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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說不清為什麽,就把自己的手給他了,好像這個動作純熟到成了自然的反應。

心底癢癢的,有些煩。

嘉貴妃想把自己的手再抽回來。

可眼前的年輕帝王,面上已經帶了笑,那雙幽深的眸子靜靜看着她。

嘉貴妃總覺得不自在。

她不想和人走這麽近,不想讓別人碰自己的手,更重要的,這個“別人”,還是個男人。

景元帝的手很大,很溫暖,完美緊握了嘉貴妃的小手。

嘉貴妃就算想掙開,也掙不開了。

她的聲音柔柔弱弱,幾乎讓人聽不清,耳根子也都紅了:“陛下,放開臣妾,臣妾想喝茶。”

“喝多了茶會失眠,貴妃今晚不想睡了?”

嘉貴妃已經睡了一個白天了,就算不喝茶,也會失眠的吧。

景元帝握着嘉貴妃的手,離開了餐桌。

被他握了一刻,嘉貴妃突然發現,被一個男人觸碰,好像并不是什麽惡心的事情。

坐了下來,嘉貴妃才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

景元帝含笑看着她:“不用帕子擦擦手嗎?”

嘉貴妃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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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還在淩國時,從馬車上下來,若是太監扶了自己的手,自己一定要用帕子細細的擦一擦。

可這一次,她的确沒有生出要擦手的念頭來。

“不想擦。”頓了頓,嘉貴妃大着膽子說,“陛下,咱們是怎麽認識的?”

從景元帝這裏,應該能夠得到确切的答案。

至少比大宮女海香說的要真實。

嘉貴妃還是不相信自己在十五歲那年,會對一個陌生的男人一見鐘情。她更加不信,一個見識頗多的大國帝王,會對一個小國的公主一見傾心,這麽爛俗的故事,也只有茶樓裏說書的才會說。

景元帝笑了笑:“淩國皇宮裏有一處廢棄的宮殿,裏面有一群野貓,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嘉貴妃點了點頭。

那是永春宮,曾經也輝煌過,有過受寵的妃子住,後來不知怎的,變成了一處冷宮。冷宮周圍有許多貓兒,嘉貴妃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常常拿了食物去喂貓。

景元帝看了嘉貴妃一眼:“第一次見到貴妃時,就是那裏。貴妃在喂貓,一只白貓窩在貴妃的懷裏,一只花貓趴在貴妃的腳邊。”

美人與貓,那樣的畫面其實很美。

嘉貴妃認真的聽,景元帝打趣道:“朕當時覺得,野貓到處亂鑽,身上髒兮兮的,肯抱它們的,一定都是邋遢的女子。”

嘉貴妃下意識的反駁:“不對,貓兒愛幹淨的。”

“你聽朕說完,別打岔。”景元帝擡手抿了抿嘉貴妃耳邊的碎發,吓得她往後挪了挪身子,景元帝把手縮了回來,含笑看着嘉貴妃,“結果,貴妃一回頭,朕就被貴妃清麗脫俗的容顏吸引了。”

嘉貴妃想笑,她忍着不笑,可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洩露了一切:“陛下騙我呢。”

“沒騙你。”景元帝凝視着嘉貴妃的眸子,“朕是認真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看見嘉貴妃笑,景元帝也會想笑,看見嘉貴妃開心,景元帝也會很開心。

嘉貴妃偏頭想了想:“所以你就向我的父皇提親了?”

景元帝點了點頭:“你父皇想把九公主嫁給朕來着,可朕只心悅你,就算你當時被吓壞了,朕也要把你搶回來。”

兩年前。

年輕的楚國帝王在淩國皇宮,他的住處,本來距離淩國後妃住的地方很遠。

無意中的迷路,他看見了一個喂貓的少女。

少女一邊喂貓兒魚幹,一邊和貓兒說話,說的什麽景元帝忘記了,大概是類似于今天早上幾時起床,吃了什麽的話語。

景元帝覺着有趣,就想過去搭話,順便問問少女回去的路。

還沒有接近,少女突然擡頭,溫柔的眸中略有些迷惘,接着,少女突然站起來就要離開。

不巧的是,地上有貓,少女被貓絆了一下,臉朝地摔到了地上。

景元帝:“……”

他把少女扶起來的時候,明顯看到她的眼圈兒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兒。

少女拿了帕子,沒有擦沾了灰塵的臉,反倒是擦了擦景元帝不小心碰過的那只手。

景元帝覺得好笑:“你的臉也髒了,像只花貓。”

少女委屈巴巴,本想着說點什麽,張了張口,她又沒有話可以說了。

最後,她臉也沒擦,轉身走了。

景元帝當時沒有覺出什麽,少女漂亮是漂亮,可總沒有漂亮到讓他一見傾心不能忘懷的程度。

可到了晚上,景元帝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欺負人家姑娘,非逼着人家坐在自己腿上。

夢裏的姑娘,自然是白天遇到的那一少女。

姑娘不願意,眼圈兒紅紅的,想哭又不敢哭,什麽都不說,就像個小啞巴。

他仗着自己力氣大,低頭就要吻姑娘的唇,還沒有吻到,景元帝就醒了。

醒來後,景元帝固執的認為,那個姑娘一定很甜。

用過早膳,景元帝看到桌子上擺了一盤水果,其中有一只桃子。

他雖然沒有吃到那姑娘,卻始終覺得,姑娘嘗起來應該是水蜜桃味兒的。

香香軟軟甜甜。

當時,淩國九公主在特意遇見景元帝後,起了點小心思,她想嫁給景元帝。

淩國皇帝最寵愛九公主,因為九公主是已故皇後生的。

辦了場晚宴,未出嫁的八個公主,從五公主到最小的十二公主,都來了。

當然,其餘公主都是作為陪襯的綠葉,不準穿漂亮衣服,不準化好看妝容,不準戴好看首飾。

只有九公主,打扮得花枝招展。

景元帝對淩國公主沒有什麽興趣,九公主唱了歌,也跳了舞,還彈了琴,他通通沒有關注。對景元帝而言,誰唱歌跳舞彈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明天就回國了,可那天遇見的少女還沒有再見一面。

