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造反我先來[2] 二合一 讓我來給你……

系統再次默默自閉。

此時已是黃昏, 夕陽西沉,天色已晚,賀府張燈結彩。安恬扶着小賀子的手, 穿過影壁牆和前院, 走進中院,走到正房門口。

“在我阿父阿母面前, 你不要胡鬧。”跨過正房門檻時,賀英磊壓低聲音說。

安恬随口應了一聲:“看吧。”

就算他們是原主的公婆,他們也是江朝的臣子。這年頭講究天地君親師, 君排在親前面。如果他們以禮相待, 安恬自然不會為難兩個老人。但如果他們還是和原主那時候一樣颠倒黑白, 安恬不介意代原主教教他們什麽叫君臣有別。

賀英磊對安恬的回答不甚滿意,但兩人已經走進正房,他不好在父母面前與安恬起争執, 只好記在心裏,想着以後一定要好好教教這個驕橫跋扈的公主,什麽是規矩。

誰讓她要死要活非要嫁給自己, 既然拼命嫁進賀家的門,就別想在他面前擺公主的譜。

幸好安恬不會讀心術, 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否則明天一早,“長公主手刃驸馬滅賀皇後滿門”的消息, 大概會登上江朝官報的頭條。

賀國公賀沛然和國公夫人齊敏之坐在主位上,賀英磊扶着安恬進門時,齊夫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賀國公拍了拍她的手,她才勉強在臉上挂上笑意。

侍女在兩人身前的地面鋪上錦墊,安恬施施然跪坐下來,回頭看到賀英磊還傻站着, 皺眉問道:“驸馬,何故不向阿父阿母行禮?”

其實賀英磊只是愣住了。他一開始沒想到姬安恬會老老實實拜下去,正準備教訓她幾句讓她從命,就見對方已經跪了下去,他微愣之時耽誤了一些時間。後來見到姬安恬竟然只是跪坐下去,并沒有準備下拜,更是愣神兒起來。

此時安恬開口,他恍然驚覺,沒等他說什麽,齊夫人已經大怒。她手中的茶杯在面前桌案上重重一方,冷哼道:“公主好大的威風!”

安恬哪裏怕她?她故作疑惑地看齊夫人,說道:“國公夫人何出此言?我既沒有讓你們拜我,也沒有讓驸馬拜我,我哪裏來的威風?”

這國公夫人是覺得她好欺負?寧安帝的小姑姑,姬安恬的姑奶奶懷仁大長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妹妹,極受寵愛,到驸馬家第一天,發現公婆想讓她跪拜,當時起身回宮,找先帝要了五百禦林軍殺回驸馬府,把驸馬家所有奴仆,全捆了起來扔到街上。

理由呢?公主抓人當然也需要理由,懷仁公主當時的理由是,驸馬的阿父阿母不敬帝王,想讓為君的公主跪拜自己,必是家中的奴仆蠱惑,但公主仁愛為懷,所以只将他們捆到街上游街示衆一天,以示警戒。

那一天,驸馬府的主子們連飯都沒吃,餓了一整天,因為沒人會做飯。經此一事,原本封號為珍婉的公主,被先帝封為懷仁,因為公主心懷天下,仁愛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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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恬用話擠兌齊夫人,就是讓她想想清楚,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想讓皇帝的女兒給你下跪。想拿婆婆的身份來要挾她下拜,不如她先拜拜自己這個公主再說。

齊夫人不傻,她聽懂了安恬話裏的意思,怒意更盛,當時便想掀桌,砸這個敢跟她嗆聲的兒媳一臉茶葉沫子。

但她看見安恬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像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冷到腳。

賀皇後是她小姑,她在後宮是個什麽情況,外人不知道,齊夫人卻知之甚詳。孝安公主受陛下寵愛,雖然賀皇後撮合她嫁進他們賀家,但陛下對此事是什麽态度?

