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歧視

因為補課，唐燦的日子變得忙碌起來。下午五點半剛一放學，唐燦第一個收拾書包從後門跑出教室，徐敬蟋帶着其他人就在大門口等着他，有時候去網吧包間做一個小時，有時候去籃球場打一個小時籃球，總之一個小時過了，唐燦就要往補習班跑，補課加上寫補習班作業。

他也動過逃掉補習班的念頭，但每次想起唐白河花出去的真金白銀，唐燦就舍不得逃課了，多少學一點，盡人事聽天命。大概是因為唐燦沒有再到處搗亂，也沒有無端耍小脾氣，他倒是和陳浔以及陳浔的朋友們親近了一些。

陳浔身邊有三個人經常一起玩。張恒，楊奕君和白柏青張恒學習跟他不相上下，話特別多；楊奕君是班上的班長，話最少，笑面虎一樣帶着金絲邊眼鏡兒；還有一個白柏青，據說學校裏好看的女同學，他看一個追一個，沒事就談戀愛。

唐燦覺得世界有些玄幻，除了張恒，剩下的幾個學習都很不錯，四個人長得也很好。

“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憑什麽陳浔身邊那幾頭神獸樣樣都好，”唐燦那個脆弱的少年心髒瞬間就皲裂了，“就他們幾個是女娲捏的呗，我們這些泥點子活該天生發育不良。”

“命運啊！”唐燦端坐着，手裏的筆尖兒随着哀怨，把紙劃漏了

“那幾只神獸也不是各個都帥，有一個比較特殊，長得特別秀氣，你還沒見過。”

“哪個？”唐燦八卦起來。

鄭小刷湊到唐燦耳邊說，“秦頌啊，就是上次你坐了他位置，陳浔不是把你給趕下去了嗎？”

“噓…… ”唐燦想起來什麽一樣，賊眉鼠眼地瞅了瞅四周，小聲說：“我知道哪個姑娘，上次我不是罰站嗎？我看到他們倆聊天了，陳浔說放學去看她，還要繞遠給她送五芳齋粽子。”

“還有那天我被班任留下來寫作業，陳浔還給秦頌收拾卷子帶回去。”

“你們學校是不是管早戀挺嚴格的？”

鄭小刷點頭。

“那更得保密，不要出去亂說。”唐燦把筆從書桌上撿起來，美滋滋地說，“秦頌，你聽聽這名字多好聽啊，最近還生水痘了，陳浔還喜歡她，你說得是個多麽漂亮讓人心疼的姑娘啊。”

“我也想早戀了。”

鄭小刷震驚，過了幾秒鐘站起來，使勁兒用手壓了兩下唐燦的肩膀，笑的不明所以：“嗯，是個可好看的姑娘了，等下午秦頌來了，你等着看吧。”

唐燦被壓矮了肩膀，躲開鄭小刷，“我不喜內向的，我喜歡章子怡那樣的。”

鄭小刷拉唐燦去小賣部買零食：“就是喜歡比你大的，喜歡姐姐呗。”

唐燦點頭。

鄭小刷穿從貨架旁邊伸過頭：“你知道咱學校最好看的姐是哪個不？”

“那我哪知道啊，我才來一個月多一點，班級同學我還沒認全呢。”唐燦走進貨架，拿了一包薯片，又買了一聽可樂。

“陳浔他姐陳曦。”鄭小刷把唐燦的賬單一起結了。

倆人往教室裏走，等着上化學課。右邊空的座位坐着人了，秦頌那個起水痘的男生回來上課了。

唐燦叼着冰棍兒站在門口，像一條發呆的狗。

鄭小刷看唐燦愣住，順着他的視線看，哈哈大笑：“漂亮吧，多漂亮。”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多麽漂亮多麽可愛的姑娘。”鄭小刷語氣特別誇張，聲音拖得長長的。

唐燦差點被冰棍噎死，奶油冰塊兒化到嘴裏，嗆的唐燦直咳嗽，臉都紅了。

他趕緊把鄭小刷拽到走廊窗口：“卧槽，秦頌他是個男的啊！”

“陳浔女朋友是個男的！”

“這是個變态啊！”

盡管鄭小刷說：“沒聽說他們兩個談戀愛，人家就是普通朋友。”

但唐燦就是過不去那個檻兒，他看陳浔和他周圍的朋友總覺得怪怪的，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鄙視同性戀，更何況也不确定人家兩個是不是在談戀愛。

班上的同學七嘴八舌，唐燦把化學書準備好，浮皮潦草地翻了翻，餘光往陳浔那看，秦頌回頭讓陳浔給他講題。

秦頌長得挺好看，長得精致，笑起來有幾分貴氣。唐燦設想了下自己和秦頌那樣的男生談戀愛，幾乎是馬上立刻搖了搖頭，他又看給人家仔細講題的陳浔，唐燦又想了想跟陳浔談戀愛，自己公主抱陳浔，那畫面美的他立馬抽了自己倆巴掌。

他的胳膊是用來抱漂亮姐姐的！

陳浔什麽也沒幹，唐燦自己在座位上開始鬧心，只能側過頭看鄭小刷寫題。

男的和男的怎麽早戀啊？唐燦大為震驚。

“不能帶有色眼鏡兒看人，很正常很正常，習慣就好了，習慣就好了，再說好朋友聊微信，親密點正常，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化學課下課，陳浔過來收随堂測的卷子。

唐燦在發呆，陳浔叫了他兩聲，唐燦沒有反應，陳浔沒了耐心，把卷子直接抽了出來，不小心碰到了唐燦的手肘。

“卧槽，”唐燦一蹦老遠，椅子被絆倒差點摔倒，他整個人靠着後牆，“你別過來啊。”

“你有病？一驚一乍的，”陳浔抱着卷子往後牆走，“我過不過來怎麽了？”

教室裏亂哄哄的，聊天的聊天的，吃零食的吃零食，唐燦像個猴子一樣側身扒着牆，心虛道：“沒怎麽我就是瞎喊喊，開開嗓。”

“開嗓有利于我以後考個音樂學院。”

“我沒歧視的意思。”

“歧視？”陳浔皺着眉頭繼續往前，眼看着就走到唐燦身邊，“你歧視誰？”

唐燦看他還往前走，往課桌方向同學聚堆的地方抻脖子着急道：“老師等你卷子呢，你快收卷子去吧。”他一邊說一邊躲到牆角，人快急哭了，“我沒事，我沒歧視誰，我歧視我自己還不行嗎？”

唐燦馬上到牆角了。

陳浔把唐燦徹底逼到無路可退，用拿卷子的右手撐在了最後一排同學的座椅上。

角落逼仄，陳浔用身體環繞着唐燦，他能聞到陳浔校服身上洗衣粉的味道，味道很淡帶着一丢泠冽，跟自己家用的洗衣服不是一個味道，比他的衣服好聞多了。

“你歧視誰？”陳浔貼近了。

唐燦身體僵直整個人貼到了牆上，死死地閉上了眼睛，掩耳盜鈴，人崩得筆直：“我沒有，你離我遠點，”他用手撐陳浔的胸口，“你太吓人了，你快去收化學卷行不行。”

唐燦的眼睛閉上了，身體的各種感官開始明晰，他的皮膚甚至能感受到了陳浔的呼吸，氣氛蒸騰着唐燦他的臉開始發燙，整個人像只煮熟的螃蟹。

“唐燦，”陳浔撤開了，推薦用卷子打了下唐燦的頭，“想什麽呢？”

“歧視直男嗎？”陳浔看着唐燦張開了眼睛，眼神迷茫，臉皮像水晶蝦餃，“說實話，唐燦你是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