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夜飲
七月馬上就要過完了,最炎熱的季節才剛剛開始。
被通勤裝束縛了整天的白領們一走出空調領域立刻汗流浃背,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商務應酬繁忙的各式餐館也随之進入了蕭條期,而同時更加繁榮起來的地方是夜市和大排檔。
暑氣褪去夜色漸深的時候,穿着短褲背心的人們才會走上街頭消遣,吃燒烤喝啤酒,看露天播放的球賽,聽抱着吉他的年輕人唱歌,孩子們歡快地舔着甜筒,老年人随身帶着裝滿涼茶的水壺,蚊子偶爾地偷襲讓人忍不住豪放地當街用指甲抓癢,夏夜的氣息熱鬧又愉悅。
步家常客們非富即貴又重養生,在這樣的暑天裏一是那魚翅燕窩之類激不起食欲,二是不少人選擇了外出度假休閑,生意也就越發清淡了。
往年步朗尼并不把這事放在心上,父親和師傅也說過一切要順其自然,淡季旺季本來如此,而今年或許是把自己的責任看得更加重要,對竟然每天只有一桌客人,整個預定時間也短到了一月之內的狀況感到非常焦躁。
恰巧暑假,步朗尼又沒有去其他地方搞社會實踐的打算,整天呆在步家大廚房裏,除了呂大師傅,每個人都感到了凝重的壓力。
盡管步微提醒過他不要太鋒芒畢露,但一旦決定做什麽就會全心全意的兒子和當慣了甩手掌櫃的父親性格原本不同,大師傅看在眼裏,也只是淡淡地提醒衆人要更加用心工作。
今晚還好又是步微的老友鐘誠代訂了席位,這回他只是陪客,主客是一位年過四十的女演員,曾經大紅大紫過,現在有些過氣,但身價還是不菲,做東的是某位年紀更長的企業家,來步家吃飯最少也要四人,于是又叫上了一位熟人。步朗尼代替讨厭那個女演員的任性父親去打招呼的時候立刻認出了那是曾經來過的小鄭先生。
四人餐桌設在了流月臺,露臺上月光雖好,卻難免湖水邊蚊蟲突襲,還是選擇坐在有冷氣的室內,燈光明豔更能襯托出女客人的華服鑽飾富貴逼人。
鐘誠當得了風流才子的名號,自然對女人是極其殷勤的,那位東主更是把
女主角視為女王一般,兩位加起來超過百歲的老男人左右侍候着畫着濃妝更顯裝模作樣的阿姨,步朗尼勉強敬了杯酒,實在是找不到什麽話好恭維。
和同樣滿臉郁卒的鄭先生多聊了幾句,青年才俊全名叫鄭浩,也是農大動物學院畢業,剛畢業的時候鬧着為了理想逃出家去外地一家動物園還真養了一年老虎,最近老老實實回去繼承家業了,步朗尼有心結識,幹脆親熱得以學長稱呼。
通常喜歡宴請演員的多半是有錢無名的暴發戶,還想不到要來步家這種低調奢華的地方,再看女演員刻意冷漠的神色和鐘誠看好戲的目光,想必是一場真真假假的中老年情感糾葛。
模模糊糊察覺到情況的鄭浩更加黑線,完全是被湊人數就算了,還要被迫聽八卦,又要保證不外洩,真是太無聊了。
步朗尼雖然同情他,又忍不住好笑,心想鐘伯伯要拉人也太過胡來,不過訂餐的時候說過是應該是照顧到了女演員的意思,也許她和鄭浩本身就有點關系,要不也不會允許一個毛頭小子出現在這種私密場合。
菜品以符合時令的清淡為主,上了四道“八寶蓮藕”“雪耳蘆荟”“風味明蝦”“粽香雞卷”為涼菜,放在小巧的水晶杯盞裏呈上來真是色彩清麗,宛如圖畫。