現在孝安公主對她和國公爺如此無禮,是不是陛下的授意?孝安公主對他們的态度,會不會是陛下對他們的态度?

想到此處,齊夫人只覺得背上衣服都被冷汗浸濕。她雖不想在兒媳面前服軟,想壓公主一頭讓她收起皇家那一套,但此時這些想法早被抛到腦後,她扯動嘴角勉強笑笑說道:“我與公主戲言爾!”

安恬回應她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齊夫人蔫了,賀國公再想說什麽,天然就失去了優勢。畢竟他們賀家的後院是齊夫人在管而不是他賀國公在管,何況一般的男人也不會随意幹涉兒媳的事情,好說不好聽啊!更別說這個兒媳婦是當朝大公主了。

兩個老的都息了聲,衆目睽睽之下,賀英磊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在安恬端端正正坐着和他阿父阿母交談片刻後,再次将她扶起,往公主府走去。

公主府與賀府相通的是側門,大門另有其處。今日也就是公主大婚,為表示君臣相好,才将公主府側門大開,讓公主能從驸馬府過來。明天之後,這扇門的開關,就不是驸馬家人說了算的了。

安恬決定随大流。這種小事情,她實在懶得特立獨行。何況她現在有點累,想趕快找個地方休息。

公主府的奴仆多是寧安帝派遣專人安排,此時看到公主駕到,紛紛跪拜。

賀英磊低聲冷笑,在安恬耳邊說:“你還沒有這些伺候人的懂規矩。”

安恬翻了個白眼。有意思嗎?拿公主和奴仆相比,公主這麽不值錢嗎?還好現在站在賀英磊面前的是她——安恬欣慰地想着,換個人來,肯定要把這個犯上的家夥拖出去砍了。

“他們是仆從,規矩當然和我學的不一樣。我看你的規矩也沒他們好,如果賀家請不起夫子,我可以拿點嫁妝出來給你當束脩。”安恬善解人意地說。賀英磊不是拿她和奴仆們比嗎?真是可笑,姬皇家人面前,他哪裏來的勇氣說這種話?要知道本朝的公主都要進皇家陵園的,因為在高祖皇帝的眼中,公主是有他血脈的人,而驸馬不過是他找來,幫助公主延續高貴冷豔皇家血脈的玩意兒,所以公主死後自然要葬進皇家陵園,至于驸馬,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吧。

雖然這破規矩聽起來好像也有哪裏不太舒服,但不妨礙安恬把這個拿來擠兌賀英磊:拿我比奴仆?先把你自己的屁|股擦擦幹淨,你比他們,又高貴在哪裏呢?

賀英磊繼續冷笑。這讓安恬非常懷疑他的智商。這貨不會沒聽懂她的嘲諷吧?如果對手的智商太低,她坐起任務來,一點愉悅感都沒有,那這日子還怎麽過?她在漫長的生命之中還有什麽樂趣?

安恬:忽然就很嫌棄這個原男主怎麽辦。

她嘆了口氣,撇開賀英磊的手,扶着旁邊的侍女,走進早已布置好的婚房。

賀英磊:“?”

安恬走進婚房。江朝雖然講究男着紅衣,女着綠衣,但婚房裏面除了床上的被子一條大紅一條翠綠之外,其他的東西都是大紅色。天色雖晚,燈火卻亮;背面上用金銀線繡着華麗的花紋,拔步床描着金漆,博古架鑲着銀邊,滿屋子的陶器瓷器的釉彩都閃着耀眼的光。安恬沒看幾眼,覺得眼睛又疼起來了。

……這屆皇家人都什麽審美?一定要這樣金光燦燦的嗎?就不能向她學習,做一個低調有內涵的有品位的人嗎?

