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腳步沒有停頓,時間不早,再不回去文謙就要等急了。轉過街角,買了四支冰糖葫蘆,王鐵兩支,文謙兩支。
小鬼這次沒跟我客氣,自動自發接過兩支糖葫蘆,一手一串啃得不亦樂乎。
裹緊衣服,趕了車往回走。王鐵吃完兩串糖葫蘆湊了過來:“林大哥,那個人你認識嗎?他老跟着我們。”
“以前見過,你進去車裏面吧,外邊冷。”搓搓雙手,渾身關節越發痛起來。忍不住皺眉,這鬼天氣!
小鬼卻搶過我手中的鞭子,把我推進車廂:“林大哥,你又在痛了!我來趕車,你進去裏面暖和一會兒!放心好了,我不會把車趕到溝裏的。”
在小鬼頭上揉了兩把,窩進車廂裏。小鬼也學會關心人了呢!靠在車壁上,摸出酒囊,狠灌幾口。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熱辣辣的暖過腸胃,四肢百骸也漸漸暖了起來,疼痛也似乎減輕了一些。這種粗糧烈酒,果真很适合冬天用來驅寒。
至于那個人,那個人,已經沒有再見的必要了。
這次趕得緊,在天黑之前就回到了營地。痛的受不住,王鐵直接扶了我回帥帳。文謙心疼的不行,又命人多點了兩個火盆進來。
喝過藥,早早就寝。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藥裏有助眠成分,卻因為全身疼痛無法沉睡。伸手摸摸旁邊,空的,文謙不在。努力睜開眼睛,爬起身披衣下床,繞過屏風就見帥帳裏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蕭睿,而文謙正擋在那人前面。
見到我起身,文謙不再理會那人,迅速跑到我身邊重新把我塞進被子裹好,又往火盆裏加了兩塊炭才轉頭看向跟過來的蕭睿:“蕭睿教主,人已經被你害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想幹什麽?”
那人并不做聲,只是死死盯着即使裹了被子仍是止不住痛到蜷成一團的我。良久,才轉身離開。
文謙搖搖頭,吹熄燈,鑽進被子,從背後緊緊抱住我不放,聲音低低傳來:“他想起來了,他都想起來了。易揚,易揚。”聲音,惶恐而不安。
“你怕嗎?”抓起那人的手,按在心髒的位置。我知道他在不安,卻不知該如何安撫。甜言蜜語我說不出來,也不會說。
“怕。但是我不會放手,你是我的!”文謙張口,咬上我的脖頸。
“是,我是你的,謝王殿下。”輕笑出聲。這人,終于知道維護自家權益了。也總算放下心來,還好不是想着把我往外推。我當然是你的,我可是打算以後都跟着你吃軟飯當小白臉的,我的王爺。
文謙不再說話,只是把我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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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天色放晴,也許是那苦的要死的藥起了作用,疼痛終于緩了許多。文謙仍是一徑的忙。即使是年底,這裏也不太平,那幾個部落不停的派了小股部隊過來騷擾。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在開春之前也不會有太大的動作,可偏偏一場暴風雪襲擊了西北部的草原。本就收成不好,再加上暴風雪凍死了很多牛羊,一些小部落已經面臨着斷糧的危機了。
這也意味着兩個可能。一,議和,朝廷派人救濟。二,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八個部落很快結成同盟,兵分三路。
兵臨城下。對方缺糧,打不起持久戰,卻是來勢兇猛。以戰促和,看來那些人打的是這個主意。
依照行軍速度,援兵大概會在半個月後抵達。怎樣撐過這半個月就成了重中之重。文謙越發消瘦,即使心疼,我卻幫不上任何忙。
十二天,營中傷員已經占到了七八成,傷亡慘重。文謙的眉頭皺的越來越近,就連王部和陳珂那兩個樂天的家夥臉色也是越來越凝重。
十三天,形勢更加危急。援兵未到,卻來了一支先頭部隊,只有幾百人。從軍醫那裏回到帥帳時,我着實愣了一下。來的,是皇帝。不錯,很有魄力,便裝微服,禦駕親征。援軍未到,皇帝的到來也只能保密。這些我不在意,我只關心我家文謙,我的愛人。
轉機,也往往在一瞬間。
十四天,晚上,一群高級将領在帥帳裏商議軍情。正在剪燈花,只聽外面一陣喧嘩,侍衛迅速戒備的聲音,由遠而近兵刃相擊的聲音。然後,帥帳門口的簾子一動,有什麽人走了進來。
說走似乎不太準确,應該說是摔了進來。那人摔在門內三步遠的地方,目光在人群裏巡視一圈之後就停在我身上不動了。滿身血跡,一襲白衣已染成紅色,手上還緊緊抓着一個袋子。是蕭睿。
幾個侍衛圍了過來,各種兵器就要招呼過去。
“別動他!”心下一急,我喊出聲。
“住手!”文謙也同時出口。
皇帝看了我和文謙一眼,開了禦口:“退下。”
不敢去看文謙的表情,緩緩走過去,蹲下,卻不敢動手碰觸那人。蕭睿,傷的太重了。
“哥哥。”蕭睿把左手上還在滲血的袋子向外推了推,嘴角帶着一絲笑,眼睛卻慢慢閉了起來。文謙已經派人招了軍醫過來,這人,總是這樣體貼呢。
抓過蕭睿手上的袋子,摸到裏面東西的形狀時忍不住頓了一下,看一眼等在身邊的衆人,轉向文謙壓低聲音:“文謙,你轉過身去。”
文謙微微一愣,然後就不動聲色轉了一個方向。解開袋子口上紮着的麻繩,拎起袋底輕輕一倒,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就滾了出來。
是一個人頭。
其他人大驚失色,有幾個迅速擋在皇帝前面,還有一些人拔出兵器架在我脖子上。
“等等。”陳珂走過來,撿起那顆人頭仔細端詳一會兒,才轉向皇帝,“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劄木部落首領。”
“你确定?”皇帝問。
“是,我确定。以前曾見過一次。”陳珂很肯定。
袋子裏還有兩顆人頭,身份也得到了确認,是另外兩個部落的首領。這三人,正是勢力最大的三個部落首領,也是一向主戰的。這三人是如何被蕭睿取了腦袋沒有人知道,每一個人卻都明白,這次戰争已經到此為止了。
餘下的事就不是我可以關心的了。幾個人繼續商議,表情語氣都輕松了許多。文謙看我一眼,也加入了讨論陣營。
呆立片刻,走過去給軍醫打下手。蕭睿傷重不能移動,軍醫只好就地處理傷口。傷痕累累,可以說,體無完膚。
“傷成這樣還能跑到這裏一路打進來,真是奇跡啊!”老軍醫手上動作不停,嘴上也不停,“倒是沒什麽致命傷,只是失血過多,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造化了。”
是啊,傷成這樣還能一路打進來。這個人,如果沒有受傷,進出這裏根本就不用打啊!蕭睿,蕭睿,你何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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