準備的主菜是“鮑汁鵝掌”“荔枝花枝”兩道葷菜和“燒四寶”一道素菜,還有一例清火解暑的“苦瓜排骨湯”,一道玫瑰香芋涼糕,每道菜的數量當然比十人宴席上的标準少了一半,步家做菜從來不給客人浪費的機會。
“鮑汁鵝掌”湯汁濃鮮,色澤紅豔,何之山做這菜不知都多少回了,已然爐火純青,“荔枝花枝”是把墨魚片淖水上漿,荔枝去皮取肉,少量的鹽醋調味,顏色純白,味道清甜,口感又Q,看得出來客人們對這兩道菜都非常滿意,步朗尼就準備告辭退出了。
步朗尼沒想到剛走進廚房,就有服務員來電話說要追加一道素菜“黃瓜卷”,女演員發話說想起來在別的地方吃過,突然就想吃了。
這不是故意刁難,基本上算是無知罷了。
因為主打的燕翅類食材預先準備時間太長,有些食材還需要特定的時間才能采購,步家宴客的菜單是根據訂餐客人的要求和主廚的建議一同商定的,如果客人特意要求的食材沒有現貨,甚至會主動提出其他的預定時間;來客人數一旦定下不容追加,要是實際人數比預定的少,可以酌情減少菜品的數量,還沒有出現過客人在用餐期間追加點單的情況。
那位女演員真是沒在這種級別的店裏吃過飯吧,居然理所當然地以為和外面普通餐館一樣随便點菜就可以嗎?她也不想想服務員根本就沒拿過菜單給她看。
菜式是鐘誠一早就訂好的,訂餐也是東主和陪客水準的體現,現在主客居然要求另外點菜,對東主來說也是極為不禮貌的。
鐘誠恐怕在肚子裏憋了大堆挖苦致辭要扔給對方了,那個女人的做派再高傲,也無法遮蓋她缺乏關于貴族生活的常識。
廚師們又好氣又好笑,只得把詢問的目光投給少東家,看他要怎樣擺出被冒犯的姿态來回絕。
步朗尼低頭沉吟,和呂大師傅小聲交談了幾句,由主廚宣布了處理方法。
這道素菜叫黎向榮做。
其他廚師不願意應付這種無理要求,而對黎向榮來說,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分鐘烹饪時間,做好了就端上去應付,做砸了就直接回絕客人好了。
黎向榮傻乎乎地去洗手準備,而何之山陰着臉對少東家的偏袒表示了不滿。
“這是原則問題,步家從不應付臨時點單。”身為熱菜領班,何之山的聲音卻冷得可以。
“與其說從不應付,不如說以往還沒有這麽不識相的客人,”步朗尼微微一笑,“也許步家菜品一直收獲的都是溢美之詞,我還挺好奇她對今天的菜有什麽不滿才要另外加點?總不會是不夠吃吧。”
其他菜品全部準備完了,所有廚師都看着黎向榮站在竈臺前動作,表情各異。
凝神思索了幾秒鐘,拿過一根水嫩勻淨的黃瓜,手上解肉刀乎乎轉動,先剁成六個小段橫放,橫握菜刀,刀刃離墩面一點點距離,切入瓜段,一邊切一邊向後滾動直至瓜心。黃瓜迅速成為一卷均勻透亮的薄片。阿榮的刀工了得自不必多說,衆人也都佩服,黃瓜片加少許精鹽手抓均勻,一邊腌制備用。
随手又拿來水發香菇、胡蘿蔔切成細絲,扔在沸水裏燙過一滾,撈起來拌了細鹽蚝油入味,腌了幾分鐘的黃瓜片輕輕一擠除去水分,再加幾滴香油拌勻,取一片黃瓜攤開,放上香菇絲和胡蘿蔔絲,細細卷起,整齊碼入盤中,看起來鮮爽脆嫩,還算入目。
阿榮略顯緊張得把成品推給大家看。
步朗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這是我在曼殊院見過的做法,紀要上面好像沒有提過,”黎向榮解釋道。
“這當然不是步家菜,”何之山冷冷說道,又轉頭看步朗尼,“看起來不算糟,要端上去嗎?”
