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守護他的小姑娘

沈惟姝拿着那張招聘簡章看了很久, 思緒被拉回到很久之前。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萌生了飛行的想法呢?

是第一次去基地那天,看到迎風飛揚的國旗被風吹鼓?

還是那天看着男人走上階梯教室的講臺, 聽到他介紹自己說“我是一名救援機長”時;

或者更早——在她被火包圍, 被水淹沒之際, 仰頭看見紅白色的直升機正逆風而來……

總之都繞不開飛行隊。

沈惟姝舉起手機拍了張照片, 劃開微信,她正想把簡章的照片發過去, 對面搶先發過來一條消息。

Arthur·L:【還在學校?】

開飛機的姝姝:【是啊, 怎麽啦?】

Arthur·L:【後天我到你們學校。】

沈惟姝挑了下眉,唇角不自覺揚起來。

開飛機的姝姝:【你不是前一陣子才來過麽,怎麽又來?】

Arthur·L:【上次是去看晚會, 這次不一樣。】

沈惟姝眨眨眼, 明知故問:

【那這次來, 看什麽呀?】

Arthur·L:【看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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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姝看着這條消息後面的笑臉,扁了扁嘴。

除過上次在加拿大那短短一天, 這兩年, 他們再沒有見面的機會。

但這次,她不再患得患失, 也沒有那麽意難平了。

這兩年,她一直在前進。

獨自遠航, 是有可能會和他走散的——她都做好哪天收到他真的和別的女人結婚的消息了。

可是他沒有。

就像畢業典禮時他在最後排遙遙望着她一樣,他一直是她最忠實的觀衆。

就跟那次她倒在他懷裏大哭一樣, 他也一直是她的幫助和倚靠,是她可以信任,可以發洩的出口……

現在,她學成畢業啦。

羽翼漸豐, 心裏那簇搖搖晃晃了兩年的小火苗,似乎也開始餘燼複燃……

垂眸又瞥到那句“看別的”,沈惟姝輕哼了一聲。

開飛機的姝姝:【那你自個兒慢慢看吧。】

開飛機的姝姝:【我明天辦好離校手續,後天就回家啦】

男人很快回了一個問號。

Arthur·L:【怎麽突然回來?】

Arthur·L:【你工作的事決定好了?】

沈惟姝的指尖頓住,沒有立刻回複消息。

現在她手握好幾家航司的offer。輔導員說得沒錯,相比小衆的,工作風險高的飛行隊,或許對于她,進民航是更為穩妥的選擇。不過……

業內流傳着這樣一句話:雙飛沒有家。

要是她去民航了,他們倆以後,可能連同時在地面上呆着都難得……

目光再次落到那張招聘簡章上,沈惟姝眨了眨眼。

她要是去飛行隊的話,他們是不是就能經常見面了?

至少,要比現在經常吧?

沈惟姝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先不給男人說這些。

她覺得自己得先冷靜下,再好好考慮考慮。

去飛行隊是一件大事。這其中當然有他的緣故,但不該成為她唯一的考量。

她想了想,只回複:【嗯,差不多了。】

開飛機的姝姝:【我也想回家一趟了,好久都沒回去了。】

Arthur·L:【這樣啊。】

Arthur·L:【我還以為,你是回來找我的。】

沈惟姝嗤了下,翹起唇邊,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

她順着男人的話反問:【哼,我為什麽要去找你啊?】

林爾峥一時沒回話,過了幾秒發過來一個表情包:一只粉色的卡通豬哭喪着臉。

配文:豬豬餓餓,豬豬要飼養員喂飯飯!

