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讓房嬷嬷來收帕子便是(……
“翟愛卿, 你可知自己所言,乃動搖國之根本的指控。”聖人臉色冷沉,“有何證據需要藏在京城外?”
翟遠晟淡然道:“回聖人,裴将軍所探查之事臣也有所察覺, 您曾賜太子朗昇為字, 禦下暗衛令牌采其半字避諱, 這并非秘密, 臣抄盧家時,也曾搜到東宮暗衛令牌和衣物,東宮暗衛腰封均使用了東宮專屬的姜黃錦線,此乃其一。刺殺人之人用的是赤陽劍,若是臣沒記錯, 此劍只有一柄,在太子及冠之年被聖上賜下,臣受傷之時,沒留下人, 卻留下了劍,此乃其二。盧家追殺之學子,手中握有盧家受人指使學子替考的證據, 盧家家主被臣生擒, 言明受太子指使,此乃其三。樁樁件件都證實,太子大逆不道, 欲取聖人而代之。”
太傅差點沒将眼珠子瞪出來, 他這外孫到底在做什麽?
顧不上生氣,他立刻跪下來高呼:“聖人三思,證據皆可造假, 太子已然為國之儲君,實在沒有必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陷害太子!”
其他文武大臣心裏卻有些微妙,衆人皆知,近些年聖人愈發看重二皇子,宮內李貴妃受寵,太子勢微,提前圖謀天子門生支持,并非不可能。
可二皇子一脈卻沒人在這時候出來落井下石,二皇子殷明煦甚至皺起了眉,他只是派人掩住自己動江南科舉的事,并沒有讓人栽贓陷害,若非對太子的指控過于嚴重,他都在懷疑這是太子想聲東擊西。
這會兒事情已經跟他沒關系,二皇子身份敏感,索性垂着腦袋坐上壁觀。
聖人見太子默不作聲跪在地上,眸中略有些複雜:“太子可有話說?”
殷明德這才開口,面上沒有委屈,反倒有幾分難過:“兒臣絕無謀逆之心,也絕不可能縱容東宮所屬肆意妄為,兒臣請文武百官驗探人證物證!”
聖人不置可否:“裴愛卿,把你收集到的證據呈上來,梁久忠你派人去跟武寧候的人請上人證物證。”
剛剛在聽武寧候說話的時候,本來還一副老眼昏花樣子昏昏欲睡的幾個宗親就精神了,眼下聽說聖人要讓人去取證,年紀最大的宗正眉頭就一直沒松開過。
等裴遠将賊人衣物和令牌呈上來以後,宗正殷封泰顫巍巍上前跟着幾個中立派的大臣一起上前探查。
大理寺卿林漢承是個仔細的,他拿起衣裳沖着陽光看了幾眼便忍不住皺眉:“陛下,這令牌倒是看不出有何不妥,可這腰封……”
殷封泰突然開口打斷林翰承的話:“啓禀聖人,老臣覺得太子謀逆一事,純屬胡言亂語,太子自為大乾儲君以來,從來行事端正,禮儀孝悌無一不優,絕無可能做下悖逆之舉,還望聖人明察,還太子一個清白。”
聖人臉色不太好看:“爾等還是先看看武寧候的人證物證再說……”
殷封泰顫巍巍跪下:“老臣以性命擔保,此事絕非太子所為,至于武寧候那裏的證據,只怕也是有人陷害,關于赤陽劍一事,容老臣私下與聖上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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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一時看不出這其中的機鋒,只等着聖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說了聲退朝,太子謀逆一事就這麽沒了下文。
等出宮的時候,連同太傅在內的許多官員都還有些摸不着頭腦。
太傅有心問問武寧候,只是守着諸多大臣,又怕自己跟武寧候的關系叫人起疑,到底也沒能成。
倒是二皇子湊到武寧候跟前,面上仍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侯爺此次南下受了不少苦,不若我做東,給侯爺洗塵?”
“翟某身上的傷還未痊愈,恐怕要辜負二皇子好意了。”翟遠晟雖然面色看不出有什麽變化,可也能讓人感覺出他不大高興來。
殷明煦一時拿不準武寧候的态度了,誰人都知太子太傅乃是武寧候的外祖,他也因此懷疑武寧候是站在太子一脈的。
可武寧候能當朝指責太子,還是這麽嚴重的指控,他覺得武寧候為太子辦事的可能性不大,那他就更想将武寧候拉過來了。
畢竟武寧候南下雷厲風行解決了科舉舞弊的事情已然證明武寧候是個狠人,若是他能站在自己身邊,想将朝堂官員盡握于手心,并非什麽難事兒。
殷明煦沒堅持,反倒是提起了別的事情:“前陣子我聽王妃說,外頭人對侯爺有些不實傳言,只怕要傷及侯爺名聲。外族家中表妹許久前見過侯爺一面便……唉,她對侯爺多有維護,依母妃的意思,是想讓我問問侯爺,可有結兩家之好的打算,想必父皇是不會反對的。”
翟遠晟挑眉,他的名聲一直都不怎麽好,娶妻一事他也另有打算,讓李家這艘破船蹭上來,絕非他所願。
“只怕翟某要辜負二皇子好意了,翟某不舍得讓美人垂淚,這親事……翟某暫且不考慮。”
殷明煦失笑,心裏卻拿不準,這美人垂淚到底是說他表妹,還是近來武寧候新納的那個妾室。
左右這也不是什麽急事,兩人閑談幾句,便分頭上了馬車。
武寧候回府後,換下朝服略加洗漱,便帶着常海去榮威堂給母親請安。
“姨娘在做什麽?”去的路上,翟遠晟漫不經心問道。
常海心裏有些納悶,關于在金杭的事情,他是使盡了手段,都沒能從常翰那個木頭疙瘩那裏問出哪怕一丁點事兒來。
翠芽看似恭謙,實則跟老趙似的滑不留手,一句實在話都沒有,常海現在拿捏不準,眼下俞桃在武寧候心裏到底是什麽位置。
要知道蓮荷居可是剛進了新人呢,墨寧院如今可算是女人最多的時候了,他總得知道該怎麽對待這些伺候主子爺的女人。
聽見主子問,他略帶了幾分試探:“奴才讓人帶梁公公去了京郊,便一直在宮門外等您,倒是不知道俞姨娘在做什麽,您若惦記着,一會兒奴才去栾鳴苑問問?”
