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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會吃的人自然是吃過無數美味的人,最有資本的人當然是不會為買單心疼的人,步家的江湖地位之高,也牢牢局限了受衆的範圍。

步微這些年來也一直在反省,這種經營理念已經不合時宜,步家表面光鮮,實際上岌岌可危,但是他早年用了太多精力去圖謀,現在只覺得疲憊不堪,應酬幾乎是他唯一的工作,他厭煩透頂,不免越來越懈怠,尤其是長子步朗尼逐漸長大,他常常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口頭上只說讓兒子多鍛煉鍛煉。

年代不同了,經營的環境不同了,官員們的行為也不同了,步家也自然該有所改變。

變成什麽樣子呢?像錦城賓館那樣笑迎四方賓客?那太麻煩,投入更大;像是風波樓一樣推出各種層次的宴席,既能接待國際貴賓也能讓平常人家小聚得起?那似乎又不太符合步家的格調;辦成全會員制的私人會所?那又太拜金太狹隘;總不可能把步家菜辦成六和豆漿開滿每個城市吧……

步朗尼曾經給父親看過一份報告,近十年以來,餐飲界的業務增長點和結構改變已經天翻地覆,如果說每一個人用來吃飯的錢是一滴水,那些最大衆的飯店才是彙集溪流海納百川,而步家的定位則是死水一潭,還在不斷地幹涸。

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些話說起來容易,任誰在眼睜睜看着自己失去生命力的時候能心平氣和?尤其是有人在煽風點火的情況下。

但是步微拿許先生毫無辦法,其實許先生也沒有特意亮出太惡劣的手段,像是惡意收購啦,反正步家又不是上市公司,沒有股票讓他買;故意制造不好的輿論啦,步家還沒有從魚肉事件裏完全走出來,現在雪上加霜也不算什麽高招;找人恐吓背地施壓啦,許先生還沒有那麽下作,步家也是當地名門,還不至于怕這個。

許先生做的,就是什麽也不做。

靜靜地,有足夠耐心地,等着步家門庭冷落車馬稀,步微有錢,可以慢慢耗,但是步家的廚師呢,還會在空蕩蕩的廚房裏無聊地轉來轉去耗着日子嗎?

許先生要的也不是步家的院落,他要的是有生命的東西。

先是大模大樣地挨個找到目前廚房中掌勺的陶星明、安東和封一帆,據封一帆說,許先生許諾下大筆金錢叫他們改投門戶,他當然無所謂,步家要是真倒閉了也與他無關,而陶星明和安東面對步微時眉頭緊鎖顯然很糾結。

學徒、洗碗工、服務員、保安,為步家工作的每一個人都被更多的金錢和更好的前程而誘惑,服務員和保安不值一提,但是任何一個人的離去都是一份難言的傷感和打擊。

步家的器具有很多可以稱之為古董的精品,有些是當年連同院落贖回的,有些是官方返還的,有些是恢複聯系的境外友人送回的,還有很多是步微一件一件收藏的,其中最珍貴的幾件物品在文物部門登記造冊,步微擔着私人收藏的名頭,也不敢讓國寶輕易轉手,幾乎是只能看不能用。

步家的財富,并沒有想象的那麽多。

而這50畝土地如今的市價,已經成了一個令人望而驚嘆的數字,對于大企業來說都要慎重考慮的數字,絕對是個人難以承受的金額。

步微如果勉強承受了這筆金額,日漸蕭條的生意也難以讓他有翻身之日。

莫非真的該舉手送于許先生,自己只圖着安逸就此養老?

那麽,步朗尼怎麽辦?從小教育他要為了步家的發揚光大用心用力的步朗尼怎麽辦?難道送給他成年後的第一份大禮就是,“兒子,步家菜不再屬于你了。”

這種話,叫步微怎麽說得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呃……似乎放美食圖片不是一件很厚道地行為……

嗯,很不好意思地告知大家,本文被決定于12月11日入V,當天會三更,以後會保證每周至少四更,請繼續支持我。

總之我會努力把故事寫得更有趣更生動,還需要讀者的鼓勵和鞭策~請不要離開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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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中國人對于人際關系的修煉堪稱一門絕學,窺得門徑的人四通八達左右逢源,而懵懵懂懂的人不免四處碰壁苦不堪言,步微自認不是一個笨人,他的人生歷程也絕非一帆風順,但是他的所有順遂似乎都只是和運氣相關。