侍女們扶着安恬坐在床邊。床不高,不到半米,這個朝代沒有椅子,無論平民百姓還是王公貴族,回到家都得跪坐在地上。區別只是有錢人地上鋪的席子比較精致而已。

安恬下意識就想摸摸自己的膝蓋,看看上面有沒有長繭子。

賀英磊沒跟進來。片刻之後,有個侍女來禀告安恬,說驸馬去外面待客了。

安恬嘆氣:“真可憐,好不容易當了驸馬,還要去陪酒。”

侍女:“……”公主的話聽起來怪怪的。

安恬繼續嘆氣:“你去告訴張侍衛,讓他給來吃飯的人講,叫他們不許纏着驸馬陪酒,誰若是不答應,就塞給他五金。”

五金當然不是五兩黃金,更不是錘子螺絲刀這種五金小工具。江朝的“金”,實際上是黃銅,黃銅鑄成的銅錢,一個叫“一金”,五金就是五個銅錢;別看是銅錢,其實挺值錢的,五個銅錢可以買一屜大包子。

侍女有點猶豫。雖然她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死人,理論上公主讓她跳河她都不能拒絕。但公主現在的吩咐……怎麽說呢,聽起來簡直像在戲弄人。

公主诶,什麽時候用過銅錢?就寧安帝那副恨不得把內庫都搬給公主的樣子,公主買東西都是用銀子的。銅錢當然有,陪嫁裏有不少呢,但那只是寧安帝“別人女兒有的,我女兒要有,別人女兒沒有的我女兒也要有”的想法之下,随便塞了幾箱子銅錢給公主。現在公主拿着個出來賞人,她到底要不要勸?

安恬見她猶猶豫豫,想法都寫在臉上的樣子,忍不住笑道:“翠芝,有你家公主在呢,你怕什麽?”

侍女翠芝遲疑道:“公主……一個人五金,這,這……”這沒聽說過啊!

安恬繼續笑:“我上一句是什麽來着?”

翠芝:“叫他們不許纏着驸馬陪酒。”

“那不就得了?”安恬不以為意地說,“我請他們別纏着驸馬,他們若是不給我面子,我憑什麽給他們面子?”

翠芝仍然有些疑惑,但安恬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她總是明白自家公主是認真的,于是便出去找張侍衛去了。安恬便喚來另一個侍女給自己打水洗臉。

她剛才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發現粉也不薄,大概這年頭的新娘子都要抹很厚的粉?反正讓她為了一個賀英磊,帶着這滿臉的粉在這兒等幾個時辰,那是不可能的。而且這一頭金飾不僅晃眼還很重,趕緊摘了比較好。安恬真怕頂着這麽十幾斤東西,明天會脖子痛。

新來的侍女也猶猶豫豫的,不知道是不是這一批侍女都有這毛病:“公主,這些摘了,您的發髻就亂了。”

“亂了就重新梳一個。”安恬随口說。

侍女戰戰兢兢地給安恬摘釵環,手都抖了。

安恬斜眼看她:這家夥,不敢做就不要做,做了就不要抖——嘶,頭發又被她扯掉了一根。

她摸了摸手上的一枚戒指:到了這個沒有靈氣的世界,她的靈戒裏面有好多東西不能拿出來用。不過南宮安恬的七彩頭發還在。上個世紀離開時,她趁着原主的身體火化之前,剪了頭發就跑。

這一次,要不要也收集一點頭發?畢竟也是個女配呢。

或者應該收集一點賀英磊的頭發?原書男主角,天道親兒子,他的頭發說不定以後也用得上。

而且只要剪的時候當心一點,不要破壞毛囊,頭發還會重新長出來的,這是個可持續發展的資源。

安恬默默地給自己點了個贊。

這時侍女已經将她的釵環全部取下,将她的發髻打散,将頭發梳順,另有人端來溫水,伺候她洗臉,哦不,淨面。

美滴很。

她正美着,外面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伴随着還有一個女人的咆哮聲。

侍女們也一陣慌亂。

安恬頓時不高興了:洗臉洗到一半被人打擾,她眼睛要進水了!

