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節

第 18 章節

哀和悸動,還有深深的欣喜。

他聽着這種哭泣,怎樣也睡不着了,只得睜開眼睛,視線裏的東西都朦朦胧胧,眨了兩下,漸漸清楚起來,他轉頭,發現床邊站了幾個人,都不認識,而一直聽到的哭泣聲,大概是出自坐在床邊的這個女人的。紅衣望過去,卻被生生定住。

這女人竟然和他長的有幾分相像,只不過年齡更大一些,輪廓更柔美一些。

“你們是誰?這是哪裏?”紅衣直覺這裏不是七雅樓,屋內,是淡雅又莊重的龍涎香,桌椅,窗格,都是刷了黑色的烏木,躺着的床上,也不再是冶豔的大紅色紗帳和紗幔,而眼前這些人,紅衣挨個看過去,沒有,沒有把自己帶來的那個男人。

他朝後退了兩下,戒備的看着這些人。

“孩子。”那個女人哭的眼睛紅紅,嘴角卻揚起來,試探的朝他伸出手。

“你們是誰?這是哪裏?”紅衣抓緊被子一角,捏的緊緊的,前所未有的恐慌向他襲來,讓他無法自抑的抖動着。

那個人,那個人不在這裏,他不在,紅衣滿腦子只有這個念頭,害怕如一波波的潮水,将他全身吞沒,他顫抖着,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這些人。

“孩子,我是你娘,別怕,這裏是你的家。”薛婉儀柔聲哄着他,伸出的手不斷朝前,卻遭到紅衣一次次的拒絕,他不停朝後退着,死死咬着下唇。

“他在哪裏,我要找他。”紅衣退到牆角,無法再退,胸口劇烈起伏着。

“誰?”

“他。”紅衣聲音沙啞,喃喃的說。

他是誰,紅衣心被揪的緊緊的,他不知道他是誰,他不知道他叫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

“我要找他。”紅衣掀開被子,就要往床下走,他一天一夜都沒有吃東西,這會心裏慌張,根本沒有力氣,一下子就頭朝下的栽下去。

守在薛婉儀後面的幾個人還不及過去,一道黑色身影就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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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傲接過他,攬住他的腰,将他摟在懷裏,擔憂的看向他,口中斥道:“怎麽不聽話?”

紅衣呆呆看着他,剛才還蒼白的小臉悄悄爬上些紅暈,伸出雙臂攬住他脖子,将整個上身靠過去,閉上眼睛依偎進他懷裏,委屈的哭出去:“我以為你走了。”

“我沒走,別哭了。”唐子傲看了看薛婉儀哭的紅腫的眼睛,還有後面常文張開的大嘴,彎下腰就要把紅衣放到床上。

“我不。”紅衣搖頭,哭的厲害,死死摟住他不松手,一聲聲的抽泣着。

唐子傲無奈,只得抱着他,将他放在自己大腿上坐到床邊,然後讓他請過來的大夫給紅衣把脈。

紅衣死活不撒手,兩只手騰空挂在唐子傲脖子上,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有辦法強行拉下來,無奈,唐子傲只得放低聲音:“聽話,給你把把脈。”

他素來話語不多,這會讓他哄孩子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懂得把聲音放緩放低,唯恐吓到他,看着依舊沒有動靜的紅衣,他正欲開口,紅衣卻抽出右臂,遞了過去。

那大夫把上去,靜默良久。

“你們先出去。”唐子傲對後面的人示意。

常文和薛婉儀留了下來,那大夫松了手腕,說道:“這孩子常年累月都在服食那種抑制生長的藥物,至少有十個年頭了,已經融入骨血之中,無法清除。”

薛婉儀眼眶裏又開始濕潤:“對身子有損嗎?”

她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孩子就感覺到了,尋常的十一二歲的孩子那裏有這麽瘦小纖細,卻不知是這種原因。

“有,他不能習武,不能有很健壯的身體,不能生養。還有,以後不可要他做重活,不可要他太過勞累,我等會給你們開個方子,長期服用,可将身子慢慢調養過來。這樣只是避免他将來早早離世,想要生長的如同平常孩子,是不可能的了。”說到這裏,那大夫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這孩子以往大概都吃的是些流食,在往後的日子裏,不要急進,慢慢來,從素菜到葷腥,都要讓他吃些。”

唐子傲聽着,神色越來越冰冷,眉頭擰着,聽到最後,竟是雙眼泛起紅色血絲,一股殺氣不可抑制的四散開來。

紅衣離他最近,最先感覺到他的不對勁,抱着他的手臂一緊,小腦袋埋進他肩窩蹭了蹭,安撫的拍着他的後背,好像在安慰他,告訴他自己沒有事。

唐子傲松了勁,目光逐漸柔和:“有勞了。”

