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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正的富豪,不在于一輛車,一點別墅,這些不動産僅僅只能體現這個人還算有錢。蘇淩覺得自己充其量比一般人稍微多了一些錢,他應屬于中國金字塔結構的中間。中國社會現在的社會結構是,金字塔頂端的那一部分人,掌握了整個社會大約百分之八十的資源,這是不正常的,在發達國家,中産階級占據絕大多數的楔形結構才是社會穩定的保證。
現在位于陣痛轉型期間的中國社會,不知今後會走向何方。
中國的富豪,大概分兩類:權貴階層,依靠手中的政治資源傳承斂聚了不少財富,并以手中的金錢為武器,不斷為家族擴大影響;還有一類就是眼光狠辣的大佬,出身并不高尚,但敢打敢拼,在初期打開局面,瓜分其餘資源,現在家大業大,根基深厚。
不知霍總是屬于哪一類。
霍總不是那種能随便讓人看出一點底細的人。
別說底細,就算是你現在看到的,也是他願意讓你看到你才能看到。
古代詩句中有“一入侯門深似海”,現在是“一窺豪門深似海”了。
由于歷史和社會的多種原因,中國富豪并不願意讓財富露白。
福布斯的那一批人是有錢,但是真正掌握金錢帝國的人不會出現在那上面。
福布斯只是代表正在崛起的那一類,可以解讀為新興資本家,還稱不上權貴。
什麽是權貴?
背後的隐形投資龐大如海,有能力觸及國家要害行業,任何時候出手,都能在行業內引起震動或者連鎖反應。
這一類人,實在很少,算起來是那金字塔頂端的鑽石。在中國政治性社會裏,必須有硬挺的官方或紅色背景,才能不會輕易被某位政治家一個念頭随便搞垮。
民營企業的悲劇,豈止一樁?
草莽英雄,打拼天下,能有多容易?
聰明的人,懂得借點東風(何況這東風還不知哪時候就變為西風),賺點小錢,下半輩子也算有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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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以前的想法是:不需要太大野心,做個聰明人就好。
可是霍總今天的話告訴他,必須向上走。
不進則退。
還要以退為進。
車裏開了空調。不算狹小頂端空間裏有清涼的風一陣陣傳出來,緩解了蘇淩身體上的熱度。
窗外銀花火樹、車水馬龍,如同一幀幀流光影像,華美又模糊。
蘇淩突然感覺到一種疲憊。
這樣都是為了什麽?
毅然離開家,上學、冒險、獨自經營,身邊的人始終無法參透內心。
逢迎虛意,得體應對,笑裏藏刀。
再沒有和人說實話的習慣。
再不會把心剖給別人。
再沒有真正的心弦觸動。
一個人,身邊的似乎都成為幻影。
走在黑夜孤寂中的人,始終是一個人。
跋涉,遙望,暗嘆。
無數次在寂靜空間中,揮動畫筆,一種種情緒疊加,遮掩,彼此壓制,最終不見蹤影。
只是輕輕翻過了一頁罷了,那前頁或淺或深的墨色印記,已經被他悄悄忽視了。
夢境中,濛濛迷霧,一再徘徊,走入了無邊秘境——
“蘇淩。”
有優雅聲音傳來,張力十足。
蘇淩眼前重重渺煙瞬間散去。撥雲見日。
他回過神。
霍總叫他了。
蘇淩側首看他,微帶詢問眼神。
卻似乎望進浩淼深海——你是否見過,飄蕩無依的海平面,冰冷平靜的表面之下——是如何起伏澎湃,深處火山迸發,激流勇速,靜谧與狂暴交織,醞釀驚天駭浪。
微亮光線中,封閉空間裏。眼神交彙間。
蘇淩覺得自己似乎被一種強力吸入。
“蘇淩,我先送你回去好嗎?”
蘇淩聽了,搖搖頭:“不用,還是按你的安排好了。”
等等——
他說什麽?
他說了什麽。
匆忙解釋:“霍總,既然之前答應你的,我又無恙,怎麽好意思反悔呢。”
雖然不知道會去哪裏。
客随主便。
霍總笑了笑,輕輕看着他:“蘇淩,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想聽嗎?”
蘇淩點點頭。
“帶你去出海,去不去?好久沒有做點自己覺得有趣的事情了,不知為何,剛才無端想起大海,特別想透透氣。”
蘇淩剛才有些沉滞的心情被霍總略帶輕松地語氣一掃而光,他血液裏渴望刺激的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當然好,那這是——要去天津?”天津是退海之地,靠近渤海,今天風和日麗,當然适合出海,不過晚上出海還真是第一次。
只是,會不會太倉促?
霍總說:“對,等我先打個電話,讓那邊安排一下,希望沒有因為我們兩的興致而弄得雞飛狗跳。”他邊說邊笑起來。
蘇淩愣了愣——這似乎是一個不一樣的霍總,平日雖然溫和深沉,笑容也有,但像這樣,眼中興致盎然,語氣輕松,還真是第一次見。
不過這一次,他很願意順應他的一時興起,蘇淩畢竟是個年輕人,還是個喜愛探險的男人,對于所有陌生的體驗有着不一般的熱情。
車子很快開到塘沽那邊,下車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邊等,為首那人戴着眼鏡,文質彬彬,态度很客氣,看到霍總他們下車走過來握手:“霍總,您好,游艇已經安排好了,是現在就出發嗎?”
