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杜言想哭。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眼前這條路不是回家的,而是通往閻王殿的。坐在身邊這個男人早已經準備好了鍋碗瓢盆,就等着把他扒光了收拾幹淨烹煮下鍋。

杜言知道自己想得不着調,可他就是沒辦法,越想越害怕,剛剛扒住車門沖着這男人吼,要和他同歸于盡的勇氣早沒影了。他還有大好的人生,存折裏的鈔票正在以穩定的速度上漲,家裏還有老人要孝敬,房子的貸款還沒還清,更重要的是,他還沒享受過洞房花燭,他不想年紀輕輕的就去和閻王爺喝茶聊天啊……

到死都是處男,做鬼都丢人啊!

雖然這男人說是只要他一條胳膊,可下次說不定就是一條腿,再下次呢?等到把他胳膊腿都卸幹淨了,是不是該剖他肚子了?剖完肚子,他還有活路嗎?

這家夥還吃鬼,等到他變成了鬼,估計也得被這人給嚼吧嚼吧吞下肚子。他怎麽就這麽倒黴?

杜言怎麽想都覺得不能等白晖準備開吃再想辦法反抗,他得提前準備一下,至少不能讓這人再像上次那樣,抓着自己就下口,否則說什麽都晚了。

“那個,打個商量成不成?”

杜言嘗試着開口,可聲音發顫,臉色發白,白晖轉頭看了他一眼。

“先回家。”

“不成,回家就晚了!”

杜言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狠狠心,一把扯掉了手腕上的紗布,瞬間,鮮紅色的液體從一直沒有愈合的傷口湧出。上次被白晖咬過之後,杜言手腕上的傷口一直沒好,連點結痂的意思都沒有。他也想過,要是再不好,他就真上醫院去打一針狂犬疫苗了。

果然,看到杜言手腕上湧出的血,聞到逐漸開始彌漫在車廂裏的味道,白晖黑色的眼睛眯了眯,不由自主的舔了舔殷紅色的嘴唇。

“你想做什麽?”

杜言克制着不讓自己的聲音打顫,“想和你打個商量。你把車開到前邊的停車場,我們談談。哪,你開過去,就讓你喝。”

随着杜言手腕上的血越流越多,白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他完全可以馬上抓過杜言,将自己的唇吸附在那有些瘦削的腕子上,可鬼使神差的,他卻沒這麽做,反倒是按照杜言說的,打了方向盤,把車慢慢的駛離車道,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停車場,車子熄火,車窗緊閉,不算寬敞的空間裏,除了皮革的味道,全部被一股血腥味充斥着。

杜言吸吸鼻子,額頭上的冷汗已經逐漸下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找死,可現在他只能賭一把。白晖的目光開始變得深邃,慢慢的,豔紅色的唇張開,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紅色的舌尖舔過牙龈,也無法緩解因為那股迷人的味道而升起的幹渴。

“白晖,”杜言第一次叫眼前這個男人的名字,聲音出口,帶着一絲的幹澀和不自在,甚至夾雜了幾許恐懼,任由白晖的視線緊緊的黏着在自己的手腕上,杜言甚至把手送到了白晖的面前,“香嗎?”

香甜的味道充斥鼻端,讓白晖一瞬間放松了警惕,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舔了一下順着手腕蜿蜒而下的血痕,終于,忍不住一把拉住杜言的手腕,尖銳的牙齒,再次刺進了杜言腕子上的傷口,貪婪的吸吮吞咽着,精致的喉結滾動,卷翹的長睫毛微微垂下,在白皙的面孔上留下了扇形的陰影。

杜言忍着痛楚,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慢慢的探進包裏,握緊了一只簽字筆,狠狠的咬破了嘴唇,在因為血液流失而變得蒼白的唇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杜言慢慢的舉起了那只簽字筆,筆尖沾染上了他的血,映在後視鏡上,可以看到,杜言的目光變得冰冷,甚至可以看出清晰的殺意,一瞬間,他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白晖依舊沒有動,卻仿似熟知周遭的一切,在杜言手中的那只筆剛舉起的時候,就伸手握住了杜言的另一只手腕,擡起頭,因為飽食了鮮血而餍足的喘息,豔麗的面孔不再冰冷,而是帶上了幾許妖氣,“你很蠢。”

