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新的一年

一直到傍晚，項秦才回到別墅，同行的還有太後秦悅。“伯母。”葉重華乖乖地任由秦悅認認真真地将他全身上下端詳了一遍。

看葉重華确實沒問題，秦悅這才松了眉頭：“沒事就好。要不你們還是搬回家住吧？項家的守衛要比這裏森嚴多了。小華的身體最好也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媽，重華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項秦一口回絕，“而且事情已經解決，這裏到底還是安全的。醫院那邊我會加強戒備，做得太明顯反而引人懷疑。”

“好吧，你自己拿主意，不要害了小華就行。”秦悅知道兒子大了，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她又跟葉重華聊了一會兒，安撫安撫他，就拉着秦奕誠離開別墅——打擾別人戀愛是要被驢踢的！

當別墅恢複安靜，葉重華還等着項秦給自己講解事情後來的進展，可是直到叫人來修過大門、吃過晚飯、通知陸塵接手張浩的工作、重新提高醫院的戒備後，項秦都準備洗澡休息了也沒開口為自己解惑的意思。

葉重華終于忍不住問：“那個，張浩他怎麽樣了？今天的事的确是他做的？”他的話音還未落，整個空間的空氣仿佛驀地凝固到了一起，死一般的靜，甚至聽不見呼吸聲。

項秦摘下眼鏡，抽。出一張紙巾開始擦拭鏡片，葉重華并沒有看清他低垂的眼睑下那眼睛流露出什麽情緒，但他的唇角勾起了一個淩厲而森冷的弧度，令人沒來由地産生一種源于害怕的戰栗。沉默半晌，項秦終于擡頭看向葉重華，目光卻是不同于周身氣場的溫柔，他輕飄飄地反問：“你真的想知道？”

“……算了，我覺得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葉重華沒骨氣地縮縮脖子，把張浩抛之腦後。

之後的日子張浩再也沒出現過，葉重華的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陸塵的擔子卻一下子加重很多，好在這幾個月他也跟着張浩學了幾手，再加上公司前期的營銷策略是定好的，所以他暫時還有足夠的精力去應對。

經過科研部的加班加點，千年科技的第一個人形機器人“Zero”終于誕生了。機身的主色調是銀藍和銀灰，身高兩米，完美的身材比例，看上去就像戴着頭盔、全身包裹着盔甲的戰士。喚醒它時，代表眼睛的四邊形會亮起幽藍。它被葉重華賦予了助手級別的AI，擁有獨立的語音系統，将成為千年科技生産部門的管理者。

沒來得及激動多久，由Triston帶領的科研人員又投入到緊張的研制機器人的工作中，以後要批量制造機器人還得依靠那些專業的生産型機器人。

然後新的一年悄無聲息地到來了。除夕葉重華是和父母一起過的，此後幾天他一直跟着項秦四處拜年，初步了解了項家、秦家的一些重要的家族成員。其中，天網創始人秦勝安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項秦說，秦勝安是自己從小到大最敬愛的人。比起爺爺項鴻淩厲的軍人氣場，秦勝安更像一位普通家庭的平凡老者，當初秦悅怕小項秦長大後會跟他爸爸一樣無趣，就經常把小項秦接來秦家，至少秦家要比項家更活潑一點。

天網創業之初是很艱難的，那時中國的互聯網還未普及，秦勝安頂着家族的壓力入駐這個新興産業，受到了當時家族大多數長者的質疑。即使再忙，秦勝安也會抽出時間來陪小項秦玩耍，久而久之那些想要勸他的、諷刺他的、打擊他的家族成員都知道在這時能找到忙得腳不沾地的他，就趁機找他談話。所以項秦的童年生活就是在親眼目睹秦勝安是怎麽舌戰群儒，說服那些頑固守舊派中渡過的，這樣的秦勝安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樹立了一個高大的形象。

都說三歲看到老，秦家這一代的嫡系血脈秦勝安最看好的就是項秦，他有意把項秦當作繼承人來培養，利用別人找他麻煩的機會，也不管項秦能不能聽懂，灌輸了很多經驗和知識。不過對于項秦想開創屬于自己的事業，他還是很支持的。年輕人嘛，要的就是這種敢拼敢闖的精神，以項秦的能力拿來守業還是埋沒他了。

在與葉重華商量過後，項秦沒有隐瞞秦勝安自己得到了超級軟件輔助系統的事情，并拿出一部分比較基礎的技術（比如手機軟件的虛拟成像技術）供天網研究，沒有基礎知識做支撐，後面更高科技的東西根本無從下手。至于葉重華的問題，項秦認為沒必要讓老人知道。

