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佩林閉着眼睛将額頭頂在門上,李加在或是不在,他都心神飄忽,有那麽一瞬間挽留的話沖到嘴邊,期望李加不會離開,又不确定他肯留下。
傷害李加,痛在他身,自己心裏更痛。昨天跟着李加回來,佩林想了許久,給不了合理的解釋,難道告訴他我是真的沒想過,希望你不要介意?
似乎李加承受得越多就越能證明他愛自己。其實,李加最開始說愛他的時候,佩林并不适應,如今也不完全相信,卻下意識已經把這句話當成了救命稻草,希望李加能夠因為這個愛字而心甘情願的承受。
佩林幾乎可以想像得到自己暴跳如雷的責備“你不是愛我嗎?你就是這麽愛我的,你又臨陣退縮,李加,你耍我。”似乎那就是不久即将發生的事實。
李加身心俱疲,勉強去倒牛奶喝,手撐在臺案上太陽穴怦怦直跳。
聽到門鎖聲響時,還以為是幻聽,這種時候,佩林應該在公司才對。
豎着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傾聽,鑰匙一下下捅着鎖眼的聲音如此清晰,李加緊張的握住門把,再三鼓足勇氣才拉開門。
佩林一怔,不是因為李加蓬頭垢面,而是這個男人竟然還在。
佩林目光如炬,吃驚在一瞬間就被掩蓋,怒火蒸騰,把李加抱起來抗在肩上,然後摔在屋裏的大床上,那一瞬間李加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憤怒。佩林兩手叉在褲腰帶處,怒氣沖沖“你要去哪裏?”
李加被摔蒙了,佩林半俯在他上方,手掌撐着軟綿綿的床墊,把李加困在兩臂之間,表情恐怖得令人錯覺他頭發呈倒豎狀态“我問你呢,你要去哪裏?”
李加張着嘴驚喘,手悄悄摸上佩林的臉,悲憫着慰籍“佩林,我哪裏也不去。”
佩林的火焰瞬間被熄沒,慢慢垂下頭,然後把臉埋在李加肩頭“你為什麽不走,為什麽不走?”
耳邊是喃喃的重複,李加眼中襲上層絕望,雙臂纏過佩林的後頸,動作遲緩卻終于握緊自己的手腕,把佩林緊緊圈住,用臉頰輕輕蹭着佩林的臉上,李加流淚“你為什麽要我走?”
“你又要我去哪裏?”
佩林的憎恨佩林的絕望,佩林的無奈,佩林每一種情緒變化都讓他牽腸挂肚,佩林每一個隐忍背後都讓他心疼,他已不是當年的李加,現在的李加,透過佩林的冷漠看到的是無助。
佩林的手在李加身上種下片片火種,一條膝蓋單壓在床墊上,一條腿則擠進李加兩腿之間,手自腰間探進去,掌下肌膚的觸感那麽熟悉又那麽令人不可自拔。佩林病态般重複“李加,你為什麽不走?為什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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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加只好喃喃的回答“因為我愛你,我愛你啊。”
佩林的動作瞬間停頓“李加你在說什麽?”對上李加的眼睛,兩手用力摟他的脖子将李加往懷裏拽,那力度掐得李加幾欲窒息。佩林親吻着李加的臉頰、睫毛,鼻梁、嘴角,似乎怎樣都不夠。
其實激情過後,疑惑更深。怎麽可能會這樣?李加圖他什麽?以前動不動就逃避的男人,如今大膽的總是把愛挂在嘴上。不相信的同時,又讓他一遍遍重複,“說,你愛誰,你愛我什麽?”
