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光明聖子的修羅場四

陸離身為光明聖子，光明神作為他的主神，按理來說，他必須服從光明神的一切調遣。

甚至包括身體。

漫天神明之中，有資格選定聖子的唯有光明神。因為光明神執掌所有光明，是衆生起源，比起依靠人心|□□才能發揮作用的戰争之神、災厄之神，光明之神神力強大而穩定，縱然年輕，也隐隐有衆神之首的趨勢。

根據聖子與神的規定，陸離現在不得不答應塞因的邀請。但是為了表達他的立場，他進去的步伐很緩慢，故意慢吞吞的，踱在塞因後面。

巫妖們：“你們發現沒有？陸離不怎麽想進去，他這麽拖有什麽用，該進去還不是得進去，塞因大人是主神。”

“e…我覺得他是用這樣的态度告訴塞因大人，他們真的已經完了，塞因大人再用任何手段都沒用了。”

“渣男心似鐵，磐石無轉移。”

塞因漆黑的眸閃過一道晦暗的光，巫妖們都能看出來的意思，他和陸離共同征戰已久，又哪裏不明白。

塞因在房門口站定，深沉的眸看向陸離：“請進。”

陸離只能在光明神的赫赫神威下，踱進了他的房間。

“嘭”的一聲響，房門當即緊閉，同時也阻隔了守夜巫妖的窺探。

巫妖們一臉驚訝：“塞因大人剛才是害怕陸離不進去，才刻意站在門口等陸離的吧，他怎麽對陸離這麽……好？”

豈止是好，簡直像被下了降頭。

佛系巫妖一本正經道：“別問，問就是愛情。”

“啊啊啊我好想知道塞因大人和陸離在房間裏會發生什麽事，你們有人能把精神力探進去嗎？”

佛系巫妖繼續：“醒醒，不說塞因大人的神力，上一個想來偷窺光明神殿動向的侍神被陸離揍得媽都不認，誰敢放精神力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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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妖們于是萎了。

房門內。

塞因的房間很是整潔，只是之前被打碎的水晶琉璃燈及花瓶等物已經死無屍，連痕跡都沒留下。

陸離謹慎地站在離門最近的地方，塞因去拿茶杯為他泡茶。

“背叛”過的光明神親自為自己泡茶的感覺實在太驚悚，陸離為避嫌，也不敢将視線放在塞因身上。

他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塞因房裏的擺設，陸離之前和塞因商讨要事時，常來塞因房中，他記得塞因房裏有一盞水晶琉璃燈，光暈暖黃，能安神助眠。

怎麽燈不見了？

“你在看燈嗎？”塞因端着茶過來，遞給陸離一杯，“你喜歡的糖。”

陸離接過來，馥郁的奶茶香撲面而來，空氣中似乎都帶着甜香味，塞因道：“你不好奇我的是幾分糖？”

陸離和他相處，有些壓力山大，試探着道：“無糖？”

陸離和塞因相處那麽久，當然知道塞因不喜歡吃糖，光明神塞因，天生就是神明，能抛棄人類的追求。

陸離見塞因吃過唯一的糖，就是他遞給他的玫瑰糖。但他從塞因吃糖的表情中看得出來他對甜食敬謝不敏，之後也沒再遞了。

塞因深沉地看着陸離：“你還記得我的口味。”

如果巫妖們在這兒，一定會說一句肯定記得啊，這分手才多久，還沒到一個月呢。陸離是渣男不假，又不是智商有問題。

……

塞因的眼裏翻湧着炙熱的情感，陸離識趣地不接話。

為防尴尬，他繼續将清淩淩的目光看向塞因的房內。

塞因道：“這裏之前有一盞燈，你來過許多次，現在也記得。”

陸離聽這話說得實在是不行了，他必須和塞因劃清界限。

陸離當即冷淡道：“嗯，我是在想蘭因大人的房間裏也可以擺一盞類似的燈。”

塞因：……

他靜了靜神，盡力扼制自己差點想打死摯愛兼聖子的沖動，平靜道：“今天我特意替自己泡了糖的茶。”

陸離眉間浮上驚訝。

塞因道：“最近神殿中的日子太苦，需要糖調劑。”

塞因長得豐神俊朗，此刻燦若太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陸離。他的言外之意，誰都懂。

陸離心似鐵：“可能是大人太閑了。”

這，是拒絕複合到底了。

塞因的眸子裏劃過一絲陰霾，他起身，漆黑的眸子裏染上些許赤金色，繼而，整個房間都籠罩在金色的光芒之下，一切沙發、茶杯、擺設都消失。

他将陸離按在光壁上。

來自主神的憤怒令空氣都戰栗，但是并沒對陸離造成多大影響，陸離的臉冷冰冰的，帶着冷感的驚心動魄的美。

塞因湊近他，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你在想什麽？”

“我想……”陸離擡起眼皮，“可惜了大人泡的茶。”