于是她擡手把洗臉盆掀了過去。

有侍女為她擦幹臉上的水,安恬終于看見,齊夫人趴在門口,頭上,扣着一個銅盆。

寧安帝寵愛自己和元後唯一的女兒,所以給姬安恬準備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包括普通的洗臉盆。

安恬動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個洗臉盆比她想象的重上許多。真不知道那個嬌小侍女是怎麽穩穩地将它捧在手心,還捧了這麽久的?

齊夫人當然不是自己來的。她可沒有孤身一人勇闖公主府的自覺。帶來的侍女和婆子在愣了片刻之後,驚叫着将她扶起。齊夫人站起身,滿身洗臉水,面目猙獰。

安恬沒興趣聽別人罵街,眉頭一皺,繞過她就往門外走。齊夫人沒見過這種披頭散發就往外跑的女人,當時就愣住了,很不幸地錯過了指責安恬的最好時機。

安恬走到門外就喊道:“侍衛呢?侍衛都去哪裏了?今日是我大婚之日,你們就随便放人進來,明天你們豈不是要放刺客進來?”

齊夫人聽她這話,氣了個倒仰。她剛被潑了一身髒水,加上被沉重的銅盆砸過腦袋,此時腦子不是很清楚,腦子一熱便脫口而出:“放肆!當着阿母,你竟敢說這種話……”

安恬驀地回頭,冷冷地看着她。齊夫人下意識地倒退幾步,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頓時如三九天浸入冰水一般,渾身發冷起來。只是轉念一想,她兒子賀英磊原不想娶這位公主的,只是公主執意要嫁,才逼得皇帝不得不賜婚。今天她剛進門,難道還敢忤逆婆婆不成?

于是她挺直腰背,盡力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

安恬真的想笑了。她有原主的記憶。這江朝的風俗類似華國的秦漢,而且女性的地位還要更高。

女兒有繼承權,女子的嫁妝是私有財産,未婚女子若六歲以上死亡,需葬入祖墳;父兄有爵位的女子,出嫁後去世,通常會由娘家迎回屍骨,葬入祖墳享受祭拜。

——此類規定,比安恬去過的任何一個古代世界都開明。

而安恬是公主,寧安帝更是天底下爵位最高的統治者。若是一月以後,安恬拜過賀家祠堂,給賀家各位祖宗上過香,那齊夫人占着婆婆的名分,勉勉強強還能算她半個阿母。而現在?安恬今天剛剛進賀家。她半只腳剛進門,圓房都沒圓過,齊夫人竟然以阿母自居,就算安恬答應,寧安帝也不會答應。

安恬淡淡地道:“是嗎?不如我去問問父皇,我阿母到底是誰?”

她的語氣很柔和,但齊夫人只覺得汗毛倒豎。明明是夏末最熱的幾天,她卻感到冰冷刺骨。

其實這事兒并不嚴重。只要公主不計較,寧安帝也不會出面做這個惡人,給驸馬家裏人沒臉。但現在安恬明顯不是不想計較的模樣,一旦找上寧安帝,她不敢想寧安帝會如何處置。

她不敢賭在皇帝心裏,是繼後的嫂子更重要,還是元後的女兒更重要。她不敢賭,因為事實上她的心裏早有答案。

齊夫人權衡良久,決定暫時低頭:“公主,只是戲言,戲言爾。”

安恬看着她微笑起來。笑容很暖很溫柔:“戲言嗎?齊夫人很喜歡戲言?我算夫人的晚輩,不好随便說,不過……希望夫人以後少戲言幾次,畢竟我母後已經去了十幾年呢。”她将“去了十幾年”幾個字說得極重,不等齊夫人反應過來,便回頭看看出去一趟已經回來的翠芝,沖她招招手,便扶着翠芝的手,慢慢回房間裏去了。