翟遠晟斜睨了常海一眼,沒說話。
常海趕緊躬下身子,心裏卻翻江倒海的厲害,是他常海飄了,他哪兒來的狗膽試探主子爺的心思呢。
不過武寧候這一眼,倒是讓常海有了那麽點微妙的直覺。
進了榮威堂,蕭老太君正讓喬嬷嬷給她按摩額頭,她閉着眼靠坐在軟枕上,臉色略有些蒼白。
“母親身體不舒服?”翟遠晟顧不得寒暄,趕緊上前問道。
蕭氏聽見兒子的聲音,腦仁兒又開始一蹦一蹦的跳,跳的她心煩意亂,睜開眼也就沒了好聲氣。
“只要你不氣我,我倒是還能多活兩年。”
翟遠晟納罕:“看樣子,是兒子惹您不高興?兒子幹什麽了?我這才剛回來不是?”
蕭氏心說,就是因為他什麽都不幹,她才這麽頭疼。
“我讓你大嫂給韓國公府的夫人下了帖子,過陣子花朝節,讓韓國公夫人帶着國公府大小姐去郊外踏青,你護送你大嫂過去。”
這不就是讓兩家相看的意思?
翟遠晟皺眉:“我已經跟您說了,婚事暫且不着急……”
“你不急我急,我也沒多少年可活了,你要是不想氣死我,就聽我的!”蕭氏強硬道,“還有,我讓喬嬷嬷挑了兩個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姑娘給你做良妾,已經讓人擡進了墨寧院,婚事從商定到結親怎麽都得一年半載,只俞桃一個伺候也不夠,不能委屈了你。”
翟遠晟越聽越覺得不對:“您這是聽外頭說什麽了?兒子正不正常,您還不知道?”
翟遠晟從不管外頭如何傳言,他不娶妻,只是因為他不願意娶一個家族回來跟武寧候府捆綁,如今朝堂局勢不明,他不喜歡變數。
再說他老子大婚就晚,他倒是也沒那麽想成親生子,有個嬌軟的小東西陪着就夠了,說不準婚事還能拿來替太子在關鍵時刻籌謀。
“我不知道。”蕭氏猛地拍了把桌子,氣得眼眶發紅,“你跟我說,俞桃可伺候過你了?”
翟遠晟這才聽出最關鍵的部分,他心裏略明白了幾分:“可是俞桃跟您說什麽了?”
那小東西看着安分,可……也就看着安分了,她跟夢中的俞桃哪兒都不一樣,只一點始終如一,總知道怎麽氣他。
“少跟我打機鋒,總之這妾你納也得納,不納也得納!”蕭氏難得堅持一次,“今晚上就選一個伺候你,你可別逼我派房嬷嬷過去盯着。”
翟遠晟哭笑不得,他如今可以确定,那小東西定是胡說八道了,只是他不還明白俞桃想做什麽。
這也不妨礙他安撫母親,本來北上這一路礙着俞桃的懼意和他的傷就忍得夠久,也該是時候叫那小東西知道知道厲害了,省得她愈發不将自己放在眼裏。
“母親放心,雖然兒子還受着傷,既然您擔心,我今晚定會讓妾室伺候,明兒個一早您讓房嬷嬷來收帕子便是。”
蕭氏下意識看了眼他胸口,翻了個白眼:“我自己生的兒子我還不知道?從小到大你什麽時候讓自己受過重傷,別跟我這兒臭貧,滾吧,我瞧見你就頭疼。”
翟遠晟沒法子,母親跟太傅一樣,在外人看來,不管何時都是個淡雅的人。
可親近些的才知道,若真惹急了她,她好歹是前朝武将之女出身,發起脾氣的狠勁兒也夠人受的,他可不想觸母親的黴頭。
“爺,俞姨娘這會兒正在後膳房呢,說是要給您做補血的膳食。”回墨寧院沒多久,常海就趕緊進了書房,跟武寧候禀報。
翟遠晟翻着這陣子沒來得及處理的書信,頭都不擡:“不必管她,讓老趙多燒些熱水。你現在去一趟西城王院使家裏,問他要些止血祛腫的膏子,他知道該給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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