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兩個人在莊園裏住了兩日才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梨娘又翻出了先前在杭州，那位高人留下的所謂能夠心想事成的丹藥。

她如今也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只是娘家總要詢問她子嗣的事，這次回去，她娘甚至又動起了把二娘擡進程府的主意。

“大娘啊，如今你尚且年輕，還不覺什麽。若是你久久沒有子嗣，而子諾跟姨娘有了孩子，你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娘，子諾不會納妾的，你放心吧。”梨娘知曉子諾的身份，也肯定她的性子是不會納妾的。可惜她娘并不知曉，只覺她太過傻氣：“你這孩子，怎麽說不通呢！娘替你尋個大夫，若是能懷上就皆大歡喜，若是有問題，早早将二娘擡進去，生個孩子過繼到你膝下，以後也有個依仗。”

梨娘當然知道自己為何懷不上，但也拿娘親沒有法子：“我這才成親沒多久呢，你不必如此焦急，興許過段時日我就懷上了。”這樣才算将沈母安撫住。

子諾進屋的時候，就看見她拿着一瓶丹藥發愣，很是奇怪：“梨娘，你想什麽呢？”

梨娘臉上一紅：“我娘問起我孩子的事，我方才翻到這瓶丹藥，在想那位高人說的心想事成，是不是真的。”

子諾其實并不是很明白男女之間有何區別，打小便被祖父祖母保護得很好，雖然會在外做事，但大家也都敬她，有很多事也都是程一程二出面去做，自然不會有人在她邊上胡言亂語什麽。

她只是有些奇怪，為何男女可以懷有子嗣，而女生和女生之間卻不可以呢？“不然我找人看看，這藥可不可靠，若是可行，我們便試試看。”

梨娘并不知曉子諾以為男女區別只在于胸脯和胡子，她以為子諾說這番話，只是想死馬當活馬醫，便也打算聽她的：“反正也別無他法，不如試試，萬一那高人真有點本事呢。”

子諾找來大夫，将丹藥交給大夫，想讓大夫看看，這丹藥有沒有問題。過了半個月，多個大夫都看過了丹藥，除了能确定沒有什麽毒性外，倒是瞧不出能有什麽功用。

既然沒有毒性，子諾倒是很大膽，将藥服下。梨娘戰戰兢兢害怕了一陣子，定是要讓吳大夫日日給子諾檢查才放心，幸好的确無礙。雖然無事，可子諾也并未感覺到自己有何變化，時間一久，兩人就把這事抛之腦後了。卻不想，梨娘還真懷上了。

當時，子諾梨娘正陪着祖父祖母在院子裏乘涼。梨娘那幾日胃口都不是很好，坐在院子裏好端端又突然感到不舒服。程老夫人忍不住怪子諾：“你這孩子怎的這般粗心，梨娘不舒服也不叫大夫來瞧瞧。”

子諾低着頭聽訓，梨娘替她解釋着：“奶奶，是我讓子諾不必這般小題大做的，我覺得可能是這幾日天氣多變，我才有些不舒服的。”從小到大身子有些不舒服便習慣了忍着，這幾日雖然有些不适，但也只是沒什麽胃口而已，算起來，壓根兒不算病了。

子諾是一早就想叫大夫了，可梨娘的的确确只是沒有胃口罷了，其他都挺好的，也就聽梨娘的了。今日這般明顯有不适了，她也覺得自己該訓，連忙讓人去請了吳大夫來。

吳大夫過來，切脈切了許久，又換了一只手繼續切，實在沒忍住：“少夫人近來可是食欲不佳？”梨娘還沒說話，子諾絮絮叨叨地将梨娘近來的狀況說得清清楚楚。

吳大夫臉上猶豫了許久，才低下了頭：“恕小的無能，小的無論如何看，這都是喜脈。”

程老夫人和程老爺子還在發愣的時候，子諾一臉歡喜，也不顧有人在場，抱着梨娘十分興奮。程老夫人一言難盡地看着自家孫女，她家孫女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啥意思？

梨娘臉紅紅的，倒是反應地快，趕緊對吳大夫說：“先前子諾給你一瓶丹藥，你只說沒有毒性，那瓶丹藥是一位高人給我們的，說可以讓我們心想事成，子諾想着沒有毒就吃了，那陣子我還讓你每日來請脈呢，你可還記得。”

吳大夫自然是想起這回事了，立馬反應過來：“原來世上還真有如此神丹妙藥，那真是恭喜少爺少夫人了！”

程老夫人和程老爺子也總算是明白怎麽回事，打賞了一番吳大夫，等其走後，又有些不信：“梨娘，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先前怎從未聽你們提起過？”

