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蘇葳過年時只放三天假,這樣他就沒有辦法回老家去過年了,蘇蕤便也決定不回家去,然後建議讓蘇爸爸到S城來過年。

不過此事被蘇爸爸拒絕了,蘇爸爸說他那邊的工作過年正是最忙的時候,走不開,便算了,言道今年就這樣,第二年他到S城這邊來過年也是一樣。

蘇蕤期末考試完時間算早,不過實驗室卻要大年二十五左右才放假。

年末的時候,實驗室也組織一起吃了頓飯,飯後還一起去KTV唱歌。

蘇蕤對唱歌不算好也不算壞,他本來不準備去,想回家去看書,雖然給職校的課已經上完了,但給高三學生做家教,還沒有結束,而且正值他們要期末考試之前,蘇蕤還要給他們做總複習,不得不好好準備。

不過林老師親自點名叫他,“蘇蕤,你要往哪裏跑,跟着去唱歌呀。”

蘇蕤只得笑笑,說,“哦。”

林老師說他想跑,還專門讓他上了自己的車,他的車上又載了另外三個同學,滿滿當當地往KTV去。

實驗室裏的博後師兄帶着老婆孩子,又載了師弟師妹,還有師兄也開了車來,所以最後有四五輛車載了所有人,浩浩蕩蕩往KTV去了。

此次活動是林老師出錢,博後李師兄安排,還是去一個比較好一些的KTV。

KTV下面是一個酒吧,樓上才是唱歌的包房,據說是李師兄的熟人開的,所以大老遠跑到這裏來。

林老師除了在科研上十分嚴肅外,平常生活中該風趣的時候他也挺風趣的,而且還有一把好嗓子,唱特屬于他們那個年代的歌曲,非常有味道。

蘇蕤被林老師逼着要唱,蘇蕤連連推脫,“我唱了完全是荼毒大家耳朵。”

李師兄就說,“看林老這麽器重你,你也不該推辭。”

其他人也起哄,蘇蕤便只好點了首歌,是beyond的《海闊天空》。

說起來,他不算是林老師實驗室的人,只是寄在他們實驗室做實驗而已,平常在實驗室要求嚴格,不允許大聲交談,做實驗過程中的任何一個細微的點都必須注意,在細胞房喝口水也絕對會被訓斥,要用一個儀器而排隊的時候,大家更是斤斤計較,因為要求太過嚴格,故而平常在實驗室并無什麽溫情之感,而蘇蕤也和實驗室的同學們關系很冷淡,且在他的心裏,以為實驗室的別的同門之間也同樣關系冷淡,此時坐在一起,他才覺得其實別人之間相處很融洽,只是他總想游離在外,不由想到蘇葳曾經說過的話,有了一點反省之心。

蘇蕤的聲音低,唱這首歌還帶着一點磁性,并不像原唱那麽聲音高昂,反而只是像在低低傾述——

多少次,迎着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覺

……

蘇蕤一個人靜靜地唱完,林老師便說,“也還不錯嘛。”

大家也都說還行,蘇蕤便笑了笑,将麥克風給了別的同學。

蘇蕤沒在裏面待太久,林老師走了之後,他便從裏面出來了,一個同學也跟出來和他說道,“你準備走了嗎。”

蘇蕤道,“嗯。”

那同學便道,“你總這樣不參加集體活動,也不大好。”

蘇蕤只好說道,“的确有事要忙。”

對方就說,“這裏不好坐車,我送你回去吧。”

蘇蕤才想起來他是開了車來的,就客氣地說,“不用了,你自己進去玩吧,你唱歌很好聽,應該多唱。”

兩人正交談着,便從另外一邊走過來了兩個人,兩人正準備讓路,那人反而停了下來。

程俊喝了酒,看向蘇蕤,又看了一眼蘇蕤旁邊的男生,不由道,“好久沒聯系了。”

蘇蕤有一年多沒見過程俊了,程俊雖然此時喝了酒,神情有些不對勁,但也比去年時候看着要成熟很多,這種成熟是一種在社會上人堆裏摸爬滾打的那種圓滑,但還是帶着他特有的那種隐隐的傲慢和漫不經心。

蘇蕤對他點點頭,“嗯,是的。我和同學過來唱歌。”

程俊身邊還有一個人,穿着一身灰色西服,中等身材,三十來歲,很平常的面貌,像個辦事員。

他站在旁邊賠笑,又打量了蘇蕤幾眼。

蘇蕤不知道程俊是不是喝醉了,因為他滿身酒氣,眼睛也帶着醉酒的血絲,臉色也很紅。

他上前直接拉扯住了蘇蕤,聲音很大,道,“和同學過來唱歌的?那說明現在有空嘛,和我們一起去唱。”

就要拉着蘇蕤離開,蘇蕤不得不推拒他,“不用了,我準備回去了。”

程俊卻偏要拉他去,蘇蕤只好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程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跟着他的那個辦事員,“蔡祥,我喝醉了嗎?”

