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040阮文是我的人
機場工會那邊的确是安排老師傅給學生講課。
但那老師傅今天身體不舒服,去醫院看病了。
工會主席就想着讓謝薊生上課,也算重回母校做貢獻。
哪曾想,謝薊生也請假了。
上課的事情就落到了小趙頭上。
小趙挺不好意思的,他就一個高中生,哪好意思給這些大學生們講課啊。
可領導安排了,你能咋辦?
小趙趕鴨子上架,沒想到還沒等他這個肥鴨爬上架子,他看到了謝哥。
宛如看到了大救星。
謝薊生成了被趕上架的鴨子。
尤其是在迎上阮文那促狹的目光時,他幾乎讀出了這個年輕姑娘的話,“小謝同志變成小謝老師了呢,真厲害。”
謝薊生清了清嗓子,“今天我和大家一起探讨下,飛機發動機的構造……”
這個命題不算是很大,但是阮文卻知道,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紀,在她那個年代,航空發動機技術依舊遠遠落後于世界先進水平。
而差距,正是在八十年代被拉開的,這個阮文正在經歷以及即将經歷的年代。
看着講臺上,謝薊生宛若看着戀人一般的炙熱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阮文心疼這個男人。
他說不會修一輩子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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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清華大學機械制造系的工農兵大學生。
他的未來,是不是又會被時代所擱置?
就像那些擱置了十多年卻再開始卻猶如嬰孩學步蹒跚踉跄起步的軍工項目一樣?
阮文不知道,這個沒出現在原文劇情中的男人,會有着怎樣的故事結局。
他們都獲得新生,都是活生生的人。
那一瞬間,她想盡自己的努力,去做點什麽。
……
羅嘉鳴是不信邪的,他不知道阮文到底怎麽迷惑了謝薊生,讓他迷惑了雙眼。
可羅嘉鳴則不然。
他打電話找黃廠長。
接電話的是秘書,“黃主任去開會了,什麽會?商業廳的會啊,你到底什麽人,連黃主任現在是省商業廳副主任這件事都不知道?”
秘書很是生氣的挂斷了電話。
羅嘉鳴第一次遭到這種待遇,他不死心地把電話打到商業廳。
這下,倒是找到了黃廠長。
開頭一句國安,讓黃廠長手心出汗,立馬想到了那本《簡要》。
不過他現在前途光明,斷然不會被羅嘉鳴一句話吓得大氣不敢喘。
“原來是國安的同志,找我有什麽事嗎?我只有三分鐘的時間,過會兒還有一個會議。”
羅嘉鳴長話短說,“那本《簡要》是署了黃主任的名字,确定是你寫的嗎?”
果然。
黃廠長語氣淩厲,“不是我難道還是同志你寫的嗎?”
并不是所有人都對國安客氣。
黃廠長此前一戰成名,被教育部賞識,得到中央嘉獎,省裏頭也迅速做出了調整。如今他在商業廳分管經濟這一塊,可謂是前途大好。
對一個意欲毀他前程的國安同志,他自然是沒什麽好臉色的。
有能耐,那就面對面的對峙。
錢走的不是公賬,他怕個鳥?
交代了秘書一句,黃廠長又忙去了。
羅嘉鳴電話再打過去,不是在開會就是在開會。
他當機立斷,決定再去一趟。
心裏有個結,不解開,他是不會罷休的。
只是羅嘉鳴怎麽也沒想到,會在火車站遇到阮文,以及送人的謝薊生。
年輕的女孩子站在那裏,學猴子那樣遠眺看火車來沒來,身子略有些往前探出,被謝薊生一把抓了回來。
“車來了會鳴笛,你不用着急。”
“能不急嗎?無緣無故走了一天,我怕學校那邊鬧起來。”
學生們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最是無所畏懼。
“跟同學處的不錯?”