很明顯,李書記——當年有幸嘗過獅子肉而一直對步微青眼有加暗地照顧的當權者離開了這個世界,溫室的玻璃一旦破碎,步家的風光也如肥皂泡般脆弱。

還好這個月的月刊周刊都對上次的盛宴做了圖文并茂的報道,訂餐勉強還能維持,步朗尼仔細考慮着要怎麽改革這種給人傲慢感覺的預定制度,一時間也難以有什麽好主意。

上課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等到所有同學和老師都走光了,他還一個人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後一排發呆。

巨大的落地窗将金色的陽光投在他身上,然而他眉目陰霾,一臉郁郁,眼神似乎穿越虛空望着不知名的遠方。

樂正純走進教室時就看見他一個人擡頭發呆,大聲叫了他的名字也沒有得到回應,直到走到他跟前擋住了光線,步朗尼才驚訝地回神叫道,“樂正教授!”

“你沒事吧?”樂正純上下打量他一番。

“沒有,沒有。”步朗尼連忙抓着書包站起來,“您要上課了?那我先走……”

“不想聽我的課?”樂正純挑眉看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呃,您這節是什麽課?”步朗尼慌張地看了看手表,“哎呀,都四點多了!”

樂正純聳肩道,“你剛才睡忘了?今天下午的課全部結束了!你還不走?”

步朗尼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低頭致禮道,“嗯,我這就走,樂正教授,什麽時候再到我家吃飯呀?”

總算還客套了一句話,說起來中秋節之後步微一直讓他找機會好好感謝一下樂正純,他還沒想好怎麽謝呢。

要是給一般人的好處無非是錢財禮物,而有水準的謝禮往往最來把握,既要投其所好,又要做得君子有節,步朗尼還不擅長這樣的交際。

樂正純雙手一攤笑道,“好呀,不過我最近可窮啦,你請我吃飯嗎?”

“當然我請啦,”步朗尼稍微放下心來,雖然這位年輕的教授随和可親,但無論作為客人還是老師,都需要自己畢恭畢敬地對待。他迅速回憶了一下最近的安排,慎重地說,“這個周末您有時間嗎?您帶幾個好朋友過來,我保證讓大家吃得盡興。”

樂正純看着他碧綠眼眸閃爍着精明的光芒,突然冷下臉來,語氣也冷淡了許多,“你當是生意應酬就算了,我看見你這張商人面孔就厭煩!搞半天我把你當朋友還是自作多情了?”

樂正純的臉色變得太快,讓步朗尼一時瞠目結舌,他語無倫次道,“教授,您,您這是什麽意思?我沒有呀?我就是想好好謝謝您……”

樂正純卻意興闌珊地說,“從我認識你開始,快一年了吧,你倒是次次鞠躬,聲聲客氣,但是總沒有把我看做朋友對吧,就拿剛才說請我吃飯的事來說,你就是當成人情交際來看的,而不是真心想和我吃飯。”

“這,這又是從何說起呢?”步朗尼覺得這帽子簡直太大,罩到他頭上一片雲裏霧裏,樂正教授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怎麽就扯到應酬交際上去了?他可是想真心——和樂正純成為朋友,就像父親和鐘誠那樣,成為對彼此有用的朋友。

樂正純揮揮手轉身,“算了吧,我現在沒心情了。”竟然毫不回頭地走出了教室,那在光線中越來越淡的身影,讓步朗尼簡直懷疑自己在夢境。

應該打聽一下樂正純到底是個什麽性格的人,步朗尼一邊嘀咕着一邊往外走,路過學生禮堂的時候看見許多人圍着很多展板在看熱鬧,他幾乎是從來不參加娛樂性質的社團活動,在學校的唯一樂趣就是去聽自己喜歡的各項課程而已,他突然驚覺那些天天見面的同學自己也叫不出幾個人的名字,而學校的集體活動他更是從未露過面。

步朗尼還不知道,同學們把他稱作水仙王子,因為他的眼裏除了自己根本就沒有別人。

但是今天不知哪根筋有點抽抽,他居然好奇地擠到展板跟前想看個究竟,原來是食品科學系和中醫大的護理系在搞外校聯誼,護理系90%都是女生,而本校的食品科學則是工科男生的天下,這樣的聯誼還挺門當戶對的。

聯誼活動有個項目是要現場烹饪營養美食,通過抽簽相對應的號數,一方扮演身患某種疾病的病人,另一方則要做出适合他食用或者有治療效果的膳食,最後再請老師來評分、同學們品嘗,聽起來似乎是很有趣又有意義的游戲。

正在宣傳活動的一個女生正好是布朗尼的同班同學,一見水仙王子難得駕到,興奮地沖上前去叫道,“步朗尼,我給你報名吧!一定要來參加!”

