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偶遇
曾經聽過一首歌,是這樣描述愛。
“愛是愉快是難過是陶醉是情緒或在日後視作傳奇
愛是盟約是習慣是時間是白發也叫你我乍驚乍喜
完全遺忘自己,竟可相許生與死
來日誰來問起,天高風急雙雙遠飛
愛是微笑是狂笑是傻笑是玩笑或是為着害怕寂寥
愛是何價是何故在何世又何以對這世界雪中送火
誰能祈求什麽,可歌可泣的結果
誰能承受後果,翻天覆海不枉最初。”
愛和情并不僅僅是對于戀人而言。對待父母長輩的親情,對待朋友的友情,對待心存善念的陌生人也能報以同樣的善意,對待自己所喜歡的事物報以熱情......
含素并不覺得若要成神就必須要摒棄所有感情,修成毫無情緒冷冷清清的“仙人”。聽說有人因為顧念愛人而有心魔不能渡劫,竟然揮劍斬情絲,殺了對方來助自己成仙。
成了這樣的仙,還有什麽意義呢?
大多數的人,修真只是為了永生。然而若是沒有感情,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擊中他內心最柔軟的角落,即使得到了永生還有什麽意思呢?
聽聞若要成就金仙需要斬三屍,“三屍”代表人體內部的三種“惡欲”,即私欲、食欲和□□。
但這并不代表仙人便不能進食不能談戀愛。
欲和情是有本質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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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含素來說,她原本努力修煉的目的是為了能夠回家,回到她本來的世界。想要回去是因為割舍不下生身父母,親人朋友。
而當得知回不去了,她之後努力修煉是為了能盡自己的力避免這個世界發生浩劫,為了避免此世父母親人受到傷害。
不管她的心境怎樣轉變,都一直保持着一顆愛人的心。
在今後的道路上呢?她雖然已經明白事情的真相可能不像自己之前了解的那樣簡單,也不是光靠自己緊盯着路檀仙一人便能解決的,但并不代表她從此便要只一心求道,再不管外事。
她心中有着牽挂,她也不會視這種牽挂為阻礙,保持情淡如水,做到自己該做的想做的,不去執着于回報和結果,這便是她要走的道。
她心中的“道”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确,壓力漸漸減輕,眼前前世父母佝偻着背相互攙扶着的影子漸漸消散,她看到的是兩人積極地面對,相攜渡過。今生父母、瑤華派的師兄弟師姐妹渾身浴血倒在地上的場景漸漸模糊,癫狂之狀指天喊地的粟雲沫、路檀仙也被撕裂,浮現的是粟雲沫和林泰相視而笑的樣子。
周圍的靈氣大量得朝她湧去,一遍一遍沖刷着她的經脈,金丹七層!
有了這些年出外游歷的經驗,有了她明确而堅定的道心,終于,在金丹七層的時候,成為了一名合格的修士。
平複紊亂的靈氣,将外放的威壓逐漸調整,這些足足用了她十天時間。
含素收功打開修煉室,外面正是月上中天之時,院子被蓉蓉打掃得幹幹淨淨,院子裏那棵桂花樹散發着縷縷幽香,該走了呢。
将傀儡和散放的用具全都收起來,并沒有做任何隐藏,含素就這樣出了門。
她能感應到稽延幾人投注的神識,但他識趣得沒有追來。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但含素确實感覺少了些麻煩。
她這一次的目的是府海界。
其實之前特意停在石禦界獵取海獸是有用意的,她想去府海界。上次發現海底水晶宮的時候,她曾發玉符給容陵仙君。仙君并沒有提及自己的事,只說會去看看。卻格外交代她,讓她多去一些不同的地方,感受不同的人事,将心境補足。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有什麽吸引她往府海界而去。不單單是想去看看懷引怎麽樣了,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給過她任何信息,她總覺得心底有個聲音在呼喚她,讓她過去,去府海界。
