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阿榮!”呂大師傅一聲大喊,把東張西望的黎向榮震了一大跳,雙手用力提起來的裝滿東西的大環保袋差點直接掉在地上。
“大師傅,我先把這些拿去放在車上吧,”手指都勒到發白,氣喘籲籲的少年求饒道,“我保證十分鐘就過來,您先看魚。”
“我就是帶你來買魚的,別偷懶,”大師傅氣定神閑地抄着兩只手,初春的清晨時分寒意還濃,只有天邊蛋清色的晨光透出明朗的輪廓。
“我就先把這些去放下而已啊,”阿榮哀嚎着努力拎着大布袋,“買了魚我也拿不動了。”
“這點臂力都沒有就別當廚師了,”老爺子輕飄飄說道,“早市剛開,正要搶最好的魚,動作快點!”
阿榮只得拖着沉重的袋子踉跄在大師傅身後向市場的另一頭走去。
袋子裏是大師傅臨時興起和熟識的攤主說話時買了些蟹腳,當然上不了步家宴席的桌面,重點還是去魚市采購些生鮮。
采買新鮮食材的工作慣例是兩人排班來做,實際上固定數量的肉食海鮮蔬菜水果都由長期合作的商戶直接送到步家,但是要了解食材信息,采購最好的貨色,還得由廚師親自上陣。
一般在早上九點鐘就要完成整天的采買工作,魚市則在淩晨三點就開啓,遠航而來的漁輪把深海生猛的活物送到市場,等待着人們5點到7點的搶購,想要足夠好的魚,必須來得足夠早。
按掉鬧鐘從暖烘烘的被窩中打着呵欠爬起來,迷迷糊糊跟着大師傅到了早市的黎向榮還沒醒透,直到被帶到海水腥味濃重的魚攤跟前。
相識的攤主一路和呂大師傅互道早安,大師傅看着水槽裏鮮活的各式魚蝦蟹貝,指點着各樣要留多少,最後統一再取。
天還沒亮,晃悠悠的燈光下再漂亮活躍的魚類也是脊背發黑肚皮慘白的顏色,原本透亮的眼白漸漸灰暗,飽滿的腮部一張一吸,阿榮看着有一種茍延殘喘的感覺。
這些魚會被切片、剁塊、拆骨、碎肉,蒸炒煎悶煨炖燒,或是生吃或是吊湯,總之魚逃不開被殺掉被吃掉的命運,人們還要一邊吃着一邊抱怨廚師的手藝。
這感覺真是糟糕。
“阿榮,”察覺到學徒的心不在焉,大師傅指了指一條在水盆裏半死不活的青魚,“那樣的魚是不行的,人也一樣。”
被殺之前還要或碰亂跳的魚,這個想法讓阿榮悚然一驚。
“大師傅,”掙紮了半天,黎向榮還是決定開口,“我跟媽媽保證過不殺生……”
大師傅望着他,臉上的皺紋在晨光中折出陰影。
阿榮硬着頭皮說道,“我只做素菜,好不好?”
“不願意跟着我采買?”從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可是為毛感覺好害怕……
腿肚子都開始抽筋,阿榮不再看主廚的臉,的确,自己一個小學徒還偷奸耍滑嫌東嫌西的,哪個師傅都會想一腳踢開吧。
“我怕見血,”努力做出老老實實的樣子,黎向榮低着頭說,“我一看見血,聞着血腥味就頭暈腳軟,所以不敢……”
“你家以前是開鹵味店的,”大師傅呵呵一笑,“好,我知道了,你先回車上等我。”
一個人爬上小型面包車,黎向榮滿心的挫敗和內疚。
但是做不來的事怎麽都沒有辦法勉強自己吧,也許确實是被家裏以前濃重的血腥味熏得受不了,也許是要改變以往不懂事的自己所以堅持着對媽媽的承諾,也許真的只是為了偷懶找借口,總之再也不想看見生物被殺掉的場面,那簡直讓心髒疼得發抖。
——沒事吧?好久沒冒出來的徐疾在腦海裏關心問道。
——嗯。
——也許是我的原因讓你不能聞那種血腥味。徐疾猶豫着說道,我的存在讓你的靈敏程度提高了。
——我只是覺得人類很殘忍。阿榮默默地回應。
——呆在曼殊院還好些,步家廚房的殺孽可能會讓你感覺很難受。
——我難受的是我太多東西都不會,你又不肯好好教我。
的确,除了最早在曼殊院還指點過自己的刀工,到了步家之後除那晚上身做菜,徐疾這個自薦當師傅的靈體就再也沒教過阿榮一點東西,還經常失蹤不見。
也不能說是失蹤,而是沉睡吧,明明知道他就在腦子裏,可怎麽叫喚也不出現,裝死裝得徹底。
——我不是裝死!徐疾察覺到腦波的內容,堅決否認道。
——不管你在幹嘛,是你要進入我腦子裏,是你要來到步家,是你要我努力留下來的,你不能不出力!
