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earthquake,陸地自南向北起的第五座城市。
比起之前的四座城市的各有所不同,earthquake城顯得更有自己本土的獨特建築風貌,自然景觀多為高山苔原。
這裏又稱為“地震之城”,其原因是因為常年突發、不間斷的地震而起。至于地震的原理是什麽,老師也沒有教過。
阮希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城市。
這座城市盛産一種礦石叫做“璧琉璃”,當地人慣于稱其為“星彩石”,它是一種介于藍與紫之間的顏色,象征天空,極其尊貴、罕見,也只産于此地。
當地人把它研制成粉末,兌上水,制成群青色的顏料,用以裝飾房屋上的窗棂。
眼前,這些用石頭堆砌起來的樓房有的高聳入雲,有的寥寥幾層,都建得歪斜、扭曲,并且都建造在一次次的地震廢墟之上。
樓房的窗戶都帶着那抹群青色,樓頂插着透明的城旗。
風吹過,城旗紛紛飄舞,如同魔法在告慰亡靈。
阮希小時候見過母親使用星彩石制成的飾品,它宛如被剜下的夜空,裝飾在母親的腰帶上。偶爾有時候,母親也用這種礦石做成的粉末蘸水描眉。
他對這個顏色記憶猶新。
但不得不說,這些建築的确令人對未知的強大力量心生敬畏。
他不敢将車速放慢,害怕那搖搖欲墜的樓房經不起微風浮動,稍不注意便轟然倒塌下來。
“這裏真的有人住嗎?他們的旗幟為什麽是透明的?”
“因為地震随時可能把他們團滅,透明的旗幟是方便其他遷徙而來的流浪家族重建。”
“這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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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說這座城市的地底下有個洞,一有風吹進去,地面就會震動。風越大,地震得越厲害。”
“聽着不太靠譜。”阮希表态。
“是的。”
語畢,陸征河笑起來,“好了,我們得快一點趕路。你喜歡那個群青色的晶彩石嗎?有機會我去給你找一些帶上,它非常珍貴,我怕預言的末日來臨後,它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世界上了。”
阮希冷聲道:“我們不是在玩尋寶游戲。”
陸征河像對紫藍色有什麽執念,吃了白眼也不放棄提議,“它碾成粉末後很美,适合給漂亮的人描眉。”
“我不化妝。”阮希警告道。
“好吧。”
陸征河偷看一眼他因為佯裝憤怒而蹙起的眉。
居然被嫌幼稚了。
在陸征河的印象中,書上講過,男人只給愛的人描眉。而晶彩石最能表現出愛人在心上的尊貴。
而且像阮希這種人,他值得使用全陸地最昂貴的材料。
·
因為車上載着心愛的人,阮希開車開得十分認真,不敢打半點馬虎。雖然如此,但他還是被earthquake的城市風貌所震撼。
這裏的每一棟樓房都像平地拔起的巨人石柱,上面有大、中、小各不相等的岩石鑲嵌其中,石塊之間看起來并沒有任何黏着物。
它們看起來固若金湯,不知道小雁翎刀能不能插進其中?
阮希在亂七八糟地想。
他想起幼時和夥伴一起用海邊鵝卵石堆砌而成的小石柱,他們可從來沒想象過那會是供人居住的樓房。
和dawn城不同的是,這裏還有不少居民沒有逃走。他們悠閑地坐在各自自家的陽臺上,似乎在享受難得的好晴天。
從前面幾座城市逃亡而來的車輛也多,紛紛停在城市的空地處。
人們駐足仰望,像也被這樣詭妙的場景震撼到。
阮希沒有停車,而是通過耳麥與文恺保持着電聯,讓文恺指引方向。他害怕走到陌生城市沒有路的地方去。
眼下,完好的公路走到盡頭,前面沒有路了。
阮希不想耽誤時間,沒有再多猶豫。他跳下車,厲深他們也停下來。
他踩着腳下的碎石,離開安全的道路。他看見前方還有指示路标,但沒有了能夠讓車輛前進的平坦公路。
看得出來,這一段通往雪山之巅的城際公路并不是沒有修過去,而是在某一次劇烈地震當中損毀了。
“怎麽辦?”厲深也跟着下車,回頭看文恺,“前面沒路了。”
“怎麽辦,怎麽辦,”文恺重複厲深的話,低下頭,金色的腦袋裏面飛速運轉着解決辦法,念念有詞道,“我們負責架舟橋鋪道路的隊伍又不在……”
厲深一拍額頭,不知道文恺現在為什麽在考慮架舟橋。
願神也保佑北部聯盟。
怎麽攤上個這麽木讷的臨時指戰官!不過文恺作為醫生的業務能力還是不錯的。
厲深無語,強調道:“都什麽時候了,我們得自己解決!”
