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共枕 他說:江曼,來我懷裏……
在今天之前,江曼以為齊冽年輕有為、能力出衆,出身好,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可是今天,她看到了真實的齊冽。
當她看到他背上傷痕累累,有新傷有舊傷,疤痕交錯,新傷是幾條長長的血痕,看得出只是經過簡單消毒處理,但現在傷口崩裂,他剛才穿的睡衣上染了不少血,傷口處還冒着血珠,看得她不禁鼻頭一酸。
“怎麽傷成這樣?”
她看着都疼,而他一聲不吭,一直忍着。
還有這麽多舊疤痕,一看就知道是同一種傷,像是被繩索狀的東西抽打造成的。
他是齊冽,誰敢對他下這樣的狠手,答案呼之欲出。
“是不是齊老太,這些年她一直這麽對你?”
齊冽背對着她坐在床邊,而她坐在他身後,明亮的燈光下,他背上的每一處傷痕她都看得清楚。
他沉默不回答,江曼急了。
“邵淮,你說話。”
她叫他的名字,叫他邵淮,而不是齊冽,他的這個名字別人也叫過,可‘邵淮’這個名字從她嘴裏叫出來,對他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
齊冽回頭,微笑看着她。
“我沒事,一點也不疼。”
受傷的人是他,他反倒來安慰她,江曼看他的眼神複雜起來。
都說這個男人精明睿智,心狠手辣,可她覺得他就是一個大笨蛋。
挨打不會躲,疼也不吭聲,不是笨蛋是什麽!
偶爾軟弱一下又怎麽了,難不成他還怕她笑話?
看他這樣,江曼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換衣服,我陪你去醫院。”
她說完,一骨碌翻身下了床,趿着拖鞋走了兩步,回頭發現他沒動,更惱了。
“你沒長耳朵嗎,我說去醫院!”
她兇起人來奶兇奶兇的,齊冽哭笑不得,看他不動,她又折回來,親自動手,幫他把睡衣穿上。
“你就穿這個吧。”
雖然生氣,但她語氣軟了下來,知道他傷在背上穿衣服肯定疼,睡衣寬松輕薄,應該好一些。
齊冽愣愣盯着她看,聽她的命令擡起胳膊穿衣,配合着她,最後連衣扣都是她彎腰幫他扣的。
這種畫面,他曾經連做夢都不敢想。
她低着頭,頭發從肩頭散落,露出白皙滑膩的脖頸,一股清香竄入他鼻間,他的心抑制不住地怦怦跳。
而她專心為他扣扣子,沒有意識到兩人現在離得有多近。
她心無旁骛,而他心猿意馬。
“江曼……”
“嗯?”
江曼為他扣好最後一顆扣子,擡起頭來,冷不防與他的目光撞上,頓時怔住。
他目光灼灼,隐約有什麽東西将要破籠而出,氣息也變了。
江曼這才意識到她剛才的行為意味着什麽。
從小到大,她都很獨立,但她并不會伺候別人,就連江裴也沒這待遇。
就在今天,她和面前這個男人扯證了,他與她是合法夫妻了。
她是他的妻子,她有照顧他的義務,而顯然她不用适應就已經入戲了。
被他火熱的目光注視着,江曼臉一熱,直起身,後退了兩步。
“走吧,我陪你去醫院。”
齊冽還想說不用去醫院,但江曼沒給他機會,再次彎腰,拉住他的手。
“你別給我犯倔,傷口要是不及時處理,發炎了可有你好受的。”
江曼自然而然抓住他的手,輕輕拽了拽,而後斜眼看了他一下。
齊冽乖乖起身了。
看他起身了,江曼想松手,卻發現手被他給握住了。
她垂眸看兩人相牽的手,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就是覺得他的手很暖很大。
幾次暗示無果後,江曼有些無奈。
“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
齊冽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了一遍,難得一見露出一種似是難為情的尴尬神情,而後松開了她的手,轉身走出卧室。
江曼換好衣服出來看到他站在客廳發愣,不過她也沒多問,徑直往玄關處走。
她說:“你就穿拖鞋吧,我來開車。”
說話間,她拿出一雙平底鞋換上,順便把他放在鞋櫃上的車鑰匙拿在手裏,回頭看了看他。
“你證件帶了沒有?”
齊冽回憶了一下,微笑回答:“應該都在車上。”
江曼撇了撇嘴,率先将門打開,示意他先出去。
齊冽走到她身旁頓了一下,長臂一伸,順手把她放在鞋櫃上的包拿起。
“我幫你拿。”
她的證件都在包裏,他是知道的。
兩人進了電梯,江曼忍不住又多說了兩句。
“既然那車是你租的,重要的證件就要随身帶着,不要放在車上,要是弄丢了會很麻煩的。”
不等齊冽開口,她又數落道:“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嗎?”