——我正在想能教你些什麽菜,你不是只願意做素菜嗎?
——我最着急得是怎麽通過現在一月一次的常規考試!
徐疾沉默了一會,大概也覺得對上次黎向榮被凡妮夫人要求做點心而不現身幫忙的事有點讪讪地,想解釋又找不到好理由。
——總之,快點教我些真東西!
——不親手殺生的菜,嗯,我想想。
大師傅慢吞吞回來的時候,發現黎向榮居然蜷在座位上睡着了。
“這孩子,虧微少要堅持留下來,不夠上進啊……”老年人嘆口氣,“希望他是真天才,別是一時走偏運。”
被大師傅帶去早市本是殊榮,而睡得昏天暗地回來的樣子則成了笑料,也好,被人嘲笑總比被人顧忌着好。
但這樣的洋相再別人眼裏又怎麽不會被扭曲理解為天才的擺譜呢?
不夠自信總覺得自己只有努力才能有一席之地的人,也就會更加忌諱了……
午餐時,陶星明用蟹腳做了天婦羅,淺黃色的蛋糊裹着鮮豔的蟹腳被炸得非常香酥,蘸一下醬油咬下去的感覺實在爽脆,黎向榮對這口味完全沒有抵抗力,連續吃了好多個還不停手。
“我說,阿榮你不是吃素的嗎?”安東挑眉揶揄道,“怎麽吃起蟹腳毫不含糊啊?”
“我沒說自己吃素啊,只是不殺生而已,”一口咬斷脆蹦蹦的蟹腿,阿榮胡亂解釋道,“我有點暈血,切肉什麽的都沒有問題啊。”
這個概念還真是刁鑽。
雖然沒人再問,但阿榮自己也覺得有點狡猾,不好意思地搽幹淨手指,從還在油鍋前工作的陶師兄身邊磨蹭着走開。
“小黎!”冷面何師兄開了金口,“你做的什麽菜?”