“作為商人，不能一味地只看利益，你還要懂得回報社會。”秦勝安語重心長地告誡他，“我們可以不信天，但必須心懷敬畏，盛極而衰，盈滿則虧，一些腰纏萬貫的人，或身體不适，或感情淡薄，或人丁不興，人不可能什麽好事都被你占盡，适當的回報可以讓你的氣運更長久。我看《進化》的那個萌寵就不錯，你琢磨着給它加個語音系統，捐一些手機到孤兒院、特殊學校，多少對他們身心健康有幫助的。”

“我會的，外公。”項秦恭敬應諾。

從秦勝安那裏出來，項秦告訴葉重華，天網每年都會從利潤中抽取一部分特地用來做公益，面對大型災難的時候會拿出更多，多年來未曾間斷過。除了一些公衆事件，天網的公益活動從不對外公布，因為秦勝安認為大肆宣揚的公益更偏向商業宣傳，脫離了其無償回報社會的本質。這一點項秦也是很贊同的，以後千年科技同樣要設立一個公益部門，并專門研發一些搶險救災的專用機器人。

長輩那裏走了一圈，葉重華也見到了幾個項秦的同輩，這其中，跟項秦比較熟悉的反而是秦家人，而項家幾乎都是軍人，每年能碰面的時間還沒有秦家的親戚多。

項秦有一位小叔，育有一對比項秦小四五歲的龍鳳胎項瑾陽、項瑾月。項秦從小到大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長輩們都很喜歡他，他的小叔尤甚，一直把他當作一雙兒女的榜樣。項小叔很嚴厲，天天拿項秦來鞭策自己的孩子，所以這對堂弟堂妹可以說是在項秦的陰影下長大的。

再加上項秦的性格也不好相處，給人一種高冷的感覺，以至于他們對項秦産生了憤懑，一個卯足了勁要把他拍死在沙灘上，一個每次遇到他就冷嘲熱諷。而對于他們的想法，項秦自然不以為意。很快，葉重華就見識到他和這兩個堂弟堂妹有多麽不對盤了。

“大堂哥，我聽說你開了一家公司？做什麽機器人啊，你是小說看多了吧？機器人做出來有什麽用？擺着好看嗎？你還不如做幾個模型呢，到時候賣不出去我還能拉幾個朋友幫你提高提高銷量。”項瑾月一臉諷刺的笑意，上次中秋聚會她不在場，沒能看到對方抱着貓的樣子，不然一定好好揶揄一下。

大概是先入為主的厭惡，葉重華覺得項瑾月的五官生得尖酸刻薄，而旁邊那個一身軍裝身姿挺拔的項瑾陽倒是給了他一個不錯的印象，或許是因為對方的氣場與不茍言笑時的項秦有些相似，沉穩、冷峻、肅穆，即便不穿軍裝，也能看得出是一名軍人。

見項秦只是站在那裏不說話，項瑾月像只驕傲的孔雀一樣擡了擡下巴：“對了，我告訴你，瑾陽前幾天剛拿到中校軍銜，比你當初早了将近半年！他一定能成為最年輕的将軍！”

項秦對項瑾陽點了點頭：“恭喜你。”又說了一聲新年快樂，就很自然地走開了。

項瑾陽的臉色卻有些陰沉，項秦之前學的是金融和機械，二十歲碩士畢業才進入軍隊，二十五歲離開部隊的時候成為中校，他雖然早了對方半年，可是他十六歲就考入了軍校，此後一直待在部隊，認真算起來，他花費八年的時間才達到對方五年的水平。

而且三年前的一次特殊任務，國家臨時征調項秦作為隊長，任務結束後明明已經退伍的項秦又被破格提升為上校。不僅如此，項秦所在的部隊因其特殊性，軍銜的實際效用要高于同階軍銜一兩個級別，這樣一來項瑾陽是拍馬也別想趕上對方的。

不過現在項秦已經離開軍隊，上校軍銜基本就是到頭了，那項瑾陽想要超越對方成為最年輕的将軍還是有可能的。只是這樣有意思嗎？自己拼死拼活想得到的榮譽，對方卻不屑一顧，棄軍從商去了，這讓項瑾陽有種撿了別人的爛西瓜吞下去的惡心感。

也許，他應該重新考慮自己的未來？

“瑾陽？瑾陽！項秦都走了，你還看什麽啊？”項瑾月看到他直勾勾地盯着項秦離開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麽，不滿地搖醒他，“你還記得前一段時間項秦處理了一個秦家旁系的人嗎？你不覺得那人要炸他的別墅很奇怪？你說他的別墅裏究竟有什麽東西呢？”

“不知道。”是啊，他也沒想到張浩這麽沒用，看着挺有心機的樣子，原來不過是個傻X。春節前夕項瑾陽一直忙着授銜的事情，顧不上項秦，這次是時候好好調查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