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邵友名坐在床沿邊,低頭看着绉飛,眼神跟看着剛到手的寵物一般,溫柔得能溺死人,“習慣嗎?”
“當然習慣,”绉飛老實說:“上面軟,下面也軟……”除了軟,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邵友名說:“是啊,我比較神經質,床得弄得盡可能舒服,有東西硌着就睡不着覺。”
哇唬,你是豌豆王子吧?!!绉飛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蓋住鼻子,用力嗅一嗅,被子上有邵友名身上的煙味,混着一點兒莫名的香味,很是好聞。绉飛心想:今後洗澡可要洗仔細,別把烤鱿魚的油煙味沾人家被子上了。
邵友名彎下腰湊近鄒飛,聲音輕飄飄的,“喂,你說我怎麽樣?”
“嗯?”绉飛在他的陰影之下不安地挪動一下腦袋。邵友名的臉和鬓角都刮得極精致,下巴的轉折弧線陽剛味十足,他看着绉飛的眼睛,绉飛則看着他的嘴唇和下巴,嗫嚅說:“什麽怎麽樣?”
邵友名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勾魂的笑容,“就是……你覺得我好不好?”
只可惜這一招對直男沒用,绉飛的魂魄依然健在,猛點頭,“好!還用說嗎?不過……你能不能別貼這麽近?”
邵友名氣餒地扭頭,默默嘆氣:老子犧牲了這麽迷人的笑容,你就不能表示出一點點着迷嗎?要是喻陌,我只要打個響指,那賤人就撲上來了!
绉飛也許不知道,邵友名雷粵和喻陌這雷打不動的三人幫被他給拆散了,邵友名費盡心機尋思着怎麽吃到歪脖子,義無反顧地抛棄倆損友也就罷了,巴不得在那倆人鬥争的火焰中澆一桶汽油。
雷粵清淨了不少,沒有喻陌那只聒噪的翠鳥,他下班後一個人吃晚飯,然後抽幾支煙,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麽會喜歡那個無賴,反思的結果是沒有結果,心裏默念一百遍:喻陌你完了,我總有一天弄死你。
雅咪翹着尾巴優雅地在他的鋼琴上踱着步子,時不時叫喚兩聲。
雷粵拌了點貓飯,加個碗泡些奶粉:“咪,來吃。”
雅咪跳下來在他腳踝處纏纏綿綿地磨蹭,“喵喵~~”
雷粵把它抱起來親一口,自顧自地陶醉:哎呦喂,太可愛了,我只要雅咪就夠了!
至于喻陌那個賤人,他由于賤到一定水準故而導致衆叛親離,失去了兩位“兄弟”的好心收留,一時半夥找不到新的替代品,再說身無分文無處可消遣,眼看又要交房租了,前思後想之後決定回家去要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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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喻陌可謂是官商勾結的結晶,老爹做電器生意,老媽是教育廳廳長,倆人到中年才得了個獨生子,按理說他應該是品學兼優,品味出衆的一人才,可惜這位仁兄偏偏是團扶不上牆的爛泥,大學沒拿到畢業證書就因為作風問題被學校勸退,氣得他老爹一看到他就想扇他倆耳光。
會扇耳光的老爹自然是能不見則不見,喻陌蹲在自家大門口給他的娘親大人打電話,“媽媽~~”
兒子再差媽也不會嫌棄的,喻陌的媽一聽兒子的聲音就心軟:“哎哎,兒子,你在哪?”
“就在家門口。”
“那還不快進來!”
“我怕爸打我……”喻陌委屈地揪家門口的小草。
喻陌媽一聽也是,這父子倆一碰面就上全武行,“那你還是別進來了,錢夠花嗎?”
喻陌老實說:“不夠花,一毛錢都沒有了。”
“你啊你啊你啊!”喻陌媽恨鐵不成鋼,“你就不能争氣點讓我省省心嗎?你爸叫你去上班,你也……”
“他叫我上什麽班啊!叫我去他下屬的電器專賣店賣電蚊拍!”喻陌不高興了。
“你連個三流大學學位證書都沒拿到,還指望他給你安排什麽工作?”
喻陌鼓滿腮幫的氣,“算了,連你都罵我,我走了,拜拜。”
“說你你還不高興!”喻陌媽連嘆了兩聲,“你等等,我去你爸的保險櫃裏拿點錢給你。”
等了十幾分鐘,喻陌媽僞裝出門來倒垃圾,緊張地從睡褲口袋裏抽出一疊錢,“兒子,拿着,我不敢拿太多,被你爸知道就麻煩了。”
喻陌捏着鈔票,心裏并不覺得高興,蔫蔫地應道:“嗯,我哪敢讓他知道……”
喻陌媽拍拍他的腦袋,“我得趕緊回去,不能讓你爸起疑心,他上個月檢查身體,血壓又升高了,你少出幺蛾子氣他。”
“嗳!”喻陌戚戚然抽抽鼻子,“那我走了,你們注意身體。”
喻陌媽給他一記白眼:“說的比唱的好聽,你別氣我們就不錯了。吶,不做你爸安排的事就自己先找個正經工作,別整天游手好閑的!”