跑到竈臺前小心揭開竹制蒸籠看了看,帶上手套拿出裏面的大碗倒扣進一個平底盤子上。
步家的廚房雖然不乏現代化設備,但是更強調傳統烹饪方法的傳承。蒸制菜品的話還是選擇用特別訂購的老字號竹制器皿而不用大型蒸鍋蒸箱,那些不鏽鋼的電子蒸箱雖然能把氣壓溫度控制得分毫不差,卻失去了掌握火候的靈感。
“我今天做了粉蒸肉!”阿榮仔細瞅着白氣散開,壓合成半圓狀的肉片色澤還算不錯,聞起來也挺香。
“說說做法,”師兄繼續說道。
“選了五花肉,拌米粉和醬油,腌了兩小時,底下墊了白菜葉,上籠蒸了一個半小時……”阿榮抖抖索索說完做法,本來聽着不為人知的秘密師傅指導在做的時候還挺上手,現在擺在桌面上等待衆人評判就不那麽輕松了。
應該會好吃吧?他實在沒有這種自信。
有天分的廚師可以初次嘗試某種新菜時就發揮完美,烹調出獨特新奇的味道,但是像粉蒸肉這樣傳承悠久的菜品絕對不會第一次就做得令衆人滿意。
因為太家常誰家都會做,各人有各人的方法,反而會嫌別人做的不夠好。
不僅是家常菜,也是一道經典宴席菜,田席有田席的口味,禦膳有禦膳的口味,身價可高可低更難把握。
做得不好就俗爛,做好只是本分。
步家菜裏也有粉蒸肉,選料烹制也不複雜,算是一道表現中庸的菜品。
廚師們一般從中午開始工作,為晚宴做準備,共用午餐時一般由各人練習手藝,互相批評。
黎向榮做了粉蒸肉,安東做了用雞脯肉做的燒丸子,加上陶星明的炸蟹腳和封一帆的青菜豆腐湯,也是很豐盛的一餐了。
大家的筷子都夾了肉,黎向榮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是他第一次參與做菜而不是像往天白吃飯,看來自己的存在剛被初步接受。
陶星明吃了一塊肉,笑着對他說,“不錯,加油。”這位師兄平時負責冷盤,少言寡語,突然頭一個發言,令阿榮有點受寵若驚。
“真的很好吃呢,阿榮真厲害!”安東第二個說,一邊擠眉弄眼一邊豎起大拇指,“第一次做這個嗎?我不相信哦!”
“一般,”封一帆淡淡發言,“肉不夠糯,醬的味道也不透,太鹹。”
黎向榮自己夾了一塊塞進嘴裏仔細咀嚼,半晌沒有說話。
“雖然一道好菜不是一次就能做成功,但是第一次做的心情卻包含其中,小黎,我沒有嘗到你的興奮喜悅,還有認真用心,我嘗到的是你緊張、不自信、抱着死就死吧的想法,不是讓品嘗的人産生愉悅,而只是說我盡力了,不要再苛責我的心态,”何之山眼神銳利地盯着他,“既然這麽勉強,就放棄吧,我想,連這盤豬肉大概都不願意被你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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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是誠心誠意做的東西,對食材本身也是不敬,黎向榮咬咬嘴唇,默默低下了頭。
“你自己把那些吃完,不準浪費,”何師兄下了命令,粉蒸肉的數量雖然并不太多,一個人吃還是太可怕了。
黎向榮哭喪着臉拉起碟子到自己跟前,連吃兩口就被那肥肉的膩味弄得反胃。
“自己都吃不下的東西怎麽好意思端給別人吃?”冷酷的師兄繼續毒舌,“現在吃別人做的美味你都不會自卑嗎,還是根本不知道什麽叫自尊心?”
“好啦,何師兄,”陶星明撞撞他的手肘,小聲勸道,“吃飯呢,別說啦。”
“星明你真是濫好人,這種水準也能說‘不錯’,最近沒感冒吧?味覺有毛病嗎?”立即将惡意蔓延開來,毫不在乎“過分”是什麽概念。
所幸陶星明只是撇撇嘴,還故意伸長筷子夾了一片粉蒸肉慢慢吃着,對黎向榮眨了眨眼睛。
“還有你,安東,”似乎是覺得沒人頂嘴很無聊吧,何之山故意點了名字,“我還以為你很努力呢,味覺白癡的話再努力也沒用!從來都只說別人的好話,你是真傻還是假純啊!再不老老實實說真話叫你好看!”
“是……何師兄,”面對無妄之災只能拖長聲音答應,安東偷偷翻了個白眼。
“哎呀,之山不要太嚴厲嘛,”總是保持着一定距離的封一帆笑道,不是同門師兄弟只算是同事而已,何之山也不好太失禮,又瞪了幾個師弟一會兒。
連累師兄被罵了,黎向榮心裏更是過意不去,恨不得把臉埋進那盤肉裏,——真的那麽難吃嗎……
——的确算不上好吃,徐疾悄悄回答
——那你幹嘛不阻止我
——是你要做粉蒸肉的!我只能告訴你做法啊。
——要是你做就能很好吃了吧。
——我上你一次身,休息十天不出現,你要應付的了我就來做。
——切,算了……
沒辦法,要是下棋也好打牌也好,有個高手在腦子裏只需要告訴怎麽做就好,可是廚藝是純手工,無論什麽秘籍配方也不能讓人直接化身大師。
就算有再好的老師,呆在最好的餐館,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勤奮和悟性,這個道理黎向榮還是很明白的。
“你喜歡吃粉蒸肉嗎?”擡頭一看,卻是呂大師傅走近餐桌,主廚一般是午後三四點到廚房來,今天可真是早了。
“您還沒吃飯嗎?師傅?”何之山站起來,“我們也剛開始,一起吃吧?”
