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二日一早，子諾猛地起身，驚醒了邊上的梨娘，梨娘睜着惺忪的睡眼：“你做什麽夢呢？”子諾扭頭看她：“壞了！昨日說好帶你去學梳妝打扮的，可你什麽都沒學就回來了。”

梨娘也醒了過來，坐起身來，拿着指頭戳子諾：“你還想去？”

子諾本想點頭，看她這般，有些猶豫：“你不想去嗎？”梨娘氣得翻身睡下，也不管她，子諾瞧出她不快，又湊了過去：“你不學了？”

梨娘委屈極了，鼻頭酸酸的：“學來有何用？耐不住夫君成日都想往那些地方跑，根本不會多看我一眼。”

子諾湊過去看她，被她躲開，就連子諾搭在她手臂上的手也被拍開。子諾輕輕揉着自己的手背，打量着她的背：“你在說什麽呢，等你學會了，我們還去那裏做什麽？雖說那幾個人也會唱唱曲，但你知曉我昨日花了多少錢嗎？虧死我了。”

梨娘吸了吸鼻子：“你真是去聽曲，讓我學梳妝打扮的？”

子諾一臉奇怪地看着她：“不然呢？我還能做什麽？”随即想到什麽，立馬大笑起來，“你不會以為我要跟那些人做些什麽奇怪的事吧！你可是忘了我的身份？”

子諾想着，同是女子又有何妨，梨娘不這般想，聽她這般說來，只以為她家境殷實，瞧不起花樓裏的女子，又道：“有些姑娘也不是情願那般的，她們也是可憐人。我們村子裏也有那般的可憐人，家裏窮困，就被賣了。”

子諾正要感慨幾句，随即一想：“樂康哪兒有花樓呀，我都沒找着，只有幾個窯子。”

梨娘扭頭過來看她，滿臉都是驚詫：“你還去過窯子？”

子諾一想起當時的場面，就滿臉驚恐：“你可不知道，那地方太可怕了！我才進去呢就開始扒我衣服，要不是我跑得快，錢都被搶光了。”

梨娘一臉懷疑：“你就這樣跑出來了？什麽都沒做？”

“哪兒來得及做什麽呀，我連人都沒看清呢！要不是那地方真的吓人，我才不會去沈家莊搶人呢！”子諾想着想着抖了一抖，“你可要離那些地方遠遠的，裏面的人都恨不得把你吞了，太可怕了。”

梨娘聽她越扯越遠，瞧她這模樣，也就信她了，心中的氣也就消了一些，坐起身來：“趕緊起來吧，你來杭州可不是睡覺的，趕緊辦完事就回家了。”

子諾點點頭起身，拿起衣裳正要穿，瞥了梨娘一眼，将衣裳放在一旁：“你來給我穿。”梨娘很奇怪，這人向來不用人伺候的：“為何？”子諾聽她這般問，昂起頭來：“哪兒有什麽為何，我們是有婚書的，我是你夫君，你不是該伺候我的嗎？”

“你這是求人的樣子？”梨娘也不服氣。

“我才不是求你呢！你先前不是說作為妻子要三從四德的嗎？我只是讓你伺候我穿件衣裳，你怎的這般推脫？”子諾越想越不高興，先前自己身份沒有暴露時，梨娘待自己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如今倒好，這般怠慢。

“你自己也說了，三從四德最是害人，我才不要。”梨娘就是不動。子諾作勢要往外頭走去：“既然這樣，我去叫喜鵲來吧。”

梨娘趕緊起身：“你這人怎麽這樣，這麽點事情都要叫人，走過來。”子諾走到床邊，梨娘跪立在床邊，替她整理衣裳：“你這人也真是稀奇，以前不要人伺候，現在偏要人伺候。”

說到伺候，子諾想起昨夜裏梨娘的“伺候”，耳朵一紅，又往前靠了靠：“既然都伺候了，那就伺候得好一些。”

梨娘不明所以：“這衣裳都平整了。”

子諾低下頭，輕聲說道：“我是說你昨晚那般。”

梨娘臉上忽的通紅，推着子諾：“你這人太不要臉了。”

子諾就勢拉住她的手：“老夫老妻了，親一下也沒什麽。”

梨娘聽了，羞得想一頭鑽進被窩裏：“誰跟你老夫老妻了，這才成親幾天呢！”

子諾拉着她不放：“你都說了才新婚，那親一下更加沒什麽了。”梨娘哪裏肯，掙脫着想躲開，整個人直往裏面躲，子諾也不跟她硬拉，順勢就撲了上去，将人困在懷裏，瞅準了位置就親了一下，罷了還有些埋怨：“你看你這麽不乖，害得我衣裳又不整了。”