陸離愛喝奶茶，尤其是糖，每次喝下去，他覺得身都幸福得快融化了。

塞因身上充滿了危險氣息，手臂将陸離固定在光壁之間，遠遠看去，就像把陸離攬進了懷裏，這種姿勢，俗稱“壁咚”。

“陸離，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關系并未結束。”塞因道，“光明聖子的一切行為，都需要經過光明神的同意。”

塞因說得強硬，實際卻也知道，自己只是……在濫用神的權威罷了。

果然，陸離即刻道：“大人擁有對我的一切調遣權，卻不包括我的私人情感。”

如果聖子要強行撕毀契約，和神走到對立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樣會鬧得很難看。畢竟，從沒有主神和聖子鬧翻的先例。

塞因的臉色當即變得很難看，薄薄的唇開合：“可是你也知道，這裏是光明神殿，我才是主宰。”

塞因的心裏翻湧着太多難以抑制的情感，無論是莫名其妙被抛棄的痛，還是這些天多麽低三下四地求和均被拒絕的苦，再加上他對陸離難以排遣的愛，種種彙聚在一起，都讓他忍不住……

用盡一切手段也要挽回陸離。

他還沉浸在往日的甜蜜中，陸離已經冷酷地抽身而去，塞因閉眸後又睜開，神明擁有着強大的力量，而力量的本質是掠奪。

塞因已經決定好今夜就要對陸離進行強取豪奪，他低頭準備吻上他時，陸離變了……

他摒棄了人身，變成了一座石像，現在塞因懷裏是一座石像！

塞因差點瘋了！吻到一半的動作尴尬地停下，這一座石像，他怎麽吻？吻一嘴石頭渣。

石像陸離的聲音從胸腔裏發出來：“大人，我們的力量出于同源，而且，我是你的聖子，我雖然打不過你，但你也不能強行逼迫我做違心的事情。”

塞因的臉色紅了青青了藍藍了紫最後幹脆黑了下去。

他沒想到陸離居然會這樣，軟硬不吃，油鹽不進，鐵了心要抛棄他。

塞因的手放在石像的肩上，只要他一用力，石像就能支離破碎，但相應的，陸離也會受很嚴重的傷。

陸離曾經為塞因出生入死，為他擋過無數妒忌他的神明射來的冷箭。曾經，陸離堅定維護他的樣子就和現在堅定拒絕他的樣子一模一樣。

塞因收回手，光明神的神力部收斂，聲音略啞：“你下去。”

陸離仍然沒敢變回人身，塞因見狀直接拂袖，轉身出門。

守夜的巫妖們昏昏欲睡，見到塞因出來後，瞌睡一下子醒了：“塞因大人！大人出來了！”

其餘巫妖也趕緊看過去：“e…塞因大人，這麽快的嗎？”

“不對。”佛系巫妖嚴肅道，“塞因大人好像并不滿意，陸離也沒出來，咦，現在陸離出來了。”

陸離等塞因走後，才從石像變作人身。

灰撲撲的石質紋理漸漸變成光滑的雪白緞子，光華一閃，陸離從石像變回來，身體還有些僵硬，他稍稍等了一會兒，再光明正大地從塞因的房間出去。

巫妖們看他衣衫整齊，意氣風發，和塞因雖強硬卻暗藏落寞相比，對比別提多鮮明了。

于是巫妖們悟了，塞因大人這是……沒得手，求和又失敗了。拿神的威嚴去施壓都不成，陸離怕是吃了秤砣。

e……慘。

陸離回了房休息，以為經此一事，塞因應當看清了他的立場。

他雖然輔佐春風之神蘭因，但是也會處理光明神殿的事務，畢竟光明聖子的身份他無法推卸。現在也和當初他和塞因群狼環伺的境況都不同，沒人再敢挫塞因的鋒芒。

對現在的塞因來說，有他沒他都一樣。

清晨，塞因去餐廳用餐。

巫妖們看他臉上毫無悲恸，心裏都略顯安慰，塞因大人應該走出來了吧。

一只巫妖經過塞因身旁：“大人日安。”

塞因颌首：“嗯。”

巫妖們都覺得塞因即使沒走出來，至少也比之前的一腔癡心好了許多。

唯有塞因才知道，他一夜未睡。對神明來說，一夜未睡就和一秒未睡差不多，在強大神力的支持下，神明的身體素質是人類的1000倍乃至更多。

塞因去餐廳坐于主位，他來得早，現在陸離和蘭因都還沒到。

春風之神蘭因這時候走進來：“兄長。”

蘭因的狀态不錯，臉龐紅潤，面含春風，一看就是情場得意，和自己哥哥的修羅冷面，一看就是情場失意相比，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塞因瞥向蘭因：“嗯。”

