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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聽話,沈枕也不是那種對人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性子,也不是能因為一句“不要早戀”就乖乖不在學生時代動感情的人。
她只是單純的不感興趣。
而過于自我的性格也讓各方面條件都堪稱完美的女神級,變成了一朵高嶺之花。
高不可攀。
不像大多數年輕一代一樣迷茫而從衆,沈枕從小就有确定的目标,明确的努力方向,以這條線為軸所有行為都有嚴格的目的性。而感情似乎并不能成為這其中的助力,沈枕便輕而易舉的從生活裏棄了這一項。
但也不太好,到了這個年齡,沈醫生要去相親了。
這件事讓沈枕頭疼,尤其是在那人說出什麽“活好”的言論之後,沈枕再沒回複過對方。
宋熙知道後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哈哈笑了一通之後,還誇那人一句什麽挺上道的。
沈枕不想理她。
程之揚是什麽人精,哪怕沈枕臉上閃過的那只有一瞬間的遲疑,就早已經被她收入眼底,她知道,自己說對了,這個冷面心又黑的醫生姐姐,還真特麽是塊處/女/地!
什麽年代了,這麽極品的大白菜,居然還沒被豬拱走,真算是便宜她了。程之揚突然覺得,上天待她其實也挺好的。
那就讓她來給這個不谙世事的大姐姐的生命中,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好了。
“其實你自己也根本就不确定的。”程之揚說了半句話,開始收拾餐盒,動作慢條斯理的一點也不着急。
說是低着頭認真收拾,但她暗地裏卻是偷眼瞅着沈醫生,在發現她楞楞的站在那裏沒動也沒有走,像是在等她的下文時,程之揚的心裏更得意了。
但她偏就不急說,直到收拾好一切,又去衛生間洗手漱口再出來,沈枕都沒有離開。
“其實,”程之揚幽幽開口:“沈醫生根本不懂自己想要什麽。”
沈枕皺着眉看她,想要反駁,卻半天沒有說出話。
一針見血。
沈枕确實不知道,事到如今,她還想要什麽,無論是事業,還是感情。
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
那天,她從解剖室裏走出來之後,渾渾噩噩的走了不出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之後便是整整昏睡了七日七夜,全靠葡萄糖和生理鹽水續命,等到再醒過來的時候,沈枕拒絕了各大警署遞來的橄榄枝,再沒涉足過那個從小夢想,半生追求的職業。
鄭時勻不願看着自家侄女就此沉淪,便想在自己醫院裏安排個閑職,即使鄭院長清楚哪怕上院已經算是s市鼎鼎有名的私立醫院了,但對于沈枕的能力而言,這仍然是一尊小廟。
以沈枕的能力,待在這裏終究是大材小用了。
但無論如何,也比她整日把自己鎖在房子裏避不見人要好。
原本以為自己會費些口舌,可沈枕這一次卻沒說什麽便答應了,而且不要什麽行政職位,她要做醫生,要做手術,要拿手術刀。
鄭時勻喜憂參半,不知道此舉結果是好是壞,直到短短幾年之後,沈枕已經成了上院鼎鼎大名的招牌。
許多病人專程轉院,就為一個沈醫生。
阿枕果然非池中魚。鄭院長心裏無不惋惜的想,如果沒有那件事,阿枕她……
“我覺得,其實沈醫生未必喜歡男人的。”
這聲音仿佛近在眼前,沈枕思緒一斷,臉色有些蒼白。
她走神的時候,竟是沒察覺到程之揚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湊了上來,二人此時距離極近,若是在身後看,就像是貼在一起的一對璧人。