“等下找個人去抓藥就行,老夫還有病人,不在這裏久留了。”那大夫頓了頓腳步,背對着他們說了一句:“今日之事,老夫不會外傳。”

哪裏的孩子會服用那些藥物,不用說就明白,而看唐子傲對那孩子的重視性,大夫自然明白這裏面有些什麽是不能讓自己知道的,他不想為診斷過一人就丢了性命,故出此一言。

“恩,常文,送周大夫回去。”

“我沒事,大家都是要吃的。”紅衣覺得那人是因為自己吃了那些藥而不開心的,小聲解釋着。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心裏跟以往不一樣了,想依賴他,想靠着他,想陪着他,想讓他也同自己想親近他一般也親近自己。

紅衣靠在他胸前,怎麽也不想松手。

愛無止盡

“嘉嘉。”薛婉儀淚眼朦胧,伸出手,摸上紅衣的背。

紅衣這會待在唐子傲身邊,沒有了剛才的恐慌,回頭看着她,有些疑惑她的稱呼。

“這是你娘。”唐子傲沉聲說道,拍了拍他的後背,就要把他從身上弄下來。紅衣覺察到他的意圖,猛的用力,摟住他肩膀,不肯撒手。

“娘?”

“是的。”薛婉儀掉着淚,扯出一個笑,像是逗弄曾經那個小小的一團一樣,伸出手,放在他面前,等着他過來抓。

紅衣懂得娘這個字的意思,可他不明白她的涵義,他從小到大生活的空間只有那一方被框住的天地,所有事情都是通過書本以及蘇介的傳授來獲得,他回頭看着這個和他有幾分相似的婦人,躊躇着張了張嘴,卻沒有開口。

“你,怎麽穿的衣服這麽奇怪?”看着那個婦人傷心又失望的低下頭,眼淚不停滴落,紅衣覺得心裏微微有些難過,随即開口問道。

薛婉儀并沒有同他印象中見過的女子一般,穿着華麗而妖嬈的綢衣,臉上撲着濃重而冶豔的脂粉,如果說只是青樓女子會那般妝容,可是眼前的她,就連最基本的絲綢衣衫,繁複首飾都沒有,她只是一聲淡青色的布衫,頭發挽成一個團髻,用木頭簪子固定住,臉上一點脂粉不沾,素麗的容顏,如果不是眼淚不停滴落,甚至有幾分高貴莊重和不可侵犯的清高之感。

他只是随意一問,薛婉儀臉上瞬時綻開光芒,欣喜不已,摸上紅衣的臉頰,柔聲說:“娘從你離開娘的身邊那天起,就脫去華貴的衣裳,丢開貴重的首飾,穿上這身素淨的布衫,在小院裏,日日為你念經祈福,希望你在外面平安不受別人的欺辱和虧待,并有朝一日你爹爹能将你找回來。

哪怕不能歸來,也希望你能過上好日子,所以,我告訴佛祖,願将你所有的苦難加諸到我身上,只求你能平安,我會終我一生侍奉佛祖。”薛婉儀來回撫弄着紅衣的臉,似要将他的模樣刻在心裏,一遍遍的碰觸:“果然,佛祖聽到我的話了,你好好的回來了。哪怕讓娘親這就歸西,我也願意。”

薛婉儀聲音柔緩,語調輕慢,仿佛怕驚到眼前這個失而複得的孩子,她滿含微笑,一字一句,低低說出口,寵愛的目光始終看着紅衣小小的臉蛋,滿腔的母愛溢出,恨不得将紅衣抱進懷裏,像小時候那般,一刻也不松手。

可是,他對她有戒備之意,薛婉儀想到這個原因,胸中一陣酸楚,她能等的,她不該太過心急。

說罷,起身,柔弱的身姿卻有着堅定的力量:“嘉嘉放心,你的身子會好的,娘這就去給你熬些補湯,把你身子好好養回來。你回來了,娘舍不得離開,就讓佛祖再給我幾十年的功夫,讓我看着你,直到你長成大人,再無牽挂的離去。”

“你別……”看着她轉身,紅衣不自覺的揪住了她的衣角,眼睛閃了閃。

“沒事,乖,娘不會走的,讓爹陪着你休息,娘去給你熬湯喝。”薛婉儀溫婉一笑,拍拍他的手,舒了一口氣走出房間,急急的邁着步子,奔出老遠才放聲大哭。

在這個屬于她的小院裏,沒有侍衛,沒有丫鬟,只有自己。她跪倒在門口,雙手掩面,一聲聲凄哀又悲痛的哭聲被壓在喉嚨裏,眼淚,更是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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