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噩夢?
乾豐十五年秋
京城地處北方,白日裏秋高氣爽,清晨卻是冷凝的,呼出來的氣都帶着水珠子。
天還擦黑,只遠處像是墨汁兒被稀釋後顯露出薄薄亮色來,下人們就着這點子亮光,影影綽綽在天井內穿梭着忙碌,跟晨霧似的安靜無聲。
武寧候府老太君的榮威堂抱廈內,一等大丫鬟正帶着幾個二等丫頭準備伺候老太君起身的物什。
“把青鹽和軟刷拿過來。”身穿湖綠色對襟褙子的紅梅将漱口茶盞蓋上後,輕聲吩咐。
同色衣衫的俞桃接過春梅手中的兔毛軟刷,輕巧打開雕着富貴花開的梨木櫃,從軟白瓷罐裏舀了勺青鹽放在暗金祥雲紋銅盅內,聲音嬌軟:“紅梅姐姐,準備好了。”
紅梅嗯了聲:“你若是還混沌着,一會兒伺候老太君起身後,我跟喬嬷嬷告一聲你身體不舒服,你去後頭再躺會兒,等夫人們過來前,我喊你。”
同為一等丫鬟的芷秋聞言冷冷瞟了俞桃一眼,沒說話。
俞桃自是瞧見了芷秋的神色,只搖頭:“我沒事兒……”
紅梅見素日裏臉頰肉嘟嘟的淘氣丫頭,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裏泛着血絲,忍不住摸摸她的腦袋輕聲道:“我在前頭盯着,你歇會兒也無妨,叫老太君看見你這雙眸子,要心疼的,再說還是喜慶日子,也不合适。”
俞桃長得好看,在侯府養了五年多,養出了一身不輸各房小姐們的白皙皮子,摸着水潤光滑,配上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叫人瞧着從心裏發軟。
只因俞桃柔嫩的小臉兒上太過白皙,眸中的血絲和眼下的青黑便特別明顯,一看就是沒休息好。
俞桃鼻子一酸,眼眶多了幾分濕潤,她趕緊低下頭,緊緊攥了把紅梅的手:“謝紅梅姐姐心疼我。”
芷秋在一旁往銅盆裏兌溫水,聞言撇了撇唇,瞧着外頭喬嬷嬷站在門口沒吭聲,哪怕有心說幾句,也不敢在老太君還沒起身的當口。
內室裏有了動靜後,丫鬟們都踮着腳,安靜地進去伺候主子起身。
武寧候府乃武将世家,蕭老太君今年也不過四十有五,平日裏利落幹脆,不喜太多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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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蕭老太君梳洗完,見喬嬷嬷看着她點點頭,俞桃便偷偷退出來,回到了自己和紅梅的房裏。
一回來,她就跌在了床上,止不住地渾身打擺子。
俞桃記得自己明明在七年後的盛夏,武寧候大婚前被灌了毒酒,疼得失去了意識,卻怎的又在乾豐十五年秋,在老太君的院子裏醒過來了呢?
她是昨兒個下午回來的,一直渾渾噩噩到今天早上都還緩不過神來,這到底是一場噩夢還是老天憐憫她,讓她重來一回?
俞桃哽咽着捂住肚子,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卻仿佛還有餘韻,叫她怎麽都不敢相信只是噩夢。
好在很快她就能确定了,武寧候在西北打了勝仗,今日便要回府。
她記得這一日,夫人們帶着小姐們請完安就在老太太屋裏等着,二房的五小姐翟安薇突然來了葵水,羞得差點哭死。
俞桃擦幹淨眼淚,強迫自己閉眼休息了會兒,等紅梅進來喊她,俞桃才趕緊收拾好,去前面伺候。
看着替她整理發髻的紅梅,俞桃止不住地想落淚,死死咬住內唇才忍住。
她希望自己只是發了一場噩夢,那樣她不會死,紅梅姐姐也不會死的那麽慘。
收拾好雜亂的心情,俞桃低着頭去抱廈裏,給老太君倒了盞茉莉花露,輕手輕腳端着進了榮威堂正院。
路過打簾子的春巧時,俞桃用盡全身力氣才沒去看她,進門努力揚起個讨巧的笑容來。
“我說你個丫頭哪兒去了,用早膳都瞧不見你,瞧着這是去躲懶了?”蕭老太君見着俞桃那張漂亮的小臉兒,忍不住笑着調侃。
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好看的事物,蕭老太君從俞桃一進榮威堂就喜歡她,因俞桃本分,平日裏蕭氏就喜歡讓她伺候,這才在前頭丫鬟嫁人出府後,直接提了她做一等丫鬟。
芷秋在一旁笑着打趣:“聽紅梅說,這丫頭昨晚沒睡好,想必是知道侯爺他們要回來,高興的呢。”
