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怪夢

雖然昨晚上有喝許多酒,但對于專業的娛樂圈人來說,那都不是事。

最好的證明就是今天拍攝任務完成的很順利,幾乎所有人都在工作狀态裏——

除了我。

可能是因為還在發燒,讓我的腦子有點暈。好在我沒有臺詞負擔,沒有表情需要掌控,只需要做些動作擺個造型就皆大歡喜。

所以雖然不在狀态,但齊大導演在我重拍了幾條之後還是選擇讓我過了。

——感謝我飾演的是個這種輕松的角色。

我想說我愛編劇先生。

不過雖然還算順利,但一天拍完,也已經入夜了。

酒店裏秦墨沒有在,我随便吃了點東西,直接上床趴着看視頻,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曉得。

……

我意識到我是在做夢。

還是昨天晚上拍戲的場景。

只是跟昨晚上拍的戲有點不一樣。

我看見那滂沱大雨中,數十個黑衣人在跟我和徐隽對打。本來應該大殺四方的徐隽和我在夢裏成了戰鬥力負五的渣。

很快,我們兩個都打得還不了手,摔倒在地上,被人狠狠揍着。可古怪的是,那些拳頭打在我身上一點都不痛。

就是在那一刻我意識到了,我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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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哭聲就出現了。

我聽見有人在哭。

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哭的很隐忍,卻十足的傷心。

仿佛被全世界背叛一般那樣的傷心。

我下意識看徐隽。

不,不是他,是個女人在哭。

對,是個女人。

“誰在哭?”

我問出了聲。

一瞬間,圍在我周遭的人都消失了,包括徐隽。

整個世界只剩下連綿不斷的大雨和黑暗。

還有那個……若隐若現的哭聲。

我從地上爬起來,循着哭聲尋找着。

沒有人,只有聲音。

聲線是我熟悉的那種。

可是那種哭聲我不熟悉。

我記不起來是誰曾經這樣哭過。

可是——

很熟啊。

聲線真的很熟很熟的那種。

是誰呢?

我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腦袋,想要想出來。

可是頭很痛,像是萬針齊紮,每個細胞都被戳破,密密麻麻的痛;又像是腦子裏正在進行全方位轟炸,整個鬧到要爆掉了,簡直痛不欲生。

直到我痛到從夢境裏醒來,也沒有想起來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然後我發現我他媽的又哭了。

咳,我這是怎麽了?不就是做個夢嗎?怎麽動不動就哭唧唧的?

咱還能不能好好的了!

……

“這些——都是你喝掉的?”

剛進屋的秦墨可能是聞到了滿屋子的酒氣,順帶看見了一臉紅紅醉醺醺的我,愕然一瞬,随後,臉色沉了下來。

我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興奮的招呼道:

“還有呢,來,一起喝呀。”

秦墨那張臉越發陰沉。

他快走幾步到我跟前,一把奪過了我手裏的酒瓶,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胸口衣服,将我直接拽進了洗漱間裏,打開花掃,沖我一頓淋。

“這不是酒。”

我喝了兩口花灑吐出來的液體,然後歪着頭看向秦墨,認真的說。

“給我酒嘛。”

我雙手攀上秦墨的肩膀,笑嘻嘻的拜托道。

秦墨單手将我抵在牆上,聲音裏溫度直降:

“為什麽喝這麽多?”

“睡不着,喝個酒呗。”

那個奇怪的夢太讨厭了,搞得我實在睡不着,陸一爵那家夥又不拿藥了,秦墨又不在身邊,不敢睡覺,怕做夢,又想睡覺,困得要死,真是不爽到了極致。

還能怎麽辦?

喝酒幫助睡眠呗。

只是,我酒量太好,到現在也頂多喝個六分醉,可明明都有點想吐了。

真是,酒量太好也是一個負擔啊。

心裏默默吐着槽,不想拿頭上的花灑幾乎正對我腦袋在淋水,溫熱的水在我說話時流進了我嘴裏,水太多,沒能給穩住,一下子給嗆了,嗆得胃裏那點東西都想從嘴裏出來了。

我趕緊用力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捂住了胃部,膝蓋一彎,就想蹲下去緩一緩。

秦墨看出我的不對勁,幾乎同時松開對我的束縛,跟着就抱住了已經站不住的我。

“嘔——”

真可惜,還是吐了出來。

……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秦墨不在房裏。

本來想坐起來的,結果沒有發現自己有一只手正打着點滴,不注意用力那麽一扯,針頭竟然就被扯了出來,順帶帶出一行血,濺在了床邊。

“慘。”

我已經能夠想象客房服務生看見這串血珠子是什麽表情了。

不過既然都這樣了,就不用繼續打點滴了吧。

這麽想着,我心安理得的下了床。

“秦墨。”

我對着空蕩蕩的房間喊了一聲。

啊,沒有人回答。

真好,真好。

我感慨着,走到窗邊。

窗簾拉開,還未熄的那些燈光照進來,五彩斑駁,猶如另外一個世界。

我所在的樓層挺高,27。

因此腳下窗外那個燈火璀璨的世界看起來特別動人。

尤其是在夜裏,看得讓我目眩神迷。

北山的空氣也好,以致深夜之後的天空能見到星星,我站在飄窗上扒着只能半開的窗子看了一會兒,覺得真爽。

可我既想看星星,也想看燈火。

那兩者都想要,可我只有一雙眼睛,該怎麽辦好?