梨娘拉着她的衣襟不讓她起身：“你這人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子諾皺起眉：“我親你一下，怎就有毛病了？”

梨娘瞪着她：“每每我貼上來，你又不要，我不肯了吧，你又非要。你這不是有毛病是什麽？”

子諾沒好氣地瞪了回去：“就不準我反應慢？我回味回味才知道這其中滋味嘛，你也真是的，昨天都那樣了，你難不成不想負責？”

梨娘松開她的衣襟，輕輕拍了拍她：“那你想如何？”

子諾湊過去，在她面前停住：“再親一下。”

梨娘羞紅了臉，輕輕推了推：“等晚上再親。”子諾癟了癟嘴，有些不滿：“這事情還要分白天晚上的。”說着就想抱着梨娘再趴一會兒，誰知人才靠過去，梨娘就閉上了眼。

子諾看着，笑了出來：“你還說等晚上，明明也想親，我才靠過來你就閉上眼睛了。”

梨娘惱羞成怒，用力推着子諾，子諾大笑着站起身來：“那我先去查賬，你乖乖等我回來。”走出去幾步又走了回來，“前幾日學的字，你自己先寫一寫，若是寫不好，等我回來再教你，用你喜歡的方式教。”

梨娘拿起枕頭砸了過去：“那才不是我喜歡的！”她自然知曉子諾在說什麽，其實她的确很喜歡讓子諾圈在懷裏手把手寫字，可是這事這樣拿出來說，她自然是不肯承認的，這多羞人啊！

子諾哪兒會不知道她的心思，笑嘻嘻地将枕頭接住：“行行行，那是我喜歡的，我喜歡抱着梨娘。”

梨娘羞得不行，用被子遮住臉：“哎呀，你快走吧——”

子諾心滿意足地出門了，梨娘躺了一會兒也起床了，用完早膳就去書房練字，只是寫字的時候總想着子諾，這哪兒寫得成，将筆放下，叫來畫眉：“少爺回來了嗎？”

畫眉看着自家少奶奶：“少奶奶，少爺哪天不是一回來就來找您？”

梨娘壓下竊喜的嘴角：“誰知曉她今日會如何。”

畫眉看了看日頭：“少奶奶，少爺這才出門沒一會兒呢，怕是要快晚膳時才會回來的。”

梨娘嘆了口氣，往屋裏走：“也是，特意過來也不是玩的。”

梨娘坐在屋裏不知道該如何打發時光，翻開書念了幾個字，腦海裏又浮現出子諾的模樣，癡想一會兒醒過神來，又只能唉聲嘆氣。

程子諾那兒也好不到哪兒去，勉強查了幾頁賬，索性帶着賬本回來了。畫眉瞧見，喜出望外：“少爺您可回來了！少奶奶方才還惦記您呢！”

梨娘聽見聲音，出來阻攔已經攔不住，畫眉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都說了。梨娘氣得不行，程子諾滿意得很：“今兒給你放個假，你若是想玩，便找喜鵲出門玩去。”

畫眉喜滋滋地退下，子諾進了屋，坐下看賬本：“還是在這兒看得進，外頭太鬧了。”梨娘不理她，自顧自寫着字，這大半日，終于寫下幾個字了。

兩人各自看了一會兒寫了一會兒，子諾起身走到梨娘身後：“如何，要不要我教？”

梨娘咬咬牙：“不必了，我自己會寫。”

子諾權當沒聽見，一手握住梨娘的手，在紙上寫下一個字：“你看，這樣寫出來好看多了。”梨娘輕輕嗯了一聲，子諾将筆從梨娘手中抽出，放在筆架上，又輕輕讓梨娘轉過身來：“你看，我教得這麽好，是不是該獎勵一下？”

梨娘微微點點頭，閉上眼等着。子諾湊上前，笑了一下：“你還嘴硬說不想親，我原本只是想讓你誇我幾句，沒想到你要親。”

梨娘氣得不行，努力去推子諾，子諾笑呵呵将人抱住，安撫着還在掙紮的梨娘：“好了娘子，是我錯了。”

梨娘停下動作，看着她：“你叫我什麽？”

“娘子啊。”子諾理直氣壯的，“不行嗎？”

梨娘又羞又喜，靠進子諾懷裏，将臉埋在她的胸前：“那你只能這樣叫我，你若是這樣叫別人，我以後都不會答應的。”

“那是自然，我就娶了你一個，我叫別人做什麽？”子諾将人抱住，細細體會着擁抱的樂趣。

抱了許久，梨娘還是不舍得分開，子諾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梨娘，我有些餓了。”

梨娘氣呼呼地起身，瞪了她一眼：“煞風景！”

子諾十分委屈：“我真的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