她身邊一個男生小聲嘀咕道,“笨女人想什麽呢,難道甘心這只帥哥被外校女生搶走?”

那女生一手拽着還在發呆的步朗尼一手叉腰笑道,“就是讓那群土包子知道帥哥二字怎麽寫的!她們要搶的走我也服了!”

她笑眯眯地對步朗尼說,“是吧,步少,你不會那麽輕易動心地對吧?”

步朗尼還在想我什麽時候和你這麽熟了,你叫什麽名字我都還沒想起來呢,那邊女生已經豪爽地扯出張表格刷刷填寫了幾行,将一張小紙條塞進他手裏,“好了!兩周後的周末!學生禮堂二樓,要打扮帥一點準時到哦!有什麽事随時聯系我!”

步朗尼迷迷瞪瞪将紙條塞進口袋裏走了好遠才反應過來,開學以來自己的心情還一直系在家裏的事情上面,是不是對學業太疏忽了,以至于今天都不能理解教授和同學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了?

褲兜裏忽然一陣震動,打開一看是羊城的固定電話,接通果然是黎向榮興奮的聲音。

“嘿!步朗尼,我今天吃到了真正的‘鼎湖上素’!”吱吱的電流聲使語音有些失真,阿榮叽叽喳喳說着他下午沒課,一個人跑到鼎湖山慶雲寺吃真正的素齋,得意又快樂的心情通過無形的電波直接敲在步朗尼的心底,讓他又是欣慰又有一點心酸——我在這邊愁雲慘霧的,就你過得滋潤。

但是黎向榮滋潤着總比和他一樣郁悶着好,步朗尼深切地肯定自己把黎向榮送走果然是個好主意,他現在只希望等黎向榮考證歸來之後步家已經完全度過危機,甚至比以前還要好。

“這裏的素齋比我做的要更加鮮甜,剛入口時有驚豔的感覺,但是後面會有點膩,怎麽說呢,我還是覺得自己做的比較好,”黎向榮的聲音突然很低,似乎是有些羞赧,“我是不是太臭屁了,嘿嘿。”

那聲“嘿嘿”像一個頑皮的音符,讓步朗尼的耳朵微微一怔,平時的阿榮的音色實在普通,而在這長途奔襲的音頻裏卻意外地有磁力,吸引地他耳底微微發疼。

“是啊,你太臭屁了,”步朗尼微笑地回答,“還吃什麽好吃的了?那邊海鮮很多啊?”

“唉,別提了,”黎向榮一下子沮喪了,有氣無力地說,“晚上滿大街的大排檔都擺滿了鮮魚鮮蝦,可是看着他們現殺活剝的,我真的……”

“你不會天天吃素吧?”步朗尼驚奇道。

“也沒有,我也吃了烤鵝和咖喱牛肉什麽的……可能是沒有親眼見到它們怎麽死的吧,吃的時候雖然心裏有點別扭,但是看到現場殺魚就完全不行了……”黎向榮悶悶地說,“我看我遲早得出家去。”

“什麽呀,明明是你自己的心理障礙罷了,出家?你還沒談過戀愛呢你舍得啊?”步朗尼忍不住調侃他,“你要學三個月呢,足夠談個小戀愛了,那邊的女孩子怎麽樣?”

