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③⑦

立夏時節,林沉發燒了。

再一次在一個熱的頭腦發昏的天氣發燒了。

林沉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了,他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肩膀也酸的要命,謝湦今天公司有重要的事,起得很早給他煮了粥。

謝湦煮粥會放點糖,吃起來有甜味,而林沉拿勺子抿了一小口,抿出了苦味。

再吃不下去,林沉動了動肩膀,眯了眯眼睛,自我判斷了下覺得不太嚴重,于是收拾好東西出門上班。

他今天一整天眼睛都難受的發疼,眼眶周圍也覺得熱,後背是燙的,林沉篤定今晚肯定得燒起來。

傍晚,謝湦在林沉的公司樓下等他下班,見他臉色有點白,便詢問是不是不舒服。林沉搖搖頭,說:“可能是最近忙覺沒睡好。”

謝湦聽他這樣說,想伸手去摸他額頭,被躲開。

林沉抱歉地朝他笑了笑,說:“沒發燒,我心裏有數。今晚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謝湦伸出手:“牽手總行了吧。”

夏天天氣熱,林沉手也滾燙,不過謝湦只以為他是熱的。

晚上吃完飯,林沉沒跟謝湦去跑步,他洗好澡,拿了本書靠在沙發上,旁邊風扇呼呼地朝着他吹,涼風和熱浪夾着撲在他身上,攪得他心亂如麻。

他伸手關掉風扇,過了一會熱得不行,重新開了後,又冷的後背發涼。

還是裹着被子發發汗吧。林沉心想,要是發燒的話就趕緊發,把毛病整出來,才好得快。

但這一折騰還是折騰到了半夜,林沉心心念念的趕快發燒在半夜來了,他迷迷糊糊被燒醒了,而且伴随着心髒傳來一陣一陣的疼。

他想閉着眼睛先睡到天亮再說,可奈何心髒那處的疼忽略不了,這感覺如同回到大學有次發燒,也是心髒疼的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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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在黑夜中睜開了眼睛,小心轉頭看了眼身邊的謝湦,而後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下床。

後背又酸又疼,林沉下床的時候腳軟一下,差點摔倒了。

他抱着毯子來到客廳,蜷縮在沙發上,身上很燙,林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溫度少說三十□□度。

林沉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想通過捂來使自己發汗,他在既冷又熱中發抖,強忍沒十分鐘,覺得自己得去醫院,不然明天就燒成半幹屍了。

他披上外套,帶上手機,鑰匙揣兜裏,出了巷子,在路邊叫了個跑出租車的。

林沉一上車就斜歪在後座,司機師傅通過後視鏡看他,問:“小夥子去哪兒?”

林沉悶道:“醫院。”

司機師傅多看了他一眼,說:“生病了?看你臉色挺差的。”

林沉渾身酸,連張嘴說話都下巴都算,只鼻子出氣哼了個嗯字。

生病的人都不愛說話,因為難受,司機師傅也沒再說點什麽,腳踩油門沖了出去。

到了醫院後,林沉挂號等吊水,這個過程耗費了他畢生的力氣似的,癱倒在椅子上。

護士來給他戳針,一個大小夥燒的臉通紅,身上還穿着睡衣套着外套,縮在角落的椅子上,像個可憐的大貓。

他任護士擺弄他的手,腦中意識是存在的,就是眼睛睜不開,感知有點遲鈍,護士給他戳針的時候,他感覺得到,像是被螞蟻咬了一下。

護士給他弄好,多嘴問了一句:“你是一個人住嗎?怎麽沒人陪你來?”

林沉聽見了,勉強睜開眼睛,嘴巴幹起了皮,一出生,嗓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啞了,還有些刺疼。

他想說話沒說出聲,然後被護士打斷了,說:“好了,你還是別說話了吧,發高燒,等這兩瓶水挂好了人就好了。”

護士走了,林沉在心底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發燒來吊水是明智的選擇,林沉這會倒是困了,腦袋一昏睡了過去。

睡之前他在心裏想頂多一個小時,手上的針還沒拔,睡過了回血人要沒命的。

誰知道這一睡睡到什麽時候,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的,感覺整個人都輕了不少。

挂水的右手溫度不散,林沉偏過頭,看見自己的手上覆着另一個人的手,順手往上看,謝湦在旁邊。

心中一驚,林沉說道:“你怎麽在這?”他嗓音還有些發燒後遺症,啞啞的,聽起來像個撒嬌的小孩。

謝湦盯着他看了一會,另一只空手去撥弄他額前的發,語氣有些無奈:“發燒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今天晚上對于林沉半夜起床他是有感覺到的,不過以為人可能去上廁所了,沒在意,而且因為困他再次睡得也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感知到人回來,謝湦一下子驚醒,手往床上一摸,人還真的沒回來。

他那一瞬間是慌神的,不知道林沉去哪裏了,但是回想起今天一天林沉都比較反常,臉色看起來不好,夜跑都沒去,可能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才賭來了醫院。

他在看到林沉帽子蓋在頭上,整個人都縮到最小,他心疼極了。

大半夜過來吊水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小孩子,身邊都有大人陪着。

林沉縮在角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看你睡得熟嘛。”林沉說,還想解釋一下的時候,嘴巴被親了一口,他驚地連連後仰,瞪大了眼睛。

“你幹嘛。”

謝湦略笑:“是誰說想談光明正大的戀愛,說要牽手走在路上不管別人的眼光,現在我親你你躲什麽?”