蘭因落座，眼含幸福地看着自己餐具上的獨特花紋，那是淺淺的玫瑰花紋，仿佛連淡白的紙都能散發出馨香。

說實話，蘭因對陸離，抱有極高的好感。

抛開陸離那連所有巫妖都承認沒有任何男人能抵禦的臉，就說陸離對蘭因展現的無微不至的關懷，和他們每次聊天都能聊到的有趣話題，以及陸離的深情……都打動了蘭因。

因此，蘭因才能看到一個像玫瑰糖符號的紙都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意，他容貌俊而柔，笑起來如春風般和煦。

塞因看得刺眼。

巫妖們七嘴八舌道：“蘭因大人這也太戳心了，當誰沒有幸福過呢？”

“是啊，曾經塞因大人天天都能露出這種笑意。”

“能不能別瞎說，塞因大人和蘭因大人根本是兩種風格，塞因大人從來都是酷酷的，根本不會這麽笑。”

塞因大人的笑，就是牽動一下嘴角。

佛系巫妖道：“但是，塞因大人每次看陸離的眼神，都能溺死人啊。”

“唉……”巫妖們齊齊嘆了一口氣，發出自己心底裏最真實的聲音，“渣男。”

塞因喝了一口冷酒，烈酒入喉，他面無表情：“蘭因，長兄為父。”

“嗯……”蘭因收了笑，擡起頭來看向自己兄長。

“長嫂，為母。”塞因一字一頓道，蘭因的表情驟然僵了下來，握住餐刀的手指也逐漸發緊。

巫妖們這下連吃瓜都不敢了，每只都站得筆直，生怕卷進兩大神明的烽火硝煙中。

蘭因雖然是較為柔和的春風之神，但也是堂堂主神，連災厄之神他都敢打。

事實上，塞因和蘭因兩兄弟，誕生于天地之中，一出生即掌握神格，是天生的神明。而神明的本質，是掠奪。

蘭因尊敬自己兄長，但不代表他會事事相讓。

蘭因道：“兄長，他已經作出了選擇，你需要尊重他，不是嗎？”

“蘭因，光明是永恒。”塞因道，“你們相處不過月，對于他，你應該抱有對和兄長一樣的尊重，長嫂如母，不可逾越。”

所有巫妖都不禁想着，塞因大人這招也太狠了吧，堪稱釜底抽薪、拔本塞源。

陸離還打算追求蘭因大人呢，塞因大人直接讓蘭因大人認陸離當母親……及嫂嫂，這還怎麽追？

蘭因再尊敬自己兄長，此刻也忍不住：“兄長，你……”

塞因掃他一眼。

這時陸離也來用餐，因為他的到來，塞因直接起身：“別忘了新規。”

他說完便離開，蘭因也不好再說什麽。

陸離朝蘭因望過去，露出一個真摯的眼神：“蘭因大人。”

蘭因看他似乎什麽都不在乎，再想想自己和兄長都被……他卻還是沒法忽視陸離：“嗯，吃飯吧，兄長他剛吃過。”

兩人吃完飯，陸離就去工作，處理光明聖子應該處理的一些事情。

等到下午五點，陸離才放下手中事務，去找蘭因。

他對蘭因說：“大人，這些天塞因大人的心情可能會不大好，明後日我休沐，我們去下界游玩吧。”

巫妖們：？？？

他還有臉說塞因大人這幾天心情不好？！

等蘭因答應了，陸離才聽到輔佐系統提示他每日任務：邀請蘭因去下界游玩已完成。

其實系統不強制規定，陸離估計也會邀請蘭因去，因為在光明神殿內，塞因完杜絕了他和蘭因接觸的機會。

等到了下界，所謂的新規就不能制約陸離和蘭因。

陸離和蘭因實力都很強勁，不需要任何神器聖器就能飛行，他們從高高的星辰上飛下，朝着廣袤的森林、汪洋飛去。

在他們到達下界高空時，是深夜，忽而，周圍幾道光芒直射到陸離和蘭因身上。

幾只類似飛行器的機械飄在空中，陸離從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就知道，這個世界不只有魔法、神明，還有各種各樣黑科技。

他倒是不慌，想和蘭因一起離開。蘭因卻沒見過這種飛行器，畢竟他和人類陸離不同，他是天生神明，來人間也是行色匆匆。

蘭因好奇地看着飛行器，似乎在丈量它們的戰鬥力。

夜光熹微間，陸離忽而辨認出飛行器上的标志，冰雪般的臉色一變：“蘭因大人，我們還是離開。”

這些飛行器上的标志來自“大西國”，大西國素有滅神國度之稱，他們的黑科技發達到一般的神明都不敢從大西國的上空飛過。

而為什麽有滅神國度之稱，陸離只能說：渣過。

他每次輔佐別人真的是盡心盡力，但是系統總認錯主角…………

現在，陸離只希望那位殿下不在這些飛行器上，他應該不在吧，一國儲君不會輕易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