李加昨天被折騰得夠嗆,今天這熱情承受起來實在是力所不能及,一邊抵擋那四處惹火的魔爪,一邊絞盡腦汁總結佩林所有優點。喜歡一個人必是因為什麽,哪怕一個側臉哪怕一個動作,哪怕是惡劣的性格,那也是他留給你的唯一唯二唯三。
而錢佩林就算再不承認自己是那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也不得不對李加的誇贊側目,他學得如此勢利?如果用錢可以綁住他的話,那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大筆的投入令李加心驚膽戰,這小公寓烏槍換炮幾乎一天一個樣,李加張口結舌面對着一地的家俱,佩林脫掉鞋子丢在一邊也只是拉過他的手親吻。李加揉弄着佩林的頭發,滿眼都是悲哀,他們已經回去了,每個人都憋着,萬一有一天爆發,那将是怎樣的場面?
冷靜如錢佩林,對待所有事情都滴水不露,近日的行為卻反常得很,能影響到他的那個人除了李加再不會有第二人選,幸或不幸,唯有自知。
普通的戀愛只會讓人春風得意,而佩林的愛情注定要驚為天人且大動肝火。
哪怕是在電梯間裏看到送快遞的小夥,佩林都會借題發揮“他為什麽會來?他是誰?你就這麽随随便便的給別人開門?是狗仔隊怎麽辦?看書?看什麽書?有我在不需要看那些東西。”
發怒般的折磨人,事後又會抱着李加說“我最近過于敏感,索妮雅總是在和我鬧,我好累。”佩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不習慣說對不起了,身為上位者,抱歉的話會如流水般傾洩,那三個字再也不會像年輕時一樣輕易吐口。
不知道節制的縱欲,尤如末日狂歡,伴随着刺耳也更刺激官反應的話“你這樣子,別人有沒有看過?那個周大志像個饞貓一樣圍着你轉,聞走多少腥氣,他有沒有這樣舔過你的手指…有沒有這樣舔過你那裏?”
李加掩着臉害羞,身體止不住的反應讓他推上更亢奮的高峰,佩林明明知道他們沒有什麽,卻總是用這樣刺激的話挑撥他的神經,李加在高潮中悲泣。
李加委屈得哭紅了眼角,佩林用毛巾墊住他的下身,單手抓頭發懊悔一遍遍親吻李加“我失控了,我失控了。”
李加覺得佩林變了,一瞬間變得暴厭,一瞬間又變得溫柔無比,每一次都如同站在懸崖邊,幾乎在控制不住的下一刻又切換回理智,是自己把他逼得走火入魔嗎?他為什麽會這樣,李加不知道該怎樣解開佩林的心結。
原以為那道傷口随着他的努力會日漸彌合,裂紋仍在卻淺淺淡淡。既然曾經有過分裂,就沒指望過恢複如初,如同最好的瓷器,經過作舊修複沒人知道裏面的石膏是後天嫁接,他們只要還在一起,那就好。
李加萬萬沒想到,佩林那皮下的傷口竟然猙獰得深可見骨,要怎樣才能讓他們回到從前?佩林那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憂郁,讓李加心碎,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如果時光能倒流,那該多好。
佩林不會像失戀的女人般期期艾艾的看他,也不會在他面前示弱哭泣悲鳴,假裝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實則暗流洶湧。
被傷害的總比傷害別人的來得從容,正因為有所虧欠,于是就此掌握了主動權。懵懂戀人之間或許會以握住小辮子為樂,時不時的拿捏作法掏出來炫耀。佩林只是不動聲色,李加便會更加小心翼翼,回想年少無知的縱情歲月,便覺得往事可笑得不值一提。
李加越來越少出門,雖然報了學習班,除了第一次上課便再也沒去過。不泡吧不購物,甚至連樓都不下。秘書彙報李加的情形時,佩林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卻聽得認真仔細。
佩林試圖重新調整他和李加的關系,又忍不住總去看他,只要看到那裏亮着燈光,一顆心便暖暖的想要上去。每次面對他的人,在那扇門的後面,他就又不自覺的變身成控制欲極強的那一個。
