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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意料之中的大一暑假,和,意料之外的,日本之行。
是的,日本之行。
直到已經坐上直飛東京的航班,飛機不斷加速直至騰空而起的那一剎那,莊景玉都還傻兮兮地坐在頭等艙裏,表情帶萌呆萌,仍然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麽輕易同意了,那五個人因為一時興起(尤其魏嘉是罪魁禍首)而倉促提出來的,旅行日本之計劃!?
嗷……莊景玉微微合上眼皮略顯痛苦地搖了搖頭,忍不住在心底發出了一聲,猶如垂死野獸那般的認命哀鳴:他記得以前,自己明明不是一個沖動魯莽的人的啊……結果自從交了這一幫“損友”以後,他他他……他就被……帶壞了……
那一幫損友是:唐漢&韓瑩月;周雲飛&魏嘉;黎唯哲。
而等到下了飛機直奔酒店以後,每個人,不知是因為心裏面早就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還是真的因為旅途勞頓不願再多糾纏(……咳咳,天真啊 ,你以為想要讓唐漢周雲飛黎唯哲這三位強悍非凡的大老爺們兒感到“旅途勞頓”,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麽?……當然有一種可能性例外,那就是他們在旅途之中做了什麽,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總之,誰也沒有別扭矯情地在房間安排這一環節上面提出異議,三張燙金房卡分別被唐漢周雲飛黎唯哲這三位大神牢牢緊握在掌心裏,而上樓以後,他們也輕輕松便将自己所認定選擇的伴侶,手臂一勾,就坑摸拐騙地帶進了房間裏去。
啧啧,瞧瞧,這一個個可都是身經百戰過的,精明如狐貍,滿肚子壞水兒啊……
如果撇去國仇家恨不談,單論旅游觀光來講的話,那日本倒的确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地方。再加上他們這一群人,既有錢又有閑的……本來嘛,旅行不就是錢最需要,時間最重要的嗎?看看他們,這該有的都已經有了,而不該有的……嘛,後門兒也都已經開得差不多了(全托了黎唯哲的功勞),所以這一路游去,怎能不玩兒得好?
唯一讓黎唯哲感到有些郁悶和抓狂的事情是,某一天晚上,回到酒店,他剛一洗完澡出來便發現,莊景玉居然正趴在桌子上……
做暑假作業!!!
……就算是以黎唯哲的健康程度,看到這一幕,都差點兒沒雷得當場昏死過去。
不過後來,風水輪流轉,郁悶的人又變回成了莊景玉──黎唯哲勸誡無用,因此只好一邊獨自生悶氣,一邊認命地陪著莊景玉每晚畫圖做題。結果到後來……到後來……後來……
黎唯哲幾乎把他的專業課,學了個八九不離十。
當某一次,莊景玉偶遇難題,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而不得解時,身旁黎唯哲翻了記白眼兒,然後一把奪過莊景玉手中的2B鉛筆,在草稿本上潦潦畫了個受力分析圖,做了個受力分析,最後一針見血道破天機,驚醒夢中人……莊景玉目瞪口呆地看著雪白稿紙上那一道三十秒前還覺得無路可走,三十秒後就變得迎刃而解的力學題目,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好吧,他承認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在自取其辱,自找苦吃。
僵硬地轉過脖子,莊景玉既心虛又崇拜,既羨慕又嫉妒地望了眼黎唯哲,卻見對方也正用一雙似笑非笑的調戲表情深深注視著自己,不禁白臉一紅眼光躲閃,只覺得自己此刻,就跟那一支正被黎唯哲夾在指縫間的2B鉛筆一樣……2B!!!
“我早跟你說了基本上我什麽都會一點兒的……”黎唯哲眉梢輕揚眼角微挑,指尖稍一用力漂亮地轉了轉筆,彎起唇角邪氣一笑,“你要相信你老公我,很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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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景玉霍地站起身來,臉直接紅成了只熟蝦,結結巴巴,“我、我去洗澡了!”