大師傅擺擺手坐下,“你們是怎麽定今天做的菜,教教小黎吧。”
“師傅你帶了那麽多蟹腳,必須要盡快處理啊,”陶星明指着自己的作品說,“下次一定少買點,這東西吃多了也不好消化啊。”
“我看雞脯肉有很多,今天的菜單裏又不怎麽用,所以就做了燒丸子,”安東解釋道。
“昨晚喝酒了,今天做個清淡的青菜豆腐湯,”封一帆随口說道,“看他們都做的油膩,就沒再加魚片。”
随意點點頭,大師傅轉頭問阿榮,“那麽你呢,小黎,怎麽想起來做粉蒸肉?”
“我就想試試……”阿榮低聲答道,“我想粉蒸肉應該大家都愛吃的。”
“做過幾次?”眼神在碟子裏轉了轉,大師傅示意叫人拿雙筷子來。
“第一次做,”聲音更加小,阿榮抖抖索索說道,“我看了廚房裏共用的食譜紀要,先試試。”
“哦?第一次?”大師傅與何之山交換了一個眼神,拿過筷子夾起一塊吃起來。
“全是自己做的,沒問別人?”
“嗯,算是吧……”如果徐疾不算人的話,那的确是。步家菜單上的所有菜品都寫在共用的食譜紀要上,不是什麽秘籍,只有很簡單的做菜程序,任何人都能照着嘗試,當然要做的出色就不那麽簡單了。
“那還不錯,”大師傅放下筷子,“注意到一些要點,應該是用心了。”說完深深看了何之山一眼。
何師兄面無表情地捧着碗吃飯。
“對了,說個事兒”,大師傅略微提高了聲音,“我和微少商量過了,以後晚上備宴的時候,盡量叫朗尼到廚房來學習,他現在學業也重,就看他自己安排了。”
“朗尼少爺也要學廚藝?”何之山代表大家疑問道,“他難道要掌勺?”
“不是不是,”主廚連連擺手,“說是學習,也只是多來看看罷了,我年齡大了,微少要應酬客人,朗尼也該是多了解些東西的時候了。”
“他一來就是找吃的啊,”陶星明淺淺笑道,“要他監督我們還是我們管着他啊?”
“朗尼是步家繼承人,要學的東西還多,”主廚語重心長地說道,“大家都是呆在步家多年的老人了,好好扶持小少爺吧,他可比當年微少用功多了,以後步家的繁華全靠你們呢。”
“是不是因為那個事件還沒過去……”安東輕聲問道。
“也算是個原因吧,總之每個人都要更加努力!”主廚下了結論,又和藹地對阿榮說道,“還有,以後你專做素菜,做菜前多想想,多問問別人都行,自己要下功夫。”
何之山的臉色變了變,“就他現在這水準,怎麽能直接上主菜?步家的素菜又不多,一直是我在主做的。”
“就是因為不多,才叫小黎多用功嘛,之山,”主廚的語氣微微加重,“你是大師兄,凡事要認真考慮,小黎是曼殊院過來的,做素齋更合适,你除了那些拿手菜之外也要多嘗試些新東西才對。”
再次被師兄那宛如冰霜的視線鎖定了,阿榮在心底小小哀嚎,我不想被他讨厭不想被他注意啊啊啊啊
——得了吧,有壓力才有動力。
——何之山好可怕好可怕……
——有我這禦廚罩你,怕什麽
——怕你不頂用= =
“其他人也加油吧,多嘗試新菜,多學習些新東西,步家沒有老本可吃,”主廚最後下了結語,“我一直很欣賞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努力的廚師,但我還是要求你們不僅努力,還要更有創造力,這也是微少的希望。”
晚餐前步朗尼果然穿着白色廚師制服過來了,雖然往常也來廚房打混,但今天的氣勢明顯有變化,叫阿榮形容的話,是更專注更冷漠了一些。
