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光明聖子的修羅場五

廣袤的夜空上，衆多飛行器閃着冰冷的銀光，探照在陸離和蘭因身上的光線是紅色的，飛行器上似乎也長了猩紅的複眼，圍聚在此地，像是一群猙獰的機械馬蜂。

陸離對蘭因道：“大人，我們不宜交戰，望早些離開。”

蘭因稍稍皺眉：“嗯……它們身上有扼制神力的另一種力量，我很好奇這是什麽。”

陸離假裝沒有看出蘭因的好奇：“這是機械力量，大人如果喜歡，之後我替大人尋一些過來。”

這時，其中一只飛行器上傳來聲音：“這裏是大西國雷蒙将軍的前偵飛行器，前面兩位請繞行，無論是神明還是人類。”

“che sia dio o l’uo”

飛行器上的人又說出一串古奧的語言，陸離和蘭因都聽得懂，這是神的語言：無論是神明，還是人類。

春風之神蘭因的脾氣果然要比光明神塞因的好得多，如果是塞因聽到這話，一定會教訓敢于渎神的人類，蘭因卻只是疑惑：“他們敢驅逐神？”

陸離心道，他們不只敢驅逐神，他們的太子瘋狂到能拿長劍砍神。

當初他在大西國的時候，大西國雖然不信仰神明，但是也沒有到這樣在明面上就和神為敵的地步，所以，很有可能還是因為那件事……

幸好，這些飛行器是雷蒙将軍的，不是太子的。

陸離面上不顯，實則淡淡松了一口氣，他對蘭因道：“大人，我帶你去看黑湖上的月亮。”

蘭因也收回好奇的眼，神明的情感天生要淡漠一些，好奇這樣的情緒，不會持續太久。

忽而，不遠處傳來極大的發動機般的翁鳴聲。

瞬息之間，一艘可以稱得上龐然大物的戰艦就駕駛過來，衆多飛行器在它面前渺小得可忽略不計，戰艦上的艙門打開，一個帥氣的中年男性人類出現，他穿着戰士的服裝，肩上挂着許多象征着榮耀的勳章。

雷蒙将軍雙目炯炯地看着陸離和蘭因：“神？你們是什麽神，來大西國的上空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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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印象中，這裏并不是大西國的領空，但也許是他離開多年，大西國再度完成了領土、領空擴張。

陸離神情淡漠：“路過，我們還有事，先行別過。”

他回答了雷蒙将軍的一個問題，卻對自己和蘭因是什麽神明避而不談。

陸離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立場，他不可能堕了神的威嚴，但同時也不想和大西國的人對上，便只能這麽回答。

他身上浮現雪白的光芒，光芒邊緣像綻開的花瓣，朝蘭因那邊卷去。

這是光明聖子的瞬移。

“呵呵，老師……和學生經年未見，不打一聲招呼就要走？”

一道熟悉的慵懶語調傳來，陸離渾身僵硬，他擡頭去看，冰冷的戰艦已經部開放，隔着透明的玻璃能将戰艦內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

雷蒙将軍旁邊還有一個人，他閑适地坐在沙發上，桃花眼微微上挑，冰冷殷紅的唇帶着譏诮的弧度，蒼白的手端着一杯晶瑩剔透的紅酒，而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銀色的發射器。

陸離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心拔涼，太子菲爾德怎麽在這裏？

多年未見，他似乎還是這麽的……可怕？

陸離渣了光明神塞因都不怎麽怕，因為塞因雖然強勢難以猜測，但至少對他很不錯，只有菲爾德，讓他想起來都肩膀痛。

陸離曾經輔佐菲爾德，是菲爾德的魔法老師，渡過了一段比較愉快的輔佐時光，和光明神塞因的遭遇一樣，過了三年，系統更換輔佐人，陸離向菲爾德提出辭職。

當時年少的菲爾德輕擡眼皮，挽留了陸離。

他說：“老師，你是我最愛的……老師，你留下來，會成為太子的第一導師，榮耀、財富，或者在學術界的地位，你都應有盡有。”