但聽聞府海界有些混亂,因是妖修聚居之地,而妖修與妖修之間,不同種族間的鬥争很明顯。雖然只是過路的人修,但卻常會因各種情況卷入争鬥之中。妖修中也不乏對人修有敵意的種族,所以一定做足準備,以免意外喪命。
石禦界臨海的海獸雖與妖修不能同日而語,卻都有着一些共同點,所以含素選擇在此多多訓練。
更何況此地為三界交易中心,消息也是最靈通的。她已在這麽些時日中了解了各種需要的信息,做足了準備,正趕上進階,便打算出發了。
因往來貿易的需要,烏亭鎮就有通往府海界的傳送陣。但若想通過這個傳送陣過去,便需要登記,還要交一大筆靈石才行。
含素雖手上靈石不缺,卻并不打算由傳送陣走。交得起跨界傳送費用的人并不多,但也有許多修士有跨界需要,去往府海界除了傳送陣,還有另一種辦法,便是由海底通道而行。
在海上飛行雖然也是一種辦法,但相對枯燥。而且海上罡風強烈,非元嬰之上幾乎沒有活着到達的希望。海底路線則相對清晰,且又有些海中城鎮可供補給。只要手中有避水珠,便相對容易。
反正她并不趕時間,剛好在屠肉城見到粟雲沫時,她給了她一份海底通道之圖。裏面不但将海底各種通道一一标示,甚至還有沿途城鎮的詳細介紹。難怪她能以築基修為從海底逃亡。
含素在腿上貼上神行符,很快來到了海邊。
小八當時介紹的很對,她所租住的洞府環境清幽,雖然離城中心有些距離,但去海邊确實非常方便,海圖上标識的入海點剛好便在這附近。
含素将高階避水珠拿出來,佩在身上,便直接入了水。
仙宮其實還在她身上,畢竟已經被她祭煉,納入丹田。容陵仙君離開的時候并沒有收走,但含素現在卻很少使用。現在的她已經明白一切外物均不是倚仗,必須提升自己依靠自己才是最穩妥也最安心的。
雖說若是駕馭仙宮便會少了很多麻煩,但她的目的本就是入世,少了麻煩的同時也得不到任何鍛煉,得不償失。不如還是親身體驗,這樣才有意義。
海底情況變化莫測,所以說是海底通道,其實不過是尋找了相對安全穩定的路線,與其他海域也并無太大差別。
海中難辨日夜,不知行了多久,心情也由最初見到瑰麗的海底世界的興奮和震撼變為無趣,好在終于遇到了她所見到的第一座海中城鎮。
這座城有個美麗的名字叫琉璃,遠遠望去,整個小城籠罩在一片琉璃般得色澤之下,看起來安詳寧和。
含素入了城,看守的是個相當于人修練氣期的小妖修。
妖修與妖獸的區別在于靈智的開啓。有些妖獸修煉到七階八階卻還沒有開啓靈智,只有渾渾噩噩的本能和沖動,這樣的便不能算做妖修,只有開啓了靈智或化形成人,開始按照妖修的功法修煉,才算脫離妖獸的行列。
而開啓靈智除了化形成人這一階段之外,有些血脈力量強悍的神獸後裔等,天生便能開啓靈智,與修為無關。
而對于妖修的後裔們若想早開靈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帝流漿了。
庚申夜月華,其中有帝流漿,其形如無數橄榄,萬道金絲,纍纍貫串,垂下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
便是說每六十年的七月十五日月圓之夜,會降下帝流漿。即便是妖修所誕之子也少有天生便開靈智,疼愛後輩的便會在這一晚,飛到離月亮最近的地方等候帝流漿降下,裝在特制的玉瓶中,帶給子侄開啓靈智的希望。
但并不是每次均能取得的,比如有些有移山填海之能的妖修,比其它人都更快、更近,一妖之力能籠罩半城區域,然而帝流漿偏偏從他身側流過,降在地上懵懂不知正在吃草的凡兔身上。
所以妖修數量并不多,也并不是各個都由妖獸化形而來。各個修為層次的各個種族的均有,也難怪守城的小妖化形并不完全,長長的魚尾還在掃來掃去了。
如今雖天下大定,人修妖修之間并無太大仇恨,但在這樣的一個偏僻小城中,還是少見人修的。
所以含素進城之時,頗受了不少注目。
雖然已在烏亭鎮把各種需要的東西補足,但含素第一次來到海底的妖修之城,還是想買些特産回去送給親友。所以一進城,她便要打探貿易之所。街上來來往往的妖修修為都不甚出衆,大多都以本體出現,并未化形,這讓含素有些難以開口,不知要怎麽拉住一只蝦,來問他話。
幸好,她走着走着,看到一家店鋪。店鋪在這個小城中算是規模最大的了,挂着一塊匾額上書《萬寶閣》。這名字一看就像是道修所開,更別說她還看到了羅星界範陽城叢家的印簽!
