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李加房間的格局是二室一廳，結構很不規整且客廳大卧室小。

進入大門後是客廳，客廳左側是廚房與衛浴間，李加的卧室與江江的卧室緊相連，均位于客廳的西面。

良宵苦短，李加與佩林翻雲覆雨情話綿綿，彼此都有點欲罷不能的感覺。第二天十點多鐘醒來感覺身後的人呼吸綿長，就會覺得很幸福。

李加掙紮着要起身時被佩林拖住了腰，“再睡一會。”嘴唇沿着後背一直親到耳後。

溫暖的陽光自窗簾縫隙中投射下來，灑在床上斑斑點點。

李加眯着眼睛微笑。

忽然腦中閃過一道電光，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不行，昨天晚上江江好像還沒有回來。”

李加瞳孔驟然張大，像乍毛的公貓。

佩林不禁覺得好笑，雖然現在作這樣的表情很不厚道，還是枕頭手臂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加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可笑的，張着兩只手下地，忙亂的在不大的屋子裏虛晃一圈，終究光着身子回來，拎起地上的T恤匆匆忙忙的套在。然後慌張的拉佩林手臂“快起來！”

竟然把江江忘掉了，李加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這樣糊塗。

更不能忍受的是，怎麽可以在兒子的房間做這種事？太丢人了！

扯下床單要拿去洗，一轉身看到佩林赤裸裸的站在那裏，雙手抱臂半靠着書櫃，李加啊的一聲扔掉床單，扯過被子裹在佩林身上。

佩林哈哈大笑着将李加圈在懷裏，嘴唇沿着他的耳垂游移，李加心煩意亂的用手推佩林的臉。佩林将李加緊緊撈到懷裏。李加焦躁得胡言亂語“江江這孩子有潔癖，心又那麽細，天哪，想都不想要。”

佩林放開李加，任他胡亂收拾，順手抽出書櫃上的書“哈佛商學院MBA管理案例全書？他在看這個，這麽小的孩子，看得懂嗎？”

李加連忙抽出佩林手中的書放回去“他的書千萬不要碰，他記性好着呢，動過一絲一毫，甚至上面灰塵有變化，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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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加推佩林去自己的卧室，沒頭沒腦的一通收拾，結果收拾到一半，忽然想起還是找兒子更重要，連忙套了褲子拿起鑰匙要走。

佩林披着薄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腳下踩着明顯小一號的拖鞋，頭發亂槽槽的豎立着，半仰着頭半閉着眼睛打嗑睡。

這副場景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是再自然不過的居家男人，佩林這樣的男人，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裝扮，李加不由得看得愣了。是因為和自己在一起，才一夜之間變得平庸無奇嗎？如同隔壁的退休老伯。李加萬分愧疚的半蹲到佩林面前，把臉貼在他手背上“佩林～對不起。”

佩林用手背輕輕摸他的臉頰，然後彎腰把臉也貼在李加後背上，“對不起什麽？你又沒有委屈我。相信我，江江不會有事的。”

佩林的話讓李加安心不少，反手摟住佩林的脖子，眼睛沒有焦聚的看着某一點“江江這孩子雖然很懂事，到底還是個孩子。以前從來沒有過夜不歸宿的時候。”

佩林嘴唇沿着李加後頸輕輕親吻，并沒将李加的話放進心裏，騰出手來半抱住李加的腰，然後伸到衣服裏輕輕揉捏他的胸口。

李加急急的跑下樓，自小超市門前經過時，被老板娘叫住了。

大保媽高聲叫着李加的名字跑出來“李加，你回來了？”

除了節假日，李加從來沒有這個時間段出現過。

李加茫然的啊了一聲，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大保媽回頭望了一眼超市裏兩個挑選面包的顧客，扯住李加袖子“你等我一下。”

李加不得不跟大保媽回到室內，見她自收銀臺下拿出江江的書包“昨天晚上江江來我們家，說是你臨時有事出差，讓他過來？”

看到李加大張着嘴，臉上時紅時白，大保媽沉下臉，本來就覺得江江情緒不對，現在可以确定是孩子在撒謊了。“怎麽了？是不是和兒子生氣，江江在鬧離家出走？”

李加頓時呼吸急促，接過江江的書包，手指在上面的拉鏈來回撫摸，心中一萬個為什麽一千個假設同時洶湧着擠過來。

“李加不是我說你，孩子不能縱容。到底怎麽回事？”