林沉腦子短路,發燒帶給他的不光是身體酸,語言也組織不好,愣愣道:“嘴裏幹巴。”

謝湦作勢要再親他,而且聽他這樣說可能要來個保證讓他嘴不幹巴的濕吻。

為了維護自己的面子,林沉只好求饒。

半夜三更吊完水,兩人打車回到樓下,謝湦往林沉前面一蹲。

“做什麽?”林沉問。

謝湦道:“上來,我背你。”

林沉:“不至于吧,就幾步路的事兒。”

“上來,我想背你。”

大晚上一個大男人蹲在自己面前,大有自己不上去就不起來的勢頭,為了丢臉盡量回家丢,林沉趴到了他的背上。

謝湦雙手托住他,起身向前走。

他走的很慢,像是故意的。

林沉臉貼在他的脖頸處,呼出的氣很熱。

“林沉,以後有什麽事叫我好嗎。”

“怎——”林沉正脫口而出,忽而心靈通透,及時止住,這人不生病,腦子就恢複正常了,謝湦這話是話裏有話。

“我每天晚上睡覺能感覺得到你的,你要是不在,我睡不好。”謝湦輕聲輕氣地說。

他在心裏糾結,為什麽林沉自己生病了都不告訴自己,他們不是戀人麽,不應該相互照顧麽。

但林沉沒有,是不是在他心裏自己這個戀人可有可無?

他想的很長遠,想的很多,所以想的很吓人。

自己是真心想對林沉好的,以前的混賬不會再有了。

林沉在他背後換了個姿勢,說:“知道了。”

回到家,林沉洗了澡,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可能是洗過澡的原因,身上也不黏膩,吊完水身體都很舒服。

他睡得熟,謝湦卻失了眠。

謝湦燒了熱水,倒了杯端到屋子裏來,看林沉睡着了,把杯子放下,半跪在床邊,看着他。

他總感覺這個人的繩子不在自己身上,總有一天他會離開自己。

他不屬于我嗎?謝湦心想,沒忍住伸長脖子去親林沉的額頭。

“你什麽時候,才能相信我愛你?”

次日,林沉請了假在家休息,他無聊刷着微博,忽然看到一個很熟悉的名字——橙子貓。

這是他之前關注的“一聲驚鴻”的博主。

他趕忙點進去看。

事情的來龍去脈很簡單,半年前有個年輕女子死在出租屋的事件上了熱搜,大家後來讨論的是警方判定是自殺,但是女生父母不相信,現在有網友扒出來這個死去的年輕女子曾經在“一聲驚鴻”中直播。

網友都紛紛表示從女生的直播中可以看出這個女孩子有抑郁症,而且原生家庭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有人說女孩很善良,但是因為家庭的教育導致她很膽小很懦弱,在父母那兒讨不到表揚,自然會産生自卑心理,覺得自己很沒用,日積月累産生了輕聲的念頭。

好多網友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有些網友共情特別強,都開始把矛頭轉向了女生的父母親。

這本來一場社會□□件逐漸抛出了一個根源性問題:原生家庭的教育到底帶來了什麽?

大家觀點各不相同,畢竟問題有很多種角度。

林沉再次點進去女孩“一聲驚鴻”的主頁,真的從上次說再也不直播後,女孩的賬號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下午,有一個熱搜沖上了排行榜。

這次是一個“木水”的ID。

網友們發現這個叫“橙子貓”的女生在“一聲驚鴻”裏不管是唱歌還是直播,都有一個叫“木水”的小哥哥在支持她,所以這件事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使”演變成了“尋找身邊的木水”活動。

專家出來表示,希望大家能夠多多關注抑郁症患者,因為他們對這個世界是沒有留戀的,但是每個人都可能是“木水”,只要你的一句話,就能拯救別人的性命。

就會成為別人的光。

林沉看着那些評論,有些煞風景地想,什麽光,最後也沒能拯救她。

他關上了手機,忽然嗅到一絲玫瑰花的香氣。

但是光明能驅走黑暗,總有那麽一天的。

我們總在生活中看到黑暗氣憤的一面,但是只要我們心向光,總有一天能驅散所謂的“惡勢力”。

這個世界一直都很好。

林沉不敢太喜歡謝湦,他裝作不在意,但是謝湦會慢慢證明自己,慢慢去愛他。

嚴昆對于費銘,雖生死離別,但愛不曾磨滅。

至于韓覓,他在朋友的開導下,堅持找了律師,打贏了別人抄襲他作品的官司,所以他的抑郁症,在今後的日子會慢慢變好。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時間在流逝,愛會加深。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除夕快樂,下篇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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