這叢家也太厲害了吧,這麽快生意都做到這兒來了?
含素停住腳步,往裏看去,守店的的确是人修。對方也看到了她,臉上挂着笑,便出門來迎她進去。
“難得在海底小城見到人修,不想今日倒是接連看到好幾批。真人不妨進來逛逛,有貨物要買要賣本店均能處理,價格公道,便是不買,有緣在此相見,也可以交個朋友。”
看店的人一副好口才,他身穿一件蒼藍織錦錦袍,腰間綁着一根深紫色鳥紋金縷帶,一頭一絲不亂的發絲,一雙懶洋洋的眸子,看到含素的時候精光一閃,似乎精明內斂。身材消瘦,看起來從容不迫潇灑文雅,即使在這海中還握着一把折扇,不時搖一搖,哪裏像個商人,倒像是個風雅的儒修。
此人正是範陽城的叢寶信。
距離路檀仙上次參加他的交易會至今又過去幾十年,這幾十年來,他已将生意做遍羅星界大小城鎮,尤不滿足,如今正是他開拓海外市場的第一年!
若說他怎會選擇這樣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海底小城,而不是直接去府海大陸呢?這也是有他的思考的。
他曾有位朋友便是小城城主,在府海大陸卻毫無根基,不如先從小處着手的好。況且這城雖小,但海底出産何其豐富,收了貨物再賣到羅星界,也是極大的利潤了。而且近些年,海底通道大大風行,找到這裏的人越來越多,他還得到了一份海圖中将此地當做是一個休息點,開設店鋪當然是越想越有道理。
他的設想沒錯,實行起來卻有些不順,所以他親自過來看店,順便想辦法拓展一下業務。
看到對方,含素有些吃驚,在這樣的一個偏僻小鎮,居然會有築基後期修士專門看店,不過她面上聲色不動,說道:“你說今日已經來了幾波人了?”
叢寶信看出含素有些戒備,并未放在心上,一笑做了個請的動作,把她讓到店中茶座之上,親自執壺倒了杯靈茶給她,自己先抿了一口以示無恙,接着說道:“江真人說得不錯,今日已有兩批人修先後進入此城,不巧,都是羅星界的呢。”
這下含素真的吃驚了,她将手中靈茶放下,說道:“你認得我?”
叢寶信臉上有些笑意,掏出一份玉簡,說道:“這份瑤華四少五嬌名錄,本店也有出售的,雖然在這小城中無人購買.....店中也有備貨,江真人要不要買一份看看?”
含素臉上有些發燒,又有些懊悔為何沒有做個喬裝,但說到底自己行得端做得正,也無仇家冤家,即便被人認出來也無妨,便也就釋然了。
“還不知道友道號?”
“哦,不敢,在下範陽城叢寶信。”叢寶信微微搖着扇子,臉上露出又謙虛又有些微得意的笑容。
“原來是叢道友。失禮了。我也是剛到此地,既有東西要買,也有東西要賣,還要麻煩叢道友介紹一下此城呢。”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加了100多字的歌詞,但我又覺得這歌詞非常非常好,很适合放在這裏描述我所需要的一種情緒。所以将後面一百多字在作者有話說裏放出來,免得大家多花了這100多字的錢。
含素是知道他的。雖然她這幾十年不是閉關就是出門的,但常能收到臨秀師姐和塗七七的信,臨秀大多講些門派事務、爹娘近況等,塗七七則是天南海北的八卦,什麽都說。因此她知道了飛星書院院長俞奕聰在各地辦講學,開始與道修争弟子,知道了範陽城叢寶信把叢家産業開到了羅星界大小城鎮,連瑤華門派坊市都有他家店鋪進駐......