說到“女孩子”的時候,不知怎麽,心髒悶痛酸脹,有些不爽。

“我還是比較喜歡蓉城的粉團妹妹,羊城的人皮膚都比較黑,”黎向榮煞有其事地宣布道,末了還自以為很幽默地加了一句,“我心目中的美人,就是皮膚要像白雪一樣白、頭發要像烏木一樣黑、嘴唇要像鮮血一樣紅的那種。”

步朗尼立刻想象出羞澀腼腆的黎向榮難得露出的小壞笑,圓滾滾的眼睛,張開的嘴巴露出白白的小門牙,似乎就是等着人狠狠捏一把那還殘留着些嬰兒肥的圓臉蛋。

“對了,我可能用不到三個月,”黎向榮一本正經地說,“按照

常理我之前算是半途辍學嘛,只有初級證書,要是能正當畢業就是中級證書,然後再兩年經驗,就好晉級了,但是這個素齋證書沒有那麽麻煩的,我只要能在下次考試中通過,就能拿到中級證書,以後的晉級再說吧,反正要到高級廚師還得幾年工作經驗,技師就更遙遠了……”

那邊黎向榮說得滔滔不絕,步朗尼擡頭看了看被烏雲遮住的陽光,随口說道,“考完就回來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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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10 ...

10.

自從步朗尼目睹了何之山和許先生私下有接觸,對何之山的提防之心更上一個臺階,現在幾乎是看見他的人就有一種反射性地防衛和抵觸,态度之冷漠讓步微也瞧出了端倪。

其實步微又何嘗不知道兒子的心性,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吧,這些事情也只能由步朗尼自己去處理好,再說最近的籌款事宜已經叫他焦頭爛額了。

拼着長年以來的編織的人際網,他能保住這塊土地還是沒什麽大問題,但是地價一日三番今非昔比,最後套的準話也是至少得準備三千萬,可他得不到任何銀行的貸款注資。

步微咬牙決定押上全部財産,甚至托人拍賣了一些古董器皿,但是經此一役,步家可以說是虛有其表,再難以抵禦別的危機了。

如果肯爽快地轉讓地盤,步家還可以大賺一筆的,其實開餐館的話在哪裏不能開呢,你就是跑到郊縣包個山莊,又能花幾個錢嘛?應酬時有相熟的官員這樣勸過步微,步微只是笑着搖搖頭說那是我的祖地。

許先生對步家有意的消息被刻意放大傳播,在蓉城的商界已經無人不曉,甚至有幾家影響不小的媒體公然為許先生造勢,把步家的易主說得都快是板上釘釘了,許先生遙坐幕後,不顯山不露水,自然有人為他扯虎皮,一時間要揭秘步家歷史的、探尋美食界傳奇轶事的、論道餐飲管理戰略的,各種消息報道不絕于耳,在網絡上還有人專門搞了投票,是支持傳統名店慢慢湮沒于塵世呢,還是主動出擊發揚光大呢?是墨守成規半死不活呢?還是吸入新血煥發生機呢?

很多步家以前招待國際貴賓的照片和菜單被曝光,報道裏強調着步家昔日的輝煌和今日的沒落,并且把步家的退步完全歸結在家主能力有限而導致低水平的食品安全事件發生上,發出可悲可嘆的論調。

步朗尼一看那頁面就确定有人是在刻意地偷換概念引導輿論,事情的重點被強調稱民族性傳統性的推廣,而隐沒了強制收購的事實,而很多很多年輕人還在高呼要把最好的中國菜賣到世界各大城市去!要看到美劇裏最高檔的約會地點是中國飯館!

而且,除了少數幾張圖片真實可考,其他大量的所謂內部消息是僞造的,步家怎麽可能在官員招待國際友人的時候私自拍照?在前些年,只要與外國人相關,那就是上升到zhengzhi事件的高度。

可那兩張呂永身着廚師白袍和某國訪華首相的照片,到底是誰弄出去的呢?

桌邊堆滿了商務談判、經濟法、戰略管理、市場營銷之類的書,因為對目前事态難以控制而拼命尋找着答案,步朗尼坐在電腦面前發呆,太多信息撲面而來,而自己能掌握得又太少太少,步家的經營談不上任何先進的管理理念和制度,也許只沖這一點,也活該受到沖擊。

就算已經找了律師,能保護的東西也太有限,這麽多流言蜚語要怎麽反擊呢?難道要把某家媒體以謠言惑衆侵犯步家名譽的名義告上法庭嗎?那又有什麽證據呢?

人家滿紙都是對步家的同情和期待,人家說的安全事件也确有其事,

這是一場并不高明的輿論施壓,手段陳舊而有效,可以說是故弄玄虛混淆視聽的典範。

步朗尼聽到車庫開門的聲音,跑到玄關迎接步微進來,父親一臉倦容地脫下外套就癱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步朗尼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輕輕問道,“吃飯了嗎?”

