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緋聞
早上八點,楚音遙睜開還有些困乏的眼,從床上坐起來,如果沒有早課,他很少會在九點之前起床。雖然喝過牛奶後睡得很好,但畢竟不是自己家,睡眠的時間也會相對縮短。閉着眼清醒了一會兒,下床準備洗澡。他習慣在起床後簡單地沖一下,可以完全醒過來。洗漱用具都是新的,浴衣上還有着棉料特有的味道。
沐浴過後,楚音遙随意地圍上浴衣走出來,門如同算好一般地被敲了三聲。
“進來。”擦過頭發的毛巾丢進浴室的衣簍,楚音遙攏了攏浴衣。
“楚少爺,早。”進門的是梁叔,臉上依然挂着平和的微笑,手裏拿了一套換洗的衣服,“睡得還好嗎?”
“很好,謝謝。”
“少爺幫你準備了幹淨的衣服,昨天那套等洗衣店洗好會送到你家裏。”将衣服放到床尾,梁叔拉開一邊的窗簾,陽光增加了屋內的明亮度,為房間添上一抹光耀。
“嗯,麻煩您了。”楚音遙不太喜歡說這種客套話,但現下又處于禮貌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他不喜歡住在別人的家的原因之一。
“別客氣。”說着話,眼角注意到了床頭那只空的馬克杯,笑容裏引伸出一層看不透意味,并別有深意地看了楚音遙一眼。
雖然只是一個不算明顯的眼神,但還是被楚音遙抓住了細節,“有什麽問題?”
那只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白色馬克杯,上面畫了一副極為抽象的畫,看不出什麽特別,但似乎又有那麽些特別之處。
“哦,沒有。”梁叔輕輕搖頭,拿起杯子,“如果你用不上,這杯子我拿下去了。”
“好。”既然他說沒有,楚音遙也不想多問。
“早餐想吃點兒什麽?”梁叔将話轉到早餐上。
“随便。”他不清楚蕭家的飲食習慣,也不想打麻煩。
“好的,我會讓廚房準備。你換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嗯。”
待梁叔走出房間,楚音遙拿起衣服開始往身上套。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T恤外面加了一件茶色的外套,将他襯托出一股學生氣。如果戴上眼鏡掩蓋住眼中的那種淡薄,會更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不過淩宸似乎對他配上眼鏡并不滿意,在玖月不讓戴,所以只在平時上學或在家的時候才能派上用場。
走下樓,有三兩個女傭正在擦拭客廳裏擺放的工藝品,兩個保镖站在門口,一臉嚴肅。蕭晟揚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黑色的休閑褲搭配着青灰色的V領毛衣,給人一種不羁的自由感。颀長的又腿疊在一起,手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清水,手裏翻着彩印的厚本雜志。
收拾房子的傭人最先看到下樓的楚音遙,窺探過去的目光引起蕭晟揚的注意,轉頭看向走下來的人,同時也對自己幫他選的這套衣服表示滿意。
“早。”放下手上的雜志,“過來坐。”
“嗯。”客廳裏門窗微開,早上的溫度讓他覺得有些清冷,坐到沙發上,一杯清水被送到茶幾上。
“先喝點水。”看着楚音遙端起杯子,蕭晟揚吩咐道:“把窗關了吧。”
“是,少爺。”聽了他的話,傭人速度将窗子關好,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少爺,這是今天的報紙。”送報紙進來的保镖看了楚音遙一眼,有些遲疑地将幾份撂在一起的報紙放到蕭晟揚手邊。
楚音遙擡眼對上他的目光,并沒多加在意。微鹹的清水滑入口中,雖然很淡,但他依然不喜歡。
蕭晟揚随意地應了一聲,拿起最上面的財經日報簡單翻閱,而撂在財經報下面的每日晨報讓楚音遙端着杯子的手一頓,微微皺起眉。
放下玻璃杯,伸手拿過晨報展開,首頁正下方印着他和蕭晟揚從餐廳走出來的照片,旁邊黑色的粗體字标題寫着——蕭葉間出現“第三者”,蕭少爺協男孩親昵用餐。
雖然不是頭條,但也足以引起關注。
按着标題下的提示,楚音遙将報紙翻到B版第一頁。上面赫然印刷着吃飯時蕭晟揚将牛排放到他碗中的圖片,以及兩個“牽手”奔跑的證據。左上角有一張葉茹的時裝照,像是在近一步說明其中的關系。
報道的內容他沒看,猜也無非就是些添油加醋,無中生有的臆測,和一些不負責任的推斷。記者在這種事情的報道上總是十分聰明,即能引起各方的高度關注,提升當日的發行量,又會用一些例如“據說”之類的詞推卸其言論不實涉及的法律糾紛。
楚音遙将報紙往茶幾上一放,又拿過撂在上面的Z市晚報和全周刊,不出所料,每份報紙上都有對此不同程度的報道。可能因為其實不确定的因素較大,所以報道的篇幅并不大。
三份報紙被依次翻開,平鋪在桌面上。楚音遙看着坐在單人沙發上的蕭晟揚,即使他再淡定,也不免對這種失實的報道感到不滿。以他原本的意思,根本不想和蕭晟揚扯上什麽關系,以他這種敏感的身份,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但卻不知道那裏出了錯,總會因為各種事情被連在一起,而且一次比一次麻煩。
蕭晟揚并不是遲鈍的人,從第一份報紙被丢到茶幾上開始,他就注意到楚音遙的低氣壓,卻未動聲色。直到他不甚高興的眼神看過來,蕭晟揚才放下手中的財經報,掃了一眼刊登着兩人照片的版面。