“那是,我可是新晉的系花。”
“我還以為至少得是校花呢。”
“你笑話我是吧?”阮文瞪了一眼。
轉過身去,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羅嘉鳴,她反應比踩到狗屎還強烈。
冷冷地抛了個白眼,阮文看向謝薊生,“小謝同志,我覺得要不我隔兩天給你打個電話報平安吧?省得回頭被人抓了去,沒幾天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
這聲音不大不小,帶着怒氣。
謝薊生也看到了站在那裏的人。
羅嘉鳴素來固執,一條路走到黑的那種。
原本謝薊生還以為他多少走出來了,沒想到竟比當日還要執拗幾分。
大概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羅嘉鳴轉過頭去,不願與他正面交鋒。
謝薊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阮文。
“姑姑要我照顧你,我自然會照顧你一輩子。”這聲音醇厚有力,讓阮文傻了。
這怎麽還深情款款了?
羅嘉鳴也懵了,“照顧”、“一輩子”,這是在警告他嗎?
火車到來,因為工作日的緣故,站臺上的人并不算是特別多。
畢竟這會兒沒那麽多的流動人口。
阮文揣着一腦門霧水,正打算上車。
胳膊被謝薊生抓住了,下一秒小謝同志薄薄的唇印在她的額頭上,低聲中透着歉意,“對不住,我保證往後小羅不會再找你麻煩。”
羅嘉鳴就在側後方,只看到謝薊生低頭吻在阮文額頭上,适才的話又浮現在腦子裏。
他整個人都不太好。
看着阮文登上火車,站臺上的列車員吹響了哨子,車門馬上要關閉。
羅嘉鳴剛要跟上去,人卻是被謝薊生給攔住了。
“她沒問題。”謝薊生看着這個一臉震驚,或者說失望的年輕戰友。
“別再查了。”
“既然沒問題,為什麽我不能查?”
車門關閉,火車緩緩啓動,羅嘉鳴想要追上去。
扒火車對他來說甚至比不上過去的一項簡單訓練。
只是攔在前面的是謝薊生。
昨天對那個攔路的國安局的同志一個背摔,今天謝薊生就用在了羅嘉鳴身上。
他比羅嘉鳴大了幾個月,比他早進部隊兩年。
羅嘉鳴還是個刺頭的時候,謝薊生已經跟着那些老戰士學了十八般武藝。
羅嘉鳴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站臺上略顯得清冷,僅有的幾個送別親友的人看到打起來的倆年輕人,慌忙的去喊站警。
謝薊生已然控制住羅嘉鳴,膝蓋頂在他的喉結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要收拾元秋平和她無關,只是為了讓我自己心安而已。”
“我想查阮文也和你沒關系,她高考狀元,她自學外語成材,她還有來路不明的大筆進項,那些都疑點重重。”
謝薊生要護着她,像是瘋了一樣不問緣由的袒護她。
羅嘉鳴覺得這才糟糕,自己更要查出究竟才是。
“如果她清白,我自然會還她一個公道。”
“那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賠罪?”
站警過了來,但是看到羅嘉鳴揮手,他的手裏還揚着一個小本本。
只一眼,站警就看到了一些讓他肅然起敬的字眼。
敬禮,然後悄然退出了這一方陣地。
“同志,那倆人打架呢,你怎麽不處理啊?”
站警:“我們處理不了。”職務比他們高多了,怎麽處理?
人家都讓他們走開了,就別不識趣了。
不知道哪個大院的子弟惹了風流債呢。
那邊,羅嘉鳴被問住了。
“如果調查結果出來,阮文清清白白,你打算怎麽謝罪?道歉?”
“如果她沒有任何問題,因為你的調查受不了流言蜚語自殺了,你又打算怎麽謝罪,繼續讓家裏人給擦屁股?”