步微搖搖頭,“喝了一肚子茶,也不餓。”

“吃點東西吧,”步朗尼挽起衣袖走向廚房,“我記得媽媽有帶蛋糕回來,還是我給你下面條?”

“面條吧,”步微仰起頭望着天花板,溫暖的橘色光芒讓他終于舒服了一些,輕聲吩咐道,“別太麻煩啦,你怎麽這麽晚還不去睡?”

步朗尼從冰箱裏拿了兩個雞蛋,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個,雞蛋膽固醇比較高,臨睡前吃多了不好。

鍋子裏燒開水,找出一包龍須挂面下了些,磕開雞蛋下鍋,取出一只湯碗,碗底放了一小撮蝦皮,撕開幾片紫菜,只加了鹽和胡椒粉,淋了半勺醋,小半勺花生油,切了一根香蔥,面條和雞蛋煮熟連湯帶面倒進碗裏,稍稍拌開,湯色淡褐,微酸的香氣立刻氤氲了眼睛,面條細如發絲盤如沃雪,舒展的紫菜葉中游動着幾只粉紅色的小蝦,碧綠的蔥花點綴在白嫩嫩的荷包蛋上,步朗尼把面碗端到父親跟前,步微立刻搶過筷子開始大吃。

“唉,跟你媽都20多年了,她還是不會做中餐,還好兒子能幹,”步微吸溜着面條抽空恭維了一下兒子,又驚奇道,“咦,你怎麽會做陽春面?我還是小時候吃過,好多年沒吃了呀。”

步朗尼淡淡道,“我聽黎向榮說過這種做法,又挺簡單的,好吃就行了。”

步微咬開荷包蛋,半流質的蛋黃金燦燦滑溜溜,吸進嘴巴實在是無上的美味,他陶醉地兩口吃掉雞蛋,突然說,“陽春面裏沒有雞蛋,有榨菜。”

步朗尼撇撇嘴道,“家裏哪來的榨菜啊。”

“反正沒雞蛋,”步微咕哝道,“我小時候吃的都沒有雞蛋,你奶奶做得陽春面也很好吃,那時候都是手擀面,面粉很粗很難做到這麽勁道……”

“反正阿榮說這是他家傳的方法,”步朗尼不在意地說。

“說到小黎,他現在怎麽樣?”步微含混着問道。

“挺好啊,可能要不到年底就能回來了,考試應該沒問題,”步朗尼答道。

“你安排他去羊城,給他看外面廣闊的世界,就不擔心他不回來了嗎?”步微端着碗喝湯,不經意地又問。

步朗尼等他咽下面湯,慢慢說道,“你支持何之山去比賽,讓他觸摸到自由的門檻,就不擔心他背棄步家嗎?”

“之山和小黎不一樣!”步微爽快地做了否定,“這沒什麽好比較的,我問你,要是小黎不回來步家,你會怎麽想?”

“覺得他不識好歹背信棄義?”步朗尼看着父親的臉笑了,“不,我不會這麽看,我肯定他這個人,願意幫他做點事情,這對于他自己有好處,并不是期待回報,他要怎麽選擇以後的路,我都能接受。”

“對嘛,”步微放下碗,雙手攤開,很高興地說,“你長大了,朗尼,我對何之山也是這種想法。”

“這也不一樣!”步朗尼一下子站起來,低頭俯視着父親道,“何之山在步家呆了多久?步家教了他多少?阿榮才來了多久,又學了多少?”

步微壓壓手掌示意他坐下,“我問你,要是之山走了,你會覺得步家因此而垮掉嗎?”

步朗尼張口結舌楞了一會,很沒有底氣地說,“不會。”

“不,你覺得會,”步微看着兒子的眼睛說,“你對何之山的生氣,是因為你怕你控制不了他,他的路,他的選擇,不受你的支配,你只是很焦躁,為什麽不能多給他一些信任呢?是因為你對自己的能力沒有自信……但是對小黎你不這樣,你認為他是你的朋友,你并沒有把他當做雇員,對吧?”

