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青澀4

似乎所有不幸的事都來得猝不及防，令人毫無一點招架之力。

齊島即将出國的消息好像一夜之間在班級裏流傳開來。

“聽說他爸生意做到美國去了，所以想把齊島也接到美國，享受更好的教育。”在最後排說得一本正經的是住得離齊島家很近的松原，“最近他爸媽忙這事忙得不可開交，都好幾天沒有回家。”

“難怪最近都沒有看到齊島帶便當。”

“哎，那這幾天齊島不上學也是因為這件事？”

“估計是的。”松原點頭，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唉，人家就是命好，想我，要出國都沒機會。”

“你？先把你那蹩腳的英語練好再說吧。”

這時，圍在後面的人中有人看到黑子，他朝黑子招手，“黑子，你平時跟齊島走得最近，那他是不是把出國的事告訴你了？”

黑子放書包的手停住了，整個身體似乎是一種僵直的狀态。現在的他好比浮冰下游上來透氣的魚，誰知漁人兜頭就給他一叉子，除了不敢置信，再無其他。

國文老師還在講解着課文作者的思想感情，中心主旨，黑子卻發了呆。他盯着那個空了很久很久的座位，恍然想起他和齊島剛遇見的模樣。

齊島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這點黑子剛跟他見面時就意識到了。那天剛發新書，黑子和齊島以及另外幾個同學被班主任派去領書。黑子抱了一大疊書，搖搖晃晃跟在他們班同學的後面。

平地上還好，黑子能夠駕馭這一堆重物，可一上了樓梯，黑子漸漸感覺吃力起來。終于，一個趔趄，他手上的書嘩啦啦撒了滿地。黑子呆呆地看了滿地的書一會兒，随後默默蹲下身去撿。

剛撿了一半，有人在他身邊放下書，然後幫着他一起撿起了地上的書。黑子擡頭，驀然發現是一直走在他前面的同學。

齊島敏銳地感覺到一股視線正聚焦在他身上，他擡眼，正是那個撒了書的呆瓜。他掀起嘴角，似笑非笑說了一句：“笨蛋，還不快撿！”真蠢，連書都不會搬。

撿完最後一本書，黑子認真地向齊島道謝，就想去搬被疊起來的那堆書。齊島看了看那堆書，又看了一下黑子對比起他來顯得瘦弱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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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齊島叫住黑子，然後從那疊書上拿了一小半放到自己要搬的書上，做完後，他仰了仰下巴，說道：“搬吧。”

黑子看着他手上分量絕對不輕的書，就想伸手拿下原本屬于自己的書，“還是我自己來吧。”

齊島一側身，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黑子。他不耐地說道：“你搬的話再撒了不是浪費時間。快點！大家都等着我們，別磨磨蹭蹭的。”

黑子只好搬了剩下的書，乖乖地跟在齊島身後。那是初春日光正好的時候，黑子剛與齊島相識。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人好，所以每次黑子都會牢牢記住對他伸手的人，然後以黑子自己的方式報答。

齊島将要離開，黑子覺得很不真實，他們沒有相處多久，就要分別。離別的滋味很難受，就像小學畢業時，黑子與荻原成浩分開。那時他們兩個打了最後一次籃球，然後不顧髒兮兮的衣服抱在一起哭了很久。黑子回家的時候兩只紅腫的眼睛還差點吓壞了黑子晶也。

下午黑子去辦公室交作業的時候終于碰到了齊島，班主任把一個檔案袋交給了他，還在跟他說些什麽。

黑子輕輕關上辦公室的門，他走到一旁，等齊島出來。他不知道錯過這次，還能不能再見到齊島。

沒過多久，“咿呀”一聲，門再次被推開，齊島拿着檔案袋走出來。黑子上前，叫了一聲“齊島！”。

齊島停住腳步，他轉頭，看到離他不遠的黑子。走廊上的風吹得黑子眯起眼，于是那抹一直喜歡的湛藍小了些。

今天的齊島不同以往，明明什麽都沒變，可黑子卻有這種感覺。也許是上次無意的舉動給齊島帶來的傷害吧，黑子想當然地歸結給這點。

“你……要出國了嗎？”

齊島點頭，然後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然後，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嗎？”

黑子怔住了，齊島說這話的語氣，明顯地刺人。對黑子來說，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他語無倫次地說：“這，你沒來上課好幾天了，也沒有說過這事，我很擔心。”