沈惟姝輕笑出聲,回複了兩個“再見”的表情。

Arthur·L:【報告豬豬,飼養員已經預備完畢。】

男人發過來一張截圖,是他們以前去過的一家西餐廳的訂座确認消息。

時間就在三天後,她回淮城的第二天。

開飛機的姝姝:【那我就大發慈悲,給飼養員一個盡職的機會吧~】

回完消息,沈惟姝放下了手機。她又把飛行隊的那章簡章夾到書裏,放進一旁的行李箱。

收拾好東西後,她又拿起屏幕上下劃動手機屏幕,翻看和男人的聊天記錄。看着看着,她突然輕輕蹙了下眉。

這個男人,剛才又把她帶跑了,她都忘記自己一開始打算問什麽了——

飛行隊招聘的消息,他為什麽,提都沒跟她提過呢?

**

淮城,新區,南部。

林爾峥在網上訂好了靠窗的海景位置,又開始選菜品。

這家西餐廳每天只接待一定數量的客人,靠窗的座位,還有一些特定的菜品,都要提前預定才有。

他們家的海鮮和甜點都很不錯。

他的掌上明豬,一定會喜歡。

男人彎着嘴角放下手機,慢慢踱步到露臺,隔着落地窗打量外面的海景。

夜晚的海水漆深如濃墨,海浪的聲音起起伏伏。

今夜的大海不太平靜。這樣的晚上,即便他不當值,神經也無法完全松懈下來。

林爾峥收回視線,回到書房打開書櫃,從頂層拿出一份文件來。

這是當初,他和淮海救援飛行隊簽訂的合約。

和民航航司的終身制合約不一樣,飛行隊的合約年限要短很多,只有十年。

他還沒畢業時就簽了這份合同,截止到下個月,正好是第九年。

男人把合同放回書櫃,目光一頓,又看向櫃子底層。

最下面那層書櫃裏沒有書,只放了一只棕色的毛絨熊。

熊玩偶的肚子圓鼓鼓的,兩只黑眼睛呆怔瞪着,天然一張無辜臉。

它還穿了一身深藍色的飛行制服,迷你肩章上的四道杠矚目。

林爾峥把玩偶拿出來,玩偶腦袋上閃出一瞬反光——小熊的一只耳朵上,還挂了一條細鏈。

銀鏈精細,上面連成一串的星星閃閃發亮。

看見那條星星手鏈,林爾峥又想起什麽,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裏面拿出兩個黑色的天鵝絨首飾盒。

方盒翻開,裏面是一條手鏈,長形盒裏裝的是一條吊墜。

手鏈和挂墜上都鑲連星星裝飾,看着和熊耳朵上的星星手鏈相似,卻又比那條更有分量,也更加閃熠。

男人拿起鑽石手鏈,指尖在星飾的尖角上輕輕摩挲了兩下,眉目都柔和下來。

他把鑽石手鏈挂到熊的另一只耳朵上,低低輕聲:“林二毛。”

很快,你就可以再回到她身邊了。

我也是。

房裏沒有開燈,只懸一盞冷光在書桌上方。

男人靜立在黯然的光線中,臉上的輪廓被勾勒分明,神色晦暗不可辨。

他閉了閉眼,深邃的黑眸又轉向海面。

這片海,他已經守了九年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一直守下去的——他情願為此獻出生命全部的熱度。

可世界上當真就沒有能夠兩全的美事。

他要護衛這片海無風無浪,就不能給她最完備的安全感。

正如沈澤誠當年質問他的那樣:

“萬一你真有什麽意外,那小姝要怎麽辦?”

怎麽辦?

只有當他不是飛行隊的林機長,她才不必再擔心他的安危……

那麽,明年之後,就讓他去守護他的小姑娘。

像他期待已久的那樣,守護她無災無難,無憂無患。

**

沈惟姝回淮城的第一天,沈澤誠和葉敏跟過年一樣高興。

回到家的女飛行員,一秒就轉變成惟一的小寶貝,黏着爸媽可勁兒耍賴撒嬌。

沈惟姝的工作到現在還沒定下來,沈澤誠和葉敏也不着急。這四年國內國外的生活和磨煉,也極大地增強了他們對女兒的信心,她的事情,他們完全由她自己做主。

只不過沈澤誠暗搓搓地提了一句,要是沈惟姝能去個在淮城有基地的航司,那就更好了。

沈惟姝笑了笑,偏頭問老爸:“那如果我去一個基地在這兒,而且基本每天都在淮城的地方工作,怎麽樣啊?”