他多喝了兩杯酒。

九公主讨了個沒趣,就要帶着其他公主一起離開,就在所有的公主都站起來的時候,景元帝不經意的擡眼,看到了最最角落裏的十二公主。

十二公主,也就是之後的嘉貴妃,坐在最最不顯眼的位置,穿得也很素,頭上只有一件珠釵。

景元帝眼睛一亮。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次,如果自己抓不住這個姑娘,這輩子,他都沒有什麽可能欺負她了。

景元帝讓公主們停步。

十二公主面色淡淡,好像忘了她和景元帝見過。

在當時,所有的公主都看向了九公主。

九公主又驚又喜,頰邊飛了兩抹暈紅。

景元帝走了過去,對十二公主道:“你是最小的公主?”

十二公主的眼神戒備,但還是點了點頭。

景元帝看向淩國皇帝:“朕想要小公主,不知淩帝可願割愛?”

楚國是強國,淩國是小國,淩國皇帝本來拒絕不了,可他太寵愛九公主了,在九公主的目光注視下,淩國皇帝道:“十二公主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人又木讷,是所有公主中最遜色的一個。”

景元帝愣了愣,他沒有想到淩國皇帝會這樣說,忍不住轉頭去看十二公主。

十二公主沒有哭,她只是低着頭,低頭站立的姿态優雅,沒有失了一點風度。

景元帝莫名的心疼。

他冷冷的道:“朕的女人,不用學唱歌跳舞,只需要仁慈寬厚,母儀天下。”

淩國皇帝不敢再說什麽了。

景元帝道:“那十二公主,就是朕的,明日随朕一起回楚國吧。”

淩國皇帝有點吃驚:“這太突然了……”

景元帝目視着十二公主離開:“不突然,不用準備什麽,淩國有的,楚國都有。”

見慣了某些肮髒算計的事情,他怕淩國耍賴,最後把九公主和十二公主換掉。所以,他要親自帶着十二公主離開。

能得到十二公主,景元帝莫名的興奮,他做了一晚上的夢。

在夢裏,十二公主總是紅着眼圈兒看他,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景元帝從十二歲起,就有宮女用一些髒手段勾引他,可他從來沒有動過她們。他只是覺得,這些自輕自賤的女人配不上他的喜歡。

後來,試圖引誘景元帝的,就是楚國的大家閨秀了。楚國民風開放,貴族小姐一點兒都不矯情,喜歡就是喜歡,非要當着景元帝的面表現出來,還千方百計的丢各種手帕香囊。

那些刻意丢在景元帝面前的,屬于小女人的東西,他一次都沒有撿過。

楚國的那些女人并不是不可愛,她們就像是咄咄逼人的玫瑰,豔麗而又肆意的盛開着。

可景元帝想要的,是一只軟綿綿的小兔子,紅着眼睛,可以抓在手中捏。小兔子急了,會生氣的咬人,可即便是咬,也不會疼。

淩國最小的十二公主,在景元帝的面前出現,無意中撬開了他的心,讓他發現了自己心中最隐秘的那點兒想法。

所以,十二公主,他是非要不可。

做了一晚上的绮夢,第二天離開,景元帝就表達出了想和小兔子公主坐在一輛馬車裏的念頭。

可看見十二公主時,小公主緊緊抓着帕子,明明眼睛裏透出了害怕,她膽怯到了極點,卻硬撐着擠出了一個大方漂亮的微笑。

景元帝心念一動,伸出了手來:“公主,要不要和朕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小公主沒有說話。

景元帝默認她是答應了,就要去握她的手。

這下子,小公主後退了幾步,眼睛裏滿是戒備和膽怯。

一旁的宮女流霜出來說:“陛下,十二公主素來怕生,您還是給她一點時間緩緩。”

十五歲的姑娘了,還怕生。

對景元帝來說,這個小姑娘有點矯情。可他就喜歡矯情的小姑娘。

景元帝沖着小公主笑了笑:“好,那朕便不吓你了,公主,朕給你時間。”

小公主沒有擡頭,她很喜歡低頭,總是很自卑的樣子。

就這樣,淩國最小的十二公主來到了楚國,成了楚國的嘉貴妃。

若非當時太後和諸位公主攔着,即位不久的景元帝羽翼未豐,他還真想把小公主封為皇後。

他自己親口說過的,要讓她母儀天下。

講述完了,景元帝擡頭看向嘉貴妃。

這兩年,嘉貴妃長高了些,五官也長開了,想當初,嘉貴妃漂亮是漂亮,可在八個公主中,并非容貌最出衆的那個。

如今的嘉貴妃,褪去了點青澀,明豔驚人,是景元帝眼中最漂亮的女人。

他忍不住對嘉貴妃笑:“第一次見面時,你臉朝地摔在地上,起來後臉蛋髒髒的,真是可愛死了。”

嘉貴妃聽得入迷,連自己的手被景元帝再度握住了也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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