齊夫人在門口呆呆地站了許久,站到淋濕的衣服幾乎被夜風吹幹,才頭重腳輕地離開。

安恬沒等多久。戌時剛過,賀驸馬便醉醺醺地回來了。當然,有齊夫人闖入的事情發生過,他剛到公主府門口,就被侍衛攔下了。

賀英磊知道他娘被安恬破了一身水,還指桑罵槐了一通然後灰溜溜地走掉,但他對自己非常自信。是姬安恬哭着喊着要嫁給他的,他覺得只要他招招手,對方肯定會匍匐在他腳下,乞求他的憐愛。

可惜,他的心是白妹妹的,不會交給其他的任何人。

賀英磊醉醺醺地走到公主府門口,正準備進去,迎面兩個侍衛将刀橫在他的面前:“驸馬稍待,容我等禀告公主,請驸馬再次等候傳召。”

賀英磊:“?”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暈乎乎地反應過來侍衛剛才說了什麽,登時勃然大怒:“狗奴才,大膽!”

侍衛只當他在放屁,眼睛都沒眨一下。

賀英磊更加怒了:“狗奴才,還不讓開!”

對面的人總在放屁,即使不傷人,也是很臭的。兩個侍衛不是皇帝随便派來的。寧安帝為了姬安恬這個女兒,差點将內庫搬空,派來的侍衛也都是親信。

剛才他們沒認真攔齊夫人,主要是他們公主之前對賀家人的态度實在是……一言難盡。侍衛覺得自己家裏平民出身的小媳婦兒,都做不出公主以前那種自降身價的事情。不過今天公主似乎想通了,剛才她怼齊夫人的時候,侍衛們聽得極爽。

鑒于公主的态度可能恢複正常,兩個侍衛現在對賀英磊,就是公事公辦的态度了:“賀驸馬不要為難我們,我們只是按規矩辦事。”

事實上,他們想說的是我們是陛下派來的人,沒做錯事的時候,公主也要客客氣氣的對我們,你算個什麽鳥東西敢罵我們狗奴才,有本事你在陛下面前罵一句,看陛下會不會放過你。

賀英磊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站起來就想硬闖,然後,很遺憾,他打不過兩個侍衛。雖然他自幼習武,但他打不過兩個侍衛。

折騰了這麽久,安恬終于披上外衣走了出來。

“請他過來。”安恬站在房間門口,不冷不熱地說道。

賀英磊沒發現她的語氣和平時不一樣,見她出來,踉踉跄跄地邁着醉步沖過去,一邊沖一邊叫道:“姬安恬!你想做什麽,你以為這樣欲拒還迎我就會喜歡你嗎?不可能的!你——啊啊啊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慘叫起來,因為安恬示意張侍衛把他撂倒了。

“驸馬喝多了,讓他清醒一下。”安恬面無表情地說。

張侍衛茫然。翠芝看着安恬的臉色,試探地問道:“公主,和國公夫人一樣清醒嗎?”

安恬老懷甚慰,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剛才手持銅盆穩如泰山的小侍女,重新端出一個厚重的大銅盆,在安恬鼓勵的目光中,擡手潑了賀英磊一臉。

賀英磊的叫聲本來已經小下去,被涼水一潑,又“嗷”地一聲叫了起來。

“姬安恬,你有種!”他醉醺醺地叫道。

張侍衛撓撓頭,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公主殿下解釋幾句:“公主,并非我不想勸阻驸馬,驸馬說他心裏有數,可是他的酒量……”他用略帶憐憫的目光掃了賀英磊一眼,硬着頭皮說,“我派人在外面看着,驸馬只喝了三杯酒,他的酒量是真的不行。”

安恬:“……”她努力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出這個年代的酒,她估計着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度。就算杯子有海碗那麽大,二十度的酒,三杯就喝成這副德行,這叫酒量不行嗎?這根本就沒有酒量吧?