沈澤誠愣了下,完全不信:“哪有那樣的航司?你航班飛到別的城市的時候,總得在外地過夜的嘛。”

葉敏也打趣女兒:“怎麽?國外兩年不着家,畢業了反而想家啦?”

沈惟姝笑而不語。

算了,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先不給爸媽說了。

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她就去了飛行隊的基地。

去之前林爾峥還正好給她發了條微信,提醒她晚上別忘了赴飼養員的約。

沈惟姝回複:【你今天當值嗎?】

男人回了個“嗯”字。

開飛機的姝姝:【說不定不到晚上,你就能看見我啦】

Arthur·L:【?】

沈惟姝正想着怎麽回複,車靠邊停下了。她收起手機下車。

踏出車門的瞬間,帶着海濕味的熱風迎面撲來——正和她四年前第一次來這裏時,一模一樣。

這邊的一草一木好像也都沒什麽變化。城市邊際,地界疏曠,天空遼闊,頭頂的太陽都顯得更大些,熱光炙人。

街道對面,紅褐色的迎門石後,旗杆高高聳立,五星紅旗迎風展揚。

沈惟姝仰頭盯着國旗看了一會兒,驀然記起第一次看到這面旗幟的感受——這個和她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地方,真真切切地震撼到了她,又讓她莫名向往。

會不會從那個時候開始,看不見的種子就已經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注定有會回來的這一天?

沈惟姝深深籲出一口氣,邁步朝基地門口走去。

門房裏有人出來,“您找哪位?”

看見沈惟姝他愣住,臉上閃過一絲恍惚。

沈惟姝笑了。

還是當年那位笑眯眯問她“小姑娘又來找林機長啊”的門衛。

比起之前,他鬓角上沾了點白,擡頭紋也更深了。

沈惟姝朝他禮貌颔首,也沒多做解釋:“我不是來找人的。”

她從包裏抽出那張招聘簡章,“我是來面試的。”

**

高中時沈惟姝來過基地兩三次,不過也就去過停機坪。這次來面試,她才發現這裏原來這麽大。

基地裏處處透着嚴正和肅穆的氣息。和在航校那種紀律嚴明的感覺不同,身處這裏,不自覺就會有一種随時待命的緊張感,渾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充滿了警惕。

有隊列正在訓練,一眼看過去全是清一色的男隊員,他們沒有穿她以前見過的藍色飛行制服,而是着統一短褲短裝。

壯漢們揮汗如雨,鋪天蓋地全都是荷爾蒙。

沈惟姝路過訓練場時,荷爾蒙們立刻躁動起來。

她早已習慣這種打量“稀有女飛”的目光,但這一路走過來,還是有點如芒在背。

就連面試房間的門口都擁着一簇人,個個抻着腦袋好奇看她。

“幹什麽呢這是!”桌後的人拍了拍桌面,厲聲命令,“都給我散開!立刻走人!”

人都走後他又朝沈惟姝笑了下,“別介意啊。我們這兒平時沒女士,這些傻狍子聽見有女飛來面試,都稀奇得不得了——來,坐!放松點,我們就随便聊聊。”

“我是辦公室主任,姓吳。”

沈惟姝落座,禮貌微笑,“吳主任。”

吳主任拿過沈惟姝的資料,剛翻開,他眼睛就刷地一亮。看簡歷時他又時不時擡頭看沈惟姝兩眼,目光裏有欣喜,也有質疑和探尋。

過了一會兒他合上簡歷,稍作沉吟後才開口:“有些情況,我要和你提前說一下,我們的飛行員,很多是從軍隊轉過來的,或者是從航海大學招進來自主培養的。民航系統的飛行員,很少有來我們這裏的。”玖拾光整理

“飛機雖然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開飛機去海上救人,就是兩碼事了。和載客相比,救援飛行的風險要高很多,而且對身體和心理都是很大的考驗。所以,沈……”吳主任又瞟了眼簡歷封面,“沈惟姝。”

“你專業很拔尖,又是蒙頓學飛回來的優秀學員,民航每年出來的女飛就那麽幾個,照理來說應該都搶着要啊——”他頓了下,越來越好奇,“你怎麽會想來我們這邊?”