完全投入的融合,每一次都像是最後的放縱。“李加我喜歡你,喜歡你。”把那個人壓在門板上,揉進懷裏,怎樣都不夠。而李加似乎也習慣了佩林的變化,每一次要求都會盡力滿足,并且擺動着适應。被壓在浴室的磁磚上,臉頰貼着那冰涼的裝飾,李加會側過頭來和他親吻“佩林我愛你,我愛你。”
當誓言毫無停頓的沖口而出,如同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流暢時,他們之間有些東西被打破了,兩個人都不想深究究竟是什麽,放任他們的關系向某這樣一個未知的方向滑動。
李加默默承受佩林,佩林不讓他回家就不回,不讓他接學校的電話便不接。補習班的教員不停的“騷擾”,在某些時候甚至成了佩林“懲罰”的借口,不一樣的情趣游戲,演得投入,李加甚至自覺的不敢多看別人一眼。更多時候,李加會靜靜的坐在那裏看着佩林,滿眼悲憫。
佩林試不出李加的底線,讓他用嘴便用嘴,讓他用手便用手,讓脫光了衣服趴在那裏翹起後臀,李加便脫光了衣服翹在那裏,嘴裏含着佩林的東西,還有手托着囊袋輕輕用指尖按摩,那樣的臉那樣的表情,就算極力控制身下的欲望,也會在最後一次刻崩潰。
佩林臉部冷硬的線條,令李加不安,如果連這一方面的快感都不能帶給佩林,那他們該怎麽辦?離分手或許也就不遠了。
看那個人緊張着讨好,佩林內心空虛無比,越是做得激烈便越是不安。原來的李加像泡沫一樣連虛幻的影子都不複存在,現在的關系不是他想要的,應該也不是李加想要的,想要挽回什麽,像從前那樣随意的閑談,在對方眼睛裏看到自己,那從不說出口的愛字在眼眸裏跳躍閃動。
佩林把怒火擴展,對着像變身後的魔獸一樣的佩林,周圍人皆惶恐不安,卻又無一人能幸免,佩林向柏力發動攻擊,沖着索妮雅施威。
索妮雅說我受不了,柏力說我也受不了了。索妮雅告訴柏力他這是戀愛了,柏力目瞪口呆“這愛情太可怕了。”确實,佩林的愛情就是這樣可怕,如同火山噴發,不動則已一動死傷無數。
索妮雅第一次看到佩林酗酒,第一次看到佩林滿臉無助,“佩林,我求求你別這樣。”索妮雅拿走他的酒瓶,佩林擡頭沖她笑的表情,讓她覺得那兩人都是如此的悲哀,何其幸何其不幸,以前為得不到這個男人的愛而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場災難,如今做為局外人倒有點同情李加,被錢佩林愛上何償不也是一場災難,而且是在劫難逃的那一種。
索妮雅與柏力相約私奔,收拾好東西準備悄悄下樓時,松松抱着小熊站在走廊裏,脆聲聲的叫“媽媽?”
索妮雅吓得一哆嗦,将行李放在腳邊蹲下身親吻兒子,兒子那驚恐的眼神,盯着旅行箱看的表情都讓她害怕,可是未來更誘人,于是一咬牙一跺腳終于狠心離開,扯開兒子的手,看着松松被拖得摔倒在地上,頓了頓終于沒有去扶起他。
松松仰頭大哭,只哀嚎幾聲,眼淚也只流了幾滴,就見母親倉惶着逃回樓上“噓,松松乖,別告訴爸爸媽媽要出去的事情。”
松松從敞開的卧室門裏看到母親把行李塞進大衣櫃,然後扒掉自己的衣服,睡衣套在身上,那衣服穿反了她也來不及換,就這麽連滾帶爬的又鑽進被子裏。
松松抱着小熊發呆,愣愣的看房門,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問媽媽,是不是生病了?蹬蹬腳步聲響,如同地震般,爸爸上來了。佩林抱起兒子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把他關進自己的房間“松松乖,去睡覺,不要出來。”
房門被反鎖了,松松用小爪子撓門,雖然打不開,但還是放下心,最起碼媽媽走不了了。抱着小熊上床,把它緊緊摟在懷裏,松松在小熊臉上叭叽親了一口,安心的閉上眼睛“終于可以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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