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作業

唐燦又遲到。

早自習上到一半，他才距離校門口五百米。

鄭小刷偷着給他打電話問他到哪了？

“就快到了，先別管我，你好好上課，”唐燦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嘆了一口氣，然後把電話挂了塞到校服上衣兜裏。

長椅旁邊的綠草裏有一只胖橘貓，唐燦微微彎腰把它抱起來放到長椅上。早晨的陽光穿過唐燦細碎的頭發，點亮他一身的少年氣。唐燦顯有專心地把自的書包摘下來，他沒有貓糧，就從一堆零食裏面翻出兩根火腿腸，用牙咬開，貓一支他自己一支。

大橘吃的特別香，連頭也不擡。

“你也太爽了，”唐燦摸了幾下貓頭，自己嚼着火腿腸含混不清道，“你不用上課，不用考試，不用罰站一整天，沒有目标也沒人說你，我都想跟你換着日子過了。”

“幸福的小貓。”

貓專心吃，頭也不擡起。

“跟你說話呢，你看看我，”唐燦見貓不理他，賭氣把火腿腸拿起來，“跟沒聽見似的。”

貓看了他一眼從椅子上跳下來，賢者不吃嗟來之食打算離開。

“哎！你真是貓眼看人低。”

“算了，我跟貓計較什麽呢？”唐燦從座椅上起來，彎腰把火腿腸重新放到椅子上，一本正經地對貓講，“記得離狗遠一點，狗特別兇，見到狗就快跑。”唐燦叮囑完，往前走進了校門。

唐燦遲到撞到沈碧薇槍口上，沈碧薇還沒說話，唐燦自動去後排站着了。他從轉學到現在，因為遲到和不聽課，沒有一天屁股坐到椅子上，天天都是後背挨着牆。

今天月考成績下來。陳浔排名依舊穩居年級第一，他們班成績很好，一直是平均成績最高的一個班，但這次不是。唐燦轉學剛一周多一點就以一己之力把班級名次拉到第三名。

沈碧薇已經憤怒不起來了，她現在已經平靜地接受唐燦作為班級一員的事實，開始着手應對，補課計劃要跟唐燦家長商量，已經觀察到的是唐燦這小孩有點怕陳浔。

“唐燦，”最後一節課即将放學的時候，沈碧薇把手撐在桌面上，“你的作業以後先給陳浔過完一遍，再往上交。”

“啊？”唐燦靠牆，手裏拿着自己不及格的卷子，懷疑自己聽錯了。

“對，陳浔咱年級第一，你咱年級倒數第一，一幫一我先給你倆結個對。”

他用餘光瞥見陳浔聽見老師說給自己輔導作業皺了一下眉頭，唐燦如臨大敵替陳浔分憂，捍衛不得罪人的底線。

“我不要，”陳浔可煩他了，他主動加微信示好，陳浔不但沒同意好友，還要損他：你穿校服醜跟我有什麽關系。

“老師，我保證好好寫作業，肯定認真寫，不用陳浔檢查。”唐燦連連擺手，借口說的一板一眼，“陳浔多厲害啊，要給咱們班兒争光的，人家要上清華北大的，我檢查作業多不合适，我不能耽誤人家學習考第一啊。”

班主任：“就這麽定了，你剛也說了會好好寫，都好好寫了陳浔陳浔過一眼不費事。”

唐燦忍不住偷看陳浔，見這人把筆放到桌面上，拿出試卷翻看起來。

沈碧薇還說等下她去找唐白河家訪，談唐燦學習的事兒，還說作業寫完給自己家裏人打電話，把家裏人接他接回去。

唐燦還想說話，但是沈碧薇說完推開門下班了。

他的作業是另外的，因為他的進度慢，沈碧薇讓他從抄古詩開始。放學鈴聲一打，學生邊收拾書包邊聊天，然後魚貫而出教室。

教學樓漸漸安靜下來。值日生把衛生打掃幹淨，拖把洗幹淨立在牆角嗑了聲響，胡雪弄幹淨教室跟唐燦說明天見，随着她的離開走廊的燈也被關上了。

教學很快空了，學校走廊從喧嚣到沒有聲響這次是徹底得安靜了下來。唐燦把語文課本翻開，很乖地坐好，找到老師說的那幾首詩，一個字一個字開始抄寫。

學習真的很無聊，他寫一會就趴桌上睡着了。

“醒醒，別睡了，”陳浔放學走了一半的路，又反回教室，沒想到開門看見班上的新同學在教室裏睡着了。

外面的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教室裏的燈關了一半，唐燦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睡的安安靜靜。

陳浔把人叫醒，去秦頌的座位整理堆積的試卷。

唐燦睡的迷糊，醒來有些懵，迷糊道：“這是在哪啊？”

陳浔收卷子的手一頓，回頭看唐燦：“在教室。”

“哦。”他拿起筆繼續抄古詩，他抄的那首古詩還挺凄涼的，他不太懂那首古詩的意思，總之印象裏的古詩都挺悲涼，跟他這個人似的。

唐燦在一中水土不服，班上的人都有自己玩樂的小群體，該學習學習該玩就玩。唐燦混日子混的習慣了，不逃課坐在教室裏讓他抓心撓肝，更何況老師傳授對他來講堪比天書一樣的知識。

朋友朋友沒有，逃學逃不了，還不如讓他死了。

“唉。”唐燦長長地嘆了口氣。

陳浔聞言踱步過來，坐到唐燦前桌的椅子上道：“還剩多少？”

唐燦擡頭，有點差異陳浔回跟自己說話，“還有兩首詩，每個抄五遍。”

“快點寫，”陳浔瞟了一眼唐燦的書桌，本子是新的，語文書看起來就沒有翻過，頁面反光備注也沒有，寫字的人攥筆離筆頭很近，一筆一畫看起來有些費勁。

陳浔看不慣，把唐燦的手打開，讓他把筆握的高一點。

“你幹嘛？”陳浔的手有些涼，展開他手指沒有一點遲疑，唐燦覺得陳浔的手有點大，也有點溫暖，但只是一點點，涼的手為什麽他會覺得溫暖唐燦也不知道。

“握筆姿勢好，寫字會快很多。”

唐燦低頭繼續寫作業，嘴上說：“我爸都沒管我握筆，也沒看着我寫作業，你還真是好人。”

這話說的也不知是諷刺還是誇獎，陳浔懶得猜，起身把秦頌的卷子放進書包拉好書包拉鏈，準備回家。

可唐燦一把抓住了陳浔的袖子。

陳浔看過來。

唐燦有讪讪地松開手。

唐燦想，反正教室裏已經沒有人了，特殊情況下恩怨可以先放在一邊，反正沒人的時候也不存在臉面問題，跟陳浔服軟完全不丢人。

“你能等我一下嗎？”唐燦小心翼翼道，“作業我就寫完。”

教學樓裏只留幾盞燈開着，看起來自己走挺可怕的，唐燦看陳浔沒有動作，就要收拾桌子上的書：“要不我跟你一起下樓也行。”

陳浔目光在唐燦身上掃了兩圈兒，然後把校服拉鏈拉到頂，坐到椅子低頭玩手機：“你寫吧，我等你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