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江南學子的血,應該是熱……
俞桃止不住回想起上輩子的事情來。
那時芷秋被常翰帶走,一如過去墨寧院被帶走的丫鬟,再也沒人知道她們是不是還活着。
因為那塊被翻找出來的玉佩,武寧候冷了俞桃有小半年的時間。
俞桃還以為墨寧院會繼續進伺候的人,可一直等到武寧候帶着她下金杭時,武寧候身邊再也沒出現別的女人。
那時俞桃只想着謹小慎微,什麽都不敢問,可等從金杭回來時,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除了在床榻上,其實她什麽都不用做,常海和常翰幾乎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可就只是在床榻間,她也有些受不住武寧候那強健體魄的撻伐。
她記得那年中秋節過後,武寧候吃多了酒,她不願回想在淨房內,在書房內,甚至在卧房內到底發生了什麽。暈過去了好幾次,醒過來,頭頂還是晃動的黑影。
她那時第一次抖着膽子問武寧候:“侯爺,墨寧院還會進別的丫鬟伺候您嗎?”
當時她想着,快來個伺候的人救救她吧,再這麽伺候下去,她只怕很快就要步上芷秋的後塵。
“為何問這個?”那男人掐着她的腰迫使她靠在他身上,聲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俞桃不敢說自己不想一個人伺候,吭哧好半天才換了個委婉的方式道:“奴婢總有小日子沒辦法伺候侯爺……”
她當時太忐忑,不知道自己久經撻伐後,沙啞的聲音還有些前面沒能止住的哽咽,武寧候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松開她翻了個身背對她。
她記得武寧候當時的聲音特別冷硬:“要不要別人伺候,不是你該問的,本侯最厭煩拈酸吃醋的女人。”
俞桃那時一聽見厭煩二字就覺得脖子不牢靠,半點不敢再問,只拖着顫抖的身子安靜退了出去。
那之後有好些天,武寧候都沒再讓她伺候,她一看見常海和常翰就害怕,生怕他們捂着她的嘴把她拖走。
突然俞桃的鼻尖一痛,她不自覺喊出聲,眸光落進了武寧候深邃的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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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本侯的時候,你還敢分心?”
難道是在想那個獵戶?翟遠晟眸光轉冷,也不用俞桃回答,又低下頭咬住了那惱人的唇瓣。
“唔……”炙熱的親吻,讓俞桃剛才回憶裏刻意避免的部分不自覺蹦了出來,她下意識緊緊抓住軟榻,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來。
她莫名有些委屈,本來若是順利,她不該被壓在書房才對,她讨厭這個地方。
“不許哭!”翟遠晟舌尖品到了苦澀的味道,有些破壞嬌人兒的甜美,他啞着嗓子低喝,随即見她眼淚掉得更兇,他胸口一窒,不自覺放輕了嗓音,“我沒碰芷秋……”
心心念念着這個擾人的小東西,即便芷秋也是個容貌不俗的,他那夜還喝了鹿血,也只叫芷秋伺候了一回。
如今知道她不喜,翟遠晟雖然知道不該縱容,可再多理智都消失在看着晶瑩剔透卻不美味的淚珠子裏。
許是他聲音太溫柔,俞桃有些心驚,也有了膽子繼續試探武寧候的底限,她繼續掙紮着造作:“奴婢不想在這裏伺候,也不想今天伺候……嗚嗚。”
翟遠晟皺眉,小醋還是情趣,善妒就叫人不喜了。
控制住她作亂的小手,翟遠晟聲音冷沉:“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
俞桃被他看得有些害怕,也聽到了預想當中的話,眸中亮光瞬間黯淡了些,她緊緊閉上眸子,止住了哭聲,只眼淚不停從眼角滑落。
“侯爺恕罪,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以下犯上……”
見她不再掙紮溫順下來,翟遠晟比剛才還要煩躁,他徹底沒了繼續的心思。
可就這麽放開這小東西,他又怕她恃寵而驕,兩人一時便僵持住了,只是一個拼命忍住哽咽,一個心疼的幾乎要開口哄人。
這時常海突然出聲,聲音還特別謹慎:“主子,有貴客來訪。”
俞桃被外頭聲音吓得一哆嗦,翟遠晟反而松了口氣,他起身将俞桃拉起,還因為她剛才那哆嗦,自己都沒注意就輕輕拍了拍她腦袋安撫。
“你先回去。”翟遠晟用跟動作完全不相符的冷硬聲音淡淡道。
俞桃胡亂擦了把眼淚,屈膝行禮後,便安靜退了出去,即便是要鬧騰,也得分時候。
