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元已非驚得連呼吸聲都慢了下來。
因為這聲猝不及防的告白,連日來積攢在心裏的郁氣不知怎麽竟消失得幹幹淨淨。
祈衡挨得更近了,問話都是帶着纏綿的氣音,“元老師,我說我喜歡你,你信不信?”
元已非望着近在咫尺的祈衡,神色隐約松動。他伸手将祈衡推開,“發動半天了也不開車,你這個司機靠不靠譜?”
話題轉移得太過明顯,耳根子紅得也可愛。
祈衡溢出一聲低笑,耍賴般地追問,“元老師,我問你話呢。”
“閉嘴吧你。”元已非挑了挑眉,帶着點莫名的小得意。
“……圈裏圈外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何止你一個?別想着從我這兒套那些亂七八糟的答案。”
雖然口頭上不承認,但得到肯定答案的元已非心裏輕松了不少。
至少,祈衡明确的情感攻勢比他設想的‘一時玩弄’的興起要好得多。
元已非快速瞥了祈衡一眼,暗中給自己加油打氣。
算了,橫豎就三四天的錄制,他還能少塊肉不成?不過,該提防的時候還是要提防着點,萬一小狼崽又在耍什麽花招呢?
元已非故意端起些前輩的架子,“你還不開車?”
“好,我開車。”祈衡順着他的意思,下一秒就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元老師,這是我離開《新生代演員》後的第一檔綜藝節目,作為新人小白還有些怯場。”
“元老師,這幾天我就跟在你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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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師,你要多多帶我呀。”
一句比一句顯得乖巧,但每一句聽着都像是在調侃。
怯場?
你有點純新人小白怯場的樣子嗎?
元已非磨了磨後槽牙,向來淡定的他冒出些不着調的小氣性,“祈衡,你安靜點,別一口一個元老師。”
這個稱呼聽多了,膩得他心慌。
“那叫你什麽?”祈衡看了他一眼,“已非?元寶?還是……”
“哥哥?”
“……”
元已非一噎,剛入口的礦泉水差點直接噴出來。
怎麽回事?
怎麽每一個稱呼從祈衡的嘴裏說出來,都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元已非擦了擦唇上的水漬,直接将衛衣帽子往頭上一蓋,帽繩緊緊一拉遮住了大半的容貌。
他似乎還覺得不夠,幹脆側身靠在車座上當蝸牛。好半晌,他才幽幽丢出一句,“……算了,那你還是叫元老師吧。”
元老師,老師,至少聽着有些前輩的威嚴。
“好。”
祈衡将他冒出的小傲嬌看在眼底,無聲笑笑後,加速前往了住宿地。
……
來冰島的第一晚住宿地,是在前一站抽簽選出的。
有季雲啓這位非酋的前隊友在,元已非和祈衡今晚的住宿地是在一家普通青旅。
好在節目組僅剩着一點良心,給他們安排了雙床鋪的小單間。不過即便是這樣,也架不住青旅條件的一般。
祈衡主動将兩人的随身行李搬了進來,兩個大箱子一放,用于活動的空間就顯得更小了。
“元老師,你住得慣嗎?”祈衡第一時間發問。
“挺好的。”元已非顯得很淡定。
無論是這個節目的非酋錄制,還是他進圈前的家庭遭遇,他都已經習慣了這樣普通的住宿條件。
他看着正在打量中的祈衡,眉眼間閃過一絲顧慮,問得很輕,“怎麽?祈少應該從小到大就沒住過這樣的青旅吧?”
祈衡聽見這聲生疏的稱呼,眸色微凝。很快地,他就明白過來,“和元老師搭檔在一塊,就算露宿街頭,我也無所謂。”
元已非沒想到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唇角不自覺地往上一揚,“房間裏有鏡頭不要亂說話,你還嫌這個節目的後期不夠累?”
光是要剪掉紀厘和秦栎那對的暧昧片段,就有得忙活了。
“好,知道了。”祈衡勾唇,沒有反駁他的話。
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跟着攝制團隊随便吃了點晚餐,就回到青旅休整。
晚上十點。
洗漱完畢的祈衡一進屋,就看見元已非蹲身在行李箱裏尋找着什麽,“元老師,你找什麽?”