大保媽把江江的“離家出走”當成嚴重問題看待，絕對事出有因。

江江他們學校前一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出走事件，正是同年級的四個女生。據說是在舞廳裏認識了不良少年，于是幾個女孩子相約出走，三天後被家長和老師從其中一個女孩的男朋友家找到。

未成年少女談戀愛本身就性質惡劣，再加上出走、同居等字眼，被當成典型反面教材看待，搞得家長們人心惶惶。

大保媽語重心長“李加，這時候的孩子最叛逆，尤其是男孩，你要小心啊。”

“我倒不是說江江不好，江江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本質當然不錯，但是遇到壞人怎麽辦？受到影響就糟了！”

“這個時期的孩子其實也最脆弱，沒有完整的世界觀和人生觀，也沒有正确的價值觀，最需要我們心貼心的交流，可不能耍父親權威啊。”

大保媽的教育是成套路的來，又不能傾刻全部倒将出來，很是着急，只好挑重點的講“今天早上有一個男人，說是你同事，看着挺和善的一個人辦的事情很詭異。”

“他把江江的書包送過來，說是昨天吃飯時落在飯店的。”

“江江這孩子你是知道的，平時心細得很，怎麽會馬虎到這種程度呢？更可疑的是，是大保出門，聽到他在問認識不認識叫江江的同學，才知道有這樣一回事。”

“他沒有送到你家也沒有送到我們家，為什麽要找同學呢，很可疑啊。”

大保媽叽叽喳喳的說話，李加腦子裏一團漿糊，理不出個頭緒。

“李加，我留了他的聯系方式，你認識一個叫周大志的男人嗎？”

見李加懵懂的點頭，大保媽暫時不好說什麽，還是對早上的男人持懷疑态度“那你也仔細問問他才好，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江支支唔唔啊啊的答應着，“那江江現在在哪裏？去上學了嗎？”

大保媽嘆氣“沒有，早上說是不舒服，肚子疼，讓大保替他請假了。現在在我們家躺着呢，你上去看看他吧！”

李加連連道謝，匆忙往樓上跑。

看着男人緊張兮兮的背影，大保媽不由得感慨，“男人啊，家裏沒有女人就是不行，既當爹又當媽還是要出問題的。”

江江面牆而睡。

大保爸趿拉着拖鞋走路的聲音，同李加竊竊私語的說話聲，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煩躁的用被子蒙住頭，江江閉緊嘴巴不說話。

兒子單薄的身影蜷在那裏，李加慢慢坐到床邊，打量着江江的身影，良久，才抻出手去輕推他肩膀“江江～”

江江像沒有骨頭般，身體随着李加的搖晃而晃動，仍然緊閉雙眼沒有回應。

李加讪笑“江江，還在睡覺啊？”

不死心的繼續搖晃兒子“今天不去上學嗎？身體不舒服嗎？”

李加不敢問他為什麽不回家，自己找臺階繼續唱獨角戲“不舒服就休息一天也好，太累了，我們回家去吧！”

江江被推得煩了，反手拍了李加胳膊一下，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出去，出去。”

良久聽不到聲音，江江誤以為李加真的走了，氣急敗壞的坐起身一臉怒氣。

見父親坐在床前，兩手放在膝蓋上，正抿着嘴唇望着他。江江讪讪不說話，不好再假裝睡覺，氣哼哼的起身換衣服，收拾床輔。

江江的怒氣單純沖着李加，一出卧室便笑模笑樣的和大保爸爸說再見，在走廊裏遇到人也會打招呼。

李加緊随在江江身後，尴尬的沖過路鄰居微笑。他心裏有事，面皮便繃得僵硬，兩人俨然一副嚴父孝子的模樣。

乖乖孩子一回到家裏，就又冷若冰霜。江江自冰箱裏拿出飲料後，用腳将門踢上。邊喝邊走進李加的卧室，一頭栽倒在床上，面朝牆又閉目養神睡過去。

李加憂心匆匆的伸手摸江江額頭，江江不耐煩的“哎呀～”一聲将頭避開。李加展開被子蓋在江江身上，在床邊坐下，兩手扶着膝蓋發愣。

兒子的事懸而未決，腦子卻不由控制的去想佩林，他走的時候連口飯都沒有吃，不知道會不會餓到。

做晚飯的時候李加才發現廚房的玻璃碎了一大塊，大張着嘴看着破洞，而垃圾桶裏則整齊的擺放着磚頭和玻璃，似乎被清理過了，李加有心想問問是誰幹的，可是就算栽髒也不像是佩林的行為。