步朗尼默不作神,眼睛卻熠熠發亮。

“正因為何之山已經是步家的一份子,我才不擔心他會輕易離開,他所需要的不過是外界的光環,而內心的滿足他在步家已經獲得了,我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要離開,事實上,他現在也正忙着幫我籌錢的事,昨天連自家的房産證都拿來要給我了,”步微悠然嘆道,“要是別人,我一定懷疑這是別有居心,但是之山不會,他一直是個很正直的人。”

“網上有呂大師傅的照片,你知道嗎?”步朗尼突然問道,“照片挂在步家十來年了,現在誰能拿去掃描呢?”

“怎麽想在自家裏玩推理啊?”步微笑着摸摸兒子的頭,“別亂猜啦,之山勸我說就當給步家免費宣傳了,我們堅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

“沒生意啊……”步朗尼無奈道。

“還沒斷頓嘛,”步微站起身伸個懶腰,“睡吧,都快兩點了,你明天不上課啊?我明天還有事情要忙,你也別擔心啦,好好上學。”

“嗯,爸爸,你洗澡的時候小聲點,媽媽今天頭痛,吃了藥才睡的。”步朗尼叮囑道。

“你媽怎麽了?”

“可能就是小感冒吧,白天太忙了,”步朗尼勉強笑了笑,“白姐姐休産假了,本來想說讓小黎過去幫忙的嘛,現在人手太緊張,她很累。”

“我說,你小子把小黎弄到羊城去考證——”步微站在樓梯上轉過半個身子,“你是不想讓他看到步家的危機吧?你面子上過不去?”

“哪有啊?”步朗尼稍微放高了聲音斷然否定,只是臉頰上透出一抹薄紅,他有點心虛地強調,“你才是家主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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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每一天都像是度日如年,又像是轉瞬即逝,極快和極慢的感覺如水火交融,讓人在焦慮和茫然中掙紮,曾經慣常錦上添花的朋友們都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嗅覺,此時都不見了蹤影,所以當鐘誠捧着兩件已經拍賣出去的晚清琺琅瓷器來到步家的時候,步微分外驚訝。

“老朋友了,我的能力也有限,幫不上忙,前一陣子又不在國內,”鐘誠将大紅木盒子推到步微面前,誠懇道,“你這兩件玩意兒我最喜歡,每次來都要好好看看,這回先替你贖回來,可不能再賣了啊。”

步微站起身,雙手撐着桌子,微微低着頭說,“老哥,這……您既然買了,就拿回家去吧……”

鐘誠很不高興地哼道,“我就看擺在你這房子裏舒坦!你好好收着吧,等一會我想要的時候你再給我好了。”

說完竟然就匆匆忙忙地要走,步微百般也攔不住,只得再三感謝不盡,又被鐘誠說成是啰啰嗦嗦。

那兩件瓷器當時拍賣了500多萬,而鐘誠竟然憑借一己之力将之完璧歸趙,這樣的體貼和誠摯遠遠超過了金錢衡量的價值,比起直接扔下一張巨額支票的支援更加打動人心。

步微百般感嘆,交友如此,何其幸哉!

鐘誠此舉成為一個轉折點,有幾位平常交際不算很深的老友一起出動,為步微的籌錢幫了不少忙,步微原本想無論如何都得借助某個銀行的力量,可惜銀行的大額貸款往往要受到政策節制,純商業銀行的貸款條件也比較苛刻,現如今竟有柳暗花明之感,步微的心情也像這十月金秋的藍天一般明朗了。

兩周時間很快過去,步微充分利用了現有的資源和人脈,在充足的資金保證下,用最迅疾的速度處理好了土地的問題,不敢說一勞永逸,起碼又争取到了整整三十年的時間。

但是,如果不盡快改變經營模式,不吸納更廣泛的客源,步家菜還是難以為繼啊。

對步家虎視眈眈的許先生還好整以暇地等着呢。

等着步家難以維持,等着把步家的廚師和菜譜收于囊中。

步微只得撐起臉面,發動四方賓朋前來捧場,寧可自己暗地不要收入也務必支持出花團錦簇的熱鬧模樣,先斷一斷許先生的觊觎之念,權當打腫臉充胖子罷。

轉眼之間兩周過去,這天傍晚步朗尼接到一個女生的電話,近乎氣息敗壞地質問他是不是忘了聯誼的事了,他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好像學校今晚是有場聯誼會,既然人家電話都追來了也只得硬着頭皮參加,步朗尼晚上本來就有待客工作,只好将就這一身筆挺的深色正裝,給父親打了招呼就開車出門奔向學校。

