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冷酷

外面天黑，車內有燈也很昏暗，然而，再怎麽昏暗賀啓鬼也看清楚剛剛旁邊發生的情景。

他旁邊那麽大的弟弟不見了。

獸皮衣散落在車座，堆成一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堆衣服上面有團黃色的毛茸茸，還沒他巴掌大。

剛剛的話語正是從“它”口中說出來的。

“………”賀啓鬼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可能因為用腦過度導致他将他弟看成只絨毛未脫的小鳥崽子，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發現那只小黃團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小黃團子面無表情，黑豆豆眼，絨毛軟趴趴的，卡在衣服堆中，獸皮衣邊緣陷進絨毛中，一看就手感特別好。

這個看上去就很容易引起憐愛心理的小可愛。

賀啓鬼手頓了頓，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沒有辦法回家了，雖然兩者外表相差巨大，然而神情卻十成十的相似，也不知道一只小毛團的眼神怎麽那麽嘲諷的。

總之，一看就像他弟。

“哥？”賀啓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只看見賀啓鬼似乎手擡起來，想要幹什麽，擡到一半，手就突然停住了。

頓時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好了。

可以确定真的是他弟了。

賀啓鬼手撫了撫太陽穴，覺得腦子快要炸掉，他的确聽說過有覺醒者可以化成獸型，但那些不是都是成年體嗎？

為什麽他弟化成的是個幼年體。

還是那種一看就破殼沒多久的。

“……你覺得有什麽變化嗎？”

聽見這句話，賀啓陽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哥為什麽這麽問，他能怎麽樣，只是剛剛點亮傳承過程中睡了一覺，現在醒過來而已。

目光中透露出這樣的意思。

賀啓鬼示意他往下看。

賀啓陽順着他哥的目光往下看，低頭，然後就看見自己原本手的位置變成毛茸茸的小翅膀，絨毛很黃，表面還帶着淡淡的金絲。

看上去挺好看，只是他一動，這翅膀也跟着動而已。

賀啓陽瞬間面無表情。

擡起頭看向他哥，尋求一個解釋。

“能量吸收多了，化為原型。”賀啓鬼回想自己曾經看見過的書，言簡意赅的解釋幾句，随後低頭看了眼小毛團子，開口問道：“感覺怎麽樣？”

“心理還是生理？”

“都有。”

“哦，我想回太康院一趟，找老巫。”小毛茸團子呆在衣服上面看起來十分安靜，說出的話卻十分兇殘。

不，這不是找老巫。

你現在看樣子像是去燒房子的。

賀啓鬼估摸自己弟弟心中氣死了，雖然現在沒表現出來，但估計很不爽，但是老巫是無辜的，這件事情按原因講就是他弟貪吃鬧的。

“你可別去折騰他了，非要老巫把你列進仇人排行裏面是吧？”賀啓鬼有些頭疼的勸道，敢情他之前說的話，這小混蛋全都當成廢話了。

老巫雖然看上去有些不靠譜。

可想要弄死一個才危險值4的覺醒者，綽綽有餘，他那麽多詭異的術能保證對方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小屁孩不聽話。

賀啓鬼心中的掌控欲又忍不住爆發了一句，手有點癢，目光看了眼小鳥團子的那個尾巴，停頓片刻，還是收回去了。

太小了，他怕一巴掌拍死了。

賀啓陽則猛得擡起頭，眼睛眯起來看着他哥，不知道為什麽，他剛剛突然間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過來的危險感。

“你在想什麽？”

想打架？

“感受到你傳承了嗎？”賀啓鬼瞥了眼他弟，小黃團子淡定的蹲在衣服上面，不過眯起眼睛的表情顯然充滿危險性，所以他十分淡定的轉移話題。

也不算轉移。

這個話題他早就想問了。

“……”賀啓陽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知道他有意轉移話題，也沒有拆穿而是順着他的話仔細感受了一下，片刻之後，有些猶豫的開口道：“算是點亮傳承了吧。”

“我感覺自己知道怎麽修煉了。”

