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天考試結束以後,張秋醒從教室裏面出來。腳踩在門口處,她看到有個人背對着教室,面朝天空的方向。
瘦瘦長長,長得像竹竿一樣。
他轉過頭來,張秋醒這才知道是白間。
他們考場隔着好幾間教室,忽然過來是為了什麽?
張秋醒還沒開口,忽然一瓶飲料呈抛物裝朝她扔來,張秋醒順手接過,是瓶可樂。
“這是”她晃了晃手中的飲料,走到白間身邊,“想跟我聊聊”
白間扭開自己手中另外一瓶可樂,胳膊搭在走廊的黑色欄杆上,“學霸就是學霸,都省了我拐彎抹角的開場白。”
張秋醒沒有打開可樂,也學他将手搭在欄杆上,“你是想跟我說陳炎燚吧。”
肯定句,一下點中了白間的心思。
他頗為無奈地笑笑,“也不知道白哥喜歡你到底是對是錯。”見張秋醒沒應話,白間繼續說道:“其實你是知道的吧?他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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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2018/6/1710:08:13
眼前的雲朵變化成各種模樣。張秋醒思緒渙散,她知道陳炎燚喜歡自己,卻想不通為什麽。
“我只是不理解為什麽會是我”
她生性冷漠,長相好看的女孩又多了去了。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曾經在小巷口救過他嗎?
“誰知道呢!”白間的聲音淡淡傳來,拉回她的思緒,“愛情這東西就像王|八看綠豆,說不清到底哪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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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哥雖然談過戀愛,但的确是頭一次喜歡女孩。”
張秋醒感到吃驚。
“她那個女朋友是初三的時候談的,那時候他媽跟他哥去了國外,他爸又給他娶了個後媽,冉染,也就是他初戀,就在那個時候跟他告白。”
停頓了會兒,白間攥動手裏的可樂瓶,“她是乘虛而入,火哥也是抱着玩玩的叛逆心理。最後的結局不用說你都知道了,兩人不歡而散。”
“但萱萱對分手心有不甘,她雖然跟火哥不在同一個學校,但跟劉碧雲卻是很好的朋友。”
張秋醒揉了揉眉,他們這關系很混亂哪。
“所以你是想說萱萱通過劉碧雲知道我和陳炎燚的事情,但她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來接近陳炎燚。剛好這時候又發生了班長和他的傳言,所以就假借誤會來找他,順便讓我誤會。”
白間沒料到自己只說了個開頭,張秋醒就已經能夠猜出萱萱所有的意圖,心裏當下為她的通透佩服不已。當下,更是不願對她再有隐瞞。
“其實那天不久後,萱萱來找過火哥一次。”
張秋醒目光一滞,但她沒有打斷白間,而是繼續聽他說下去。
思緒由他的話語引領,飄向那天的場景。
張秋醒請假的那個星期是陳炎燚最安靜的一個星期。他坐在位上,上課聽課,下課寫作業,基本上除了放學,沒人看到他從課桌間擡起頭來。
如果真要計較,唯一一次擡頭便是萱萱來的那個下午。
她從後門出現,即使穿着學校校服也遮擋不住周身清亮的氣質,頭發柔軟披散,在她的動作間輕微晃動。
“我是想為那天的事情跟你說聲對不起的。”她跟劉盲白間打完招呼以後,便走到陳炎燚的桌前,“很抱歉誤會了你。”
“好。”陳炎燚淡淡應道,視線依然盯着作業本。
白間捅了捅劉盲的腰部,示意他跟自己出去,給兩人騰出點空間。
萱萱見他表情冷淡,置身事外,便索性坐下來,一副打算長聊的模樣,“好久沒見了,你跟初三的時候改變很大啊!”
沒人應話。
她換了個姿勢,露出雙無辜的眼睛,“對了,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找個時間出來聚聚。”
陳炎燚呼出口氣,将筆放在書桌上,環胸看她,“我什麽時候都沒空,這些日子要考試,你找別人吧。”
萱萱沒說話,低垂眼睛,露出無辜的模樣,“好久不見,你真變了。”
陳炎燚知道不跟她說清楚,她也會一直纏着自己,索性接話道:“嗯,越變越好了。”
萱萱:“……”
“是跟你同桌有關系吧。”她看了一眼陳炎燚旁邊的課桌,“雖然不跟你在同一個學校,但碧雲把她知道的都跟我說了。”
陳炎燚更覺得不耐煩,“所以呢?跟你有什麽關系?”這話可以說是很不客氣了。
萱萱沒開口,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我以為……就算我們……”
陳炎燚徹底失去了耐心,“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回到從前。”她說了出口。
陳炎燚扯純淡笑,“你是M吧?那麽喜歡受|虐”
“你!”