呂大師傅笑道,“之山,你去燒個芡汁澆了就上菜吧。”
“啊?”黎向榮吃驚地望着主廚,“還要澆汁?我已經調味了……”
“我見你放了鹽和蚝油,味道應該是鹹鮮的,但是鹽味畢竟單調,菜品又是生鮮,澆汁可以提加鹹味增強亮度,在維持菜型上也比較有利,”主廚耐心地說。
何之山默默過去開火熱鍋倒油,迅速調制了芡汁,又加了少量其他調味料,一勺淡白色的湯汁迎頭澆落。
随即被送去餐桌。
步朗尼笑着給來傳菜的服務員說,“注意問一下那女人的品嘗心得。”
黎向榮這才發現自己連脊背都出了汗,要是客人不滿意怎麽辦啊……
步朗尼好像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擔憂,無所謂地說,“沒關系啊,反正我對這個客人也很不滿意,以後要是再接待她還要好好考慮呢,希望她不要再來才好。”
“那她會不會出去說步家菜不好啊,”黎向榮擔心地問道。
“想說步家菜不好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她一個,”安東接口道,“我也不喜歡那女人,總以為自己還是當年的玉女似地,妝化得真惡心人。”
“哎哎你們這些年輕人,”呂大師傅突然大聲叫道,“二十年前我也很喜歡她呀!你們不懂欣賞成熟美。”
“啧啧啧,代溝啊,這是年代問題!”
廚房裏傳來一陣笑鬧聲。
20
20、18 ...
18.
步朗尼送客人離開的時候還不到10點鐘,服務員們迅速收拾餐具座椅,關燈鎖門。黑夜的幽暗籠罩了上百坪的步家庭院,只有廚房一隅還留着燈光。
大廚們都回去了,只有黎向榮留下來做最後的整理,要不到一個小時也就很快弄完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沒想到此時步朗尼打了電話來,說是跟剛才的客人,就是那位鄭浩學長正在酒吧閑聊,偶爾談到阿榮說也有表哥在農大,就順便叫他一起玩。
酒吧對于黎向榮來說是全然陌生到只在電視上見過,他從沒想過可以去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聽步朗尼這麽一說不由格外驚喜,問清地址便要趕去。
剛好也可以問下客人對最後那道菜的評價,阿榮樂滋滋地想着,跑回房間換了衣服就出門打了車過去。
所幸距離還不是很遠,打車已經是讓阿榮覺得很奢侈的行為啦。
沒有想象中那麽喧嚣迷亂,阿榮站在門口深吸了口氣,慢吞吞地推開原木大門,裏面光線優雅,音樂輕靈,仿古式的木制隔斷分離了幾組座椅,正中間長圓形的木制吧臺前有四五只高腳椅,他一眼看見步朗尼就坐在那邊。
輕巧地跑去坐到朋友身邊,阿榮才注意到店內不多的客人個個衣冠楚楚,一副精英派頭,自己穿着仔褲T恤實在有點不搭調。
步朗尼換掉晚上待客的淺藍色襯衫和西褲,改穿了略微發亮材質的銀灰色襯衣,敞開領口露出白皙緊致的肌膚,鎖骨勾出漂亮的線條,墜着簡單大方的一條銀鏈,總是打理地一絲不亂的卷發微微蓬松着,有幾縷搭在眼睛前方,在微暗的光線中舉起酒杯勾唇微笑時顯得格外有魅力。
黎向榮不禁吞了口口水。
“阿榮,這是我跟你提過的鄭浩學長,他可是相當相當厲害,”步朗尼攤手介紹坐在自己裏側的年輕男子,正是晚上赴宴的客人之一,松開領帶,挽起袖口,神态輕松的鄭浩向他笑了笑。
“學長,這是我家的廚師黎向榮,也是我的高中同學,”黎向榮趕緊向對方低頭致意,猶豫着是不是要伸手握握什麽的。
對方可沒有握手的打算,鄭浩随口問道,“剛我們正在聊,說你有親戚也在農大?”
這基本屬于沒話找話,阿榮只得據實答道,“我有個表哥叫林沙,在農大動物學院吧,還在讀研究生。”
“林沙?”鄭浩瞪大眼睛吃驚地叫道,“他,他是你表哥?”
步朗尼剛替阿榮點了杯酒,沒想到鄭浩的反應這麽大。
“是啊?”阿榮也歪着頭看他,“呃,鄭先生你認識嗎?”
“認識!太認識了!”鄭浩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個吃貨跟我同寝室四年,敲詐了多少頓飯!到現在還沒放過我!”