仔細回想，發現腦海中多出了一些傳承記憶，記憶都是關于修煉的，最主要的就是一部無名書，算是修煉典籍吧。

他腦海翻看無名書，翻看上面的各種類似于奇形怪狀的鳥型古文，他可以确定自己不認識，可偏偏看得懂，還知道如何修煉。

名字，就是沒名字。

算是金烏總結自己修煉的一種方法，用着特有的方式記載下來。

整個無名書裏将金烏的術都寫出來，賀啓陽只看見了一個羽刃，也就是他現在覺醒的這個術，在石城操場上因為金烏血脈暴怒追殺不少人的那個術，其他的都霧蒙蒙的看不清楚，估計是他實力不夠，翻看不了。

只能作罷。

此時，車子已經進賀家主宅。

來到祭殿面前。

賀啓鬼先從座位下來，繞過車後面，打開賀啓陽那邊的車門，伸出手放在小鳥崽子面前，後者也很懂，十分幹脆的跳上去了。

順勢還窩起來。

嗯？

可這一上手賀啓鬼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等等，他掌心怎麽有三個硬刺刺的地方，有兩個他能理解，畢竟兩只腳嘛，可還有一只是什麽？

“什麽東西這麽硬？”賀啓鬼低頭将手擡起來，開口疑問。

說着的時候，皺着眉頭将手中小鳥崽子的尾部朝向自己，然後，他發現在尾巴下面，的确有一個小小的凸起。

硬硬的，被絨毛完全覆蓋。

肯定不是生殖器官，他可以看見絨毛下面類似于爪子外皮的東西。

下一秒。

一道火焰沖向他的臉，速度很快，也很準。

“別，我不是故意的。”賀啓鬼躲過了這道火焰，然後，下一秒，發現了手中那只小鳥崽子周圍有多出好幾道，連忙開口說道。

“呵！”

“別生氣，我只是看見你絨毛，其他什麽都沒看見。”

賀啓陽默默瞥了他一眼，周圍的火焰瞬間多了幾道，威力熱量更加逼人，蠢蠢欲動。

看見這情景，賀啓鬼立刻道歉：“我的錯。”

“下次不會了。”

那熱量才慢慢消失。

賀啓鬼松了口氣，幸好它弟平常對家人的脾氣還可以，換作是他人，根本不會聽解釋，火球直接扔過去了。

兩兄弟對話，那賀家分支成員也聽到了。

只不過他全程眼神動都沒動一個，仿佛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也沒看見一個大活人進入車內，出去變成一只不到巴掌大的鳥崽子，他連轉頭看車後座的衣物都沒有。

等賀啓鬼他們下去之後。

他這才轉過頭，對兩人點頭示意沉默的開車離開。

兩兄弟已經見怪不怪的，能夠在他們身旁幹得久的人，別的不說，他大伯肯定要先篩選一道，這一道程序能篩選掉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大部分又被負責第二道篩選的賀州淘汰。

挺過這麽多程序的人，早已經受到很多意外性訓練，素質絕佳，保密一流。

然後兩兄弟就進入到祭殿裏面了。

一般來說，獸祭的持續時間就是半晚，所有新生都可以在當天晚上回到家裏休息，過幾天再去太康院上學。

自然，賀瀛賀州兩兄弟也知道。

賀州作為親爹更是擔心的拉着他哥蹲在祭殿等，反正這地方是他的地盤，那些長老也不敢派人過來，這樣一來，他可以等他兒子回來。

賀瀛考慮到他是第一次等他兒子點亮傳承，再加上之前他弟各種讓人震驚的言論，到底沒有拒絕，選擇一起等。

這也就導致，兩兄弟回來的時候，正好就看見他們親爹。

“阿鬼回來了？阿陽呢？”賀州一直眼巴巴看着祭殿外面，等兒子回來，終于，他看見從殿外走進來的身影，發現正是賀啓鬼，瞬間興高采烈的開口道。

賀啓鬼沉默。

蒼白的臉閃過一絲不自然。

這絲不自然還正好被賀州捕捉到了，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開口道：“怎麽回事，難道你回來的時候遇到襲擊了？還是點亮儀式出現了問題？”