杜言嘴角微微一勾,全然不顧被握住的雙手,猛的擡起頭,一口咬住了白晖的喉嚨,兩排牙齒撕磨着,并不尖銳的犬齒卻執拗的咬破了白晖脖子上的皮膚,似乎想要把他的脖子咬斷一樣,硬生生的不想松口。

白晖卻混不在意,任由杜言撕咬着,這種程度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反倒是杜言因為咬得牙齒發酸,不得不松了口,看着眼前白晖被他咬出的傷口,依舊是幹淨的斷面,除了破損的皮膚和斷裂的血管,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除了他留在上邊的唾液,連那幾絲血跡,也是杜言嘴唇上流出來的。

“咬完了?”

白晖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依舊冰冷,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創口的邊緣,抹去了杜言染上的血跡,送到唇邊舔幹淨。看杜言愣愣的回不過神,只是盯着他的傷口看,帶着譏諷的開口說道,“以為咬斷我的脖子就能殺了我?你以為我是什麽?那些沒用的東西?”

杜言讷讷的開不了口,他能說,自己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

明明記得外婆告訴過他,這種東西的命門是脖子。

食鬼,害人,喝血吃肉,這些都是只有那些東西才會做的事情,如果說眼前的白晖不是他記憶中的那種東西,那他又是什麽?

白晖歪歪腦袋,似乎并不打算繼續為杜言解惑,視線落在杜言的嘴唇上,看着被鮮血染紅的唇,“我改主意了。”

“什麽?”

“或許,可以養着你,至少比那些沒用的東西有趣。”

養胖點再吃,也會更可口吧?而且,這種會咬他的小玩意,有多少年沒遇到過了?真有意思。

杜言不知道白晖那些心思,要是讓他知道,他肯定不會去咬這一口,他只是不解的看着白晖,無意識的咬了咬唇角,剛剛咬出的傷口一疼,杜言忍不住嘶了一聲,白晖卻突然做出了一個讓杜言幾乎停止了呼吸的舉動。

他低下頭,伸出舌,輕輕舔了一下杜言的唇角,然後張開嘴,含住了杜言的嘴唇。慢慢的撕咬着,并不兇狠,微微的疼痛,卻帶着難言的酥麻。

杜言呆住了,傻傻的,眨巴眨巴眼睛,緊緊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張面孔,腰卻開始發軟。

誰能給他解釋一下,這算怎麽回事?

杜言知道眼前這男人是在吃東西,可他卻是個健康的男人,一個美人對他做這種舉動,能産生什麽後果?

于是,還是童子雞的,純潔得剛剛獻出了初吻的杜言同學,很不純潔的,有反應了。

這個時候,保時捷的車窗被敲了敲,白晖沒有理會,杜言卻回過了神,臉漲得通紅,手腳都沒辦法移動,只能轉着眼珠子去看敲玻璃的人是誰,不會是遇上巡警了吧?

結果,當看清楚那個彎着腰朝車裏看的人是誰的時候,杜言險些被口水給噎死。

一路跟着白晖的車子追到這裏的栾冰栾大老板,正一臉笑容的彎腰看着車裏發生的一切。雖然杜言知道這輛保時捷的玻璃是那種特制的,車外邊的人應該看不到車內,可栾冰那一臉的興味,卻昭示着這位仁兄不僅看見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他早該知道,這人明顯就是非人類,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終于,杜言的僵硬讓白晖有些不滿,似乎感受到了車外的氣息,白晖放開杜言,轉過頭,視線對上了栾冰,而栾冰嘴角的笑容卻慢慢擴大,唇無聲的翕動着,似乎在對白晖說,“兄弟,吃獨食可不是個好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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