這個算是關系好還是不好呢?步朗尼和黎向榮的額頭上同時出現了大大的問號。
黎向榮局促地笑笑,“他,他是好吃了點哈……不過他快去美國讀博士了,應該——”不會再麻煩你了,後面幾個字說出來不合适,還是憋回去好了。
鄭浩陰沉地點點頭,“我恨不得他死到非洲去,再也不要回來了!”忽然又發現什麽不對似地,急忙改口道,“還是死在美國吧,別去非洲。”
非洲和美國離我們都很遠吧?步朗尼和阿榮對視了一眼,有點莫名其妙。
“這世界挺小的吧,”換了親切神色的鄭浩伸長手臂主動和黎向榮碰了碰杯子,步朗尼也跟着舉杯,三人分別端着橘色的圓杯、深茶色的長杯和淡綠色的方形杯,都挺好看。
阿榮小心地舔了舔淡綠色酒液,杯子裏漂浮着切開的小青桔和新鮮薄荷葉,冰塊晶瑩剔透,嘗起來酸甜冰爽,好喝得不得了。
“莫吉托,很不錯吧?”步朗尼笑着問道,遞出自己的酒杯搖搖茶色的酒水,“要不要嘗?”
“要~”阿榮立即趴着杯沿啜了一口,那股冰涼中包裹着辛辣的火焰直接竄入喉嚨,一陣燃燒的錯覺之後是濃郁的香醇。
步朗尼看他立即閉住嘴巴皺緊眉頭兩秒鐘之後一臉放松陶醉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喂,你那酒度數高,別弄醉了,”鄭浩出言提醒道,“這孩子看起來還很小。”
“都說了我跟他是高中同學啊,我很顯老嘛?”步朗尼笑着反問道,“才一口怎麽醉?反正一起回家呗。”
“也是,”鄭浩感嘆道,“朗尼,有朋友在身邊真的很好啊。”
“學長難道很寂寞嗎?”步朗尼聳聳肩,“你現在正當春風得意,剛繼承了那麽大的集團哦。”
“呵呵,我寧願呆在動物園的老虎籠子裏……”眼神微黯,鄭浩一口氣将杯中酒喝光,看看腕表說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下次再叫你喝酒吧,回頭我請人去你家吃飯。”
“嗯,那好吧,學長慢走,我們再呆一會,謝謝學長的照顧,”步朗尼客氣地道別。
鄭浩點點頭,跟阿榮也說了再見就轉身走掉。
“不知道他那杯酒是啥味道,”臉蛋微紅的阿榮抱着自己快喝光的杯子暈陶陶地說。
“喂,你酒量很差啊?”步朗尼好笑地看着他,“頭暈嗎?”
“不暈不暈,很舒服咧,”馬上左右搖晃着頭表示自己一切都好的阿榮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半滿的杯子,突然叫道,“哎呀,忘了問他那個黃瓜卷好不好吃了!”
瞪着圓滾滾的眼睛,眼神卻有些迷離,紅潤的嘴巴濕漉漉的樣子也很可愛,步朗尼懷着奇妙的心情摸了摸他的頭發,心想自己沒這麽容易醉吧?怎麽頭開始昏了?
“我當然問了啊,他說很好,”步朗尼敷衍地回答,手指還纏繞在對方黑亮的頭發上,像揉弄小狗狗一般親昵地順了又順。
雖然自己也覺得奇怪,但是不想停止。不但不停止,反而将酒杯推到阿榮跟前,“還要喝嗎?”
阿榮卻猶豫地看了看杯子,讨好地看着他,“能不能再來一杯滿的?”
不過既然是叫人出來喝酒,當然要滿足對方喽。
于是黎向榮又喝掉一大杯長島冰茶。
然後又因為對之前鄭浩的那杯酒過于好奇,厚臉皮地繼續追加了。
等離開的時候,阿榮的腳步自然是歪歪斜斜的,由于酒精上腦的後勁,不僅發暈還亢奮着不斷說話。
好好喝啊,步朗尼。
以後還想來喝酒怎麽辦啊,步朗尼。
這個酒吧真舒服,但是來得都是有錢人吧,步朗尼。
步朗尼步朗尼步朗尼……
無意識地重複着朋友的名字,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對方身上,熱烘烘的在夏夜裏就像火爐一樣。
步朗尼咬着牙把他拖到路邊,夜已深沉,等了許久也沒計程車過來,又累又熱。
顧不得形象問題,先在路邊坐一下吧。
實在沒車就只能走回去了吧,也就三公裏多吧……
黎向榮攤在臺階上,雙腿伸開,雙手向後撐着地面,仰頭看着天空,不時打一個酒嗝。
還沒醉倒胡言亂語颠三倒四的地步,只是頭暈腳軟,腦子裏又意外地清晰明快,很多話湧到嘴邊想要傾述出來,說出口的卻全然沒有邏輯性。
只是酒精的作用而已。
步朗尼,你看星星很多啊。
步朗尼,我好熱,你熱不熱?