三十好幾……
他看上去有這麽老嗎?
齊冽好氣又好笑,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無奈嘆氣。
“邵太太,我得糾正一下,我今年才二十九,沒有三十好幾。”
聞言,江曼認真審視了他一番,而後笑了起來。
“你看上去就是三十好幾啊,你不說,誰會覺得你才二十九歲,而且二十九和三十也沒什麽區別。”
“……”
齊冽被她的笑容感染,薄唇上揚,情不自禁又去牽她的手,她一臉嫌棄,但也沒甩開他。
兩人去了就近的醫院,因為是晚上,只有值班醫生當值,醫生忙不過來,兩人就在醫生值班室等了一會兒,醫生再回到值班室時身後還跟了兩名護士。
醫生是位中年男醫生,他讓齊冽把睡衣脫了,齊冽沒動,衣服不願意的樣子。
江曼二話不說直接上手,齊冽沒敢反抗,但是小聲嘀咕了一句,“有外人在,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麽……”
他聲音雖輕,但在場的除了離他最近的江曼,男醫生和另外兩個護士也都聽到了,他們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個看上去嚴肅又冷漠,渾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疏離氣息的清隽男人原來也懼內,這場面怎麽看怎麽好笑。
江曼也忍不住笑了。
“不就是脫衣服麽,你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至于麽?”
齊冽目光掃過偷笑的醫生和護士,眼神冷冷的,兩個小護士吓得花容失色,男醫生則尴尬掩唇低咳,正好這時江曼已經幫齊冽把衣服脫了,後背的傷露了出來,男醫生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這傷是怎麽弄的?”
齊冽抿唇不語,江曼看了他一眼,回答說,“是鞭子抽的。”
醫生看她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長了。
“年輕人可真會玩,看他背上這些疤痕,你們在一起應該很多年了吧,結婚了嗎?”
江曼聽得一頭霧水,“今天剛領證,怎麽了?”
她很誠實地發問,醫生和護士看齊冽的眼神頓時變得怪異,齊冽眼中劃過尴尬。
男醫生看齊冽已經在爆發的邊緣,立即恢複正色,熟練地幫他處理傷口,邊弄邊叮囑一些注意事項。
“盡量別沾水,也別劇烈運動,以免傷口再次崩裂……”
說到最後,男醫生又深深看了江曼一眼,苦口婆心勸道,“既然結了婚,那他就是你丈夫了,多心疼他些,以後下手別這麽重,你看看他背上這些疤痕,看來他對你是真愛啊。”
江曼:“……”
齊冽:“……”
兩人從醫院離開,上了車,江曼還在想剛才醫生說的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話是什麽意思。
“醫生該不會誤以為是我家,暴你吧……”
她有些無語。
齊冽側頭看她,目光幽幽。
“他覺得我們是在玩重口味情趣。”
江曼一愣,反應過來後紅着臉瞪他一眼。
“我才沒那麽變态呢,玩什麽玩!”
齊冽看她害羞了,點了點頭,附和道:“嗯,我知道你心疼我。”
知道他是故意的,江曼笑了笑,懶得搭理他,提醒他系好安全帶後才發動車子。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兩人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了,這次齊冽沒跟着她進卧室,而是坐在了沙發上。
江曼換上睡衣躺下,發現他沒進卧室,只好出去叫他。
“邵淮,你發什麽愣呢,還不來睡覺。”
齊冽擡眼看向卧室門口,看她穿着睡衣站在那裏,心跳漏了半拍。
“江曼,你是在邀請我嗎?”
江曼朝他走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腦子裏想些什麽呢,我是看在你是傷號的份上把床分你一半而已。”
男人和女人同床共枕也可以是很純潔的,可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兒,她不覺得是她的問題,分明是他思想不純潔。
當然,以他目前的狀況而言,就算他有什麽想法也白搭。
她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沒再說什麽,折身回了卧室。
這套公寓是她成年後,江父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一個人住,雖然有兩室,但另外一間被她布置成書房了。
家裏總共就一張床,好在床夠寬,分他一半也不擠。
過了一會兒,齊冽才進了卧室,看她背對着他側躺,留了很大一個空位給他,他勾了勾唇,掀開被子一角,緩慢躺下。
在他躺下後,江曼才用遙控關了床頭燈。
一室靜谧,最開始的幾分鐘還能相安無事,但身側突然多了個男人,她很不習慣,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睡不着?”
黑暗中聽到他問了一聲。
江曼應了一聲,而後翻身與他面對面,他的氣息萦繞着她,她覺得有些燥熱。
這時候她感覺腰間突然橫出一條手臂,隔着被子搭在她身上。
“江曼,來我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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