沈惟姝一時沒有回答。

她這樣的情況,誰看都覺得反常。

與其說些什麽甘于奉獻勇于犧牲的漂亮話,不如說點實在的。

思索片刻,她擡頭看桌對面,“我來面試的原因很簡單:五年前,有一次我在海上意外遇險,當時來救援的,就是淮海飛行隊。”

吳主任十分意外,“是麽?這麽巧!”

沈惟姝點頭,“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想當飛行員的。說實話,畢業後我首先考慮的也是民航,直到前幾天我看見——”

她抽出那張飛行隊的招聘簡章。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自己學習飛行的初衷,也總想到那次船出事故,飛行隊來救我的場景……您說救援危險,我是知道的。”

“因為我經歷過。”女孩一字一頓道。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種腳下被水淹,周圍全是火的恐懼感,也記得直升機把我吊起來的下一秒,船就坍塌下沉的後怕……”

吳主任笑了,“所以,你是來‘報恩’的?”

他擺擺手,半真半假的玩笑語氣:“不必了,我們從不計回報。”

沈惟姝也笑了下,“既然您說到回報——我知道的回報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報答幫助過自己的人;還有一種,是在有能力之後,幫助和自己陷入相同困境的人。”

女孩擡眸,目光澄淨而堅定,“我想做第二種。我現在也有能力這麽做了。”

抿唇猶豫了下,她又開口道:“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些別的原因……”

吳主任:“哦?是什麽?”

“私人原因。”女孩眨眨眼,嘴角有小梨渦顯現,“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不過現在我可以保證,也可以肯定的是,飛行會是我一生的職業,也是我最大的追求。”她斂了笑意,灼灼眼眸中像有小火苗在跳躍。

“那麽,如果我的飛行能夠解除危險,勝過死亡,這樣的飛行就是最有意義的了。”

“我明白了。”吳主任點頭道,臉上笑意愈深,滿是贊許。

他當然是滿意的。

飛行員多難得啊,何況還是這麽一位能力,素質,性格,各方面都這麽出色的女飛!

吳主任起身,“按照規定,我們還有些別的流程,以及體檢——我們的體檢是很嚴格的。”

他想了下,索性說得更明确:“如果體檢也沒問題的話,我想你就可以——”

他的話被篤篤敲門聲打斷。

回頭看到來人,沈惟姝心裏跳了一下。

她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到他穿制服的樣子了。

現在乍眼看過去,男人依舊像以前一樣英姿勃勃,身上還多了幾分洗練和磨砺感,氣場更加凜冽。

林爾峥走過來站到桌前,側眸深深看了沈惟姝一眼。

——男人臉上沒有情緒,沒有意外見到她的驚訝,也沒有任何欣喜的意味。

沈惟姝心裏沒由來咯噔了一下。

吳主任笑着跟林爾峥打招呼,又獻寶一樣跟他介紹:“這是今天來面試的沈惟姝。”

“是女飛!”他特意強調,“對了,沈惟姝也是中飛院畢業的,說起來還是你的——”

“吳主任。”林爾峥沉聲打斷他的話,伸手拿過桌上沈惟姝的簡歷。

“讓我和她單獨談一談。”

**

吳主任走後,室內安靜得有些詭異。

林爾峥直直盯着女孩的眼睛,目光更沉,“為什麽沒告訴我你要來面試?”

沈惟姝擡頭和男人對視,反問:“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飛行隊在招人?”

她微微抿唇,“你不想我來這裏……是麽?”

“是。”男人答得幹脆,語氣平靜。

沈惟姝愣了下:“為什麽啊?”