步朗尼,我現在心情好極了!
步朗尼,我真是喜歡你啊~
啊?百無聊賴只能坐在旁邊一起看星星的步朗尼被最後一句呢喃小小驚到,醉話聽起來也有點怪怪的吧。
步朗尼,我有個特別好特別厲害的師傅。
步朗尼,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學做菜。
步朗尼,何之山是不是讨厭死我了呀。
步朗尼,我喜歡步家……
真的明白自己在說些啥嗎?步朗尼懷疑地盯着阿榮迷蒙的眼睛,那張嘴一開一合,每個停頓都有一聲呼喚。
你有師傅?那是應該的,最近幾個月的進步那麽大,我看見偷偷在下苦功夫,每一天都在努力,從未偷懶。何之山他不是讨厭你,大概是很有危機感吧,別放在心上,堅持住。
步家也喜歡你啊,爸爸喜歡你、呂大師傅喜歡你、我,我也喜歡你。
我不帶你到步家的話,你還在那和尚廟裏呆着呢,也別想出來喝酒哦?
鄭浩說你的黃瓜卷直接震得那女人差點把盤子吞了,好吧,以後這個菜可以添在菜譜上,就是步家菜了哦。
鄭家的生意那麽廣,可是學長也才剛剛接手,等過幾年一定就更厲害了吧。
樂正教授上次還說要在我們家辦他們的教授聚會呢……
他一邊在心裏絮絮叨叨的回應,卻只是凝神聽着對方低低笑着不斷呼喚他的名字。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來這樣叫出來就像黏稠的朗姆酒糖漿流淌在巧克力蛋糕一樣。
微風吹過,卻增添了皮膚的熱度,連帶着嗓子開始發幹。
幽靜的小街,只有交通燈一會變紅一會變綠,偶然有飛馳的車輛經過,卻還是不見計程車的蹤影。
太好的氣氛讓人感到危險。
總共才喝了半杯酒而且一直酒量良好的步朗尼無語地望着天空,心裏缜密地分析着自己真的醉了真的醉了還是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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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榮的莫吉托是:
【英文名稱】:Mojito
【材料】:白朗姆酒2.5份、薄荷葉8片、青檸半個、甘蔗糖2茶匙、蘇打水适量
【制 法】:在一只海波杯的底部将薄荷葉、青檸和糖一起搗爛,加滿碎冰,再加入朗姆酒,攪拌。用蘇打水充滿酒杯,以薄荷葉裝飾。
步朗尼的長島冰茶
【英文名稱】:Long Island Iced Tea
【材料】:辛辣金酒15毫升,朗姆酒15毫升,伏特加15毫升,龍舌蘭酒15毫升,橘橙酒5毫升,檸檬汁30毫升,砂糖2茶勺,可樂補足剩餘,檸檬片1片
【制 法】:①将除可樂外的所有材料倒入盛滿塊冰的大型柯林杯中;②用可樂注滿後慢慢調和,然後用檸檬片裝飾,最後放入兩根粗吸管。
鄭浩的龍舌蘭日出
【中文名稱】:龍舌蘭日出
【英文名稱】:Tequila Sunrise
【材料】:龍舌蘭酒45毫升,橙汁補足剩餘,石榴糖漿2茶勺
【制 法】:①将龍舌蘭、橙汁倒入酸酒杯中調和;②用吧勺裝上石榴糖漿後,沿着杯壁慢慢倒入,使石榴糖漿沉入杯底。
作者有話要說:個人最喜歡的雞尾酒是莫吉托~
好吧,我承認我不僅是吃貨,還是酒鬼~
21
21、19 ...
19.