出門時,俞桃瞧見廊子下頭站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身影被裹在黑色鬥篷裏,她注意到那鬥篷下擺處在氣死風燈底下,有些微亮光閃過。
她愣了一下,突然記起來,上輩子好像也有這麽一位貴客來過,只她記得好像是……清明前後才對,過後沒多久,武寧候就帶着她去了金杭。
她低頭快步回了蓮荷居,芷秋也不管外頭的冷風,站在東廂房門口等她。
“你伺候侯爺了?”芷秋冷聲問。
俞桃剛剛眼睛哭得紅腫,這會兒不用演就一副委屈的樣子:“若不是姐姐跟侯爺說……侯爺如何會……”
芷秋忍不住死死拽住帕子,狠狠瞪了俞桃一眼,半個字都沒解釋就甩上門進了屋。
俞桃臉色淡然回了西廂房,洗漱過後,對着銅鏡她才忍不住紅了臉。
怪不得剛才芷秋似是要吃了她一樣,剛剛在書房跟武寧候糾纏了會兒,如今她一頭黑發亂糟糟的。不只是眼睛紅腫,嘴唇也腫得厲害,襯着她臉上如今的緋色,分明是被人疼愛過以後的樣子。
她忍不住撲進被褥裏,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她本計劃等芷秋将人引進來的時候,讓常翰将人抓住,好審出三夫人安氏來,過後她再慢慢籌謀,跟武寧候哭訴害怕三夫人還要害自己,讓他心疼。
身為弟弟,武寧候不能因為一個丫頭就對庶嫂如何,可若是武寧候想要她伺候,只有将她身份提起來,安氏才會投鼠忌器。
可她不知為何那位貴客年前就出現了,武寧候若是很快要去金杭,她不跟着去,等武寧候回來,她墳頭估摸着都得長草。
若無名無分跟着武寧候南下,多少生米來回途中也煮熟了,還怕個屁啊。
她咬了咬唇,将藏起來的玉佩又找了出來,放在了芷秋原來放的地方,她決定換個方式一步到位。
書房內翟遠晟突然打了個噴嚏,他随意将衣服裹了裹,斜靠在軟榻上喝茶。
脫掉鬥篷的貴客,也就是太子殷明德笑話他:“不是剛剛那個丫頭罵你了吧?瞧瞧你給人家惹得,孤都看見那雙眼睛多腫了……啧啧。”
翟遠晟眯了眯眼,冷哼出聲:“太子還有心思關注我院子裏的丫頭?若是我沒記錯,明年春闱,江南那邊已經叫盧家把控住了,就是不知道未來的天子門生到底是那一朝天子的。”
殷明德臉上笑意不變:“老頭子偏心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老二現在都算是按捺得住了。”
“太子今晚來我這兒,是想打聽裴遠的心思?”翟遠晟不去看太子臉上的假笑,捏着往年吏部的折子把玩,“他不會投靠過來。”
“那批戰馬不是你替他打探出來的嗎?”殷明德無所謂似的笑道,“你給梁祭酒長公子的大禮,太傅已經呈給老頭子了,也沒見有動靜。裴遠滿門都為貪官所害,我記得他最讨厭的便是貪官污吏。”
翟遠晟臉色淡然:“所以他也不會站在二皇子身邊,他那個人看起來是個莽夫,心思比我還要深一些,如今西北兵權盡在他手,若是聖人沒有遏制的手段,也不會放心交給他。”
殷明德了然:“所以老頭子對老二也不見得就那麽疼愛,只不過老頭子更見不得我坐大。”
“那你想怎麽做?”翟遠晟從小跟太子一起長大,見他用我字,從善如流變得沒那麽客氣。
殷明德依然挂着跟他長相一樣溫潤如玉的笑容,只眸子涼薄得很:“我想讓你去一趟金杭。若是老頭子知道,老二想将天子門生變成他的,我很好奇老頭子是不是還能按計劃在明年泰山封禪後,将貴妃封為皇後。”
翟遠晟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應該很清楚,李氏在貴妃位子上這麽多年,若不是聖人想讓你知道,封後的事兒絕不會露出痕跡來。”
殷明德笑意漸漸隐去:“這不還多虧了你麽?話說你怎麽會查到懷慶伯頭上去?安府過去瞧着一直挺安分,倒是真沒瞧出來。科舉乃是朝堂之根本,若是讓老二控制住,老頭子也害怕,所以他故意讓我知道他有意封貴妃為後。”
翟遠晟垂着眸子不說話,他不會讓人知道,自己是為了個惱人的小東西才查出些意料之外的東西來。
太子也不執着于他是否回答,只慢條斯理起身,臉色嘲諷:“我做太子十七年,他年紀越大,我地位越穩,不管我想不想,我身後都站着數不清的朝臣。他越是想要抓緊自己手中的權柄,就越不會親手對付老二,他只會讓我這個當哥哥的動手,好叫文武百官知道我這個太子有多狠辣無情。”
翟遠晟眉頭微蹙,不說話。
“即便我不按他的意思去做,我就能安穩于東宮嗎?”太子又笑起來,“沒有選擇的時候,我更不能讓那個女人染指只有母後才配有的尊榮。”
“你想要我做到什麽程度?”翟遠晟不被他情緒所擾,語氣依然淡然得叫人看不出情緒來。
殷明德轉身看着窗外,語氣再輕柔不過:“江南學子的血,應該是熱的吧?不知道能不能燃起天下學子的怒火呢?”
說完,不等翟遠晟回答,殷明德在一旁極沒有存在感的小太監伺候下,穿上鬥篷,不疾不徐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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