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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盤,蘇淩手中還算可以:兩個4,一個5,三個6,一個7,一個8,9、10、J、K都是雙,然後還有一個A。
霍總也理好了牌,他說:“黑桃3在我這。”
蘇淩毫不畏懼:“行啊,請吧。”
霍總第一手打出的是三個3搭單牌4、6,蘇淩打三個6搭7、8應對。
霍總回他:三個7搭8、Q。
蘇淩看了手中的牌再沒有三個了,手上雖然有個A可沒有三個牌可以湊成炸彈了,他搖搖頭說:“不要了”。
霍總又出一次:順子——9、10、J、Q、K。
蘇淩手中斷了一張Q,沒法湊順子,只能作罷。
霍總說:“真的不要?我只有兩張對了。”
蘇淩放下手中剩餘的牌,說:“這局輸了。”
霍總說:“0比1。”
蘇淩說:“這局是因你占了先機,你三個牌多,我沒有這麽多三個。”
霍總說:“是嗎?”
蘇淩說:“當然是,下局我肯定拿到黑桃3。”
第二局,蘇淩牌不錯,兼有順子和三個,單牌又少,雖然黑桃3仍然在霍總手裏,不過最後還是贏了。
1比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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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人是賽着贏。
第三局:2比1。
第四局:2比2。
第五局:2比3。
第六局:3比3。
第七局:3比4。
第八局:4比4。
已經是第九局了,越到後面,蘇淩打得越是謹慎。
游艇已經漸漸停下來,蘇淩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已然沉浸在這簡單而又複雜的紙牌游戲當中。因此他也沒有注意到當他斂眉沉思時,有一道目光輕輕滑過他形狀漂亮、濃密有致的眉眼,高挺細致的鼻梁,在貝齒輕咬下色澤美好的薄唇,修長而又光滑的脖頸,微微敞開的襯衫……
蘇淩說:“算了,我直接炸了。”
霍總輕輕收回眼光,看他扔下三個8,一個A,本來可以留在最後的炸彈吧,看來單牌肯定不少于3張。
所有打過的牌,霍總腦子裏都有印象(沒辦法,世界上真的就有天才的存在,跟這種人打牌就是找死),只是因為是十七張,還有十多張牌沒有拿上來,要精确計算有些難度。
炸彈是讓蘇淩大了一回,不過他接下來基本都是單牌,霍總手上雖然也有,但是個個比他大。
這一局,霍總贏了。
已經是4比5了。
霍總只要再贏一局,蘇淩就輸了。
蘇淩手心有些出汗。
他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霍總,他看似信手打牌,其實明顯是個計算高手。
加上那麽點運氣,好幾次蘇淩以為自己的牌已經夠好了,最後他還有一手,不那麽優秀的牌都能被他利用到最佳點。
拿完最後一張,蘇淩心裏有點凝重——牌不算特別好,不,應該是太一般了:一個3(又不是黑桃3),一個4,兩個5,一個6,一個7,兩個8,兩個9,一個10,三個J——等等,四個J!他心裏一陣狂喜,然後一個Q,一個A!
黑桃3果然還在霍總那裏,他說:“一對3。”
霍總:一對10。
三個6搭單牌4、7。
蘇淩又陷入了炸還是不炸的矛盾。
炸掉的話,他手上的牌又是毫無勝算了。
不炸的話,霍總手上應該還有8張的牌,因為到現在為止,一個10以上的牌都沒出現過,如果他有順子……不對,自己有四個J,霍不可能是順子,這個先不要好了。
蘇淩說:“我不要。”
霍總說:“你确定?”那慢悠悠的口氣讓人覺得他早已勝券在握。
蘇淩雖然看不慣他那麽“嚣張”的樣子,可是他會忍下去的。可是——想到之前的那一局牌,他就是錯失了炸彈的最好時機。
他研究了霍總的表情一下,但是什麽都看不出,只有他那淡淡的笑容。
“等等,我要了。”希望并不是草率。“四個J。”
霍總挑了挑眉毛:“不要。”
蘇淩出了個毫無威懾力的順子:“34567。”
霍總說:“不要。”
現在蘇淩手上只有一個5,一個10,一個Q,還有一個A。
那就……先打5吧。“一個5。”
霍總說:“一個Q。”
這下子,要還是不要?
如果要了,必定只能用A去壓,但是A沒了的話,手上只有一張10,一張Q,都不是很大的牌。
不行,霍總現在五張牌,如果是個三搭二,他可就慘了。
“要,一個A。”
霍總說:“不要。”
那麽,接下來還有一個Q,一個10。
只能試一試了,出大的,看有沒有最後的勝算。
“一個Q。”
他心跳都停了一樣。
霍總說:“一個K。”
K!
他還有更大的!
蘇淩的臉有些發白:“……不要。”
霍總定定看他:“蘇淩,真的不要?”
蘇淩說:“我還能要嗎?”