自殺。
這個詞讓羅嘉鳴臉色慘白,“我沒錯,他就是有問題。”
“他已經死了。阮文不是他。”謝薊生想,羅嘉鳴壓根沒走出來。
他們戍邊,卻罕少經歷過正兒八經的戰争。
羅嘉鳴更沒有,盡管他每日都在苦練槍法,可瞄準的從來都是靶子。
任誰,看到一個人奪過槍,在自己面前自殺——白色的腦漿,鮮豔的血迸濺,仿佛臘梅白雪。
沒幾個人不會留下心理陰影。
羅嘉鳴也不例外,抓住間.諜原本是大功一件,誰能想到那人自殺,功虧一篑,反倒是被他家裏人敲詐了一把。
謝薊生看着額頭冒出汗珠的人,“阮文是我的人,你要抓她,不妨先找個理由把我抓起來吧。”
原本臉色蒼白的人瞬時間漲紅,他掙紮着想要起身,然而喉結頂到了那硬邦邦的膝蓋,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羅嘉鳴又倒在了地上,“你就為了她,不顧汪老和謝伯父的名聲?”
名聲?
謝薊生譏诮的一笑,“謝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你覺得我在乎嗎?”
他站起身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那是藏藍色的單衣,是工人的标志性服裝。
“我只說這一次,希望你能記住。”
羅嘉鳴一躍而起,顧不得撣去身上的灰塵,“你就那麽喜歡她?她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麽?”
小姑娘有的可多了。
她有一個聰明的大腦,有最是樂觀的心态,有刀子嘴豆腐似的善良心腸,反倒是那漂亮的臉蛋并沒那麽重要。
“她救了我的命,而你險些把我送上軍事法庭。”謝薊生正色道:“于情于理,我該護着她。”
何況,她的祖父、她的父親曾經救過我未曾謀面的父親,盡管那些早已經去世的阮家人,自己都不知情。
阮文是聰明的過分,但在她沒有做出任何不利國家的事情前,謝薊生只需要護着她。
若她真如羅嘉鳴懷疑的那樣,是間.諜背叛了家國,那麽謝薊生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火車站臺又變得冷清起來,謝薊生早已離開,只剩下羅嘉鳴站在那裏,像是不遠處的路燈,靜靜的伫立在那裏,猶如死物。
……
阮文回來的消息讓班長松了口氣。
要是阮文再不回來,他覺得自己得報警了。
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麽來路,不過仔細想想臉色陰沉的很,不像是個好人。
晚上沒課,阮文特意請人去吃飯,順帶着把陶永安給喊上了。
去吃的火鍋。
這會兒天氣不冷不熱,也正好有些新鮮菜蔬,吃火鍋倒也合時宜。
陶永安特意拿出了一瓶酒,喝了兩口後有些上頭,嘴巴就大了起來,“謝薊生找到你了嗎?”
“嗯。”阮文給他遞了一杯水,“他和你一個專業的,不過和我哥是校友。”
“小謝公安本來就很厲害嘛。”陶永安臉黑紅,“他和那個羅嘉鳴是好兄弟,我爸和羅嘉鳴的小姑有過合作,昨天我打電話問我爸這件事,他跟我說了兩句。對了阮文,你到底去哪裏了?那個男人是誰啊。”
桌上另外三個人有點懵,沒怎麽聽懂這對話。
謝薊生是誰,公安?
那個羅嘉鳴又是誰?
曹丹青也皺起了眉頭,十分困惑的模樣。
阮文看着醉醺醺的人,把剩下的小半瓶酒搶了過來,“帶走我的人是羅嘉鳴啊,你不認識他?”
“羅嘉鳴?他帶走,你找小謝公安救……”陶永安酒醒了,一身的冷汗,“阮文你沒事吧?”
羅嘉鳴,他沒見過,只知道這個名字。
聽他爸說,在部隊惹了事退伍後去了國安。
“能有什麽事,我這不好端端的在這裏坐着嗎?”
阮文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曹丹青。
後者沒了往日的清高,這會兒低頭吃飯,似乎那筍片非常的美味,能鮮掉舌頭。
班長和生活委員同學徹底懵了。
剛想要關心一二,就聽到阮文說,“我沒事的,就幫忙協助查點事情而已。”
班長瞧她不想多說,再加上吃人嘴短,舉杯提議,“那咱們就當吃飯給阮文驅除晦氣了,往後順順當當再沒麻煩。”
吃着飯,班長順帶着拿出小本子問阮文問題,惹得陶永安一陣側目
化學系的,都這麽喪心病狂嗎?