喻陌乖乖點頭:“嗯!”
喻陌媽唠叨:“還有,你別男男女女的湊在一起嗑藥鬼混,小心得病啊你,想像上次一樣被掃黃辦抓去拘留嗎?告訴你,不管是男是女,今年之內找個固定的朋友帶給我看!”
喻陌腦袋裏瞬間浮現雷粵的不冷不熱的臉,他趕緊把幻覺趕走,不情不願地答應了:“哦……”
小雨接連下了一個禮拜,終于停了,太陽光不強烈,暖暖地照在人身上,绉飛擡頭看了眼天空,自言自語:“被子什麽時候才幹呢……”
邵友名當做沒聽到,把狗盆放在牆根下,“大雄!”
大雄趴在牆上,沖窗臺上的叮當狂吠不止,叮當隔着玻璃有恃無恐地蹦蹦跳跳:“卡卡卡卡(有種進來)——”
大雄火大,伸爪子扒拉玻璃窗:“嗷嗷嗷嗷(有種出來)——”
邵友名拎拎狗耳朵:“你倒是吃不吃飯?”
大雄憋了一肚子火把嘴埋進狗盆裏,“嗷唔……”
邵友名拍拍狗頭,站起來對绉飛說:“我今天去一趟郊區養殖場,晚上不回來了,”
绉飛騎上摩托,“嗯?為什麽不回來?”
邵友名兩手插在口袋裏,“沒有末班車了,打的回來太貴。”
绉飛特認真地提議道:“我去接你吧。”
“別,萬一你的破車在半路抛錨了,我們還得推回來。”邵友名樂了,擡手搭上绉飛的肩膀,“我順道去看看我哥和我大嫂,他們在郊區搞度假村的,怎麽着也不會讓我露宿街頭。”
“度假村啊!”绉飛疑惑:“那應該挺有錢,你怎麽不幫忙他?要自己跑去養蘑菇?”
“養蘑菇不好嗎?”邵友名反問。
“好……”绉飛撓頭,“只是覺得度假村更有錢賺。”
“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邵友名笑笑:“你不懂,烤鱿魚才是最省心的活,去忙吧,晚上記得幫我喂大雄和叮當。”
邵友名哥倆的父母死的早,哥哥邵則仲比邵友名大十幾歲,帶着還在拖鼻涕的弟弟繼承了老爸破破爛爛的度假村,中學沒念完就辍學開始賺錢,勞心勞神好不容易把弟弟拉扯大,不想這兔崽子從小就叛逆,叫他念管理專業,他偏要念阿拉伯語;叫他趕緊找老婆,他卻叫嚣自己是同性戀;叫他管理度假村,他居然向銀行貸了五千萬打算大動土木擴建度假村。操的!五千萬!當鈔票是從天上飄下來的嗎?要是老爸還活着也會被這小子氣死。
于是邵則仲震怒之下把弟弟趕出度假村,大嫂看不下去,抽了點錢借給邵友名投資做生意,邵則仲是知道的,睜一眼閉一眼,就等着看弟弟能做出什麽名堂來。
邵友名的小型菌類養殖場穩步發展,邵則仲嘴上不屑,心裏還是挺高興的,故而看到邵友名來看他,便端着架子哼了哼:“又是兩箱牛奶,牛奶買一送一嗎?”
邵友名咳一聲:“我說,我就兩條腿,從三公裏外走進來的,還提這兩箱東西,你去提提看!叫你買幾輛電瓶游覽車你也不買,怎麽這麽小氣啊!”
邵則仲沒好氣:“誰讓你提了?提走提走。”
邵友名的大嫂忙打圓場:“行了行了,別一見面就吵架。”說着轉向邵友名:“吃過沒有?”
“沒有,我從養殖場出來就直接過來了。”
大嫂喊來保姆:“去做幾樣菜……”
邵則仲截斷她的話頭:“剩菜熱一熱給他吃就行了,做什麽新菜!”
邵友名碎碎念:“你個死吝啬鬼……”
邵則仲往他腦袋上抽巴掌,“你說什麽?你說什麽?不是我省吃儉用,你哪有錢吃飽穿暖還能念書?”
邵友名抱着腦袋躲避巴掌:“行啦別打了,你好大方啊!”
邵則仲繼續抽:“你說什麽?你說什麽?你挖苦我?”
“……”邵友名無言以對:你到底要我說什麽才不會生氣?
邵友名的大嫂上前攔住老公,“行了行了,幹什麽每次都非得動手不可?真是……”
邵則仲住了手,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弟弟,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怎麽樣?有沒有正經交個女朋友?”