嚴格檢視着每道菜的制作,空閑時會及時詢問自己不明白的事,連帶着每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
相處時間長了,自然明白步朗尼是個性相當較真的人,也許還有遺傳自歐洲人的死板和精力過剩,對自己角色的轉換也拿捏得準确,舉止中恰到好處地演繹了認真的繼承人角色。
面對繼承人,所有廚師就不再只是他的師長朋友,而是他的雇員和手下。
幾天下來,在廚師心目中,步朗尼的形象已經超越了他只在宴會上忙活的父親大人。
黎向榮做的素菜并沒有被端上宴席,每次何之山嘗一口就讓他拿走,說水準太差。
呂大師傅早就把屬于主廚的試菜定菜的部分權力交給何之山,他不同意的話當然就是白做了。
不僅作品被否認,何之山還會附送更沉重的嘲諷。
黎向榮不得不用更多的時間來閱讀食譜,被嘲笑文化太低也只能忍着淚去圖書館學習更多的歷史、民俗、社科類知識。
早上無論哪個廚師排班去早市采買也都厚臉皮的當跟班,一有機會就偷偷嘗試做菜,份內的切配工作和洗碗也絕對不能偷懶,還要忍受着每天的否定和譏笑。
雖然譏笑只來源于何之山,但也沒有別人會阻止,包括步朗尼。
其實比起譏笑,更難忍受的就是大家的冷漠吧,也許這種刁難是每個人的必經之途,而廉價的同情心根本就沒意義。
忍着忍着也就習慣了,阿榮通常都是靠在腦子裏和徐疾鬥嘴來排遣壓力,徐疾給他的指點還是需要足夠的練習才能體現進步,不過再笨的人這樣用心工作了都會得到些收獲的。
漸漸的阿榮已不想把何之山的嘲諷放在心上,實實在在的進步比任何口齒之争都有說服力。
由易到難,黎向榮不斷試做着在曼殊院記住的各式素齋,材料和工藝都在和徐疾的默然交流中反複論證,實力的增強自然帶動自信的增長。
一個月很快就這麽過去了。
黎向榮還沒有一道菜送上步家賓客的餐桌。
不用懷疑,現在的何之山根本是無條件拒絕他的菜,無論他用什麽方法都不可能讓對方說出肯定的話,阿榮覺得這已經不是他自身的問題了。
想要打破這個局面,只有在一月一次的臨時考試中脫穎而出,要是呂大師傅和家主步微給了好評,何之山當然就不能再行阻攔。
想法很好,但是三個月過去了,三次考試中,黎向榮的菜都沒有得到承認。
從初春到現在的仲夏,黎向榮在步家已經呆了将近五個月,依然不能算是步家的廚師。
多寶魚事件之後,衛生署接連下發文件要求提高餐飲業的管理制度,審查和抽檢的次數比以前多出幾倍,步家一邊小心翼翼地應付着政府和媒體的監控,拼命做出公共形象的補救,一邊不斷做出充滿誠意和新意的新菜品以其拉回老食客的心,在社會慈善事業上也高調出擊,強化步家的存在感。
很多事情都是步朗尼的操作,他曾對父親說過不希望步家的賓客只停留在少數自以為高雅上流的圈子裏,也不是誰仗着有錢就能随便來。
客人決定餐館的水準,餐館也要對客人的品味負責。
步家的客人要既有底蘊內涵,也要有積極的心态和足夠的親和力,無論是誰,都應該以能在步家吃飯為榮耀。
這就是步朗尼的目标。
作者有話要說:俺有罪……
扔進存稿箱,但是沒有改時間囧裏格囧。
這章應該是昨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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