沈枕下意識的想要向後退,卻聽程之揚蘊着輕佻笑意的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
“沈醫生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少年老成。
不知為什麽,沈枕腦子裏冒出了這麽四個字。
程之揚不管,擡起一只手輕輕搭上了沈枕的肩頭,卻始終與對方保持着一個在她估計裏,對方應該可以耐受的安全距離。
她偏過了頭,貼着沈枕的耳邊輕輕的說。那聲音卷起的熱氣擦着沈枕的耳廓,像是有生命似得,直往她耳朵裏鑽,幾乎是下意識的,沈枕縮了下脖子,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都是軟了幾分。
心跳如擂鼓,背心處也有些汗涔涔的濕意,頭皮生出仿佛被電流爬過的錯覺,臉上也漫上了些許熱度……
很奇妙。
這一系列的生理反應沈枕不曾有過,僅僅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幾個動作,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一道不曾開啓的隐秘的門。
二人離得太近,已經超出了适宜的觀察距離,從沈枕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額頭到下巴的分明輪廓和輕輕顫動的睫毛。
程之揚的樣貌無疑是明豔的,與她展現出來的熱烈肆意完美的契合,是這最不知愁滋味的年紀裏面最明快的風景。
種張揚肆意是沈枕身上從未出現過的,像她這樣規規矩矩一板一眼的人,與她眼裏的人簡直就是生命奇跡所能達到的兩極。
所以……怎麽會……又怎麽可能。
想到這裏,沈枕心底萌生出的那種異樣的感覺稍微淡了淡,也找回了些許狀态,剛剛的一切,大概是生物對于美好事物向往的本能。
“程小姐對自己很有信心?”沈枕輕笑了一聲,周身壓力頓時驟減,她搖搖頭,覺得對方終究是個半大孩子。
“有信心是好事,如果程小姐願意用在正道上的話,也許能成就一番事業,說不定就不用賴在醫院裏了。”
劃一下重點:賴在
“……”
程之揚忍下一口老血沒噴出來,誰特麽的要成就事業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是說錯了什麽話麽?剛剛造勢造了半天怎麽會一下子破功?說好的談感情,一瞬間突然變成家長訓話了?老娘這情緒都醞釀好了,沈大醫生又扯到她在醫院白吃白住了……
好好好!很好!我,程之揚,明天就把全款給醫院補上!補上好吧!
“是啊,我就是有信心,”程之揚都能聽到自己後槽牙摩擦的聲音,“不如讓我來幫沈醫生親身驗證一下怎麽樣,嗯?沈醫生。”
“你什麽意思。”
沈枕變臉變得快,語氣冷了些,這是快到她的底線了。
拉出任何一個心外的醫生護士,哪怕是實習來的學生,都知道剛剛的溫柔與耐心,已經是很少能從沈枕哪裏獲得的了。
“別兇,別兇嘛。”程之揚火力全開,“我可以幫你驗證一下,沈醫生對比你小的同性有沒有性趣,與其做個純真的傻子,倒不如與我試試?”
“你到底想怎樣?”沈枕看着那雙桃花眼,不知道程之揚又賣的什麽關子。
對方卻沒收到她氣勢的影響,反而借勢環住了對方的脖子。
“沈醫生,接吻吧。”
程之揚笑的妖嬈,像是盛放的薔薇科植物,帶着勾人的色/氣,有着男人女人都很難免疫的魅力。“和我接吻試試看啊沈醫生,看看你對女人倒底有沒有感覺。”
但很遺憾,此時此刻的沈醫生似乎超脫了這兩個分類。
“放開我。”沈枕的目光裏有明晃晃刀子,一戳一戳的。
“別急,阿枕,你就不好奇麽?”
突然轉換的稱呼,讓二人的對白像是情人間的私密情話。
好奇麽?
其實也是……好奇的吧。
沈枕喉嚨滾了滾,哪怕她知道此時此刻,這個動作是多麽的不合時宜,但她已經完全失控了。
試一下麽?