咳咳,酒量怎麽能說沒有呢?只能說非常小而已。

“你有種!你有種就別嫁給我!”賀英磊的腦子顯然已經不太清楚,來來回回只會罵這一句話。

安恬神情複雜地看他一眼,回頭對張侍衛說:“有空多讀書,你看這個沒文化的,罵人都只會這一句。”

張侍衛:“……公主說的對。”

“去請賀國公和齊夫人過來,讓他們看看他們的好兒子在幹什麽。”安恬吩咐道。然後她低頭看看賀英磊,猶豫片刻說:“我這院子裏都是青石板,賀公子躺在這裏挺涼的吧?怪可憐的——趕緊把他拖到門外去,外面是泥地,比我這裏暖和。”

張侍衛:“……公主說的對。”雖然今天公主做的事情,讓他覺得公主終于有了皇家風範,可是為什麽總覺得怪怪的呢?

翠芝和大力小侍女翠柏一點也不覺得公主奇怪。她們睜大四只亮閃閃的眼睛,充滿敬佩地看着公主:啊,公主好霸氣,她們好喜歡的!

安恬心想這才哪兒到哪兒你們還沒見過我真正霸氣的時候呢。

不過她應該在這裏等着賀國公夫婦二人過來,還是善良地回房間去,不去看賀英磊倒黴呢?

看熱鬧還是不看熱鬧,這真是個令人頭昏的大問題。

不過安恬沒有猶豫太久,因為賀國公和齊夫人來得很快。侍衛們剛剛把賀英磊拖出公主府,一牆之隔的賀家,便傳來喧鬧之聲。

可惜公主府的側門已經關了,任憑那邊把門敲得山響,安恬就是一口咬定深更半夜她孤身在公主府,公公敲一敲門就把人放進來,好說不好聽,傳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因此叫他們一律去走公主府正門,這樣一來有夜巡的官兵作證,她才有一點安全感。

一群侍衛侍女看着身處他們團團包圍之中的,“孤身一人”的公主:“……”

不過安恬的話理論上沒有什麽漏洞。只是國公府的人繞了一大圈終于趕到公主府正門外時,賀英磊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

齊夫人一看見自家兒子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當時什麽公主,什麽元後嫡女,全被她抛到腦後去了。她縱身一躍,撲在賀英磊身上,放聲大哭:“兒啊,我的兒啊!若知她是個如此狠心之人,為娘寧可死,也不能答應這門親事,我的兒,你好慘啊!”

賀國公見妻子哭得像個淚人兒,也老淚縱橫。他這輩子姬妾十幾個,孩子一大堆,卻只有老妻生的一兒一女活了下來,如今女兒在宮裏不受寵,兒子娶妻卻娶回一個攪家精,成親當天便被磋磨得生死不知,他想着想着悲從中來,鼻涕眼淚直流。

兩位老人哭得毫無美感,安恬覺得有點辣眼睛。

賀英磊似乎感受到了他爹媽的悲痛,适時地打了個響亮的呼嚕。

正哭得難以自拔的賀國公和齊夫人:“……”

他們二人哭喪的經驗豐富,想哭就哭想停就停,後面跟來的人就難了。

那些人先前見家主哭得動情,也跟着沉浸到死了爹媽一般的悲痛之中,哭得捶胸頓足,現在家主突然不哭了,後面的人卻沒在第一時間發現,仍然在號喪,過了好一會兒,前面的人才慢慢地停下來,外面一圈的不明所以,仍然在哭,一時間場面極其混亂。安恬看着都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死了,所以賀國公才派了這麽一群沒有眼力見兒的家夥到公主府門前搗亂。

安恬皺着眉問系統:“阿統,你查查大江朝的律法,圍在公主府門前號喪是個什麽罪名。”

系統:【……】恬恬你能別鬧了嗎?你的任務是要讓賀英磊愛上你,這才成親第一天,你先怼了他阿母,又當面怼他,現在連他全家都要一起怼了,你的任務還做不做啦?

系統:【恬恬,想想咱們的任務?】

安恬:“?”任務怎麽了?做任務就可以枉顧王法了嗎?她這系統是不是欠教育了,最近總想吃裏扒外呢?

安恬決定給它上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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