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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夫人特意繞路到宋丞相府上, 說是要跟孟夫人一起去英武侯府上赴宴,理由還很冠冕堂皇。
“咱們兩家的老爺在一處供職多年,你我素日裏走動卻不多,往後咱們老姐妹二人還該多來往才是。”
劉宋二人雖然同為正一品丞相, 但劉是正相, 他出身名門, 親朋故舊遍朝野, 還是太子的老師, 身份地位不知道比宋丞相高了幾個檔次。
孟氏不傻,對兩家的差距心知肚明,只好頻頻點頭稱是。
郭夫人笑着道:“既然如此, 把我的幹閨女叫上, 咱們走吧。”
孟氏只好叫人去把宋疏桐叫出來。
宋家兩個姐妹乘坐同一輛馬車, 劉溪詩高高興興挽着宋疏桐的手上了自己的馬車。
馬車十分寬敞, 兩位小姐坐的位置中間是一張小案桌,上面放着茶具點心, 地上還有兩個軟墊,供給丫鬟們跪坐,四個人在裏面一點不擠。
車廂兩側各有一扇雕花小窗戶, 宋疏桐興致勃勃地推開試了一下, 又拉回來合上,覺得很有趣。
劉溪詩道:“姐姐,這馬車是家裏才給我添置的, 本來娘挑中的車廂沒這麽大, 但是我想着往後咱們可以一起出去玩,特意求着換了個大的。”
說完她忽然想起了宋疏桐在宋家的處境,自己這樣說, 顯得仿佛在當着人家的面顯擺一樣,她小聲道:“對不住啊姐姐,你千萬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
宋疏桐笑着回頭:“沒關系,哪怕天下所有人都嫉妒你,我都不會。”
宋疏桐打量了劉溪詩一眼,放心她從頭到腳都是京城時興的衣裳首飾,原本就清純可人的臉蛋更加嬌美。
相比之下,穿着李碧蓮退下來的半舊衣裳的宋疏桐就像個醜小鴨,但是宋疏桐由衷道:“看到你過得好,我比任何人都高興。”
如果可以的話,宋疏桐希望劉溪詩過得再好一點,站的再高一點,她想站在風口跟她一起飛。
但是,首先得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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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疏桐把身子往劉溪詩的方向湊湊,壓低聲音道:“妹妹,前段日子是不是總有個風度翩翩的書生去店裏找你?每次只買一斤點心,還非要一杯茶水坐下來慢慢吃,一邊吃一邊看着你傻笑的那個,有沒有?”
跪坐在蒲團上吃瓜子的兩個小丫頭----妙菱和金鈴瞬間睜大了眼睛,豎起來耳朵靠過來聽。
劉溪詩的臉瞬間紅到脖子根兒,想起那個清隽瘦削的客人,她拿團扇擋住臉,小聲道:“姐姐你胡說什麽,人家就是來買點心的而已,我連話都沒同他說過,你要再瞎說,我就惱了。”
“哦,這樣啊,了 * 解了解,他就是來買點心的,我信了,我保證再也不提了。”
宋疏桐放心了,看來男女主情感發展十分順利,她伸出手指一邊一個把湊上來的兩個丫頭的腦門兒戳到邊上去:“你倆誰敢說出去,我就打誰的屁股!”