“先前我們也不知這藥是否靈驗，只是試試看的。”梨娘乖巧地解釋着，子諾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裏。程老夫人又問了二人是在何地遇見的那位高人，又派人帶着重金去酬謝，誰知卻是怎麽也找不到那位高人了。

有了身孕，程家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的，這來之不易的小祖宗，可得伺候好了。沈家自然也是大喜，大娘有了身孕，若是能誕下個小少爺，這妻位可就穩了。

梨娘看着趴在自己小腹上正吹笛子給孩子聽的子諾，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子諾，你想要個兒子還是女兒？”

子諾還是頭一回思考這個問題，偏着頭想了一會兒：“還是女兒吧。”

“為何？”梨娘有些好奇，“讓兒子替你在外頭操勞不好嗎？”

子諾十分乖巧地将腦袋搭在梨娘的腿上，側着頭看着梨娘：“我想看看梨娘小時候是什麽樣，如果是女兒，可能就能看見了。”

“那也許女兒像你呢？”梨娘捏了捏子諾的臉。

“那也挺好的，祖母說我小時候可乖了，如果像我，就不會讓你這個當娘的受那麽多累了。”子諾越想越覺得還是生女兒好。

“生兒子也會像我們的。”梨娘覺着子諾的理由有些好笑，怎說得兒子就跟撿來的似的。子諾聽了，砸吧了幾下嘴巴，勉強點了點頭：“那行吧，就看你生出什麽來了。”

還不等梨娘說話，她又湊在梨娘的肚子邊上，瞧瞧地說：“閨女，你可要争氣點。”梨娘哭笑不得：“我都聽見了。”子諾撇了撇嘴，又用手擋住嘴，湊在肚子上：“閨女，你別聽你娘的，爹是最愛你的。”

梨娘掐着子諾的耳朵，将人拉了起來，子諾一手捂着耳朵，痛得龇牙咧嘴：“痛痛痛！”梨娘稍稍放輕一些：“你還知道痛呢！孩子都還沒出生，你對着肚子就能說那麽多話，對着我這麽多久了也沒有這樣。”

子諾順着梨娘用力的方向躺在梨娘邊上：“哪兒呀，我每日都在跟你說話呀，怎麽可能還沒有對孩子說得多呢？”

梨娘說的才不是日常這些話，而是這般久了，她只聽得子諾說過幾次“喜歡”，頭一回聽到“愛”，卻是對着孩子說的，能不吃味麽，她又不想同子諾說這個心思，松開手，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怎麽了娘子？”子諾不知曉自家娘子怎麽又生氣了，近來她家娘子的情緒十分多變，總是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生氣，她偷偷問過吳大夫，吳大夫說這都是正常的。

梨娘不搭理她，子諾就抱着梨娘哄着：“我最最疼愛的娘子，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哪裏做錯了？”

梨娘沒有轉過身，身子往後縮了縮，與子諾貼得更緊了些，倒是沒有說話。子諾見狀，趕緊在她臉上親了親：“是不是餓了想吃東西？”

梨娘搖了搖頭：“才吃過燕窩，哪兒有這麽快就餓了。”

子諾想了想：“那你是不是太悶了？要不要明日出去逛逛？”

梨娘還是搖着頭：“才從莊園回來呢。”

子諾故意嘆了口氣：“哎，你們仙女的心思太難猜了，你不說，我這種凡人怎麽猜得到嘛。”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梨娘，果然見她松動了一些，便了然，自家媳婦兒這是想聽甜言蜜語了。

梨娘沒有回話，子諾便繼續說着：“我這每一日出門，都放心不下自己心尖上的娘子，可我這娘子啊，雖然貌若天仙、溫柔賢惠，但就是太愛藏心思了。我捉摸不透啊，我想疼愛都不知道該如何疼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做錯了。”

梨娘已然不生氣了，只繼續聽着，不言語。子諾便再接再厲：“原本呢也沒什麽，只是現下她懷了孩子。這孩子事小，我就怕孩子不乖累着我那娘子，我只好天天小心伺候着，希望那孩子以後只折騰我，少折騰我那天仙娘子。等孩子降世我也能稍稍放心些。”

梨娘轉過頭，在子諾唇上親了一下，子諾沒料到還能得這般獎賞，喜上眉梢：“我這是哪兒來的福氣，能娶到這麽好的娘子。”

梨娘十分滿足地躺好，合着眼就要睡：“行了，可以睡了。”

子諾撐起身子，在她耳朵上親了一下：“娘子，你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