“呵。”齊島笑了，眼微彎，眼底卻是一片暗沉。他向黑子走近了幾步，然後微微低下頭，靠得離黑子很近很近，“我有必要跟你說嗎？況且你不是，也有很多很多事沒告訴我。”

這距離太近了，顯得齊島的話像是在耳邊說的，黑子的臉不自覺地爬上一點紅。齊島垂眼，這下，那抹湛藍看得更清晰了。黑子眼中，單單只映着他一個人的倒影。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好起來。

“你會看到，我比青峰大輝更厲害。”到那時，你也會只羨慕我一個人。

“嘭——！！”是籃球落地沉重的聲響，青峰越過三人的防守，輕松地勾手上籃。看到進球，他眯起眼，笑得開心。

休息時，桃井把毛巾遞給在不停流汗的青峰。看着他心情很好地哼起不成調的曲子，桃井終于把這些天郁積了很久的疑惑問出來。

“阿大，你最近好像很開心。”

以往這種小型比賽，青峰就算進了球也不會開心成這樣。可近幾天，卻是常常出現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問到這個，青峰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啊，是有點。我遇到了一個很棒很棒的人！”

“他很喜歡籃球，說不定，比我還喜歡。”想到黑子一聲不吭卻執着地一次又一次投籃，青峰頓時想快點結束訓練。到晚上，他又能見到黑子了。

不過只能每天晚上見，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些，還是快點讓黑子到一軍來吧。

“唔，你們在說什麽？”紫原撕開美味棒的包裝，走到青峰旁。

“沒什麽。”青峰擦起了臉上的汗。

“哦。”紫原的好奇心一向不大，對他來說，最重要只有零食。紫原嘎嘣一下咬斷美味棒，口齒不清地說，“好像現在晚上很少見到青仔。”

“在練習而已。”青峰突然不想把黑子的事告訴其他人。也許是因為，黑子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寶藏吧。

你也有很多很多事沒告訴我。

齊島是因為這個生氣的嗎？盡管現在連齊島的背影都看不見，可黑子腦中反反複複想的是齊島的這句話。沒有告訴齊島的事情，似乎只有晚上和青峰的練習。但黑子并不是故意不告訴齊島，只是，沒有說這件事的契機。

就像和朋友聊天時，你們明明聊的是美食，突然一個人插了一句，我家裝修如何如何。怎麽想都很奇怪。

“很難過？”面前突然出現一片陰影，黑子擡頭，看到赤司站在他面前，“因為剛剛那個人。”

黑子無意識地嗯了一下。

赤司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說不出的可愛，呆愣地像一只在主人面前乖乖聽話的小狗，說什麽就做什麽。他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黑子的頭發，黑子的頭發不像他本人那樣乖順，刺刺的紮在赤司手心。

不過沒關系，他需要的是手下這個人的乖巧。

“他是你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赤司問道。

黑子堅定地點頭，而後，頭皮驀地一疼，是頭發被赤司拽在手心裏。意識到黑子的疼痛，赤司松了手。

小寵物心中有了別人，讓他覺得有點難受呢。

其實在齊島剛出辦公室時，赤司就在樓梯的拐角上。從上往下，他們兩人的言語舉動，赤司都一清二楚。

“他埋怨你，責怪你，連出國都不告訴你？”

黑子停頓了很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有點奇怪。”赤司拉近了與黑子的距離，他能感覺到黑子就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內，他掌握着眼前這個人的所有，“你們是朋友，他對你來說很重要。那麽相對的，你對他來說同樣重要。既然重要，那為什麽連出國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你。”

“那時他在生我的氣。”黑子想也不想地辯駁。

“有什麽氣能比出國更重要，這樣，只有一種解釋。”赤司輕笑，那抹笑出現在他臉上，恰如開到極致的櫻花，灼灼地晃花了黑子的眼。

“他根本就沒在意過你。”

周圍突然靜得可怕，學生的吵鬧聲一下子離他很遠很遠。沒在意過嗎？可黑子想到了每天晚上，不論多晚，齊島都等着他一起去社團，想到了每次成績不理想時，齊島冷着臉一遍一遍給他講解錯題。

若是不在意，那這些又都是什麽？

“齊島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這是黑子最堅定的答案。

黑子看着赤司，一字一字說出這句話，執着的模樣簡直就想讓赤司好好破壞掉。

很動聽的話，赤司萌忽然生了一個想法，暫時先不破壞他。留着，等黑子向別人這樣解釋他們兩個的關系，到時一定會比現在這模樣，更加讓他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有評了，感謝留言的小天使，麽麽噠。然後，蹲着求評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