文恺彈跳般地躲開,正想給厲深踢一腳,突然擡頭看見了天空密集的雲。這些鱗狀的白雲又鋪開了,如長蛇橫亘空際。
它們現在看起來像肋條,又像漂浮在藍天上的柳絮。
今天的天氣異常燥熱,可明明已經入冬。
“又是高積雲,”文恺冒冷汗,“以前都說這種雲的出現代表地震,但是我覺得不太靠譜……”
“不管靠不靠譜了,問題是我們現在已經在earthquake城。軍車的輪胎還耐用吧?”厲深問。
“耐用。”
文恺反複計算着最後檢查時間,因為他相信自家聯盟軍備的質量。
“那行,我們直接往前開。”
“要不要問問少主?”
“現在沒有別的辦法!”
上車後,厲深征求了陸征河的意見。陸征河下地不方便,但勉勉強強還能走路,也硬撐着下車來。
确實,這是斷頭公路了。
如果不走這條路,繞開,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況且這座城市地形複雜,又處于山脈之上,地面情況變化多端,他們除了硬闖進去別無他法。
同樣的,已經有其他群衆的車颠簸着開了上去。
從上次戰鬥過後,阮希就将遮臉的面紗換成軍用遮面罩,大半張臉都被嚴嚴實實地遮住,在自己被通緝的情況下十分安全。
阮希走了一圈,觀察了一下地形,催促着陸征河上車,說幹脆就這麽走吧。陸征河說那是地面會常年運動的地段,要踏上去就要想清楚。
“人終有一死。”他講得輕飄飄。
陸征河反應很大,立刻就變了臉色,“不會的。”
阮希自顧自地說:“本來以為這輩子不會再遇到地震。我小的時候遇到過一次地震,不過震級不高,是家裏吊燈就晃晃的程度。不過災難性的大地震算一世紀一遇。”
“一世紀?”
“嗯,不知道這片土地還能不能等到下個世紀,也不知道預言中的地面裂變會不會來……只是現在,我們沒有別的路了,不是嗎?地震就和火山噴發一樣,噴發完了還會繼續積攢能量,這一攢就是上百年。”
百年,滄海變桑田。
阮希跺跺腳,再一次感受到了雙腿踩在實地上的踏實感。
曾經他無數次想逃離窒息又壓抑的生活,覺得他的生命是一件每天被注視着、被嚴格要求着是動物被關在牢籠裏的遺憾事。
現在,他心境不同了,在無數次輾轉流離下來,才明白呼吸與微笑也是奢侈品。
于是他們的車駛向前方。
離開水泥之後的公路變得不一樣了,它是由許許多多破碎的石頭組成,整個車身颠簸不已,左搖右晃,甚至眼前出現重影,快看不清儀表盤。阮希認為自己在開電動搖搖車。
路越來越難走,踩油門的力氣也越來越重,阮希開始緊張,他擔心這輛來歷不明的軍車将在地震廢墟之上抛錨,到時候誰也走不了。
陸征河知道阮希現在心煩氣躁,自作主張地放出一些信息素的味道。
那片屬于他的玫瑰花田又盛開了。
阮希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心,這次溫柔的氣息比以往每一次都讓他更加能夠接受。
他短暫地閉上眼,複又垂首,平靜不已,“你知道我需要什麽。”
陸征河低聲,“我也知道我需要什麽。”
“你需要什麽?”阮希并不避諱自己的直率。
話音剛落。
陸征河還沒來得及給出答複,他們兩個人默契地對視一眼,目光都投向了前方。他們明顯地感覺到現在的搖晃和之前大大有所不同。
“停車嗎?”阮希扭頭問他。
“停下。”陸征河說。
越野車停下了,可是車輛仍然在搖動。
是了。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再次交彙在一處,雙雙還未開口,又一次猛烈的搖動襲來,将車內的一切攪拌得天翻地覆。
附近的大地開始震顫,那種震顫是向左右的,要把天地間的清明變作渾濁的水。
地面沒有向下塌陷,居民們辛辛苦苦建起來的石頭高樓卻塌了。它們一棟接連着一棟地塌,幾乎在頃刻間被夷為平地。
一處處群青色在灰黑的碎石裏無比紮眼。
最後,只剩數面迎風招展的透明旗幟被遺忘在風裏。
地面震顫的力度太大,阮希的安全帶被崩開,雙手也抓不住車門,只能扣住扶手,根本不敢松懈。
陸征河身形稍微壯實一些,他正死死卡在門內,好多石子從另一邊車窗飛擲進來,砸在車內,砸在他們身上,再被震動又重新抛出去。
他只要過來一寸,就随時有被飛石砸中的風險。
“你別過來了,我……”
阮希的手已經在出血,他實在是覺得車門太滑,夠不着陸征河拼命伸過來牽他的手,“我抓不住你!”
“你抓得住!”
陸征河幾乎要松開自己受力的那一邊,快要和他一起掉下去。
又騙我。
阮希覺得他在騙人。
四年過去,他好像從來沒有抓住過他。
Earthquake·25[VIP] “你是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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