他已經猜出,霍總手上肯定有不只一個K,不管幾個,他都輸了。
果然,接下來霍總出的是:“一對9。”
蘇淩說:“我輸了。4比6。”
霍總手上有三個K。
不管怎麽樣他都贏不了的。
霍總看他有些落寂的樣子,溫柔說:“蘇淩,這只是游戲。”
蘇淩哧地低聲笑出來,看來他剛才裝得還挺像的:“是啊,霍總,我就是想,我今天怎麽就欠點運氣呢?——好吧,霍總你可以履行你的權利了。”
大丈夫,願賭服輸。再說蘇淩現在開始覺得霍總這個人也挺有趣的。
有句話說得很對,一旦人有了共同的興趣,就會産生一種難以用科學解釋的共鳴。
今天晚上蘇淩認識了霍總的另一面,原來他是這麽會生活的人。
雖然人還是這個人,但總覺得無意中拉近了不少距離。
蘇淩惬意地半倚在欄杆上,剛才經歷了一場異常艱辛的腦力勞動,現在驟然放松下來的感覺真是好,游艇此刻已經暫停在海面上,風浪不大,溫度濕度都剛剛好。
霍總說:“蘇淩。”
蘇淩回過頭看他,從他這個角度看,游艇的燈光和海面的黑寂合在一起,加上那雙幽深如水的眼眸,使霍總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
蘇淩擡頭問他:“霍總,你想好了?”
霍總走過來,撐手坐在他旁邊,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蘇淩似乎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奇異地并沒有被海風的味道而遮蓋——似乎是男士香水,又好像是天生的。這種味道有種安神的效果,令人感覺……不錯。
蘇淩有一瞬間的猶豫和恍惚。
豈止是……不錯,好像……如此熟悉……但是這樣的熟悉似乎帶有一種違和感,讓蘇淩無法再深入思考下去這批着陌生外形的熟悉感到底來自何處。
以前看過一篇科學報道,大概意思是,人和人之間能否成為朋友,體味的吸引占了決定因素。
蘇淩當時覺得那些科學家簡直扯淡。
現在想來,大概有幾分道理吧。
霍總說:“算是吧。”
蘇淩輕松地說:“那就提吧,只要不是超過我支付能力,我想應該沒問題。”游艇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輕輕搖晃,游艇的燈打在陰影處,搖曳着形成細細的光帶,讓人心生平和。
霍總說:“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上兩次和我談話,有什麽感受?”
“……”蘇淩低下頭,擡起來時臉上還有未退的笑容:“霍總。”
“嗯?”
“不好意思,霍總,我想知道你什麽時候轉職變成心理醫生的。”
霍總說:“好,我得到我要的答案了。”
蘇淩知道他一點就通,确實,心理醫生的作用是什麽?為咨詢者營造一個寬和平靜的氛圍,人只有在感覺舒适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吐露心裏的話,不管有多真,畢竟是在心裏的,而不是會輕易對人說的那些話。
霍總給他的感覺,舒服而平靜,蘇淩從來沒有否認過。
蘇淩不是傻子,他不會看不出霍總對他的友好;他承認之前有因為慢慢認識到霍總的深不可測而有想放棄進一步接觸的念頭,因為感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開始慢慢找到相同的愛好,他不會拒絕這樣一個朋友。
蘇淩上大學後确實變了很多,但是人的本性還是有很多東西無法改變的。
蘇淩在交朋友上,還是憑感覺。
何況,蘇淩雖然謹慎許多了,但不可能天天如履薄冰,那本來不是蘇淩的作風。
既然霍總有所表示,他當然可以給予回應。
蘇淩開口:“所以?……”
霍總說:“等等,既然你願意把我當成心理醫生,我倒不怎麽介意。”
蘇淩想了想,說:“知道了,每周向你報道。”
霍總問:“願意嗎?”
蘇淩不可置信看他,說:“開什麽玩笑?——讓我想想,你一小時大概能入賬好幾十萬吧?”既然是朋友嘛,開開玩笑無妨。
霍總絲毫不理會他的調侃,只是淡淡說:“這就是我的要求。”
蘇淩點點頭:“我願意,不想打擾你工作,時間你定。霍總,為什麽我覺得這個絕對是我賺到了?”
霍總眯了眯眼睛,說:“未必吧。”
蘇淩看了他堅毅側臉一眼,心裏有些恻然,高處不勝寒的道理他是懂得的,霍總也許朋友是很多,很多也會臣服于他,因為他天生有這樣的優勢和能力。
只是如果對每個朋友都要這麽盡心的話,會很辛苦吧。
蘇淩深知,霍總現在地位有多高,有多有錢,都需要自己付出更大的努力。
蘇淩不是沒看過他辦公室桌子上堆積的厚厚文件和資料。
沒有人的成就是上天白白送給你的,如果霍總确實是大家庭出來的人,實業家後代則壓力更大,因為所有的環境和人都會告訴你一個訊息:只有你超過了你父親,你才是真正的有出息。
蘇淩知道自己和他都很清醒,今天這個霍總只是冰山一角,這個人,沒有一刻停止過算計,因為這就是他的本能。——其實他打什麽算盤不要緊,關鍵蘇淩也不弱。
那一瞬間的恻然僅僅是因為蘇淩有過同樣的寂寞,一點點同病相憐。
反正不是什麽游戲,僅僅是兩個男人覺得趣味相投,氣場有那麽點契合。
這可不是感情——終歸有一方強,一方弱,得以互補和博弈。
朋友之間,有一點點默契就可以順水推舟。
多花點時間,也無所謂。
無所謂。蘇淩對着夜幕,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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