“沒錯,我就這麽混|賬。”陳炎燚站起身,居高臨下沖着她說:“所以離我遠一點。”
“後來呢?”張秋醒問道。
“後來……”白間目光越飄越遠,“火哥這麽不給她面子,她也再也沒有來過。”
“你跟我說這麽多是為了什麽?”
“沒什麽,只是想拜托你對火哥……”他斟酌了會兒,挑着詞說道:“溫柔點。”
“你可能并不喜歡他,但無可厚非,因為你,他有在一點一點變好。我們這些做兄弟的,能幫他的并不多。所以,只是拜托你,就算不喜歡他,厭惡他。但看在他在變好的份上,就算傷害,也請溫柔一點。”
就算傷害,也請溫柔一點。
喉嚨像是被人堵住,話說不出口,只能沉默。張秋醒目光低垂,似乎在考慮什麽。
白間也不着急,扭開可樂瓶,小口小口飲啜。
白雲流動,天空朗澈。視線下方的操場上,有幾個學生在打籃球,單調的籃球落地聲,成了他們對話唯一的背景樂。
“他有你這樣的朋友,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張秋醒擡起頭,目光含笑,“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的。”
得到了她的允諾,白間的心也安然不少。
“我會保護好他,讓他好好長大。”
冷不丁地,她的話扔到他的耳邊,白間好久沒反應過來,最後才遲鈍發問:“你說什麽?”
張秋醒笑:“你都聽到了,還明知故問。”
“可是……哪有女孩保護男孩的道理”這……嚴重背離他原有的世界觀啊!女人不都得生活在男人的保護之下嗎?
“怎麽沒有?”張秋醒反問,手指抓緊欄杆。她重生的目的也就是為了能夠讓他可以好好成長,不要重複上一輩子的錯事。
“成為勇士的,不一定是男孩;關在城堡裏面的,也可以是王子。當一個人對另一個有責任感的時候,就不存在究竟是誰救贖誰了。”
她的手指随着動作抓緊又張開,常年累計被風雨侵蝕的欄杆早已斑駁零落,松開手,指頭間隙全是鐵鏽。
很多事情真正看開了,反倒沒那麽難受。
跟白間聊完以後,兩人各自道別。張秋醒回到教室,打算收拾東西離開。
這個時間點,人早就散光。跟白間聊了那麽久,身心像被人多加了幾個砝碼,莫名疲憊。她從教室後門走進,剛踏上門檻那裏,忽然身體被人扯過。
張秋醒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速度更快,直接将她擁進了懷裏。
下意識反抗,張秋醒舉起手,曲起胳膊,作勢用肘部頂下去,但動作做到一半,她忽然停住。因為發現抱着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陳炎燚。
“我都聽到了。”他話語蒙上了層濕意。
張秋醒楞了楞,肩窩處像被人灑了溫水,忽略不掉的暖熱。
她凝滞在半空中的手臂緩緩放下,最後落到陳炎燚的背上,輕輕拍撫兩下,張秋醒柔聲道:“陳炎燚,你哭了。”
“知道你還說出來!”他故意兇起語調,“太丢人了!”
嗯,知道丢人還哭!
張秋醒匿下聲音,沒有應話。在抱着他一段時間,張秋醒擔心有人來看到,想推開他,“陳炎燚,起來啦!”
“等等,我鼻涕還沒處理。”
張秋醒:“……”她就知道不該對他太溫柔。
“你要敢弄髒我的校服的話……”後面的話都隐在咬牙切齒之中。
陳炎燚果斷乖巧起來,除了眼眶有些紅外,看不出半點哭過的痕跡。
“你鼻涕眼淚都抹哪啦?”
少年人骨骼還沒有張開,即使身高體長,總歸羸弱。此時眼眶兩邊發紅,像抹了胭脂,多了股矛盾的豔麗。
但張秋醒全然沒有心思擱在這份絕色上面,望着他幹淨的面龐,她心愈發下沉,“你鼻涕眼淚到底抹哪啦?”
他撇了她一眼,面露尴尬,“眼淚不是抹,是掉,掉在你衣服上了。”
所以鼻涕是不是也沒抹,只是流到她的衣服上?而且,剛才他的整張臉都窩在自己的肩膀上。
張秋醒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深入想下去。
嘆了口氣,她發現自己的脾氣也比從前好了不少。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張秋醒:“……你說。”
“教室牆角有監控。”
她可以想象這件事情會發展到什麽麻煩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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