果然只能靠自己的雙腿走回去了,還好休息了一陣又吹了風,阿榮喝了罐裝烏龍茶之後清醒多了,搭着步朗尼的肩膀,兩個人搖搖晃晃一起往回走。
夜漸深,風漸涼,身體緊挨着也不會太熱,酒精的作用還延續在神經末梢,使得人不斷想說話,心裏卻洋溢着懶洋洋又很舒服的感覺,配合着輕飄飄地腳步,阿榮愉快地一直在笑。
步朗尼不耐煩地拖着他,“走快點吧,你好重的。”
“我覺得很快了啊~”聲調也比平常地高昂,阿榮覺得充盈在身體中的快樂簡直都要噴發出來了,一偏頭發現好友的耳朵近在嘴邊,不知怎麽想的就一口咬了過去。
“啊!”步朗尼一把推開他,他踉跄着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臉上依然是傻兮兮的笑容望着他,神情就像想要親近主人卻被嫌棄的小狗一樣茫然又無辜,亂翹的頭發和圓滾滾的眼睛都在釋放萌的氣場。
步朗尼在那樣的表情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以世界上各式各樣醉酒的怪癖來說,那實在算不上調戲,大概就是智商退後想表示親昵的本能動作而已。
嘆口氣又把還在迷瞪的好友拉回來,這回沒放他攀住自己的脖頸,只是拽着胳膊加快了腳步。
“走慢點,我暈着呢,”阿榮不滿意地嘟囔,還仰着脖子眺望夜空,邁着踢踢踏踏的步子跟在後面。
“快一點了,明天又不休假,”步朗尼沒好氣地提醒,雖然叫人出來玩的是他,把人灌醉地也是他,但他可不想遷就到底。
也許這就是區別吧,同齡人由于生活的方式不一樣,成熟的程度也相差很遠,步朗尼視自己為任重道遠的繼承人,主動學習的勁頭和承擔責任的覺悟早就感動地老父親揮淚上香感謝祖宗保佑了,而黎向榮在失去作為家裏頂梁柱的爸爸之後,也依然是得過且過的心态,在某種程度上遲鈍地應付着長大。
對工作盡心盡力不過是家教良好的生活态度,而追尋的方向和面對挫折的勇氣還是空白,對于黎向榮來說,呆在步家很好,原因不外乎是布朗尼是朋友,從收入上來說确實也是好工作,然而他呆在曼殊院的時候也覺得曼殊院很好,現在哪怕叫他去任何一個別的地方,只要度過短暫的适應期,他也能過得很安樂快活。
布朗尼是被慎重栽培的松柏,成長為參天大樹是他的本分,而黎向榮是随遇而安的野草,無論困境順境,他都能自由适應。
布朗尼一直在觀察他,知道他暗下功夫的每一滴汗水,也明了他受到排擠的每一絲黯然,但從沒發現他對什麽事志在必得的渴望,更別說是類似于嫉妒和偏執的情感。
簡而言之,雖說黎向榮表達過想要留在步家成為廚師的想法,但布朗尼毫不懷疑,
此時叫他離開的話,他也不過只是錯愕一會就能接受,幹脆利落地轉身就走,那時會出現的感覺可能是遺憾、不滿、驚詫,但還不至于到達憤怒、糾結或者大吵大鬧。
布朗尼開始以為是因為黎向榮不夠自信的關系,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的人比較容易接受自己的命運被別人左右,但是後來他又想到,妄自菲薄的人是不會長時間用心努力并且甘于平淡,那種自卑成性不過是換種方式的撒嬌,希望吸引大家注意的手段而已,黎向榮能堅持偷偷練習就絕不是那種人。
或者有種太自大的人也是無所謂怎樣都行,因為相信自己什麽都做得到什麽都不怕,反而咋咋呼呼表現出很有派頭的高傲樣子,不過那樣的虛張聲勢也很容易就看破,沒什麽玄虛可擺弄。
黎向榮的為人讓步朗尼一度非常疑惑,他太想了解這個朋友,想把他作為建立私有根基的重要一步。自從多寶魚事件之後,他就在父親的默許下漸漸加強這自己對整個步家的掌控能力,一旦他把廚師們不再當做長輩、朋友、家人而看成純粹的下屬、職員、随時可以替換的雇傭者之後,他就不可避免地陷入到既想高高在上又時刻惴惴不安的狀态之中。
權力的刺激慫恿他要擺出上位者的架子,來自歐羅巴血脈中的熱情和理智叫他該公事公辦,叫他強勢地去進行新的嘗試和探索;而儒家文化教導他作為子輩理應保持中庸之道,要遵循守舊,要近乎無條件地順從長輩,使他在呂永何之山面前不免唯唯諾諾。