同學們隐約知道步朗尼家境很不錯,但他平時在班級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飄忽不定,交往的朋友是外校外院的多,本班卻沒有太相熟的,此時他打扮得風流俊秀,那張臉又帥氣得出類拔萃,一露面就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出席聯誼的外校女生兩眼放光,本班的男生就只有黯然神傷了。

步朗尼大大方方地挑了個偏僻的座位,可惜瞬間周圍就擠上了人,推來搡去吵吵嚷嚷,步朗尼見一堆女生蜂擁而上簡直難以躲避,頭都大了幾圈。

步朗尼瞅見拿着話筒又氣又笑的主持人,認出正是給自己報名的女生,苦笑着大步走到她身邊,低聲拜托她穩定秩序。

那女生敲敲話筒示意大家先安靜下來,挑眉笑道,“這一位同學,我要向外校的好朋友們隆重介紹!”她用話筒指了指刻意穿着護士服的女生群,“他有中法兩國的血統,不僅姿容出色,而且有海外關系!”底下傳來一陣歡呼,女生又道,“他智商優越,本班課程出席率不足六成,成績連年名列前茅!運動神經同樣厲害!”

歡呼升級成狼嚎。

女生握拳喊道,“你們看看他的衣服!看看他的手表!看看他迷人的微笑!這是真正的有錢人啊,是貴族!”

眼見下面的人群越加狂熱,步朗尼哭笑不得要搶過話筒,女生動作伶俐地跳開半步,揚聲,“這麽出色優秀的男生竟然出現在這個聯誼晚會上!姐妹們!機會啊!”

步朗尼幹笑地滿臉抽搐,一位護士姐姐大聲笑道,“他現在還沒有女朋友?那肯定是有了男朋友嘛!”立即引來一大堆女生的附和,看向步朗尼的目光中從紅心朵朵變作綠光盈盈,有男生了然地暗叫不好,也有人跟着起哄。

步朗尼頭皮發麻,覺得自己就是被狼群包圍地可憐小羊羔,左右為難之際,胸前暗袋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手忙腳亂地掏出電話還沒接聽,就有女生叽叽喳喳道,“男朋友的?還是女朋友的?啊~~好希望是男朋友的啊~~”

在衆人的目光中,步朗尼手指顫抖怎麽也按不下通話鍵,那屏幕上“黎向榮”的字跡一明一滅。

主持人不耐煩道,“快接啊?”

步朗尼可憐兮兮地張望着将他嚴密包圍的女生,狠狠心按下去,顫巍巍地“喂”了一聲。

“朗尼!”黎向榮元氣滿滿的聲音幾乎要震碎他的耳膜,“你在哪裏?我在你們學校哦!”

“啊?”步朗尼懷疑自己的耳朵真的出了問題,黎向榮現在應該在羊城,怎麽可能在學校?

“我剛下火車,給你打電話你一直不接啊,我就打電話給陶師兄,他說你在學校啊,我想立即見到你,有話跟你說,就打車過來了,你在哪裏啊?”

黎向榮說得風風火火,步朗尼聽得百味雜陳。

“我們在學生禮堂!”主持女生在手機邊大吼一聲,“快來拯救你的王子

吧!狼女們太多啦!”

女生們笑做一團,步朗尼強撐着面無表情按掉電話,眯起眼睛狠狠掃過一圈,自以為很淩厲很有攻擊性,卻聽見她們陶醉地說,“好可愛的表情,好電人的眼神啊~~~~”

步朗尼平日見慣了或氣質高雅或端莊大方或親切和藹甚至挑剔講究的女貴賓,卻從來沒和同齡的女生這麽親近過,他高中過得慘淡,一上大學又兼顧着家業,忙得腳不點地,這竟是第一次參加聯誼。

原來女生是如此可怕的生物!他內心仰天長嘆,進來禮堂不過十來分鐘,對他卻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你們不是要做菜不是要互相評判不是要聯絡友誼嘛,為什麽圍着我不放?步朗尼滿心悲憤,自幼受到的紳士教育卻讓他難以對女生的主動做出有效堅決地抵抗。

那阿榮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到底是神馬意思?還說要立即見面有話說,不要這麽狗血吧,他怎麽會說這種話?是不是我已經穿越了啊啊啊……

黎向榮興沖沖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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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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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