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晚上洗澡準備睡覺,兩人還是一個在洗浴間洗,一個坐在院子的木盆裏洗。
沈季澤一個人在燈光昏暗的洗浴間,突然就想起昨晚的事,心裏開始害怕。這狹小的空間格外安靜,得有什麽聲音打破才行。
“茸茸,你在幹嘛?”他明知道盧茸在外面洗澡,卻故意大聲問。
“我在洗香香哦。”盧茸的聲音傳進來。
沈季澤沒話找話:“你明明是在洗甲甲。”
結果盧茸不和他争,只很甜地說:“甲甲就甲甲嘛。”
沈季澤只能說:“茸茸,給我唱支歌聽吧。”
“我不會唱歌。”
“別撒謊,你們學校能不教唱歌嗎?”
“嘻嘻嘻……”盧茸笑。
“快唱,唱給哥哥聽。”沈季澤拿香皂快速在身上抹。
盧茸坐在木盆裏,伸手捧起水,看那水在星空下閃光,再慢慢倒回盆裏。
“龍潭山上喲,三月杏花兒開。
手握花枝枝喲,望郎來。
四月梢頭雀兒鬧,五月杏花兒白,
七月杏子挂滿山,郎何時來……”
……
沈季澤正想繼續催,就聽到外面傳來盧茸奶聲奶氣的歌聲。那嗓音細細的很清亮,卻故意哀戚悲切,做作得要命。
他聽了幾句後,停下抹香皂的手,差點笑出聲。
盧茸經常聽村子裏那些女人唱這歌,也跟着學熟了,財爺說那是她們在想外面打工的爺們。
他不能體會其中的感情,但可以模仿,唱得很是投入,坐在木盆裏聲情并茂地咿咿呀呀個沒完。
“盧茸,你是在想誰呢?你的郎在哪兒?哈哈哈哈哈……”路過的村人聽到了哈哈大笑,“你個小娃娃要笑死我。”
盧茸被打斷後也不氣惱,只嘻嘻笑道:“我在想老婆呢。”
“哈哈哈哈哈……”那村人笑得更開心了。
財爺從屋子裏走出來,手上拿着大毛巾,憋不住笑地說:“亂說啥?快起來,別再泡着了。”
兩人躺在床上,清幽的月光罩滿屋,涼風從敞開的窗戶飄入,也帶來遠處細微的歌聲。
“龍潭山上喲,三月杏花兒開。
手握花枝枝喲,望郎來……”
那歌聲和盧茸開始故意的悲切不同,淡淡的憂傷和思念都嵌入其中,纏纏綿綿,眷念流連。
顯然有人開始聽到了盧茸的歌聲,也勾起了思緒。
沈季澤左手枕在頭下聽了會兒,情緒慢慢跟着沉澱,不知不覺竟是癡了。
他不過十一歲,不懂那歌聲背後的含義,但卻很能共情,心裏不知怎的也泛起陣酸楚。
盧茸一直安安靜靜貼在他右肩,眼睛時不時瞄一眼頭上的人,終于不服氣地說:“她唱得沒有我的好。”
“啊?”沈季澤猛然回神,愕然地問。
“她唱得沒有我的好。”盧茸重複。
“哦,是的吧。”沈季澤敷衍道。
盧茸又看了他一會兒,擰起兩條細淡的眉,突然爬起身坐直。
他一手像是拿着花枝,一手做出持針線的動作,小身子一扭,嘴一張:“龍潭——”
沈季澤忽地翻身坐起,伸手捂住他的嘴,忙不疊到:“是是是,肯定沒有你唱的好,我知道了,不用再唱。”
他又哄了幾句,語氣相當真誠,盧茸這才放棄再次表演的想法,重新躺了下去。
兩人就着那細細碎碎的歌聲,閉上了眼睛。
“哥哥,捏耳朵。”盧茸哼哼唧唧地說。
“捏什麽耳朵?”
盧茸扯過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耳垂上。
他睡覺都是要財爺捏耳朵抓背,這幾天跟着沈季澤睡就不好意思提要求,睡覺都變得不香了。
現在兩人很親近,他也就理所當然地要求睡前福利。
沈季澤敷衍地捏了幾下,覺得擡着胳膊很不舒服,就收回手說:“不捏了,自己睡。”
“那你幫我抓抓背。”盧茸扭動着身體。
“也不抓,快點睡。”
沈季澤在家雖然不至于是個父母伺候的小少爺,但也從來沒伺候過別人,現在對盧茸這樣好,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盧茸自己轉過手去抓背,撓了幾下夠不着,又側過身捏耳垂。捏了會兒又覺得不得勁,在床上翻來翻去地烙餅。
他閉着眼,剛把腳架上旁邊的牆壁,耳朵上就落了只手。
“翻來翻去幹什麽?好好躺着,腳也取下來。”沈季澤一邊捏着盧茸耳朵,一邊不耐煩地說。
盧茸立馬取下腳,面朝沈季澤,摟住了他的腰。
“熱啊,離我遠點。”沈季澤不是很用力地推了推人。
盧茸摟着他的腰不放,還将臉埋上去,氣息都熱烘烘的。
他深深吸了兩口,覺得哥哥身上的味兒很好聞,讓他想起變成小鹿在樹林裏奔跑時,空氣中的那些味道。
“我只捏兩分鐘,你抓緊時間睡着,兩分鐘一過我就不捏了。”沈季澤說。
“十分鐘。”
“想得美,還十分鐘。”
“那五分鐘。”盧茸軟軟央求:“捏五分鐘嘛。”
沈季澤不做聲了,也就是默認的意思。
盧茸閉上眼打了個呵欠,享受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
沈季澤感受着手下柔嫩的皮膚,動作很輕柔,沒注意到自己的極限又被拉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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