妙菱嘻嘻哈哈:“我肯定不說。”
金鈴也道:“我家小姐花容月貌,最近這些日子裏,看着我家小姐傻笑的公子哥兒還少麽,小姐說沒啥肯定就是沒啥。”
劉溪詩放下扇子,弱弱道:“我要有喜歡的人,肯定不會瞞着姐姐的。”
宋疏桐知道她害羞了,開心地咧嘴直笑:“我要是有的話,也不會瞞着你。”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說話間,英武侯府到了。
侯爵夫人今日是請大家用晚膳,據說飯後還可以看堂會,羅夫人重金将京城裏正當紅的名角兒接到家裏來唱戲。
宴席開始後,夫人們坐在一處,小姐們坐另一間廳,這些千金小姐們雖然年紀不大,為人處世都是人精,雖然沒人明說,但沒出嫁的姑娘,排起座次當然是要拼爹的,于是大家按照爹的身份高低尋找合适的位置坐了。
劉溪詩和宋家的三個女兒坐了打頭一桌,同坐的還有幾位內閣學士家的女兒,全是正一品官員家裏的千金。
這一桌的上座還空了一個位置,李碧蓮一直仰着脖子張望,見到邵靈慧進屋,連忙熱情招呼:“靈慧,快來這邊,給你留着位置呢。”
邵靈慧毫不客氣坐在了上座,擡眼掃了一下桌上衆人,最後目光落在了劉溪詩身上,微微一笑:“人生真是奇妙啊,前幾天劉小姐還在給我們姐妹賣力講解點心的做法吃法呢,這才幾日啊,劉小姐都跟我們同桌吃飯了。”
這是仗着大人們都不在場,明晃晃地嘲笑劉溪詩的出身了,大廳裏的年輕小姐們和她們帶來的丫鬟少說也有幾十個人,邵靈慧一點面子也沒給劉溪詩留,大家都轉過頭來看向這裏,一副要看好戲的表情。
劉溪詩的臉瞬間漲紅了,深深地低着頭,在飛揚恣意的邵靈慧面前,她有些怯生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自從劉溪詩認祖歸宗之後,劉太傅夫婦倆無論去哪裏都把劉溪詩帶在身邊,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加上劉溪詩自己模樣長得也很争氣,只要不瞎都能看出她容顏殊麗,是以短短一段時日,已經成了京城裏炙手可熱的大美人,和英武侯府的邵靈慧并稱“京城雙姝”。
邵靈慧第一次聽見別人提起“京城雙姝”這個詞的時候,就氣得夠嗆,她原本是一枝獨秀,劉溪詩冒出來幾天而已,就妄想跟她平起平坐,怎麽能不讓她惡心。
邵靈慧對劉溪詩的表現出來的敵意,宋疏桐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在任何一本言情文裏,惡毒女配的表演都不會缺席,更不會遲到。
宋疏桐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答應陪着劉溪詩前來赴宴的 * ,她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宋疏桐清清嗓子,笑嘻嘻道:“邵小姐說得極對啊,其實我這裏還有一件更奇妙的事呢。我以往在鄉下的時候,整天出去放豬放牛,都是帶着幹糧陪着那些畜生們一起吃飯的。托了我丞相爹的福氣,今日竟也能坐在頭一桌,陪着邵小姐一起吃飯了,我真是覺得很高興,想必當初那些畜生們也都很高興呢。”
邵靈慧正挑着眉毛,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看見劉溪詩難堪卻不敢說話的樣子,她別提多高興了,那些平日裏巴結邵靈慧的小姐們,也都正對着劉溪詩指指點點,發出低聲的嗤笑。
結果她們猛然聽到一句“畜生們也都很高興”,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起來,僵住了。
邵靈慧柳眉倒豎,瞪着宋疏桐問:“你說的什麽?”
宋疏桐故意興致勃勃道:“說我當初在鄉下養畜生的事呢,別看那些畜生們長得漂亮溫順,可惜身上臭的很,真沒想到邵小姐也會感興趣,你要是想聽我就再說幾句。”
邵靈慧用帕子捂着鼻子,仿佛都聞到了牲口棚裏的臭味,嫌惡道:“誰感興趣!誰要聽!閉嘴!”
李碧蓮和宋碧荷對視了一眼,立刻默契地把凳子拉得離宋疏桐遠一點,宋疏桐丢人現眼,她們是喜聞樂見的,但是跟她坐得太近,會她們也覺得跟着丢臉。
正好這時候仆人們開始上菜了,方才的小插曲算是過去了。
劉溪詩趁着這個功夫,輕聲對宋疏桐說了句:“謝謝。”
宋疏桐微笑着提起筷子:“別的事不用想,既然來了,就要吃好喝好!”
劉溪詩“嗯”了一聲,再也不敢擡頭,只悶頭一小勺一小勺無意識地喝自己面前一碗湯。
邵靈慧對劉溪詩的敵意也不知從何而來,可能是劉溪詩太漂亮了,讓原本在京城一枝獨秀的邵靈慧心裏不舒服。
也可能是劉太傅是太子殿下的最敬愛的老師,邵靈慧很擔心,劉太傅的女兒在太子心裏,會不會也比旁的女子不同呢?