不然他兒子怎麽都沒有回來。

相比于賀州。

旁邊的賀瀛就要冷靜很多，他先是看了眼兒子，發現對方表情雖然不自然卻沒有任何驚慌的情緒，便先排除出現生命危險方面。

這樣的話。

他目光直直的的看向其掌心中面無表情的小毛球，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不，我們沒有遇到襲擊，儀式也沒有出現問題。”賀啓鬼艱難的開口，打斷他二叔的胡思亂想，他怕對方再想下去，他和他弟都屍骨無存的。

“那怎麽了？”賀州更加焦急了。

“只是出點小小的意外。”賀啓鬼也很幹脆，想着反正都是要知道的，在賀州焦急到快要奔出去的時候，手往前面一伸，把掌心的小毛球給對方看，道：“阿陽化成獸型了。”

“嗯？”賀州差點跑出去，聽見這句話，腦子一下子沒轉過彎，發出疑問的聲音。

另一旁則傳來賀瀛淡定的聲音：“果然如此，我說你為什麽要小心翼翼捧着個小崽子過來，原來真的是阿陽所化。”

他還以為自己想多了。

沒想到真是這樣。

“哥？”賀州震驚的回過頭，他哥怎麽又發現了？

賀瀛則表情變都沒變，冷靜的開口解釋：“雖然化成幼崽的覺醒者很少，不過的确有化成獸型的覺醒者，考慮到阿陽血脈的特殊性，不排除是因為血脈本身就是長壽種的原因，導致原型是幼崽。”

“可……”賀州反應過來，眼睛瞪大的看着被賀啓鬼送過來的小鳥崽子，手不知道該放哪裏，頓了頓，還是小心翼翼的接過了。

只不過全程都如同雕像一般僵硬。

他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寶貝兒子摔着了。

“兒子，真的是你嗎？”賀州看着自己手掌心的小毛球。別說，毛很軟，放在手中觸感十分細膩暖和，湊到小毛球面前，低聲問了一句。

賀啓陽看着自己的傻爹，雖然一點都不想承認這副樣子是他，畢竟，突然從一個人型變成一只巴掌大的毛球，正常人心情都不會很好。

脾氣不好如賀啓陽更是想發火。

可想到他爹剛剛焦急的樣子，為了不讓其擔心，還是點點頭，開口道：“是我。”

一出口，還是原來賀啓陽的聲音。

這下子，賀州瞬間放心了。

然後，他突然想到什麽問題，開口問道：“等等，這個就是你哥說小小的意外，點亮傳承之後出現的？也就是說你現在傳承已經點亮了？”

別說。

只要他兒子沒事，賀州腦子瞬間上線。

直接将剛剛的話語，理成線索，轉過頭對着兩兄弟詢問。

賀啓鬼點點頭，給予了肯定的答案。

賀州眼睛一亮，瞬間低頭看向他兒子，開口道：“成了！！！”

“感覺怎麽樣？餓不餓？”

聽說剛點亮傳承的時候，能量消化都很快。

餓，是真的不餓。

雖然知道他爹不是故意的，賀啓陽還是想到自己在儀式上面幹的好事，他還是瞥了一眼，後者根本沒有注意到，還是那幅興奮的樣子。

“不餓。”

“感覺挺不錯的，傳承中有很多東西。”

“哦。”賀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然後，賀啓陽下句有些猶豫的話傳過來，讓他猛得擡起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有什麽東西一直在呼喚我。”

“什麽？？？”

此話一出，不要說賀州了，他大伯，他哥，紛紛将目光投過來，特別是賀啓鬼，他可從來沒有聽過他弟說有什麽東西召喚他。

瞬間臉色有些不好看。

“怎麽回事？誰在召喚你？”

“不知道，不過總有種親切的感覺，我本身也有種想要過去的沖動。”賀啓陽現在雖然變成獸型，一只巴掌大的毛球，性格卻一點都沒有變得軟萌。

還是那個冷酷的任性小混蛋。

不僅完全沒有在意家長的心情，甚至還表達自己叛逆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賀啓陽：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