等到父親和呂永淡出生意,他真正繼承步家的時候,也許就是何之山的天下了。
步朗尼自問與何之山的關系,可比不上老爸和呂永的□。呂永自幼被奶奶收留教導,在那個年代來說基本上就是當奴才來養,而何之山雖是遠親,卻不會把自己當主子對待。
何之山年方三十,受到嚴格教導十幾年,對廚藝的熱情和掌控都在邁向巅峰的行程之中,可以說是未來不可限量。
從管理角度來說,廚師執照只是入行必備之物,一個廚師的水準取決于他工作的資歷和參與比賽的成績。步家菜聲名遠揚,而廚師們幾乎從未在公衆面前露面,呂永他不在乎虛名,可不代表年輕的廚師們不想揚名立萬。
事實上,呂永早就跟父親說過何之山提出讓大家都去參加比賽的消息了,父親的态度是不置可否,可能呂永還是強力壓制了吧。
呂永認為步家人去參加比賽是自降身價,而何之山認為那是為自己的名聲奮鬥。
從知道這件事開始,步朗尼無法不對何之山抱持着戒心,一個把自己本身看待得比步家還重要的廚師,不會是一個甘心為步家全力奉獻不求回報的廚師。
家主只能提供足夠的金錢、親切的态度和真心的友情作為酬勞,而對方無法滿足的話,激烈的沖突勢必發生。
如果呂永不在了,何之山是會全面控制步家鸠占鵲巢,還是會琵琶別抱甚至自立門戶?受制于人還是失去臂膀,無論哪個選擇都會讓步朗尼不寒而栗。
何之山、陶星明、安東,都是步家培養了那麽久的人才,卻不可能保證是為步家賣命一輩子的奴才。
這也是步家過于傳統的生存方式帶來的弊端,在如今利字當頭的年代,怎麽還能指望身心合一的忠誠?挖牆腳的人向來不少,而只要是人,就一定有一個價格。
要是能得到更高的身價,更大的名聲,更多的燈光掌聲的話,又有誰能不動心?
為人處事、管理方法、三十六計也好、資治通鑒也好,讀過再多的理論,要得心應手地左右人心為我所用也是一件難事,加上個人性格、外在機遇,步朗尼實在沒有信心能做好所有的事情,得到每個人的贊同,那本來也是不現實的。
步家菜的傳承不是那幾道名字響亮的菜,而是能做出這些菜的人。
招聘多少學有所成的優秀廚師都不難,難得是讓廚師盡心盡力為步家做事,難得是讓對方心裏只有步朗尼這個人,能抵制住其他所有的誘惑。
當黎向榮出現的時候,步朗尼明白,就是他了,留住他,為我。
這家夥既然把步家還不當回事,還在渾渾噩噩的混日子,那麽自己有義務教導他明白自己有多麽幸運,他應該要怎樣才能回報。
因為對“價值”完全沒有概念,本性純良又心思簡單,已經開啓了他的“勤奮”,下一步就是獲得全方位的“信任”,點燃他的“在乎”,煽動起“熱情”,催發他的“決心”,直到把對方洗腦到“守護我”的狀态,然後就會收繳他所有的“忠誠”。
而此時,完全不了解人家心意的小學徒還在嘶啞着嗓子哼歌。
“好遠啊,步朗尼,我走不動了,”幹脆拉住他的手臂不走了,阿榮搖頭晃腦地看着他。
“難道還要我背你?”下意識地回嘴,一想到那場面不由惡寒,步朗尼拍拍額頭道今天我果然也有問題。
“哎,你多高?”半醉不醒的人繼續呱噪,阿榮彎腰趕着他的腳步,嘻嘻哈哈道,“我好像比你高呢吧?”
“切,我180,你才多高?”鄙視這視力太差的家夥,明明平時頭頂就只到他耳邊的程度,難道喝了酒就自我膨脹啦?
“我不信咧,你看你影子比我短呢,”指着腳下兩道交纏在一起的身影,阿榮口齒不清地嘀咕,“你看那個頭發短短的就是我嘛,你的毛很長喲~~”
什麽毛不毛的,步朗尼臉上一排黑線,随手撫撫卷發,倒是仔細瞅起地面,随着腳步移動,忽長忽短忽前忽後,光線明暗交替,兩人有時重合有時背離。
就這樣走過一條街又一條街,無數路燈制造出陸離幻影,看下去有一種不知盡頭的錯覺。
從身邊路過的其他緊貼着的人們,是不是都在看同樣的圖案變換,然後心裏輕漾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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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