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番外,蕭睿(二)

那個女人姓什麽來着,記不清了。我只知道她是我即将娶過門的妻子。對于要不要娶妻,我不是很在意。但是當年那個男人救過我的母親,那麽,我娶他的女兒也很正常。

我的母親,這個世界上唯一愛過我的人。十幾年了,甚至已經記不清母親的模樣,那卻是我有生以來僅有的溫暖。只可惜,這份溫暖在五歲之後就失去了。五歲,母親過世,死在那個男人的掌下,那個被我稱為父親的男人掌下。

十五歲之前的記憶,從來不願意回想,也沒有什麽值得回憶的價值。每一天,除了練功還是練功。冥月教,從來就不是什麽好地方。在這裏只有兩條路,殺人,或者被殺。那個男人把我帶回來,也只是随手之舉。随後再不關心,任我自生自滅。

五歲,被帶到這個地方。六歲,第一次殺人。九歲,第一次出任務,滅了一個山莊。十二歲,将冥月心法練到第五層,與那個男人打成平手。十五歲,一掌取了那人半條命,坐上冥月教教主的位子。

似乎,都很正常,除了那個在夢中時不時出現的背影。那一年,完全沒有記憶,就連下面的風堂也查不到任何線索。不過,也無所謂。冥月教教主,還是我蕭睿。

想起一時心血來潮帶回來的那人,很平凡的一張臉,很平凡的一個人,也是時候處理掉了。我冥月教,不養無用之人。

那個女人,很愚蠢。那樣小打小鬧的傷害算什麽,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後患。要是我,早就直接把人滅口了。

很有趣。那個人很能忍,不管怎樣的傷害都只是默不作聲,不反抗不求饒。偶爾看我一眼,目光也是平靜無波。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所以,對那個女人的行為,只是冷眼旁觀。

出門處理分舵的事情,婚禮交由部下準備,只在前一天趕回來。婚禮很熱鬧。即将拜堂了,賓客卻一窩蜂向外面跑去,似乎在瞧什麽熱鬧。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以前從沒見過類似的東西。大紅色,飛得很高,很喜慶,很漂亮。只是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那個人,那個早就被我忘在腦後的人。微微皺眉。這人,還沒處理掉嗎?

之後是兩個煙花,有字的煙花。一個是四個字:新婚快樂。一個是八個字:睿睿再見,哥哥走了。

心下微動。睿睿,五歲之後再沒人喊過的名字。這個人為什麽會這樣喊我?這個人為什麽會以哥哥自居?還來不及捕捉自己的思緒,周圍卻是一片喧嘩。

中毒。不是致命的毒藥,卻幾乎無人幸免。很多人內力被封,動彈不得。冷笑一聲。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估計又是那些所謂名門正派吧。

來的,卻是官兵。

江湖與朝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即使有什麽動作也不會放到臺面上來,這樣大張旗鼓的卻是第一次。我以為朝廷是懼怕魔教的力量打算斬草除根,但那個眉目如畫的王爺要的卻是一個人。那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那個被我抓來當做替身的人,那個剛剛逃走的人。

人沒有了,我自然交不出去。就算有,我也不可能這樣交出去。那個人,原以為只是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夫,卻讓權傾朝野的異姓王不惜大動幹戈。看來,事情變得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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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我手上丢掉,自然由我找回來。以我的輕功追上那個飛在半空的東西輕而易舉,所以,輕輕松松就把人弄到了手中。

那個人仍舊是一臉淡然,對于階下囚的身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安安分分待在那間小房子裏。我卻火上心頭。我的幾個得力手下都被朝廷抓了,你憑什麽可以在這裏怡然自樂!折磨人,我多的是方法。不知道為何,卻選了最輕的。不想借他人之手,每次都是自己動手。

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卻有着厚厚的繭。兩根手指捏住那人拇指關節,微微用力。很輕的一聲響,骨節已是碎裂,那人卻只是悶哼一聲,臉上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另一個指節,另一根手指,五根手指,捏過一遍,那人卻只在第一下的時候發出了聲音。抓住那人受傷的右肩,用力。那人仍然沒有任何聲音,冷汗卻瞬間滑了下來。

這麽能忍嗎?不錯,那就試試好了。左手,右肩,每日一次,捏碎,治好,再捏碎。樂此不疲。蕭睿,原來你也會如此惡趣味!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留下那人的命,依照我的個性,那個人應該早就死過無數次了吧!我只知道我不想殺這個人,沒有任何原因。也許我失去的那一年記憶裏有這個人,但是,那又如何?我蕭睿想要把一個人怎麽樣還需要理由嗎?

謝文謙,那個異姓王,我記住了這個名字。他說:放了他,不然你會後悔。

呵呵,真是笑話。我怎麽會後悔!我是魔教教主,可我卻從沒喜歡過這個地方,即使敗在我的手上,又怎會後悔!這樣腐朽陰暗的地方,本就不該存在。

關押的地方銅牆鐵壁,外面輪班守衛,絕對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可是那人,卻寧可選擇死路。

那人只是微笑,微笑着說“睿睿再見”,微笑着墜下懸崖。胸口沒有來由的一陣抽痛,卻是救援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

朝廷來人了,還是那個王爺。

“時間到了。人呢?”那個王爺站在變成殘骸的房屋旁邊,冷冷發問。

“在下面。”我看向那人跳下去的地方,崖邊的石壁上還挂着一小塊衣服碎片。

“什麽?你說他,他……”那個王爺臉色大變。

“跳下去了,就從那個地方。”轉身,打算離開。沒有那個人,我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蕭睿,你會後悔的。”那個王爺走過去抓起那片衣料,捂住嘴吐出一口鮮血,過了很久才說出一句話。

心痛到吐血?我挑眉,看來這兩人關系不一般啊!後悔,不可能吧!死在我手上的人命多了,哪有那麽多時間去一個個後悔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聲令下,屬下開始往崖下尋找。

沒有屍體。那人果真活着!不知為何,聽到這個消息時松了一口氣。那麽,接下來就要把人找回來了。

朝廷的圍剿來的又快又猛。我終于知道江湖和朝廷對上是沒有任何勝算的。縱使我們這裏都是高手,可也無法同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對抗。

冥月教,終于還是敗在了我手上。教衆幾千人,或死或傷或逃,偌大一個魔教,已是分崩離析。

我不在乎冥月教,可我必須為那枉死的幾千屬下做點什麽。那個人,那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林易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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