元已非聽聲看去,目光觸及到祈衡赤/裸的上半身時,大腦還是有了一瞬的停滞——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奶狗臉蛋狼狗身?祈衡年輕輕輕,但身材鍛煉得很好,某方面的能力他也算是見識過的。
腦海裏突然蹦出些不該有的暧昧畫面,吓得元已非趕緊轉回視線,“我沒找什麽,你趕緊休息去吧。”
要說是雙方抵達冰島的航班時長,祈衡肯定比他累多了。
祈衡挑眉,快速套上睡衣。
元已非說完沒再管他,而是從箱子中尋摸出兩罐藥瓶,他輕車熟路地打開了瓶口,倒出兩粒形狀顏色不一的藥粒。
“……沒水?算了。”元已非環顧四周低喃了一句,準備擡手将藥品入口生吞。
“等等。”祈衡靠近握住了他的手,皺眉将藥粒和藥瓶一次性奪了過來。
未出口的詢問在看見藥品名的瞬間,就得到了答案。
安眠藥。
是了,他長期睡不好。
祈衡想到這個層面,心尖鑽出些痛意,“長時間使用此類藥物,會産生依賴性,用多了還會有副作用,你知道嗎?”
元已非撇開視線,“我個人的生活習慣,就不勞你費心了吧?”
他當然知道長期服用對身體不好,但那又怎麽辦?這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元已非想要伸手去夠,結果祈衡眼疾手快地就将藥粒丢入了垃圾桶,“不能吃。”
“祈衡!”
“我前段時間跟着老中醫自學了一套頭頸推拿,聽說有助于入眠,你讓我幫你試試。”祈衡對上他擰緊的眉心,定定開口。
“讓我試試,如果還是睡不着,我就不攔你”
元已非欲言又止,就聽見祈衡認輸般的祈求。
“元老師,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
明明耍性子不願被照顧的人是他,怎麽還輪到對方先服軟了?
元已非最終沒能忍心拒絕祈衡的好意,穿着件睡衣就爬上了床。
他看着祈衡從行李箱中拿出一根熏香像模像樣地點燃,他關閉房間內的燈光,拿出一盞昏暗到微弱的小臺燈。
好像一切,都是為他提前精心準備的。
元已非看着祈衡走到床邊,剛被昏暗環境松動的心緒又繃緊了。
他故作平靜地閉上眼睛,沒同意也沒反對,“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費休息時間?”
“關于你的一切,我都沒覺得在浪費時間。”
話落,溫熱的指尖從額心一點點沒入發縫,力度适中地按壓了下來。祈衡的手法像是專門練過的,每一下的推揉按壓都點到了地方。
元已非舒服得一陣陣發麻,鼻尖就着似有若無的助眠熏香,興許是離得近了,他還能嗅到祈衡身上幹爽的沐浴香氣。
不強烈,沒威脅,就這麽靜悄悄地将他包裹住了。
緊繃的心弦放松下來,元已非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一瞬恍惚。
在元父還沒沾染上賭博惡習的時候,在元已非還能享受無憂童年的時候,元母也曾這樣撫摸過他的腦袋、哄他入睡。
元已非曾經所在的家庭不算富貴豪門,但爺爺留下的財産足夠他們一家無憂生活,是從什麽開始的?一切都變了。
父親濫賭,一次又一次為了賭債和母親争執,後者總是刀子嘴豆腐心,到最後竟把自己也折了這巨債的無底洞裏。
他剛簽約出道那年,元父被追債人打成重傷住院,元母為丈夫來回奔波。
最後一次是在去醫院的路上,她被那幫追債人跟蹤,為了擺脫那群人她急忙忙地踩着點穿過馬路,結果被拐彎的貨車在視線死角處撞了個徹底。
元已非一瞬驚醒,下意識地拉扯住了祈衡的手,他的瞳孔顫了顫,迷茫又無助地泛出些薄霧,“……”
坐在床邊的祈衡第一時間察覺出他的情緒,俯身貼近,“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牆面上裝飾用的時鐘提示着時間的流逝,距離他躺下還不到十分鐘。
