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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直接從主殿側邊的雪地出發去紫竹峰,那是極為方便的,只是徐岫現在要先去丹房一趟,如此便要轉路。
徐岫踏過法陣,轉眼便到了丹房外,門口除了兩名看守的小童子以外再無他人,童子見着徐岫紛紛恭敬喊道:“師伯。”倒也未必是誰的弟子,說不準是個記名,也不定然是不是輩分問題。
對那兩名童子颔首示意後,徐岫便進了丹房,丹房四面牆壁都嵌着藥櫃,散擺着桌椅與工具,只剩中心一個大大的青銅鼎爐。他思襯了會,便從天字藥櫃第二排第三層中取出了一柄玉色芙蕖的雲頭如意,雲頭敷着雙層銀片,将镂空處遮擋住,這本是一塊乳白雪玉,因常年藏着瑩紫色的藥液,倒也發出淡淡的紫輝來。
徐岫靈活的旋開蓮花頭,裏邊的銀片是菱形的,随着花瓣斂放而收起,不過他倒也不敢開太多,只開了些許細小縫隙,正應六片蓮花瓣,形成如朱砂菱花一般的空隙。
然後他将如意的握柄解開,雲頭便形如女子的金熏球一般,被其放入袖中暗袋。
這件事一一做完之後,徐岫才泰然自若的步出了丹房,不再做片刻停留,自通向紫竹峰的法陣處去了。
他還在陣法的光暈之中,卻冷不丁手被一扯,躍出法陣卻已是紫竹峰入口,卻見白玉英滿面焦急:“師兄,你快來看,白師兄好像走火入魔了。”她說着,突然又嗫嚅起來,“是不是因為玉英不乖,偷看了白師兄練劍,才害得他這樣……”
“帶我進去。”徐岫當機立斷,心想還好留了一招後手,準備了一下,不然現在就該手足無措,不知道先去看白将離還是先去丹房抓藥了。
兩人一同入了紫竹林中,因着玉英心急,兩人腳程也快,沒片刻功夫,便看到了白将離。
這時的白将離很狼狽,全身都像失了力氣一般,單膝跪在地上,僅靠長劍支撐着身體,眼見着豆大的汗順着鬓角就滴落下來,唇色發白;明明是這麽好的天氣,他的發上卻挂着寒霜,衣服上又有些被火燙開的痕跡。
真是湊巧,正好趕上了?
徐岫一怔,心裏覺得不對勁兒啊,他使勁兒想了一下開頭的劇情,應該是這麽一個情況:內息混亂,劍氣暴走,身體之中的陰陽之力失調……但也不至于這樣吧。
不知道是不是情況比剛剛嚴重,白玉英突然一聲驚呼飛奔了過去,卻不敢碰他,半跪在一邊看着,美目含淚:“師兄你怎麽了?是不是很難受。嗚,荀師兄,你快過來,将離師兄好像很難受。”白玉英是被嬌養着的花朵,性情溫柔但見不得大場面,見白将離現在滿頭冷汗面色痛苦,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只能含着眼淚抽抽噎噎的看向徐岫,希望他能解決。
煉丹跟術法這幾個月多少是知道點,但要真說歧黃之術把脈之類的,那徐岫自覺自己是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不過他現在心知肚明白将離傷在哪兒,倒也樂得裝這個大尾巴狼,所以他微微一颔首,心裏異常有底氣,白玉英見他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樣,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不過這時候還有幾件必要做的事情,徐岫挽起自己厚重的袍子下擺平鋪了開來,慢慢的跪坐在地上,讓袍子下擺形成一個近乎半圓的模樣,體态風流,容姿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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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端華個球!
事實真相是身上這堆(沒錯就是堆)衣服太多了,不把下面理順,他壓根就跪或坐(絕不考慮蹲着)下不去,如果強行坐下去,大概會整個會被袍子厚厚的纏住,然後兩條腿可能就會悲劇。坐着沒關系,一站起來大概就直接會踩到衣服某一處最後咕嚕嚕滾出去……丢死個人。
徐岫永遠不會忘記當年他騷包的随鍵盤一打:三派弟子服皆為不同,如劍系走輕靈便捷,丹脈露厚重華美,而符箓一支則顯精致雅意。
現在他的腸子都給悔青了,當年寫文也就四個字“厚重華美”,真到自己穿的時候,就差命喪黃泉了。
腹诽歸腹诽,該有的職業道德也是要有的。
徐岫溫柔笑着從袖中抽出手來,他方才摸着雲頭,手指便染上了清淺的藥香,輕輕略過白将離面上時,只能讓人聞得一陣清香撲鼻。然後徐岫一臉平靜的用指尖輕輕點過他的眉目後落下,快狠準的按了按他臍上三寸之處,讓本有些放松的白将離瞬間扭曲了臉,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瞪了過來。
其實瞪也就算了,白将離被這麽一按,跟被點了穴似得,直愣愣的往徐岫懷裏倒。下意識接住的徐岫突兀想起自己抱着的是個男人,差點脫手把白将離推到地上去,好在他動手的前一刻想起這應該是個加好感度的好機會,雖然他不覺得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抱着能加什麽好感度……
還有……那個,他真的沒有按錯地方嗎?