對了,有辦法了。

總算想出絕佳辦法的我興奮的伸出右手,摸上自己的右眼,觸到眼球,用力一剜——

劇痛之中,我剜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然後迎着璀璨星河,一甩手就将它抛向了空中。

——大汗淋漓的我從噩夢中驚醒,醒來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右眼。

還在。

松了一口氣的我總算有膽子睜開眼睛。

亮着的床頭燈燈光流入我的眼裏。

床邊,一臉沉靜的秦墨安靜的坐在那裏,無聲的注視着我。

“秦墨——”

我第一個字出口,才發覺自己說話的聲音在顫抖。

秦墨身體前傾,靠近我。

“嗯?”

“我是不是——腦子有病?”

否則我為什麽會做這種驚悚的夢?

秦墨伸出手,握住了我沒有打着點滴的手。

握得那樣用力,仿佛我下一秒就會掙脫他一樣。

秦墨輕聲說:

“不,你沒有病。你只是忘記了一些事。”

我沒有說話,等着他繼續。

他默了默,然後說:

“只是一些很小的事。”

似乎看出我的好奇心已經被成功拉起來了,秦墨搖了搖頭。

“我不會告訴你的。”

他說:

“只能你自己想起來。等你什麽想起來,你就不用害怕做夢了。”

感情他知道我剛才又做奇怪的夢了啊。

還這樣對我。

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是什麽奇怪惡趣味嗎?

“可如果我一直都沒想起來呢?”

我不想做很長時間的那樣種夢啊。

秦墨安撫似的捏了捏我的手。

“放心,我會看着你,不會讓你出事的。”

或許是秦墨的表情太過篤定,篤定到讓我說不出半句不信服的話來。

“秦墨。”

我又一次喊了秦墨的名字。

秦墨看着我。

“嗯?”

“說實話,我俊美帥氣嗎?”

我問。

秦墨抿了抿嘴,回答:

“不好看,不帥氣。”

“我夠聰明嗎?”

我又問。

“也不算夠的程度。”

“我很幽默,還是能力很棒,或者很有前途——雖然現在看不大出來,但是你有這個預見性?”

我再問。

秦墨搖頭。

“現在的你幾乎算是一無是處。”

“那你這樣對我?”

說話間,我用力一扒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裏面還未完全消退的紅色的印跡。

之所以問這些,只不過是因為我實在無法相信,一個十幾歲時認識的朋友,不過是做了幾個月所謂的“發小”,再怎麽深厚的感情,想來也不過就是青蔥歲月裏那些純粹一點的相互信任和中二熱血罷了,能有多刻骨銘心?

可就是靠這幾個月的時光,就可以讓像秦墨這種品質的超級優秀人類跟我走回腎,并且他還下面——

放我身上,我真不信。

也不敢信。

本來我也想随便“信”一下的,可誰叫這兩天做夢做得實在太神奇,搞得我都快神經衰弱了,再不弄點正經的事來消磨時光,我擔心我得瘋。

所以我随意的問一下,問得出來蠻好,問不出來也無妨。

就當找點話聊。

“因為我喜歡你。”

“……”

秦墨這記直球打得我瞬時有點頭暈。

秦墨慢條斯理的将我的衣服重新拉好,又把我還在打點滴的手放在安全位置裏,表情巍然,語氣平靜,慢悠悠的說:

“對,就是因為我喜歡你。”

我張了張嘴,深呼吸,努力想讓自己鎮定。

這個回答實在有點讓我措手不及。

我從不奢望像秦墨這樣的人會對我認真的說“喜歡”這種話。

雖然我喜歡美人,但是我貴有自知之明,所以從來僅限喜歡他們的臉,頂多想一想“如果怎樣”之類的廢話,但是絕對不會越線。

可今天晚上,好像事情有點太過超情理了。

秦墨眼瞎嗎?

“我本來不想說的,畢竟這件事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根本不知道我喜歡你什麽。就是——”

秦墨停頓了一下,嘴角的笑似乎有了一些自嘲的意味。

“就是當時就喜歡上了。直到現在,還是覺得非你不可。”

我:“……”

可能秦墨不僅眼瞎,而且腦子進水了吧。

咦,好像這句話不久之前我曾經說過類似的。

“我喜歡你的時候我自己都不清楚那是喜歡,可惜等我總算确定了,你卻已經離開我了。”

秦墨的聲音低了一些。

“我找了你很久。”

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眸深邃,仿若有着星辰大海。

“還以為可能不會找到了。這輩子都不可能了。還好——”

他笑了笑:

“我找到你了。”

我呆呆的看着秦墨,恍惚有種做夢的感覺。

可惜,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夢。

只是我還是不太相信。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剛才說的那些‘小事’都是些什麽事?”

我真不敢信,所以秦大美人原諒我不相信你會喜歡我這種瘋狂的話,以及在發現邏輯漏洞的時候懷疑一下你。

除非你證明你眼瞎或者腦子進水。

“我喜歡你,和我不告訴你之間并不沖突。”

秦墨微笑着。

“小白,你再努一點力,等你想起來那些往事,你就知道我有多可信了。”

我:“……”

呵呵,說出真相來會死嗎?

還說喜歡我呢。

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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