唐勾唇，迅速蓋住酒壇：“這是師父的。”

一月之期過，秘境外圍了各派長輩，邱道站在人群中，整了整黑袍，背着手調整好站姿，确認自己完美師尊形象無誤，才看向秘境口。

長耳獸最近反應有些遲鈍，白唐摸了摸它的腦袋，好一會，它才抖了下耳朵，确認東西收拾完畢，白唐抱着長耳獸，激活秘境牌，身形一晃，便出現在秘境在。

若是逾期被秘境彈出去，便要受傷了。

邱道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家弟子，緩步迎上去。

白唐懷中，長耳獸忽然掙紮起來，張口咬住白唐手腕，兩只紅眼只餘獸性，全無往日靈動。白唐蹙眉，卻沒有放開它。

邱道上前揉了揉他的腦袋，笑問：“秘境如何？”

白唐仰頭看向邱道，不過一月時間，再見師父，卻感覺與往日不同，白唐微微勾唇：“尚可，只是思念師父。”

“咳，詳細的回去再說，”邱道看向白唐懷中的長耳獸，眼神閃了閃，指指它道，“等師父給你找高階獸寵，這個便放了吧。”

“師父，我想養着。”

“唔……”邱道看着長耳獸有些尴尬，想要以師父的氣勢命令他放走，但是想到自家徒弟與小獸朝夕相處，又十分看重，便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