畫本上應該不會有錯吧……
徐岫跟懷裏的白将離詭異的鳳眼瞪桃花眼瞪了一會,都沉默了。
倒是白玉英耐不住了:“哎呀,你們看什麽呀,師兄,你倒是說呀,師兄怎麽了。”她急得慌,一口一個師兄,也不怕把兩人鬧暈了。徐岫絕壁不承認自己是被那雙霸氣兇悍冷酷帥炫過頭的桃花眼給震懾住了,掩飾般的輕咳兩聲說道:“你無需擔心,并非是什麽大問題。”他擡起頭來看着白玉英,一臉溫柔笑意,白将離卻還是緊緊的盯着他——的下巴,徐岫險些繃不住穩如泰山的臉皮。
收斂了笑意後表面上一臉平靜嚴肅正經八百,其實小心肝顫巍巍的抖了好幾下的徐岫将白将離扶着正坐起來:“雖無大礙,卻也不是小事。只是,你為何如此冒進,劍術若要大成,也需得看些機緣,你這般貪求,欲念恐會污了靈臺,日後心魔徒增,境界停滞不前,那又怎生是好。”
就為了這一眼!就這一眼,白将離你……!好吧還真不能把你怎麽樣,吓你一吓總行吧。
“啊!這麽嚴重啊。”白玉英下意識捂住嘴巴,“那,那該怎麽辦。”
徐岫搖頭苦笑,一臉惋惜模樣,心裏卻道:當然是沒有這麽嚴重,不過不說得嚴重一點,白将離怎麽會緊張。而且他命那麽好,就算嚴重,也會有一大堆高人小弟哭着求着來幫他——就譬如我,當然我顯然是屬于高人那一類……
這時白将離眼中才閃過一絲慌張,沉下聲來:“教我,怎麽做。”
不過徐岫清楚,白将離這麽問倒不是惜命,壽命于他而言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存在感,他所渴求的是無上劍道,他所擔心的,也只是日後劍術可能無法增進一事。
“不難。”徐岫解下身上配着的小藥囊,又取出袖中的雲頭,将藥膏倒入囊中,收緊了結挂在指尖上。他食指輕繞了一個小圈,藥囊便突兀在空中燃起藍色焰火,很快就盡數化為齑粉,冒出一股極濃極香的紫色煙霧來。白将離嗅一嗅,便覺得心中壓抑之感散去,嗅第二嗅,口鼻之中的血味腥濃也化為花草清香,嗅三嗅,霧氣也盡消了,他也再無任何異樣。
且不顧白玉英如何誇徐岫妙手,徐岫是暗地裏自己擦了把冷汗,心想:好在這一手‘打火機”已經練得出神入化了,不然今個兒得跟玉英借火了。
若說這其中功勞,徐岫除了說藥方跟借靈氣,可還真就沒什麽了。藥材是剛入門的小弟子抓的,切也是他們切的,煉藥是金麟藥鼎這件小法器自行運轉,徐岫大概也就是接濟了一點靈力,別的……好像也沒有別的了。
“多謝師兄……”白将離老氣橫秋的棺材臉也微微柔和了些許,對徐岫拱手道謝。徐岫看他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驀然溫和起來,霎時間覺得小心肝砰砰跳了兩下,心想白将離長得像他娘真不是沒道理——當然像他爹就是一個大糙漢了。
如果是糙漢對他這麽笑……徐岫深思熟慮了一下,微笑着斷定他肯定不是小心肝砰砰,而是給糙漢兩下砰砰!
“我知你絕不會放棄劍術,只是這些日子裏,你心境不定,恐有損傷。執法長老雖是不在,但你不妨去詢問掌門一番,以解你劍術上之疑慮。” 徐岫這時已經松開了白将離,正挽着厚重的下擺緩緩站了起來,動作優雅自然,潇灑至極。白玉英在心裏暗暗豔羨荀修師兄性情穩重不說,比之女子姿态也更為風流優美。
卻不知道如果徐岫不是這樣慢吞吞的站起來,他就會踩着自己的衣服走一步然後摔出去七八米,不,準确來講是滾出去七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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