來飛行隊這件事,如果爸媽反對,老師反對,所有人反對,她都是理解的——但他應該是最不可能反對的那個人。

因為這正是他這些年來的堅持和追求,沒有人能比他理解這意味着什麽。

何況……

她要來飛行隊的話,他倆不就在一起了嗎?

以前他說,他們不在一條航線上。

可現在她要來飛行隊,他們便擁有完全相同的航線和目标。甚至連機艙外的風景,和耳機裏的頻率都是一樣的。

——這樣不好嗎?

思緒至此,沈惟姝心裏一沉。

她能考慮到這些,他肯定也早想到了。

但是他不願意。

不願意她走近他,不願意他們在一起。

原來這麽久了,他根本沒考慮過他們以後要怎麽走。

不對,或許他考慮過。

只不過他的“以後”裏,依舊沒有她罷了……

這麽一想,沈惟姝眼底和心裏都涼成一片。

“我知道了。”

她刷地抽過他手裏的簡歷,轉身就走,“你要是想離我遠點,就直說。”

剛邁開步手腕就被鉗住了,林爾峥一把把女孩拉回到身前。

“你說什麽?”

他看着她,黑眸灼灼,“我什麽時候說要離開你了?”

沈惟姝甩開男人的手,“你就是這麽想的!”

一開口她眼睛就有點酸了。

剛才面試時的穩重和自信瞬間全失。

在他面前,她還是無法掩飾自己,所有的情緒都直接又真實。

真是煩人。

不管在別人面前多麽成熟懂事,可一到他這兒,她好像就又成了肆意任性的小姑娘……

沈惟姝眨了眨濕潤的眼眶,“你就是這麽想的。”

她自嘲般扯了下唇角,聲音低下去:“你就是不想我跟你在一起……”

林爾峥:“……不是。”

男人欲言又止,緩慢地阖了下眼皮,“你真想知道為什麽?”

沈惟姝擡眼看他,無聲回答。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眼底情緒翻湧。片刻後他喉結重重下沉,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般。

“你跟我來。”

說完他又抓上她手腕,大步走出門。他沒有帶她往外走,而是沿着走廊深入。

不知道為什麽,沈惟姝有點不安。

男人渾身都是緊繃的,攥着她手腕的手掌力道十足,簡直要把她捏碎一樣。

她還從沒見過他這樣。

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林爾峥打開一扇門進去。

他什麽都沒說,只松開沈惟姝的手,眼神示意她往牆上看。

沈惟姝打量四周,發現這應該不是辦公室,而是展覽室,或者是內部博物館一樣的地方。

牆邊的展臺上擺着各樣的飛機模型,牆面上滿滿都是文字和圖片,其中,一副黑白照片很顯眼。

照片上的男人約莫四十餘歲,模樣很是周正。不知道是不是黑白照的緣故,他的眉眼格外深邃肅穆。

沈惟姝看了照片幾秒,心裏突然沒由來的,很古怪地起伏了一下。

她湊近,稍稍俯身去讀照片下面的文字:

【第一支救助飛行隊,是在港城飛行服務隊幫助下建立起來的。

2001年,時任高級機長的林嘉輝應部門請求飛抵淮城,為當時剛剛成立的淮海飛行隊進行培訓指導,手把手地培養起第一支內地救援飛行隊。

為期半年的交流任務結束後,林嘉輝機長在淮城一直工作到2005年。2005年末,林嘉輝機長在帶領機組執行救援任務時,不幸意外墜機身亡……

沈惟姝不忍皺眉,又擡眼看向那張黑白照片。這次看過去的時候,心裏又開始莫名其妙地別扭:

這個眉眼,她為什麽越看越眼熟呢……

腦中猛然轟地一聲,一個猜測跳出——

港城。

林嘉輝。

林……?!

沈惟姝輕輕抽了口氣,瞪大了眼睛,“這是——”

“沒錯。”林爾峥低聲開口,黑眸發沉。

“這是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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