“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就喜歡男人。”邵友名的眼神和他的大雄一般,既委屈又真摯。
邵則仲深吸一口氣,向前跨出一大步,他老婆及時抱住他的胳膊,“吵了這麽多年了,你有完沒完?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邵則仲最聽老婆的話,強忍怒意,惡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坐進沙發裏抽煙看電視。
邵友名在離他哥最遠的地方坐下來,大嫂忙着削水果,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養殖場怎麽樣?”
“一般啦,只是供應幾個連鎖超市和飯店,不敢生産太多,扣掉租金成本和工人的工資,只有幾千塊了。”
“剛起步都是這樣的,我叫你哥今後去應酬多給你拉一點客源,他熟悉的酒店和飯館多……”
邵則仲突然不陰不陽地說:“我才不呢!”
邵友名和他大嫂齊刷刷掃了邵則仲一眼,沉默幾秒,扭頭接着聊,大嫂說:“度假村這裏的餐飲經理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會聯系你。”
邵則仲插嘴:“誰讓你自作主張?”
邵友名無視他,喜氣洋洋地笑道:“謝謝大嫂。”
“說什麽謝呢!”大嫂将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下次回來別提什麽牛奶了,怪重的。”
邵友名說:“其實不重,就是路太遠。”
“我看你省點錢買輛車吧。”
“是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沒錢……”
邵則仲冷言冷語地說:“你讨了媳婦,我送你一輛,你生了小孩,我再送你一輛。”
邵友名毫不客氣的反駁:“恭喜你這輩子都不必破費了,還有,你快四十了,想要小孩別指望別人,最好勤勞些多做運動。”
邵則仲霍地站起來:“你找打吧?”
大嫂喝道:“你坐下!”
邵則仲依言坐下,不滿地哼了哼,不搭言了。
清晨,門鈴持續響個不停,雷粵打開門,微笑地打招呼:“呵,喻陌,早上好啊!”緊接着片刻未停,揚手揮出一拳,特地避開喻陌的鼻子,揍在他的下颚骨上。
喻陌順勢倒在地上以難看的姿勢扭了幾秒,呻吟着說:“粵粵,你把我的身份證還我吧!”
雷粵點起一支煙,“我沒拿你的身份證。”
喻陌爬過來抱住他的腿:“你有!我的身份證就在錢包裏,你叫友名還我錢包,錢沒有了,身份證也沒有了。”
雷粵抽一口煙,好整以暇地抖抖煙灰,“哦,你的意思是我偷了你的錢?”
“不不不……”喻陌賠笑着搖頭,“錢是我自己弄丢的,你只拿走了我的身份證。”
“可我什麽都沒有拿。”雷粵做無奈狀,撥通邵友名的電話:“喂,友名,喻陌質問你為什麽把他的身份證偷走。”
喻陌弱弱地抗議:“我沒有質問……”
邵友名吼道:“我偷他身份證幹什麽?我有病嗎我?”
雷粵了然,望向喻陌:“他說他沒偷,是你自己弄丢了吧?”
喻陌淚涕交加:“那怎麽辦啊!補辦加急也要一個多月,我還要找工作呢!”
雷粵幸災樂禍地挑起一邊眉毛:“什麽工作?酒店公關嗎?”
“不啊,正經職業……”喻陌狡辯。
雷粵本是準備去上班的,臨出門前來一段小插曲并不影響他的心情,他回身走到鏡子前有條不紊地正了正領帶,“可惜我幫不上你,不好意思。”
喻陌厚着臉皮跟進去:“你真的沒有拿?”
雷粵絲毫不動怒,叼着煙含糊不清地說:“不信你可以搜。”
搜?開玩笑!假公主只是這麽一說,你要真敢搜,他就敢給你幾刀!喻陌眨巴眨巴眼睛,“那……那,粵粵,你給我做擔保人行嗎?”
雷粵扭頭似笑非笑地望定他,爽快地一口答應:“沒問題。”
喻陌立即喜形于色,感動得兩眼放星星:“粵粵……”
下一秒,雷粵将煙頭戳進煙灰缸裏,淡淡說:“你當我奴隸三個月。”
喻陌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啊?”
雷粵不緊不慢地說:“付七千押金,三個月滿全額退回,期間你如果不聽話,酌情扣錢。”
喻陌兩手捂臉連連後退,怪叫:“粵粵你真是重口味!人家不幹啦!”
“你想多了,你的工作是做家務給我捶腿捶背,”末了,還添上一句:“敢靠近我的床賞五十皮鞭。”
喻陌一跳老高:“做夢!我找別人!雷粵你狼心狗肺!”
“一般而已,”雷粵謙虛地接受誇獎:“我給你提個醒,除了我沒人會給你這二流子擔保,不信你去試試。”
喻陌憤憤道:“操!你分明就是乘火打劫!我一定可以找到別人擔保,你給我等着。”比個中指,掉頭就走。
“好走不送。”雷粵坐進椅子裏,優哉游哉地嘬牛奶,“出了這個門,再回頭奴隸期限延長一個月,押金提升至一萬”
喻陌頓了頓,撲回他腳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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