李加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恨不能自己立刻失憶，也給周圍的人洗腦。

臉紅耳熱的懷疑，又不敢真的懷疑，有些事就算是猜測，李加也接受不了。

如果說和佩林在一起因為過于投入好像進入到二次元空間，自己又覺得不可思議，一再自問“我是這樣的人嗎？”答應當然是否定的，但是他真的什麽聲響都沒有聽到。

僥幸的設想，會不會是來了小偷，怎樣進到房間的，都記不大清，當時确實眼裏心裏只有錢佩林一人。

李加大腦沖血，恨不能立刻失去失覺才好。

迫切的想和佩林通話，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李加心裏像裝着幾十只螞蟻，爬來爬去很揪心。

江江默然的看着他的時候，眼睛裏像射出兩道冰錐，李加覺得心像被針刺了一般。他一手養大的孩子，他疼愛着寶貝着，恨不得拿命去換的孩子，真不敢想像父子如果有反目成仇的一天怎麽辦？江江現在對他的态度，讓李加慚愧的同時也倍感傷心。

膽怯和害怕的程度，超過他想知道江江究竟知道了多少。

李加小心翼翼的問江江，怎麽會和周大志在一起，江江面無表情的告訴他“那人十分讨厭，我看他很別扭，你以後也不要和他來往了。”緊繃的面孔冰冷的态度，李加的心幾乎要被凍僵，連替周大志平反的心情都沒有，李加只好噢噢的點頭答應。

江江夜裏發了高燒，李加系着圍裙給他熬紅糖姜水時，聽到輕輕敲門聲。一開始并未留意，舉着勺子細細的傾聽，才确定是自己的家門。

李加心跳加速，趴在門上向外望了一眼，果然是佩林，連忙扭開門把，閃到外面，将門虛掩上“佩林，怎麽是你？”

李加兩眼放光緊緊盯住佩林，就像心有靈犀一般，他需要佩林時，佩林就出現了。不一定非要同他講什麽，只要他在身邊，李加就覺得安心許多。

佩林雙手捧了李加的臉，嘴唇貼着嘴唇“我想你，電話沒人接，短信不回，急死了。”

李加滿眼愛意的回望佩林，壓低聲音“手機放在客廳裏，我沒聽到。”

佩林笑着親過來。

李加兩手環住佩林的脖子，随時都可能有人路過的刺激，令人渾身熱血沸騰，緊張而又有激情，兩個人變換着角度更學八的索求着對方。

佩林摟着李加的腰，滿眼不舍。“公司有事，我要走了。”本來就是為李加而來，臨時脫陣沒有預先安排，當然遇到急事就會被熱電召回。

佩林兩手捧李加的臉，親吻密密匝匝的落下來，親了又親“我很快就會再來，真想把你打包帶走。”指尖在李加臉上細細撫摸“我走了。”

李加微張着嘴喘息，像被抽走靈魂般身上脫力，扶着門望着佩林的身影漸漸向下，佩林轉彎時對他揚起個笑容，李加的心驟然收縮“佩林，你等我一下。”

回到屋子裏摘下圍裙，取了外套披在身上再跑到樓下，佩林已經不見了。

李加灰心喪氣的回來，看到客廳的手機，立刻拿起來給佩林發短信“你在哪裏？…”冷不防背後傳來江江的聲音“爸，你在幹什麽？”

李加吓得手上一抖，茫然的回頭看向江江。

江江皺着眉走到廚房，本來就不多的紅糖姜水已經糊掉了。

江江連忙将火閉掉，把鍋放到水龍頭下沖洗。

李加手足無措的跟過來“我沒留意，你快回去休息吧，讓我來。”

江江将刷子丢在鍋裏，輕聲嘟囔“你還能幹什麽？”瞥了眼李加手中的手機“給誰打電話呢？”“沒有，你錢伯伯出差，我發個短信問候。”

江江自鼻腔哼了一聲“哪個錢伯伯？我怎麽不知道？”李加局促的尴尬着“就是爸爸曾經說過的那個朋友，和我們公司有業務往來的，其實，你小的時候他還救過你的命呢！”

江江冷笑“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