說完便飛奔跑進了浴室。留下房間裏,黎唯哲那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聲。
不過其實仔細想想,黎唯哲也還真挺不容易的。別的不說,遠的也不說,至少,唐漢周雲飛……絕不會遇到這檔子令人噴血的事情吧!?韓瑩月魏嘉那兩個家夥,一看就是倆超級大玩兒貨啊!連平時都不怎麽會做作業的主兒,你還指望他們暑假會做!?現在連很多高中生都差不多是“潇潇灑灑兩個月,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狀态了,更別提大學生了。也只有莊景玉這種老古董,死守傳統,比如“不做完作業就決不能玩兒”……之類的,會做出在旅游途中寫作業,這種令人發指的事情了。
唐漢是早就成功上了三壘的了,而周雲飛和魏嘉……估計每天晚上,孤男寡男獨居一室,打打鬧鬧磨合著磨合著,就算現在還沒到最後一步,但約莫著也該差不多,指不定哪一天就擦槍走火,一路到底了。所以這種不平衡狀況搞得黎唯哲非常郁悶。
但他自信自己絕對沒有将這種焦躁無奈,表現出來絲毫半分。因此當某一天晚上,
自己又一次陪著莊景玉做題畫圖,但難得有些心不在焉,卻突然聽見莊景玉輕輕問了他一句,“黎、黎唯哲……你……你是不是……很想……那個?”──的時候,黎唯哲先是一呆,随即猛一激靈,徹底回過了神來。
他能夠想象莊景玉究竟是憋了多久,忍了多久,又究竟給自己做了多久的思想工作,才終於下定決心,促使自己問出了這句,頗有幾分勾引意味的話來。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一轉眼看過去,莊景玉此時此刻的臉上,很奇怪,竟并不是他所以為的面紅耳赤,羞赧難堪,而居然是,滿滿一片,誠心誠意的真切。
尤其對上那一雙清澈欲滴,寫滿勇氣的眼睛,黎唯哲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髒,就這麽毫無征兆也無可挽回地,軟成了一片翻滾的海洋。
終於他低下頭,莞爾笑了。
“……怎麽,你想做了嗎?”仍是先忍不住骨子裏那份痞氣惡劣的本性,揶揄調戲了莊景玉一句,随即卻很快變溫柔下來,眉眼認真,一字一句,“我當然想,可是不是在現在,在這裏。”
眼看莊景玉嚅動雙唇表情尴尬,似乎想要辯解什麽。黎唯哲猜那大概應該是,“這一次我沒有勉強自己,我已經願意了”……之類的,但他在欣慰之餘,卻仍然緩緩搖了搖頭,努力強壓下自己,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将莊景玉按倒在床翻雲覆雨大幹一場的可怕沖動,淡淡笑著,娓娓解釋道:“不,我是個完美主義者,所以我要我們的第一次,決不能留在異國他鄉。”
停了停。
“……尤其,這還是在日本。”
理由很搞笑,可是那一刻黎唯哲的口吻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認真。
莊景玉被這理由給唬得一愣一愣的,眨眨眼睛,最後呆呆冒了句:
“啊……真、真是想不到……原來你……你還這麽有……愛國情操……”
“……”黎唯哲滿頭黑線,走到床邊一抖鋪蓋,“……睡覺!”
於是大半個月的時光就這麽溫溫馨馨熱熱鬧鬧地過去了,八月初的時候,他們一行五人從南玩到北,從東玩到西,差不多,把整個日本都翻轉踏了個遍。最後回到東京,原本打算休息一兩天就直接飛回D城去的,結果沒想到黎唯哲那邊臨時出了點事情,因而耽擱了下來──他媽媽來了日本。
其實黎晏心倒也不是來專程到日本來看兒子的,只是因為工作之故,她同她的團隊,以及她的禦用模特,季晚潇,在八月三號的淩晨四點,從英國倫敦直飛抵達了東京國際機場。後來無意中得知兒子竟然也在這裏,母子間原本就聚少離多,難得見面一次,因此像這樣偶然天成的碰面機會便顯得尤為珍貴,無論怎麽說,都應該好好見上一見,聊聊天說說話的。
好玩兒的是在走之前,黎唯哲捋了捋莊景玉不知啥時候從額角邊橫生長出來的那一撮小呆毛,一邊往他耳邊吹氣,一邊在他腦袋上下其手,還一邊痞痞地調戲他說:“怎麽?瞧你那副魂不守舍,不想我走的樣子……是想跟我,一起去參見‘婆婆’嗎?”