陸離冷冰冰地拒絕了他：“我意已決，今後，我将把我的生命奉獻給神學。”

菲爾德繼續加大籌碼：“或者不只是老師，等我繼承帝國之後，整個國度，我都可以和你分享。”

陸離再度拒絕了他，毫無轉寰餘地。

這時菲爾德道：“哪怕我的命，只要你留下來呢，老師。你答應過我，會一輩子做我最親近的人。”

陸離仍然堅定地拒絕了他：“我不需要你的命，光明神殿下才是我的追求……”

這時候，菲爾德的眼眸越來越暗，含情的桃花眼像是染上了地獄的罪與罰，他拿出匕首，果斷地捅向了陸離的肩膀。

這位大西國的太子殿下，挽留不成，動刀了。

陸離差點被戳了一個對穿，恍然中，他只有一個念頭：菲爾德的近戰老師是誰？這也太狠了，只要菲爾德的手再往底下偏幾公分，戳中的就是他的心髒。

當時的狀況極慘，等菲爾德把匕首抽出來的時候，血花濺了一地。

幸好菲爾德還算良心未泯，将陸離抱回去醫治，陸離才沒挂掉。

陸離在菲爾德的宮殿內把傷養好，然後麻利地不告而別。

雖說成功逃脫，這件事還是給陸離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他當時受傷嚴重到連輔佐系統都看不過眼，系統反省自己認錯了主角，然後送了陸離999系統積分。

因此，連着很長一段時間，陸離都不大記得菲爾德太子殿下的原名，他只記得他：人狠話不多，一刀九九九。

也幸好光明神塞因的各種支持鼓勵，恹恹的陸離才從那段被捅的過往中走出來。

一轉眼，現在他連光明神塞因都渣了。

……

陸離不怎麽想和菲爾德敘舊，對蘭因道：“大人，黑湖的月亮快降了。”

菲爾德的桃花眼裏閃過一道流光，他握着紅酒，冷嗤一聲，另一只手擡起，發射器對着天空輕輕射了一下。

發射器的後坐力很強，菲爾德卻連手腕都沒抖動一下。

緊接着，天空中出現暗紫色的光幕，瞬間張開，瞬間閉合，牢牢地禁锢住了這方天地。

這是大西國的科技，有個诨名叫做：神禁。

連神明經過大西國上空都得乖乖停下走路。

陸離離開大西國的時候，這項科技還沒正式投入使用，因此他也不知道“神禁”的作用，只本能地想保護蘭因。

只是，蘭因比他更快。

春風之神淡綠色的保護光罩維護着二人，只是薄薄的一層，但其中蘊含的神力卻無人敢忽視，哪怕和神明打過交道的雷蒙将軍也不禁肅然。

陸離道：“大人，你……”

蘭因安撫他：“好歹我也是一方主神，你不用保護我。”

你被我保護就好了。

兩人談話之際，本是只召出“神禁”的菲爾德太子殿下看向發射器黑黝黝的洞口，不知出于什麽心态，他猛地擡手，發射器朝蘭因和陸離所在地再射一下。

陸離：……菲爾德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性子還沒改？

沒想到，蘭因的屏障毫無動靜，只是多了一筆絢爛的煙花劃過。

菲爾德幽幽地看着發射器：“老師，你們慌什麽？這只是開啓神禁的信號，不會傷人的。只是，學生許久未見老師，也許久未曾見到老師和旁邊這位神明一樣神力濃厚的神，起了興趣，想請老師去王宮做客。”

他說要請神去做客的語調，就跟要請神去當小白鼠一樣。

猖狂無禮、慵懶至極。

陸離同樣冷冷道：“沒空。”

什麽神禁，也不可能攔下他和蘭因。

菲爾德似乎絲毫不意外他的回答，桃花眸輕輕瞥向蘭因，譏诮道：“這位是……老師和那位神明的孩子，都那麽大了？”