“抱歉,我昨晚忘和你說可能會有無聊的報道寫出來。”意識到楚音遙對此事的不滿,蕭晟揚先開口道歉。同時,也為這個孩子肯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一點兒情緒感到愉快,雖然這種“情緒”更多算是他的感覺。
楚音遙沒說話。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對這種無稽之談的嘲諷。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緋聞的主角。
“媒體也要靠這些有賣點的東西吃飯。”蕭晟揚讓人把報紙收起來,“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處理。”
“我只要結果。”對于處理這種事他現在實屬無能為力。
“嗯。”其實他并不在意這次的報道,況且對方是楚音遙。但看楚音遙反感的态度,這事兒還真不能等它得過且過。
“少爺,楚少爺,早餐準備好了。”梁叔從廚房走出來,暫且緩和了低壓的氣氛。
蕭晟揚點了下頭,站起身,“吃飯吧。”
“嗯。”楚音遙将之前的那點兒情緒波動收平,和蕭晟揚一起走進餐廳。
連續兩日,蕭晟揚和楚音遙的報道就沒停過,內容也是不甚相同,包括他從蕭家坐車出來、兩人對此事的态度等等,現有甚者關于葉茹對得知此事後的反應。
當然,這些楚音遙是不知道的,但不是那種閑來無事會買份報紙回來看的人。玖月的人見到他,也和以前一樣嘻嘻哈哈,說些有的沒的。在淩宸的警告下,都絕口不提這件事。畢竟是玖月出來的人精兒,自能分出輕重。
沈天奇與合作商吃過晚飯,看時間還早,便吩咐司機開車去玖月。這幾天他家裏的小朋友很忙,基本也不回家。他回去也沒事做,索性去放松一下。
雖然他幾年前就辦了玖月的VIP會員,但除了偶爾與合夥人去吃頓飯,基本很少去玩兒。那裏并不是他的大本營,他要找樂子自然會有人主動送上門。
“沈先生,晚上好。”一進大門,大堂經理迎了上來。對玖月來說,沈天奇可謂是金主加稀客。
金壁輝煌的大堂裏,走動的人不少,沈天奇自然地成為交點。只沈家家主的身份就絕對高出一等。
“沈先生想去哪坐?”大堂經理雖然熱情,但并不殷勤。微微的笑容顯出良好的職業風度。
“去酒吧。”除去其他,沈天奇給人的印象也是溫文而雅,算是服務業裏最讓人待見的客人。
“好的。”明确了要求,大堂經理招來站在一邊引路的服務生,叮囑了幾句便将沈天奇請上樓。
酒吧的七點場,楚音遙幫今天請假的助主頂場。酒吧內燈光幽暗,只有舞臺正面有一束強光打亮,《Rightherewaiting》的旋律與空靈的歌聲充斥着整個昏暗。
楚音遙坐在舞臺的高凳上,自我地輕唱着,對客人的反應并不在意。右後方,顏梓寧坐在白色的鋼琴前為他伴奏合音,眼神不時地落在楚音遙身上。
沈天奇邁進酒吧,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場景。
雖然楚音遙并沒有帶眼鏡,但沈天奇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那天在室內射擊場打靶的男孩。依然是那種疏離的态度,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
将外套遞給酒吧內的服務生,沈天奇并沒有選擇卡座,而是直接坐到吧臺前,點了杯芝華士,遠遠地看着臺上的人。
在射擊場時,他并沒有聽到楚音遙說話。今天偶然見到他唱歌,着實驚豔了一下。似乎這個人總能帶給他驚訝,先是準度,後是空靈。
七點場持續十五分鐘結束,顏梓寧去後臺安排午夜場的彩排,楚音遙走到吧臺,調酒師笑遞給他一杯蘇打水。今天淩宸有事不在,他的固守陣地吧臺顯得有些冷清。接過杯子坐在高腳凳上,楚音遙并沒注意到距離他不到一米的沈天奇,或者說他不會去注意酒吧裏的任何人。
“晚上好。”沈天奇點了一杯“藍調”,起身移了一個位置,坐到楚音遙旁邊。
轉頭看到沈天奇,楚音遙自然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和沈天奇并不熟,雖然與賀煜是合作關系,但就楚音遙而言,對他的出現并不會有太多情緒。
“藍調”被推到他面前,沈天奇淺笑道:“請你。”
“謝謝。”按以往,客人請的酒都會被淩宸巧妙的擋回去,但今天他不在,楚音遙只能自己應付,“不過,我不會喝酒。”
沈天奇并未介意地晃了晃自己杯裏的酒,含下一口,“是不會喝還是不喝我請的?”
“有區別嗎?”對楚音遙來說區別只限于喝與不喝,而不在于對方是誰。
“當然。”沈天奇向來是個很會調情的人,只不過這些用在楚音遙身上并沒有任何效果。
藍色雞尾酒中的冰塊慢慢溶化,楚音遙慢慢喝着加了少許檸檬汁的蘇打水。
“我看過你打靶的成績,真是意外的精準。”沈天奇并沒有打算結束交談,只是适時地換了話題。
楚音遙微微眯起眼睛,沒他想到沈天奇竟會做這麽無聊的事。雖然這事對他來說并不會造成什麽影響,但還是讓他覺得有些麻煩,“你想說什麽?”
沈天奇鈎起嘴角,食指在杯壁上點了一下,帶着笑意的眼角閃過一絲精明,“不知道你除了打靶和唱歌之外,其他方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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