莊景玉當場唰一下,臉蛋兒就徹頭徹尾地紅了個底朝天。舌頭好像打了結,半個字都掄不出來。
很明顯,他自然又是被腹黑壞心的黎唯哲,給小小地擺了一道。最後黎唯哲帶著一臉欠抽欠揍的變态笑容,一邊向外揚長而去,一邊高高向上舉起右手食指,朝身後還沒“羞”回神兒來的莊景玉輕輕晃了幾晃,用一口同樣欠抽欠揍的變态語氣,搖搖頭故作無奈地邪惡道:“哎,沒辦法,再醜的媳婦兒也必須見公婆啊。現在沒有公公,挑戰度已經降低呃很多好不好……”
“……”真的,那時候的莊景玉只覺得一口血氣上湧,他真的恨不得不顧一切朝黎唯哲那坑爹的背影大吼一句,他最近從魏嘉和唐漢那兒學到的新詞兒,“……你大爺!”
母子一向難得見面,這一次天作巧遇,於情於理,黎唯哲都不好只呆個一天半載地,就匆匆趕回來。本來嘛,俗話說得好,有了媳婦兒,也不能忘了娘啊。更何況上次他們倆,還才剛剛說清楚了彼此的心頭感受,做了一次深入靈魂的情感交流。早已遲到多年的母子親情,趁現在也的确,是時候該好好地補一補了。
黎唯哲在離開之時給的期限是最多一周,就回來同他們會合。其他四人也都沒什麽意見,甚至樂得再在東京這座繁華之城多呆上幾天,好好地玩一玩,多多體驗體驗風土民情。不過鑒於以前他們出去玩時的結伴單位都是一對一對的,所以在這種特殊時候,一向不喜歡給人添堵麻煩的莊景玉就更加懂事曉理了。哪怕魏嘉來拉他跟他們出去一起玩兒,他也都堅決沈默地搖搖頭,穩如磐石般坐在椅子上,指指桌上攤開的那一本兒,堆滿了公式符號的力學習題冊,說他要做作業。
魏嘉只低頭瞄了一眼那本A4紙大小,磚頭般厚的習題冊,就瞬間大叫一聲往後跳退三步,一副好像看見了倩女幽魂似的驚悚樣子,死死捂住眼睛憋聲慘嚎道:“我擦……我的眼睛……我瞎了……莊景玉你這是要刺瞎我的钛合金狗眼啊……!!!”
“……”
莊景玉挂滿了一後腦勺的黑線。
擡頭卻看見魏嘉身後的周雲飛一臉感激加贊許……好吧,也許還外帶了那麽點兒,奸計得逞的小邪惡──似笑非笑地微微彎起唇角,淡淡看著自己,莊景玉渾身猛一激靈,忍不住就更加地……黑線了。
最後,眼睜睜看著魏嘉被周雲飛給半摟半抱地拽走出房間,莊景玉唯有在心底,默默為對方(……的貞操),誠心祈求。雖然他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基本,不會有用。
就這樣,在宅男的生活持續了大概三天以後,饒是像莊景玉這種喜靜不喜鬧的老實家夥到後來也都有些受不了地想,渾身真是憋悶得慌……看來宅還真是一件技術活兒(尤其想要宅得既不無聊又有水平),想到這裏,莊景玉不禁有些崇拜起程諾來了。
終於到第四天的時候,不用魏嘉他們特地來好心相勸,饒是莊景玉他自己,也都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是,有些撐不下去了(打開電視全是鳥語,上網於他而言也沒什麽意思,并且就算是他曾經最為孜孜不倦的力學分析題,你試試連續三天沒日沒夜地做,那些受力分析圖也真是有能力把人眼睛都繞昏,畫得簡直快吐)。想想看雖然他只有一個人,但是正好可以買點兒特産什麽的回去寄給二姨。於是便打定主意輕裝上陣,裝好手機和錢包,以及比它們更加重要的──地圖,告別宅居,出門去了。
他沒有告訴黎唯哲自己出門的事情,盡管他們每天,幾乎無時無刻不都在“聯系”(當然準确來說,其實那都是黎唯哲一個人的狂轟亂炸而已);只是莊景玉想到不久以前黎唯哲才跟自己坦白講過的,他和母親黎晏心之間的特殊關系,以及兩人最近才坦誠相對,陳情以表的可悲事實,左右權衡了幾番還是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麽任性,去打擾他們母子相會,而應該留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和更廣的空間,會比較好。
結果令莊景玉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次難得的單獨行動,居然便讓他十分幸運地,抽中了大獎。
在那個貌似是叫“新宿”(?)……的商業區裏,莊景玉只逛得頭昏腦脹眼花缭亂,況且他本身也沒多少逛街買禮物的經驗,再加上身邊又不見了黎唯哲,所以他對日本的了解就更加少得可憐,除了“八年抗戰國仇家恨千年宿敵”這點兒可憐的認知以外,也不知道與時俱進改革創新,對於日本,什麽花花綠綠的先進印象,也都沒有。
而就在他掂量掂量手中的口袋,覺著差不多買夠了準備回酒店的時候,巷口一轉,就撞上了那尊意外的大佛。
不過說是他“撞上”,其實反而是那人“撞上”的他。本來嘛,莊景玉原本正悠悠閑閑地逛著街呢,順便偶爾擡眼四顧,張望張望東京的摩登繁華。結果哪知道盡頭一拐,只恍惚瞟見眼前一道瘦削高挑的靈敏黑影飛快閃過,下一秒,便被一個強大急速的力道給撞得直直往後踉跄跌退了五六步,買來的東西也刷刷刷滾落了一地。他相信要不是自己及時扶住牆壁勉強穩住身形的話,那麽自己絕對逃不過摔個狗吃屎的悲慘命運。
閉著眼睛捂住胸口粗粗喘氣,莊景玉似乎聽見對面那人很是氣急敗壞,卻又非常無可奈何地張口罵咧了一句,他聽不大懂的外語。但那又不像是日語。不過雖然不太明白它的意思,可是莊景玉怎麽聽怎麽覺得那聲音……竟好像,有一些耳熟的樣子?