霍總問蘇淩:“蘇淩,想在這邊喝杯茶還是直接走呢?”
蘇淩說:“我都沒關系。”
霍總說:“那就直接走吧。”他轉身對剛才那人說:“你不要跟着我們了,我們兩帶個開船的就行。”
那人點頭,小心詢問:“好的,為了安全出發,再帶個人吧,畢竟是晚上……”
霍總說:“不用了,我們不去遠,就在近海逛一下。你多費心了。”
那人忙說:“您太客氣。”他回身叫了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阿祥,你跟着去吧,記得一定要注意安全,慢慢開。”
那漢子低聲應了一聲,先蘇淩他們而去了。
沒幾分鐘,幾個人就走到碼頭了,可以聞到海風的腥味。
一艘游艇停在岸邊,整個游艇被燈光照得通亮,一共三層,目估大概長三十多米,艇身黑白相間,流線箭型設計,氣勢不凡。
這艘游艇這麽幹淨,看上去和嶄新的差不多,應該是霍總的私人游艇吧。
國外說衡量一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錢,看他有沒有私人游艇和私人飛機。
蘇淩的朋友中間,有些買過國産的一般游艇,但是也連呼養護費驚人。養一艘游艇的費用與養三輛汽車相當。一艘普通游艇的養護費、清潔費、水電費和泊位費每個月都是不小的開支,這還不包括意外情況下的維修費。另外還有牌照費、航道使用費等。
上了游艇,位于二層的休憩室,如此寬敞,外廳滿可以容納一兩百人,開一場Party根本不是問題,絨布桌子上放着單反相機、各種零食、水果,還有幾副撲克牌。右邊牆上嵌着一臺寬屏液晶電視,還有音響和播放機,另一面牆上挂着飛镖靶。左邊角落一個半人高的冰箱,估計裝滿了各種酒飲。
裏面還有個套間,舒适的雙人床,上面放着柔軟靠墊,壁上精致的床頭燈環繞着。頭頂艙門,可以直接開上去,直達甲板。
頂層的最前面是副駕駛座,後面設置有一個精致的自助燒烤臺,還配有水龍頭和小冰箱,後半部分是露天的甲板,鋪有皮質沙發墊,應該是全艇視野最寬闊的地方。
蘇淩心裏嘆道:真是好大排場。
霍總走過來,遞給他一灌啤酒:“去甲板坐坐?”
游艇慢慢加速,駛出了港口,遠處昏黃的燈光越拉越遠,前方一片黑茫茫。
坐在甲板上,看白浪翻滾,海風腥鹹,碰罐豪飲。
艇速不慢,風很大,灌進襯衫領口,頭發也早已淩亂,甚至有整個人被風吹走的感覺。
真是刺激又享受。
蘇淩舉起啤酒說:“霍總,謝謝你,也讓我能瘋狂一把。”
霍總說:“待會想釣魚嗎?這裏我記得有漁具。”
蘇淩搖搖頭,說:“我這人不是很有耐性,釣魚總不成功。”
霍總說:“那你我剛好相反,我倒是很有耐性。”
蘇淩笑而不語。
霍總說:“等我一下。”霍總站起來,爬下旋梯。
等他上來時,手裏兩件防風外套,蘇淩不想他如此細心,說聲“謝謝。”伸手接過穿上,那被風吹得有些刺骨的感覺果然好了很多,周身立刻溫暖起來。
霍總拆開一副撲克牌,說:“打十七張嗎?”
蘇淩說好啊。沒想到霍總這個北方人竟會玩這個。他伸手說:“我來拿牌吧。”
霍總笑笑,把牌遞給他。
“十七張”只限于兩到三人,南方的一種紙牌游戲,玩之前拿掉兩個司令和四張小2,A拿掉三張,所以A是最大了,然後把牌混起來,交替取十七張牌,然後誰手上有黑桃3誰先出牌,若兩人都沒有取到黑桃3,則以黑桃4為先發标志,若兩人皆無黑桃4,則以黑桃5為準,等等依次類推,反正先發的那個人必須先把這張先發的牌放在第一位打(不論何種組合形式,只要裏面有這張牌即可)。打時規則和雙扣有些不同,三個同號的牌可以搭兩個散牌(對也可以),三個牌和那個唯一的A一起可以算炸彈。手上十七張先于其他人全部出完的,則為勝者。
霍總看他熟練洗牌,說:“玩牌前,不如先定輸贏賞罰?”
蘇淩起了興致:“好,我們玩十局,輸了的話……”好像一時想不出來什麽。
霍總接過話頭:“這樣你覺得如何:輸了的人,就答應贏了的人一個要求怎麽樣?”
蘇淩随口補充:“不能太離譜。”
霍總調侃他:“你這麽快就知道自己要輸了?”
蘇淩輕笑,慢悠悠說:“我是幫你留個餘地,霍總。”
霍總深深看他清隽笑靥,嘴上一點沒落:“好說,那就看看鹿死誰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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