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王二喜可以十箭連發射中同一個地方。”

“柳将軍可以在千軍萬馬中射中敵人主帥。”

“王二喜跟人比箭沒敗過。”

“柳将軍在西北戰場也沒敗過啊。”

“可柳将軍不一定擅長射箭,他在戰場上用的是長戟。”

“說不定柳将軍天賦異禀,箭術也了得呢。”

圍觀的衆人,各執己見,互不相讓,若不是李堰在場,估計可以直接擺開場子押注了。

“依着場子上比箭的規矩,柳将軍選的在下,那麽規矩便該由在下來定。”那個叫王二喜的人道:“将軍與我互執箭靶,每人三支箭,射中紅心最多的人獲勝,如何?”

衆人聞言都不由一怔,沒想到這王二喜會提出這麽個規矩。練武場比試,最忌諱的便是互執箭靶,這種比試方式本身就帶着十足的挑釁和冒險,王二喜此舉太過狂妄了。

柳臨溪道:“互執箭靶?你就不怕我射偏了?”

王二喜道:“将軍都不怕,在下自然不怕。”

柳臨溪心道我怕的很,但你箭術既然是這裏最好的,應該不至于把我怎麽樣。但是換成我射你的時候,那可就未必了。不過想來若是他輸了,李堰也不會繞過他,四舍五入他也算給這王二喜陪葬了,不虧。

“你先來吧。”柳臨溪說罷徑直走過去拿起一個箭靶。

此時李堰卻突然開口道:“慢着。”

衆人看向李堰,李堰目光少有的露出幾分猶疑,王二喜見狀開口道:“陛下請放心,柳将軍乃是先帝親封的疾風将軍,身份貴重,卑職心中有數,萬不會傷到他一根汗毛。”

李堰聞言看了一眼柳臨溪,柳臨溪忙道:“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傷到人。”

“你若是傷到了人,朕便恕你無罪。”李堰道。

柳臨溪此刻心中百感交集,倒也沒來得及細細體會李堰這話裏的意思。

王二喜持弓上前。

柳臨溪雙手舉過頭頂,目光中帶着幾分決然,真到了這一刻他反倒沒那麽怕了。能茍活這些時日,已然是賺來的了,今日若注定躲不過這一劫,那也是命中注定。

“咻……”

第一支箭破空而出,卻并非奔着箭靶而去,而是射向了持着箭靶的柳臨溪。柳臨溪目光一滞,看着那支離弦而來的箭,腦海中飛速閃過許多畫面……

西北戰場的刀光劍戟、橫飛的斷臂殘肢、四濺的鮮血……一瞬間許多原主的記憶像是萬箭齊發一樣朝着柳臨溪湧來。僅僅是一剎那的功夫,柳臨溪耳邊便如千軍萬馬湧過,鼻息間也被濃烈的血腥味嗆得有些難受……

在場的衆人同時大驚,卻見那箭鋒擦着柳臨溪鬓角而過,若差個半分,便要射中柳臨溪了。而柳臨溪則巋然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衆人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對柳臨溪臨危不亂的表現贊嘆不絕。只有柳臨溪自己知道,方才那一刻,他壓根顧不上理會那支箭,因為他需要接收的信息太多了。

王二喜這一箭本也沒打算要柳臨溪的命,他分寸把握地極好,為的就是想讓柳臨溪當衆驚慌失措出醜,卻沒想到适得其反。場邊的李堰眉頭擰着,看向王二喜的目光帶着幾分冷意,顯然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緊接着王二喜第二支箭破空而出,他不敢再耍心思,老老實實一箭正中靶心。

第三支箭出,再次正中紅心,與第二支箭緊緊挨在一起。

“漂亮!”衆人不由異口同聲的喝彩。

王二喜頗為得意,走上前去接過柳臨溪手中的箭靶。

柳臨溪走到王二喜方才站的位置,不緊不慢地抽了一支箭,稍稍試了試弓的力度。衆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氣氛一時非常緊張。

柳臨溪上箭拉弓,此時腦海中突然閃過了李堰方才那句話。

李堰說:“你若是傷到了人,朕便恕你無罪。”

柳臨溪一琢磨這句話,頓時意識到了什麽,他轉頭看向李堰,便見李堰也在看着他。

柳臨溪心道,李堰這話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只要他的箭能傷到王二喜,今日這一關就算是過了?

不管是不是,柳臨溪都打算賭一把,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只見柳臨溪同時拿起三支箭,拉弓射出,整個過程僅僅在一瞬間完成,甚至都沒有瞄準這個動作。衆人幾乎來不及反應,便見三支箭直奔王二喜胸口而去,一字排開插在了王二喜胸前。

衆人齊聲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李堰表情都有些驚訝。

柳臨溪則皺眉看着那人,表情帶着幾分緊張。

只見那人身上中了三支箭卻并未倒下,反倒是有些茫然地低頭看着自己胸口,随後那三支箭在衆目睽睽之下,齊齊落在了地上。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不由齊聲喝彩。

柳臨溪三箭齊發,皆中那人胸口,可見他箭射出去的力道掌握的極好,箭頭沒入對方身體寸許,只傷了皮肉而已。将箭掌握到如此力度,要比射入箭靶中心難上百倍,所以柳臨溪雖然沒依着規矩來,但在衆人看來箭法卻顯然比王二喜不知高出了多少。

柳臨溪:……

他竟然做到了!

方才柳臨溪三箭齊發,原想着是瞎蒙一通,只要能射中王二喜便可。可他在箭出手的瞬間,卻突然萌生了一種微妙地直覺,那種感覺他很熟悉,是來自原主的思維記憶和肌肉記憶。

就像善于厮殺的猛獸,攻擊力和反應能力都已經刻進了骨子裏,即便靈魂已經易主,只要思維和肌肉的記憶還在,就依然能保持一定的戰鬥力,只是這份戰鬥力到了柳臨溪手裏,打了些折扣,否則王二喜今天身上就能被穿三串窟窿!

柳臨溪放下弓,感覺天旋地轉,周遭地一切都顯得極為不真實。他搖搖晃晃走向李堰,問道:“我傷到了人,你說話可算話?”

柳臨溪看向李堰,便見對方眉頭微微擰着,張了張嘴也不知在說什麽。柳臨溪努力想要去分辨李堰的聲音,以便聽清他的回答,卻覺得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變得安靜異常……

随後,柳臨溪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可他預想中的痛摔卻并沒有到來,而是被人一把撈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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