只是沒想過,叢寶信居然是這副樣子,一點都不符合她想象中肥頭大耳笑呵呵的富商形象。
82懷疑
叢寶信并沒有賣關子,“今日來的第083章,也并不打算前去湊熱鬧,因此見俞奕聰眼睛掃過來,也只是象征性的點了點頭,再無任何舉動了。
酒菜琳琅,筵席眼看就要開始。城主琉璃姬也終于登場了。
只見她一身鵝黃衣裙,裏面卻穿着一件杏紅胸衣,将渾圓飽滿的胸部高高托起。如玉的頸子上帶着一條水色流雲紋項鏈,遮住事業線的末端,有一種将露未露的性感。她的聲音也是甜美動人,帶着獨特的韻律,惑人心弦。
整個筵席,她都将目光緊緊的投在俞奕聰身上,見他不為所動,終于忍不住要獻舞一曲。
後來含素回想時,還覺得那是此生見過最美的舞蹈。俞奕聰更是當時就吟了一首詩: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越豔罷前溪,吳姬停白苕。慢态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回蓮破浪,淩亂雪榮風。堕珥時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備注1)
雖然舞姿優美翩跹,讓人一見傾心,但含素整個人卻都有些不在狀态。無它,是琉璃姬脖子上的項鏈吸引了她。
那條項鏈看起來很普通,美則美矣,卻毫無靈氣的樣子。看上去只是拿來搭配衣服的一件普通裝飾而已,但含素看了卻心髒砰砰直跳,各種思緒紛亂而來,那項鏈,竟然跟她的一模一樣!
劇情大神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她還是煉氣三層,還天真的以為穿越是來看戲的。直到夢中見到了前世爸媽,劇情大神才接着出現,告訴了她一切。
當然,她并沒有說自己是劇情大神。只不過看她那麽熟知劇情,含素便自然而然得那麽認為而已。之後,她化作一條會說話的項鏈,挂在她脖子上,時時指點她。再之後,她說她能量用盡了,必須陷入沉睡,但讓她不要摘下項鏈,能保她性命。
此後,她開始了毫無方向的孤軍奮鬥,項鏈雖然沒有摘下來,卻細細的藏在衣服裏,從來沒有露出來過,是矣并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有這樣一條項鏈。
她以為這是“菊嬸”留下的最後的東西,說不定有她回去的鑰匙,承載着她的些微希望。但今日居然在這遙遠的偏僻的府海界海底小城,一個龍女城主的脖子上看到一條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項鏈,這其中的深意她不得不好好的想一下。
說不定是菊嬸見過這樣一條項鏈,覺得好看便刻意變成這樣的呢。還是原本就有這樣一種項鏈,是菊嬸随意拿來用的。或者,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隐情.....
含素的眼睛雖然看着琉璃姬絕豔的舞蹈,卻忍不住想着關于項鏈的種種,卻沒有發現還有另一個人,關注的也是那條項鏈。
待筵席結束,含素幾乎是迫不及待得就離開了城主府。她馬不停蹄得租借了一間洞府,随後布了重重禁制尤不放心,又進去了不知多久未進的仙宮。
待環境終于安全隐秘,她這才解開衣領,将重重包裹着的項鏈解放出來,取下拿在手上細細研究。
水色、流雲紋,形狀大小質地看起來都和琉璃姬那條一模一樣。若說有些不同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總覺得自己這條是有生命的,更為靈秀,而琉璃姬那條是死的。
她試着用祭煉法寶的方法來煉制這條項鏈,卻幾乎被一股力量反噬,剎那間心神劇痛,幸好蟄伏在金丹之上的雷網主動出擊,切斷了那聯系,這才保她無恙。但那金雷卻小了一大圈,像活物一樣奄奄一息,看樣子需要養上許久。
雪靈吭哧吭哧得幫她找來靈藥,喂入口中。
說道:“我看這項鏈似乎遠超你的境界,你還是不要強行煉制的好。若不是有那金雷,今天你可就交代在這兒了。”
“嗯,是我大意了。”
含素吃了藥,身上傷勢輕了不少,她不敢再強行煉制項鏈,只将它翻來覆去放在手上看,卻依然看不出任何異常,頹然放下,片刻後,又拿出來,神經得對着項鏈說道:“菊嬸?是你麽?我現在有些疑問,你能幫我解答麽?”
因受傷有些虛弱的聲音在空曠的殿中回蕩着,卻遲遲得不到回音。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含素喃喃自語着,最終決定,再出門一探。
可惜因傷勢過重,她還是修養了幾天,這才出門。誰知,才一跨出洞府,便湧上來幾名衛兵把她圍住:“把這人修抓住了!”
含素雖然不懼他們,卻不想在這異鄉異界惹出麻煩,便只随手設了個結界屏退他們,說道:“不知各位這樣是什麽意思,我前幾日還參加了城主的筵席,怎麽今日便要抓我?!”
“參加了城主的筵席.....那就沒錯了,抓住她!”
“喂!”含素正要擊退幾名兵士,已有相當于元嬰修士的幾名妖修過來圍住了她,就這樣被抓到了城主府。
其實若想逃,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還沒到那個非逃不可的階段,況且含素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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