“靠!是誰走路那麽不長眼睛!?……嗯?是……你!?”
然而還沒等莊景玉擡起頭來看清楚,剛剛撞他的人究竟是誰,那人便率先作出了反應。口氣略顯詫異。不過待得莊景玉聽完那一句驚詫難掩的自問自答以後,無論表情還是心情,很顯然地,都只有比眼前這個人,更加詫異的份兒。
一瞬間,人在好奇(抑或是震驚和激動)之時的潛能,大概也是無限的。下一秒莊景玉便用他有生以來的最快速度,嘩嘩嘩在自己的腦海深處,如疾風翻頁那般,飛快掃過了他這輩子迄今為止,所有經歷過的記憶片段。
用區區幾秒锺的卑微時間,風卷殘雲般清晰掃蕩過,曾經漫漫幾十年的冗長光景,最終,畫面暫停在了去年,當楚回還留在自己的身邊,陪著自己去意大利進行畢業旅行的那一次,當歸來之際,他們倆一同在羅馬的菲歐米奇諾機場,碰上了楚回的發小──如今炙手可熱風靡全球的頂級名模,季晚潇的,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片段。
那時候以為是微不足道;可在此刻看來,於莊景玉而言,卻猶如一道,救贖的天籁。
莊景玉刷地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直直往前望去。
晨時的好天氣早不知在何時,已然悄然褪遠消失。蓄滿雨水的厚重陰雲沈沈盤旋在低矮灰敗,令人窒息的蒼穹天頂。然而模糊站在眼前不遠之處,幾步開外的那一道修長高挑的俊美身影,遠遠望去,卻仿若一道穿透陰霾的晖陽流光,溫暖卻也奪目地,柔軟刺痛了莊景玉,失憶多時的,濡濕眼眶。
有些人有些事,你可以暫時地回想不起,但是那并不代表,你就能絕對地,将其忘記。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能夠被完全忘記的東西。
有些人告別在生活裏,但卻永遠,活在心底。一旦現實中出現任何與他相關的蛛絲馬跡,無論沈睡多久的記憶,都會被輕而易舉地,重新喚醒。
而現在,這個和楚回大有關系的漂亮模特,就這麽活生生地,好像從天而降的天神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自己面前;戴著一副明星所特有的,幾乎遮去了他大半張臉的誇張黑色墨鏡,雙手抱胸身姿筆挺,臉龐神色也逐漸從驚訝詫異,慢慢轉為清冷沈郁。
莊景玉按捺不住心頭狂跳,半個箭步竄上前,脫口就想問一句“楚回在哪裏”,結果沒想到季晚潇的反應居然比他還要更加快上幾分,直接三步并作兩步,大步走上前來,一手飛快捂住了莊景玉即将張開的嘴唇,一邊警惕地轉回頭去往路口處看了看,直到确信安全無疑之後,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然後放開了莊景玉。
原本莊景玉差點兒就要被吓傻了的,幸好季晚潇在湊上來的時候,悄聲在他的耳邊輕輕解釋了句:“噓……先別說話,等追我的人走了再說。
……追我的人?──啊!莊景玉瞬間反應過來,現在在他眼前上演的,不是什麽黑幫火拼生死仇殺,而只不過是一出最尋常不過的,粉絲追星之無聊戲碼。
於是耐心忍耐了十幾秒锺的功夫,等到季晚潇終於表情放心地準備往後退開之時,莊景玉卻好像忽然被怪力亂神給附了身似地,臉上神情驟然大變,手指猛地用力一勾,便緊緊攥住了季晚潇肌理分明細膩嫩滑,一摸便知是豪門公子哥兒身份的左臂胳膊。
“……嗯?”肉上一痛,季晚潇微微眯起眼睛,五官霎時變得危險起來。
然而即便是在這樣一張陰沈可怕的警告面容之下,莊景玉卻仍舊堅定地選擇了牢牢緊攥住季晚潇的胳膊,死活不肯松開雙手。甚至那兩只手腕用力得,幾乎都能讓人看清楚,在那一片營養不良的蒼白膚色之下,他那一條條,浮動緊繃的青色筋脈了。