總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劉溪詩,讓邵靈慧産生了深深的危機感,她極其讨厭她。
邵靈慧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劉溪詩身上,看着那女子露在外面一段粉嫩白皙惹人遐想的天鵝頸,她的怒意再次上湧。
她不鹹不淡道:“劉姑娘,你喝的那碗是開口湯,抿一口潤潤喉嚨便罷了,便是好喝也不該把一碗全喝完啊,後頭還有許多好菜,喝飽了就沒口福了。”
周圍立刻爆發出一陣笑聲,世家大族的規矩太多了,稍有不注意便會失了禮數。
劉溪詩聽見邵靈慧叫她,驚惶地擡頭,聽見大家都在笑她,又驚慌失措地垂下頭,不敢吱聲。
宋疏桐面無表情地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揚聲道:“這湯的味道也太糟了,喝起來就跟白斬雞的燙雞水似的,劉小姐你這人就是太善良,就算是為了給邵小姐面子,也不必喝這麽多 * 。”
邵靈慧怒視:“你說誰家湯難喝。”
宋疏桐道:“好喝你幹嘛不讓人喝,只讓人抿一小口,這不正是說明你心虛,如若不然,那你喝完一碗給我看看啊。”
邵靈慧氣得端起湯就要喝,猛地又想到,若是她也喝完一碗,不就跟劉溪詩一樣了,劉溪詩剛才喝了一大碗,她才嘲笑過人家。
頓時進退兩難,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李碧蓮趕緊過來,狠狠擰了宋疏桐胳膊一把,谄笑着對邵靈慧道:“靈兒你別理她,她從鄉下來的,什麽也不懂,沒見過世面,其實這湯……”
宋疏桐吃痛,尖叫着打斷了她:“大姐你要是也覺得這湯難喝你直說就是了,你擰我做什麽呀,你屬螃蟹的嗎,手勁兒這麽大,跟鐵鉗子似的,怪不得你叫碧蓮,蓮花池子裏正好養螃蟹。”
這下大家哄堂大笑,連邵靈慧和宋碧荷都憋不住笑了起來。
李螃蟹氣得快瘋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忘記了顧忌自己大小姐的身份,站起來就想攥起拳頭想捶打宋疏桐。
宋疏桐哪會讓她打着自己,站起來退後一步挽着袖子:“大姐這是想跟我比劃兩招嗎,正好,我聽說邵世子從邊關回京了,世子爺武功蓋世,我們姐妹二人小小切磋一下,可以讓邵小姐把世子爺請過來做個裁判。”
聽見這位的名號,李碧蓮明顯愣了一下。
世子爺眼下在京城,還有可能就在家裏,若是在英武侯府鬧起來,他一定會知道的吧。
李碧蓮洩氣坐下了,宋疏桐丢得起這個人,她可丢不起。
宋疏桐的話也提醒了邵靈慧,她大哥跟太子殿下關系極好,事情若是鬧大了,傳到大哥耳朵裏,太子殿下一定也會知道的,到時候若是殿下誤會她是心胸狹窄的女子就不好了。
邵靈慧總算消停了,不再針對劉溪詩。
宋疏桐終于能安心好好吃點菜,這一頓飯吃的比鴻門宴還精彩。
劉溪詩面對這群飛揚跋扈的世家小姐,整頓飯如坐針氈,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她的眼眶早就紅透了,哽咽着說了一句:“我要去方便”,就飛奔出去找金鈴了。
那邊夫人們也吃完了,差人來請小姐們過去。
起身的當口,李碧蓮壓低聲音對宋疏桐說了一句:“回家你給我等着。”
宋疏桐可憐兮兮道:“大姐你這麽兇悍,我是真的好害怕啊。”
李碧蓮:“……”
其實宋疏桐說的不全是反話,她發自內心地不想在這種場合出頭,但是為了将來能抱上女主的大腿,在女主需要幫忙的時候,她不能袖手旁觀。
劉溪詩被排擠了一頓飯,心情沮喪極了,她悶頭一陣亂走,金鈴見小姐臉色那麽差,心裏猜到大約是剛才在裏頭受了委屈,畢竟邵家這位小姐的脾氣京城貴族圈子裏沒幾個人不曉得。
她一個婢女不好說什麽,只能緊緊跟着小姐身後。
主仆二人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圍 * 牆外面突然跳進來一個挺拔精悍的男子。
劉溪詩驚愕地頓住了腳步,那男子仿佛同樣沒料到會遇上人,也是大吃一驚,他擡手打算吹個口哨示意,外面卻又跳進來一個高大壯碩的男子。
這兩道從天而落的黑影把劉溪詩和金鈴都吓壞了,失聲尖叫:“有淫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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