蔡祥便笑着道,“都還沒喝高興,怎麽會醉。”

程俊便轉向蘇蕤,“對。”

蘇蕤依然道,“但我要回去了。”

程俊就說,“這麽久沒見過了,你見到我就要走,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不給我面子。你說,你是不是不給我面子。”

蘇蕤想給他一巴掌把他打醒,此時卻不得不看向蔡祥,用眼神示意他把程俊給拉走,但蔡祥以為蘇蕤是程俊在外面養的野花,根本不幫忙。

蘇蕤的那個同門站在旁邊像是不明所以,對着蘇蕤的眼神卻已經有些怪怪的。

蘇蕤遇到一個熟人,這件事并不奇怪,讓此人在意的是程俊那種輕佻的态度,他于是和蘇蕤說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蘇蕤不得不要把程俊狠狠推開,程俊卻依然拽着蘇蕤不放。

兩人拉扯之中,又走過來了兩個人。

前面的那個只穿了一件黑色襯衫,又套了一件格子毛背心,穿着長褲,消瘦到有點不正常,罵罵咧咧地走到程俊面前,說,“一喝就知道是假酒,還想蒙我……”

他才說完,就看到了被程俊拉扯住的蘇蕤,蘇蕤此時怒氣已經要積聚到頂點了,看到此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自己,就直接掰住了程俊的手指,用了巧力一掰,程俊正把注意力轉移到過來的襄海身上,想要說話,手指就咔嚓一聲,然後就痛不可抑,程俊一聲大叫,不得不放開了蘇蕤。

蘇蕤這時候才道,“你酒醒了嗎?”

程俊痛得額頭冒冷汗,發不出聲音來了,蘇蕤又拉過了他的手,然後把他的手指給接了回去。

道,“你少喝點酒,不然年紀輕輕就酒精肝硬化轉肝癌。”

程俊一臉痛苦地看着蘇蕤,蘇蕤嘆道,“以後再聯系吧。”

說着,人就走了。

等他走了,程俊才茫茫然地把自己的右手擡起來看了看,摸了摸被他掰過的小手指,發現沒什麽事。

他想着每次遇到蘇蕤都要被他這麽整一次,有沒有搞錯。

然後轉向襄海,“你剛才說什麽?”

襄海看着蘇蕤離開的方向,道,“剛才那女人是誰啊。”

程俊,“……”

蘇蕤回到家心情郁悶,心想自己到底有多倒黴,才能在那種地方又遇到程俊。

第二天下午到實驗室,前一天要送他的那個男生過來問他了,“昨天那人是誰呢?你後來沒事吧。”

蘇蕤心想你當時不見義勇為英雄救美,此時來問什麽意思。不過他來問了也好,蘇蕤并不想實驗室各位認為他人品不好,就解釋道,“高中時候的同桌,昨天喝醉了,後來我把他弄醒了,事情就解決了。”

男生便有些驚訝,“你高中同學,以前倒沒聽過你說。”

這個男生是蘇蕤同屆,本地人,一向住自己家,不住學校,屬于晚到實驗室早早離開那種,蘇蕤其實和他不是很熟悉,答道,“從高中畢業到現在,我和他只見過一次,昨天是第二次。實在沒什麽可說的。”

對方像是松了口氣。

又問道,“你最近有和那個去哈佛的車顏師兄聯系嗎?”

蘇蕤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只是感嘆車顏師兄交友也太廣了,他是臨床那邊的,為什麽林老師這邊做基礎研究的也這麽清楚他。

對方就笑了笑,又說了幾句話,走了。

蘇蕤當天傍晚就接到了程俊的電話,“蘇蕤嗎,請你吃晚飯。”

蘇蕤道,“不好意思,我忙着呢。”

程俊道,“再忙也要吃晚飯,我在你們學校了。”

蘇蕤道,“你什麽意思,昨天把你酒弄醒了,現在來找我麻煩?”

程俊哈哈笑起來,“哪裏哪裏,是昨天見到,才想起我們老同學,真有很久沒見了,想你得很,就來找你了。”

蘇蕤道,“你什麽時候學得這麽油嘴滑舌了。和我印象中的老同學相差太遠了,這樣我們根本不用再見。”

程俊道,“生氣了?那我為我昨天的行為道歉來的。我昨天是真醉了,很抱歉。”

程俊一張嘴巧舌如簧,蘇蕤最後只好同意了,但是只吃學校裏的餐廳,不去別的地方。

程俊開車在實驗樓下等到了蘇蕤,蘇蕤手揣在外套裏,紮了高馬尾,看起來很精神。

坐在餐廳裏,蘇蕤讓程俊點菜,程俊看了看,讓蘇蕤點,蘇蕤點了後就看向程俊道,“你最近怎麽樣?”

程俊唉了一聲說,“不怎麽樣,忙,混着。”

蘇蕤笑了笑,不再言語。

程俊不看見蘇蕤,總覺得一切都好,一看到他就心癢難耐。

高中時候的心儀對象,這麽多年了,居然沒有變得讓他失望。

程俊這次沒有胡說八道,而是說起了高中時候的同學,諸如誰和誰結婚了,誰有小孩兒了,誰大學時候退學了,蘇蕤對這些人大多都忘了,有些還有一點印象,聽他提起,也恍如隔世。

程俊說,“你還記得肖萍嗎?”

蘇蕤想了好一陣才說道,“是你之前的那個同桌嗎?”

程俊道,“嗯,我之前回老家,沒想到居然遇到她了,她在公安部門工作。”

蘇蕤道,“是不是瘦下來了,漂亮了,惹起了你的注意。”

程俊道,“啊,她那種肥豬,哪裏那麽容易瘦下來,是更胖了。而且正懷着孩子。”

蘇蕤,“……”心想他這張嘴還是這麽賤。

程俊又道,“她還說到當年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以前夾到你英語書裏的兩封信,都被她拿走了,她說她高中時候喜歡我,所以就把那信拿走了。然後她向我道歉。”

蘇蕤笑了一聲,“信?假的吧?”

程俊有點被侮辱了的惱怒,道,“騙你是小狗。你怎麽就不相信呢,你這麽聰明,那時候只是裝着不明白我的心思是不是。”

蘇蕤看他真生氣了,也知道自己那樣說不好,就放柔了聲音,“那時候我喜歡不起,現在也是一樣,你來同我說也沒有用處。再說,你現在不是有女朋友嗎,周耀的那個同事?”

程俊道,“如果你願意,我馬上就和她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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