於是季晚潇的眉頭便皺得愈發深邃緊致起來。事實上,他也只是對眼前這個人的大致長相,有著那麽一點點,模糊到可憐的淺顯印象罷了。畢竟當初,這個人可是被楚回所親自選中的,用來迷惑蕭岚,令蕭岚放松警惕掉以輕心的──障眼法工具。
是的,說白了,他不過就只是一個,可憐而又可悲的,利用對象而已。
而照季晚潇這種貴人多忘事的高傲性格,他之所以能夠在過了這麽這麽久以後,都還依稀對莊景玉這樣毫無驚豔可言的平凡長相,有所印象的唯一原因是:蕭岚施展障眼法,這麽一項富有技術含量的高難度任務,楚回在監獄裏挑挑揀揀了長達五年之久,結果最終拎出來的人,居然是這麽一個,說好聽點兒是老實巴交,忠厚誠懇,說難聽點兒,那可就是遲鈍愚蠢,傻不拉幾;老遠望去,就有滿滿一股子鄉土氣息撲面而來的農村學生──季晚潇對此,實在是震驚得難以置信,因此至今,仍然對其記憶猶新。
因為特別所以季晚潇記住了。不過那也只是針對莊景玉的臉罷了。至於這個人究竟為什麽會被楚回青眼有加,憑什麽就被楚回另眼相待,甚至於他到底叫什麽名字──這一切的一切,季晚潇都壓根兒,連個屁也不知道。
因此從本質上來說,他們倆,還是陌生人。
而季晚潇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他所不熟的人,随意觸碰到身體。
眼看著季晚潇的眼睛縫眯起得越來越窄,越來越細,很明顯就是馬上要發火的前兆了。忽然,莊景玉終於下定決心,聲帶微不可察地輕輕顫抖著,将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可怕問題,以最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然勇氣,沿著那一條名為忠誠和責任的優美弧線,緩慢卻堅定地,有力抛了出去:
“楚回……在哪裏?”
“……”
季晚潇的目光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完成了,從驚訝,到暗淡的轉變。
“你不知道?”無意識地提高了音量,此時此刻季晚潇的臉上,一掃方才的冰冷不耐,轉而換上了滿滿一副,不敢置信的震驚表情。甚至似乎,在他的眉目深處,還隐隐流淌著幾股,咬牙切齒的扭曲猙獰,“……他居然沒有告訴你……他居然沒有告訴你!?難道他打算就這麽吊著你一輩子!?”
“什……什麽……?”
季晚潇的情緒轉變令他渾然驚愕措手不及。莊景玉只能呆呆僵在原地,良久,才像個白癡或者口吃似地,傻傻從幹澀酸疼的喉腔裏,艱難擠出了那麽一兩個,碎不成調的殘破語句。
胸中有股巨大,巨大的不安,正在緩緩升起。很快,就占據了他的全部身心。
莊景玉忽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似的頭暈目眩。然而很奇怪地,他又覺得自己的頭腦,似乎正經歷著一陣前所未有的通透清明。他幻覺自己突然間變成了某個無所畏懼的勇士,有勇氣承受一切殘忍的真相和慘痛的事實,卻又到底還是害怕到渾身冰冷指尖顫抖,想象如果真的聽到了什麽無法挽回的噩耗,那他又究竟要,如何是好。
整個人仿佛浸泡在一汪深潭裏,時上時下,浮浮沈沈,忽熱忽冷。
他覺得自己緊張得就快要死掉了。
“……楚回已經死了。”
那一刻,莊景玉覺得自己,也已經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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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