像是受到了魔鬼的蠱惑,沈枕竟然沒有動,也沒有強行推開搭在她身上的女人,這一刻她只想逃避,而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就是最好的逃避手段。
程之揚不敢太急切,就那樣一邊試探對方的反應,一邊慢慢探過身子,就在她馬上就要碰到那顏色并不很深,卻對她有着致命誘惑的唇瓣時,沈枕的手機鈴聲響了。
沈枕眸色一變,手上再沒半分情分,程之揚只覺得手臂一麻,便是被人一把推開。
沈枕再沒看她一眼,一邊接通電話,一邊向門外走去,步子很急,哪怕她并不知道是什麽事。
但護士站打給她的電話,絕不是小事。
“喂,我是沈枕。”
這是程之揚目瞪口呆之下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那白衣服的人影已經看不見了。
要說程之揚此時此刻最多的,竟是呆滞與無措,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上一壘了。
片刻的失神之後,程之揚收拾起了失落,擡步跟了上去,在病房裏坐着也是坐着,倒不如看看什麽事能讓她這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
程之揚來到大廳才發現,确實不是什麽小事。
“讓一下讓一下!”有人的在催促,一幹醫護人員面色都很焦急,像是在和死神搶奪分秒,這畫面程之揚看着竟生出幾分熱血。
其實在程之揚看到躺在推車上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孩時,她便已經原諒沈枕了,只一晃,一群醫生護士如同一抹旋風,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
出現這種緊急情況,病人是走醫院裏專用的綠色通道的,經過院前急救,急診外科的緊急診斷治療便會以最快捷的路徑送往手術室。
程之揚不知道沈枕在哪,那緊急通道她不能走,她知道沈枕現在無暇顧及其他,也不想妨礙對方,卻很想在她旁邊,哪怕是遠遠的坐在椅子上等她手術結束呢。
希望她那邊……是好的結果吧……
程之揚在心裏默念。
“心外科是沈醫生值班?”話語裏明顯有欣喜。
對于“沈枕”已經産生關鍵詞條件反射的程之揚,在聽到這聲音的一刻便轉過了頭。
“好……嗯……那就好……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白大褂就有了确定的方向,程之揚擡步跟上,不動聲色。她知道未必能見到沈枕,也不敢奢求,可一想到能離她近一些,心裏就好像能開出花開似得。
跟着這人在醫院裏轉了幾轉,程之揚就聽到了遠處傳來哭聲,大概是病人的家屬,畢竟那男孩看起來比她還要小很多。
走到近處,才看清這是一對中年夫妻,女人的眼睛腫成了核桃,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淌,男人眼眶也很紅,坐在等候的長凳上一言不發。
天災人禍,任何人都不會心情舒暢,程之揚也是如此,她坐在那二人斜對面,心裏不太好受,覺得這對夫婦有點可憐,卻又沒來由的有一絲羨慕,如果躺在那床上的人是自己的話,會不會有人守在外面的揪心自己的死活呢?
如果一諾知道的話,她應該會擔心自己,再有別人,程之揚就數不出了。
也許是老天也可憐她,程之揚再一擡起頭的時候,竟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麻醉科的人呢?”
“這裏這裏!來了!”一身着淺綠色術服的男人小跑着趕來。
“心髒破解,緊急麻醉,準備心包填塞。”走廊裏除了腳步聲與抽泣聲與人說話,沈枕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清楚楚的傳入衆人耳朵,就連程之揚都聽了個清楚。
“讓輸血科那邊趕緊的,大出血,血壓85/65mmHg。”這話是跟跑過來的小護士說的。
“好的。”
好像身後有人叫了一聲“沈醫生”,就見到沈枕回頭招呼,“固定患者斜卧位45度,準備左6肋間前外側切口進胸。”
程之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對方,沈枕從手術室探出身的時候,無論是眼睛能看見的或是不能看見的,都已與剛剛大不相同。
她口罩遮住了多半面容,眉眼卻有冬日般的肅殺堅決,女人纖瘦的身形此刻挺的筆直,像是運籌帷幄的指揮官,在程之揚的眼裏仿佛發着光。
簡直……A爆了啊。
※※※※※※※※※※※※※※※※※※※※
沈枕:濾鏡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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