俞桃蹙了下眉,垂着眸子沒說話,只安靜站在老太君身後,拿着美人錘替她捶背。
蕭氏聞言笑意淺淡了些,慢條斯理喝着花露也沒說話。
喬嬷嬷擰着眉嚴肅地瞪了芷秋一眼,剛剛那話,豈不是說一個丫頭都敢惦記着府裏的爺們兒,這小蹄子欠收拾了。
芷秋見狀臉色一白,讪讪的不敢再說話,可她瞧着俞桃那張越來越勾人的臉蛋兒,還有那把子叫女人都忍不住眼饞的細腰,眼神裏閃過一抹不甘心。
她是榮威堂除了俞桃外最漂亮的丫頭,聽老太君的意思是嫌已經二十一歲的武寧候不肯娶妻,院子裏除了粗使嬷嬷只得一個丫頭,要給他挑個顏色好的放到房裏。
若是沒有俞桃,老太君肯定會叫她去。
現在明顯老太君和喬嬷嬷明顯更中意俞桃,芷秋心裏的嫉妒和酸意止不住往上冒,叫她忍不住失了分寸。
紅梅擠開芷秋,幹脆利落笑道:“知道侯爺打勝仗歸來,府裏上下哪兒有不高興的呢?奴婢瞧着連燒水的嬷嬷今兒個清晨都呲着牙笑。要奴婢說,最高興的肯定是老太君,瞧您這臉色都比昨日更好看些。”
“就你這張嘴會說話。”蕭氏笑罵一句。
說話兒的功夫,大房二房和三房的夫人們并着府裏的小姐們環佩作響地攜着香風進來了。
“給祖母請安,祖母今兒個真真是光彩照人,可把孫女都比下去了呢,是知道四叔他們要回來高興的吧?”大房嫡出的三小姐翟安瑤一進門就笑道。
蕭氏指着翟安瑤笑罵:“你這個啫喱丫頭,叫外頭人知道你這嘴上的讨巧勁兒,可是要踏破咱們府裏的門檻兒來搶人咯。”
“祖母!”翟安瑤跺着腳湊在蕭氏身邊不依,幾個孫女也都上前讨好,榮威堂內很快便熱鬧起來。
蕭氏今日确實高興,去歲胡地鬧了災,那邊過不下去就來霍霍漢人,若只是搶糧食也就罷了,可這還不夠,他們燒殺搶掠還占了漢人的城池。
乾豐帝大怒,下令讓鎮遠将軍裴成和武寧候翟遠晟帶領大軍遠赴西北将胡人打回去。
鎮遠将軍裴成有勇,武寧候翟遠晟有謀,二人聯手,将胡人直打的退出邊關城池兩百裏地,只能喪家犬樣的飛快派了使臣陳情,要求成為大周的附屬國。
乾豐帝也知道胡人是鬧了災,若是不同意,等他們過不下去,狗急跳牆肯定還要鬧騰,讓武寧候跟他們和談。
翟遠晟向來是個狠厲的性子,生生讓胡人吐出了三座城池,才接受了胡人附屬,開通了邊關商貿往來的路子。
大周國土擴張,不管是對皇親貴族還是老百姓們來說,都是值得驕傲的事兒,今日鎮遠将軍和武寧候班師回朝,武寧候府上上下下提前三日就開始準備了。
“老四他們要先進宮,定是要晚些回來,你們也不必陪我在這兒幹坐着,回去用過午膳再過來也不晚。”說了會子話,蕭氏才對着幾個庶媳笑道。
大夫人喬氏一如既往的溫柔:“瞧老太太說的,就是侯爺不回來,咱們也願意陪母親多呆一會兒,還不興媳婦們陪您打打葉子牌嗎?”
二夫人陳氏也湊趣兒:“大嫂說的是,咱們這些日子手癢,可指望着母親給我們點好彩頭呢。”
幾個人說的蕭氏忍不住笑出來。
當年老武寧公陪着乾豐帝打天下,耽擱了親事,大房二房和三房都是丫鬟所出。
蕭氏乃是當朝太傅的嫡女,因為母守喪耽擱了婚事,在武寧公三十三歲那年由聖上賜婚嫁了過來,她所出的嫡子四爺翟遠晟承繼了武寧候府。
這次去邊關打仗,武寧候是帶着三房的老爺們一起去的,今日也要一起回來,她們自然不肯走。
蕭氏心裏清楚,便不再多說,只叫丫鬟們伺候着擺了臺子,讓三個庶媳陪着打牌。
素日裏庶出這幾個夫人不說,面子上都是過得去的。
至于孫輩兒,大房三小姐翟安瑤最喜歡拔尖,可馬上要說親了,叫房裏嬷嬷板得也安分了不少。
因為姨娘受寵,喜好說酸話的二房四小姐翟安巧為了嫁妝,守着嫡母陳氏也不敢多說話,榮威堂內氣氛還算不錯。
日頭慢慢升高,俞桃站在老太君身邊兒替她倒茶,低垂着頭安靜本分,只是眼神偶爾會往二房五小姐翟安薇那邊飄。
三夫人安氏抹了把牌,擡頭的功夫掃見俞桃,突然笑出來:“母親身邊的丫頭可是越來越出挑了,聽說紅梅已經定了親事,不知道芷秋和俞桃可定下沒有?若是沒有,媳婦可要厚着臉皮替我們院子裏的管事求上一求了。”
俞桃聞言呼吸一窒,捏着茶壺的纖手驀然緊得發白。
這時,四小姐翟安巧突然提聲兒叫了出來——
“哎呀,五妹妹你身上有血,你,你這是傷到哪兒了?母親您快過來看看啊,五妹妹受傷了!”
俞桃臉色瞬間煞白如紙,無邊的恨意和激動堵住心竅,叫她連呼吸都停頓了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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