元已非回神松手,強壓着心悸側過身,“我沒事,別按了,你早點休息吧。”
沙啞的嗓音是止不住的疲憊,還有一絲壓到塵埃裏的的孤寂。
微弱的小臺燈徹底滅了。
元已非以為祈衡就這樣收了手,剛準備将被子拉過頭頂,下一秒後頸就又升起了相似的按壓力道。
“你睡吧,我等你睡安穩了再收手。”
黑暗裏,一切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元已非抿了抿唇,短暫的夢魇将他的心理防線擊碎,不受控地喊了一句,“……祈衡。”
“我在。”
應答聲來得很及時。
耳畔蹭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溫熱,元已非朦胧間聽見一句,“元已非,我陪着你。”
***
一夜無夢,但也算得上難得的安穩。
元已非醒來時,總覺得連日來虧缺的精氣神都複原了不少。他下床踩了雙拖鞋,難得有雅興地哼哼了幾句旋律。
沒曾想剛靠近浴室,就迎面撞上了出來的祈衡,後者剛沖過澡,身上還帶着點淋浴後的熱氣。
元已非将未盡的旋律卡在喉中,視線快速往祈衡的腹肌上一掃——
有一說一。
這身材真不得了。
祈衡由着他暗中打量,眉眼間多出幾分笑意,“元老師,開心了?看來你昨晚睡得很不錯?”
元已非有些不自然地掩了掩唇,“昨、昨晚辛苦你了。”
別的不說,他入睡前的朦胧記憶的确停留在了對方的輕柔按壓上。
“不辛苦,能聽到元老師磨牙打呼嚕,還挺可愛的。”
“……”
磨牙?打呼嚕?這不可能啊!
這事要是傳出去,團隊給他精心營造的美人人設就徹底走不穩。
元已非平時第一次接受這個驚人訊息,整個人從臉紅到了耳後根,恨不得當場找個地洞鑽下去。
下一秒,祈衡就饒有興趣地靠近,“元老師,你臉紅了。”
“一大早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元已非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說完就要往狹小的浴室裏鑽。
沒想到祈衡再次手快一攔,将他困在了方寸之間,“好了,我逗你玩的,元老師睡覺可乖了,沒有打呼也沒有磨牙。”
與其聽着像是在哄小孩,還有一絲透着蜜的寵溺。
明明隔着四五歲的年齡差距,但兩個人的身份像是對調了過來。祈衡逗弄起人來,比他更像個經驗十足的老手。
元已非已經忘了是第幾次吐槽自己當初‘瞎了眼’,只好惡狠狠地用眼神警告,“祈衡,好歹我也是你名義上的前輩老師,你給我老實點。”
“我怎麽不老實了?”祈衡聳了聳肩,完全沒有放過元已非的打算。
“昨晚為了讓老師好好入睡,我辛苦推拿了好久,這一會兒手指頭都還酸着呢。”
“所以,為了表示感謝,元老師是不是該滿足我一個心願。”
“……你跟誰學的彎彎繞繞?”元已非怼了他一句。
腦海裏浮現出昨晚的遭遇,轉瞬間,他的內心還是松動了,“行了,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
祈衡得逞般地笑了笑,順勢将腦袋靠了過去,“元老師,要不你親親我?”
元已非卡了一秒,趕緊偏過腦袋,“你就不怕閃了舌頭!”
“哦?原來元老師想要舌吻?”
“……”
元已非對眼前人有了某種程度上的全新認知,伸手就想要把祈衡推開,結果又順勢被他攏住了手腕。
“我就一個要求,你把我微信加回來,以後遇事再也不能拉黑删除。”
祈衡收起那副調侃的模樣,又露出一副乖巧小奶狗的做派,不知是在委屈還是在撒嬌。
“元老師,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狗勾的追人攻勢随意切換?
元寶:快遭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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