……
曹丹青找了個機會單獨和阮文說話,那已經是周天早晨的事情了。
雖然不用再參加運動會,但阮文還是維持着跑步,她想起自己被羅嘉鳴審問時,謝薊生單槍匹馬闖進來,還把人給撂倒了。
她這身板,撂倒人估計沒戲,但遇到麻煩至少能跑,對吧?
這也是保命的手段,雖然謝薊生說保證羅嘉鳴往後不再來找她。
可那就是個神經病,誰知道什麽時候抽風,下次可不見得會有人幫自己傳小紙條給謝薊生打電話求助。
所以先練練也不錯。
清晨的校園,操場上有男同學在踢球,射門準頭真是不堪入目。
伊布奶奶都能進的球愣是被打飛了。
阮文搖了搖頭,挪回目光,這才發現曹丹青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了來。
一起跑了兩圈,曹丹青才開口。
“你會跟他們說嗎?”
“什麽?”
“我在撒謊。”
曹丹青知道,阮文肯定是知道了什麽,但是那天晚上她沒說。
那麽往後呢,阮文能一直守口如瓶嗎?
“哦,我沒那麽閑得慌。”阮文看着略有些黑眼圈的人,“你不會為了這是好幾天都沒睡好吧?”
曹丹青沒說話。
默認等于承認。
阮文:“……你圖什麽?”
又是跑了一圈,曹丹青才開口,“我們家的确是給領導人畫畫像,但只是小鎮子裏的畫匠。”
挨着首都的一個小縣城,并非皇城根下的人。
“聽我爸說,祖上也出過宮廷畫師,但大清都亡了幾十年了。”他臉上帶着嘲弄,“祖輩上再怎麽榮耀有什麽用?”
沒有給他們家帶來絲毫的好處,反倒是因為祖父炫耀曾經給某位前去島上的将領畫過肖像畫,惹來不少的災禍。
父親給他取名丹青,希望他能撿起畫筆,重拾曹家往日的輝煌。
但曹丹青卻并不喜歡畫畫。
因為被父親寄予厚望,他不用做太重的體力活,生怕累着這雙手。
這雙手應該拿筆拿書卷,而不是拿農具、莊稼,碰觸黃土。
曹丹青的手纖細白嫩,和他整個人似的,與化學系的那些敦厚結實的男同志不同,曹丹青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男,是白面書生,也因為這招惹了不少女同志的芳心。
在幹活麻利和長得好看之間,讀書的女同志們紛紛聽從眼睛的安排,選擇了後者。
阮文知道曹丹青不對勁,是吃火鍋的時候,提到謝薊生、羅嘉鳴是陶永安起的頭。
但曹丹青似乎一無所知。
如果真的給領導人畫過畫像,那不至于不知道這些啊。
羅嘉鳴在部隊裏犯了錯,退伍後還能去國安局當中隊長,關系不要太硬,同在圈子裏的曹丹青怎麽就不知道?
不過阮文有一樣好處,知道之後沒大聲嚷嚷。
她對別人的秘密不感興趣,沒想到的是曹丹青忍不住了。
“你為什麽不實話實說呢?”撒謊,挺累的。
曹丹青笑了下,“虛榮心呗。”說這話時,一向清高的人頗是接地氣。
阮文輕笑出聲,“那你父親不生氣?”
指望着成為大畫家,結果兒子去搞化工了。
雖然都是hua,但區別大着呢。
“他控制了我二十年,往後我總該為自己活才是。”曹丹青笑了起來,“之前是我的不對,代我向薛亞男同志道歉。”
因為怕別人戳穿自己的虛假外衣,所以尖酸刻薄讓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曹丹青用了最蠢的辦法來維系自己的謊言。
他現在累了,想卸下僞裝。
起碼說出這些話,心裏頭的确松快了不少。
曹丹青覺得,或許他也希望阮文說出去,這樣他就不用這麽累了。
阮文的反應更是直白,“道歉要有誠意,自己去,我不代勞。”
作者有話要說:艱難困苦的感情戲,哭了
好歹小謝親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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