雷蒙将軍在一旁，都覺得有些冷。

菲爾德殿下擅長冰系和雷系魔法，現在他光是坐在菲爾德殿下旁邊，便覺得冰寒刺骨。

現在這個情況，雷蒙将軍也不是不能理解，曾經，菲爾德殿下有一位很鐘愛的老師，之後那位老師向某位神明效忠了，菲爾德殿下掌權後，大西國面禁神。

蘭因皺眉：“你在說什麽？”

菲爾德似乎恍然大悟地勾唇：“應該不是老師和那位神明的孩子，老師離開才三年，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孩子。不知這位神明是？”

菲爾德句句夾木倉帶棒，蘭因看向陸離。

陸離有些慚愧，不知怎麽給蘭因說這個情況，冷清的眼裏不由流露出幾分無措。之前他和塞因的關系，有八卦的巫妖告訴蘭因，陸離其實覺得不錯。現在他和菲爾德的關系，陸離不知怎麽說出口。

難道他說：是的，我不只背叛了你哥哥塞因，還背叛了這個兇名在外的太子殿下。

看出陸離的無措，蘭因便不再問他，只将他護得更緊些。

菲爾德見狀：“老師，難道這位是你新收的學生？你也會像當初陪學生睡覺一樣陪他睡覺嗎？”

菲爾德面色如常地在衆人面前展現出皇室秘辛，雷蒙将軍面色變了幾變，眼觀鼻鼻觀心地不說話。

蘭因震驚地看着陸離，他之前不是和自己哥哥，怎麽現在還有其他人？

陸離：……

陸離也覺得這話怪怪的，他聲音冷淡：“菲爾德，當初我教你時，你才十五歲，十五歲時你夢靥，我陪你在房間待了一夜。”

怎麽菲爾德說得就像他們兩人發生了什麽一樣？

陸離的是輔佐系統，可不是攻略系統。

陸離怕蘭因多想，對蘭因道：“我沒有，你相信我。”

蘭因看他那麽緊張，心下一柔：“嗯，我相信你。”

兩個孤男寡男，在大衆及菲爾德的面前毫不避諱。

菲爾德抿了一口酒：“是，老師曾經還對學生說，要和學生生生世世在一起。”

陸離确實說過這句話，但是那時菲爾德是他的輔佐對象，十五歲的菲爾德十分沒有安感，在菲爾德的要求下，陸離說了那話來安慰他。

蘭因的神色卻有些不好，他的心有些堵。

陸離根本不會管菲爾德的故意搗亂，對蘭因道：“當時他還是我的學生，年紀很小……我，以後我會一直輔佐你，和你在一起。”

蘭因稍稍覺得安慰。

他們說了那麽些話，別人怎麽還聽不出來：太子殿下喜歡那位最漂亮的白衣神明，而那位白衣神明喜歡旁邊那位溫和的神明，一點都沒給太子殿下留臉。

菲爾德冷笑：“這麽緊張？看來他不是老師你的學生了，讓我猜猜，這是你的新情人？之前那位光什麽神呢。”

光明神塞因，以無情的金眸和強硬的作風，鎮壓了發瘋的太子殿下和大西國，從此，大西國再厭神，也不能對信仰神明的其他國家出手。

那時的菲爾德才十九歲。

春風之神蘭因脾氣再好也無法忍受，道：“爾等人類，我兄長乃光明之神。”

他的頭發揚起，以風為本源的神力逐步散開。

雷蒙不由暗自警戒，菲爾德卻毫不受影響，反而颌首：“哦……原來是兄長。”

他狹長的桃花眼忽而變得陰鸷起來，暴戾地看向陸離，不過瞬息，又恢複了萬事都不在意的桃花眼：“我想想，《神譜》中說，光明神的弟弟是春風之神，兩位兄弟是衆神之夢，老師，同時玩兒兩位兄弟的感覺怎麽樣？可以教教學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