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你便是祭司大人領來的客人?”
白玉英轉過身擡頭望去,只看到一名高挑的冷豔女子站在她面前,她很高,大約是與将離師兄也差不了多少的,額上生着兩只小小的龍角,只穿着件單薄的龍紗,身材玲珑有致,雪白修長的大腿裸露在外,隐約可見些許散着瑩光的鱗片。這樣露骨的打扮,一下子就叫白玉英紅了臉。
“嗯……不過不是我,蕳清想找的,其實是我師兄。”白玉英紅着臉低下頭去,對着手指嗫喏道。她有點怕這個人,加上沒有師兄在身邊,便顯出了怕生的怯懦與小心翼翼的模樣來,只敢偷偷擡頭瞄着她。
女子聽罷卻冷冷一喝:“放肆!誰準你直呼祭司大人的名諱!”她雙眸如明珠生輝,此刻卻暗藏怒火,兩道柳葉彎眉緊皺,氣勢驚人。白玉英被吓得跌坐在地上,風鈴叮叮當當的響了一會沒入了細沙粒之中,只下意識抱住了懷中留給師兄們的吃食,眨眨眼,有些畏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小聲的道着歉。
女子複又端詳了她一會,半晌才皺着眉頭嘆氣道:“哪來膽子這麽小的姑娘家,半點沒有我海中兒女的爽快利落,罷了,你起來吧。”她半傾着腰将手伸了過去,雪白柔膩,白玉英只覺得像握住了一塊溫涼的羊脂暖玉,單手抱着吃食,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站了起來。女子見她站穩了才抽回手,拂了拂額發,神色嚴厲至極,“不可再直呼祭司大人名諱,明白嗎?”
“嗯……玉英知道了。”白玉英急忙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抱着吃食,見那陌生女子望過來的眼神,急忙拿出一塊蚌肉幹,“那個,你要不要吃?是蝦雷小哥送我的。”大概是她神色太過小心翼翼了,女子竟忽然莞爾一笑,伸手捏過她掌心的蚌肉幹一咬,紅唇輕啓,白齒好似珠貝一般秀美,只是咬肉時的果斷兇狠,叫白玉英不禁縮了縮身子。
“原來你叫玉英啊,我叫石夷,不用怕我。”自稱石夷的女子極快的吃完了蚌肉幹,伸舌舔舐了下纖長的手指,她這樣的動作倒沒什麽可愛可言,只看得白玉英頭皮一炸,覺得像是看到了什麽兇狠美麗的野獸在進食一樣。
白玉英臉上飛起紅雲兩朵,只低下頭窘迫道:“對……對不起,失禮了。”
石夷嗤笑一聲,倒沒有說什麽,只是轉頭看了看無盡的海水,淡淡移開了話題:“你是祭司大人的客人,不用妄自菲薄。還有,既然我受了你的禮,那咱們便是朋友了,若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你扒了天王老子的皮,我也會幫你的。所以不用怕我。”她神色從容,透出一股極端的自信驕傲來,讓白玉英不由有些羨慕。但很快石夷又變了一張臉,看起來分外恐怖,“但你若敢對祭司大人不敬,我便……”
“不會不會。”白玉英不敢再想後面是什麽,急忙打斷道,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石夷的第一句話是說自己第一次回她的那句話,心裏又有些莫名的擔心跟高興,交了個朋友是很好啦,但是這個朋友看起來好兇的樣子……而且,扒了別人的皮,不就是大事嗎?
這時石夷才緩和下臉色,美豔的臉龐上平添幾分輕松:“你怎麽是獨身一人的,不與你的師兄在一起嗎?居然跑到這裏來了。”
聽到石夷提起師兄們,白玉英頓時去了緊張,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撥弄着懷裏的小包裹:“玉英就是要去找師兄,不過……好像迷路了。”她窘迫的又紅起了臉,羞澀的用手指戳了戳一個做成小章魚模樣的海藻包,只戳得它在布中一滾,咕嚕嚕的翻過身去,露出了觸手底下的腹部,“這個是什麽啊,看起來好奇怪,都沒有見過。”
“這是八爪魚。”石夷瞥了一眼,毫無遲疑的伸手捏起那個章魚海藻包往嘴裏一塞,“看起來你是被丢下了?”聽罷,本來急切的伸手準備拿回海藻包的白玉英忽然臉色一黯,手松散的握成拳頭模樣收了回來,只是咬着嘴唇搖頭。
勉強笑起來的白玉英将吃食收了起來:“沒有啊,只是……只是玉英……”她半晌也沒有說出下文來,便低下頭去嗫喏道,“因為玉英什麽也不會,就算跟着也是添亂。師兄好像也比較喜歡玉英乖乖待着,他們做完事情,就會來找玉英了。也不是丢下,師兄是怕玉英亂跑會受傷……玉英是不是又麻煩又笨,哈,你看,現在就迷路了。”
“不會可以學,迷路可以自己走回去,添了麻煩也可以彌補,既然是師兄妹,總該學着互相信任吧。”石夷輕輕巧巧的咽下了最後半口海藻包,遠遠就看見了從祭壇結界裏出來的折丹,還有不知從何處跑出來的蛋蛋,眼神一暗,“好了,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想想吧,要不就跟你師兄說說,委屈自己算個什麽事兒。你們地上的人就是麻煩,所以說,低眉順眼的女人我可當不來。”她伸手一拍白玉英的頭,幹脆利落的離開了。
不會可以學,迷路可以自己走回去,添了麻煩也可以彌補,既然是師兄妹,總該學着互相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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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英坐在沙地上,雙指捏着一個小小的貝殼模樣的包包,想起了那一天在孔府裏白将離的神色跟初到阆天時的恐懼,下手不自覺就重了一些,包子立刻被捏得扁了起來:玉英也想跟師兄們在一起,去哪裏都好,就算都是鬼……玉英也不怕,只要不會被丢下,不要只剩下玉英一個人。
“我從來沒有想過,玉英的心思會這麽重。你說的果然沒錯,太過保護,對玉英有益無害。”徐岫背過身去,靠着柱子嘆了一口氣,神色滿是贊賞,“不過她自己竟也能意識到這點,更為難能可貴。”他們兩人藏在一塊沉寂在海底的巨大礁石後頭,白玉英一時半會倒也沒有發現。
白将離輕哼一聲,從懷中拿出手帕輕輕拭擦玉吟劍鋒:“知道卻放任,也算難能可貴麽。她太過于依賴了。”他雖這麽說道,神色卻浮現出一點溫和來,燦若繁星的雙眸裏印着淺淺的笑意,“但她既然肯有一個進步,自然也是好的。”
傲嬌。
徐岫撇過頭悶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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