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起

五首古詩，每首古詩抄寫五遍，唐燦一共抄了六頁紙張。

完成最後一個字，唐燦拍陳浔的後背：“終于寫完了，快幫我檢查一下，過了就簽個子，這樣課代表看見直接就能給班主任，我就不用再麻煩你啦。”

陳浔把手機塞到兜裏，他坐久了腿有些麻，就拿着唐燦的作業本站着給他檢查。

教室前面的燈被值日生關了，只剩下後半面的燈照着，教室不太明亮，接觸不良的燈光甚至還閃了一下。

唐燦已經注意不到燈管了，他比陳浔矮不少，站在陳浔旁邊低頭看自己的作業。

他貼着本子太緊，陳浔幾乎看不到紙，只能看到唐燦的後腦勺，于是他擡手用筆敲了敲唐燦的頭：“你這樣，我看不到字。”

“對不起，對不起。”唐燦趕緊道歉，站到了陳浔對面，“這樣行了嗎？”

陳浔點頭。

唐燦緊張兮兮地盯着陳浔，生怕他說自己不行，直到陳浔在作業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合格了？”

陳浔把筆還給唐燦：“可以了。”

唐燦聽見陳浔說可以，簡直喜極而泣，收拾書包也不管陳浔就要往出跑，直到推開門看到漆黑的走廊，身子一僵才回過頭看陳浔：“你走嗎？”

陳浔不緊不慢故意的一樣，“沒事，你着急你先走。”說完了還坐回去了。

唐燦聽完了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

“那個…… ，”唐燦走回到陳浔身邊，“我沒事，我不着急，我就想跟你一起走。”

陳浔不動。

唐燦又開始頭頭是道，“你看你都給我簽字了，我還沒請你吃東西是吧，路上想請你吃東西。”

“你快起來，我請你吃冰淇淋。”

“行吧，”陳浔起身。

唐燦狗腿子一樣跑到教室前面，陳浔走過來，他就把教室門燈上。

教學樓的側門關了，只有正門還在開着，他和陳浔要走過一條沒有光的五十米的走廊，只有二樓的正中央才有一點微弱的光。

走廊特別黑，陳浔走在前面，唐燦在他後面跟着。

沒一會，陳浔感覺到有人抓住自己的衣服，陳浔回頭，唐燦也停了下來仰頭看他。

透過走廊玻璃的光映在唐燦的瞳孔上，像是光打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樣亮晶晶的，唐燦難得安靜一聲不吭。

陳浔沒說話，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唐燦依舊扯着他的校服，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不過這次唐燦抓得更緊了。

黑漆漆的走廊寂靜極了，只留下一前一後有節奏的腳步聲。

這種安靜維持到他們除了校園大門，夏季溫熱的晚風一吹，又把唐燦吹活了。

“請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唐燦活了就走到陳浔前面，道路兩邊店鋪的白燈照着唐燦的臉蛋兒，那上面白白淨連痘都不長一顆，他沒聽見陳浔說話，轉過頭，夜風帶起了唐燦一兩絲劉海，無端地帶着一點稚氣。

“你不吃冰淇淋嗎？”唐燦正面對着陳浔，倒退着走路，掰自己的手指頭數，“還是奶茶，炸雞，蛋糕別的什麽？”

“你自己選一個。”

“天太晚了，早點回家，”陳浔抓着唐燦的手臂，讓唐燦轉過了半個圈，“好好走路。”

到了十字路口，陳浔家的司機剛好開過來，陳浔上車，問唐燦需要送他嗎？

唐燦搖搖頭，站在車子外面：“我們不順路，前面就是公交站，我等公交就行。”

陳浔關車窗，唐燦想起來什麽似的：“你等我一會，”唐燦跑很快，車窗對面傳來聲音，“我馬上就回來，你等我一下。”

陳浔等了五分鐘。

唐燦氣喘籲籲地從對面亮着的星巴克店跑出來。

唐燦敲了敲車窗，車窗降下來。

“你跑去幹什麽了？”陳浔問。

這個夏天有點熱，風把唐燦的劉海吹起來，他的額頭上還帶着一點細汗，他彎腰把手搭在車窗上笑道：“作業我會好好寫的，總是麻煩你簽字我挺不好意思的，飲料一點兒不貴，你收着我能好受一些。”

唐燦把兩杯飲料塞到陳浔手裏，陳浔剛想開口。

“先不說了，”遠處公交車行駛過來，唐燦又跑了，“我車來了，先撤了。你和司機大叔一人一個啊，別自己都喝了，下周一見。”

陳浔手裏的飲料挺大一杯，厚實的塑料杯裏裝着五顏六色的當季特飲，冰塊在裏面晃動，接觸到熱空氣的外面凝結着水珠。

“奶茶太甜了，”司機大哥在紅綠燈間隙的時候喝了一大口，又回頭問陳浔，“去醫院看秦頌？”

陳浔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