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滅絕師太也有春天(1)

文/夏梓浠

一、找幫兇更需要擦亮你的狗眼

對大學整整四年都在混日子的顧聞來說，率先到考場進行一番考察實在是必不可少的。這不，偌大的教室裏只有一個短發女生，安安靜靜地靠着窗邊翻着最新一期的《瑞麗》，氣定神閑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胸有成竹的優等生，這也正是顧聞的目标。

顧聞拉了拉襯衫的領口露出迷人的鎖骨，特別有範地走到女生的桌前，伸手扯過她手裏的雜志随手就是一扔，然後俯下身對着她近距離放射電波，雙眼帶電的瞬間唇邊浮起魅惑衆生的笑容。

“美女，幫個忙吧，考試你懂的。”顧聞憑着自己的一副好皮囊頻施美男計而無一不得逞，而他顯然沒有注意到紀岚采眉間詫異地微挑，轉而又抿嘴巧笑的細微動作。

“沒複習麽？”紀岚采盈盈一笑，起身把被顧聞丢在一邊的雜志撿起來，輕輕呵氣吹開灰塵，對他的輕浮和唐突似乎沒有絲毫生氣。

“考試放榜後要是我沒挂，咱們不妨約個會。”盡管這個時候趕到考場的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填滿了教室，顧聞仍舊不依不饒地和紀岚采勾肩搭背，暧昧地在她耳邊繼續加着名為美男誘惑的籌碼。

“恐怕承蒙錯愛了。”紀岚采并沒有被顧聞呵出的溫熱氣息迷惑，收斂淺笑的表情，把雜志随手塞進包包裏，然後拿出一沓試卷走到講臺上，開始分發試卷。

顧聞媚笑的表情僵在原地，他還是第一次找人幫忙碰一鼻子灰，有些挫敗感，只當這個女生過于古板清高，難怪當了傳聞中新來的滅絕師太的狗腿子。不過話說回來，滅絕師太怎麽還沒來？

“喂，不是說這個考場監考的是新來的滅絕師太麽，怎麽，都開考了那女博士還沒有華麗登場，等着我們揭發她扣工資呢？”顧聞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穿試卷一邊跟後桌的同學搭腔。

“噓，快別說了，滅絕師太正盯着你呢。”

“哈，她什麽時候來的？”顧聞詫異地轉過頭，考場裏除了埋頭奮筆疾書的同學之外，就只剩下那個短發女生正襟危坐在講臺上，似乎正微笑着盯着自己，只是那微笑怎麽看着有點……慎得慌？

等等！啪的一下電流通過，顧聞突然大徹大悟，那個長得水靈靈的女生居然就是傳說中的滅絕師太紀岚采？我了個去，他顧聞今天算是撞槍口上了——調戲老師不說，還差點讓她幫自己作弊。

一場考試下來，顧聞把度娘谷歌拜訪了個千百次，好不容易整出了百分之六七十的答案，按鍵盤到手抽筋。他不時擡頭看着紀岚采，她似乎正在批閱別的試卷而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手段。呵，傳說中鐵面無私的滅絕師太也不過如此，還是說莫非她剛才已經被自己的美男計傾倒，選擇放過自己了？

鈴聲一響，顧聞便大筆一揮把名字簽上，破天荒地第一個交了試卷，臨走前還不忘伸手挑了一下紀岚采的劉海，春風滿面，“謝啦。”

紀岚采低頭瞥了一眼寫得龍飛鳳舞的名字，然後拿出一個筆記本把顧聞兩個字認認真真地記了下來，扯出一個綿裏藏針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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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放榜日跟女生的大姨媽似的準時到來，顧聞雙手抱着後腦勺懶洋洋地路過公告欄，心情大好地哼着歌。

“顧聞你居然挂了，莫非上次考試人品太差沒找到美女幫忙？一代美男即将含淚補考，天方夜譚啊有木有。”好兄弟陳易大汗淋漓地抱着籃球跑過來，顧聞聽清他的話之後頓時睜大了眼睛，趕緊繞回去盯着公告欄裏關于挂科同學的名單仔細确認了一番，他顧聞的大名果然閃閃發光地獨占鳌頭，刺痛了他的心。

“我要找那個滅絕師太當面理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那個紀岚采暗中搞鬼，否則度娘怎麽會欺騙自己呢？顧聞風風火火地沖到辦公室的時候，紀岚采正在泡茶，袅袅白霧之中她巴掌大的小臉精致可人，怎麽看都跟滅絕師太四個字八竿子打不着。

“紀岚采，我挂科是不是你幹的？”顧聞看着她這幅柔柔弱弱的樣子，方才的一腔怒火愣是被壓制住了，聲音吊兒郎當的卻柔和無比。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的，甭管自己再怎麽不喜歡念書、讨厭老師，看見別的老師還是會規規矩矩地喊一聲老師好，可是面對紀岚采——這個仗着一張娃娃臉招搖撞騙的二十八歲大齡女博士——他居然會有她是“需要呵護的小學妹”的錯覺。

“我只是告訴你的科任老師你沒有好好複習，所以零分處理。”紀岚采捧起精致的咖啡杯，依舊眉眼盈盈，雲淡風輕得跟在和閨蜜聊喝護膚美容似的。

“你……”顧聞一聲無語凝咽，世界上還有比作弊成功卻依舊挂科更悲劇的事情嗎？還真有，那就是面對一個明明讓自己心裏恨得要死的滅絕師太，卻由于她長相太過嬌弱而不敢發飙。

“事實證明，找幫兇更需要擦亮你的眼睛。”紀岚采走過來遞過一杯冒着熱氣的黑咖啡，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巧笑嫣然，“光有一副好皮囊而不用腦子，是絕對靠不住的。”

二、當青春獻給了苦逼的暗戀

“采采啊，今年過年無論如何都得給媽捎個女婿回家啊，別像前年一樣給我帶給神馬男閨蜜，也別像去年那樣直接拐個假小子合夥騙你爸媽！爸媽雖然老花但還沒有瞎！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你考神馬博士啊，我苦逼的閨女，二十八了還木有男朋友……”

視頻聊天幾乎成了紀岚采和老媽每天必做的事情，可是每次她頂着濃濃的黑眼圈捧着咖啡坐在筆記本前的時候，老媽都會心疼并一副要自己趕緊找個好男人嫁了的樣子，哭哭啼啼地抱怨着當初讓自己繼續讀博腸子都悔青了的事情。

更誇張的是，紀岚采遠在十萬八千裏的姑姑婆婆們也通過各種渠道給自己找相親對象，自己的資料都快被各個征婚網站登了一遍，甚至還有個闊氣的阿姨給自己報名了啥啥電視臺的相親節目，幸好她在節目錄制當天謊稱拉肚子，否則全世界都要知道自己這個二十八歲的大齡女青年待嫁了。

于是就有了以上的烏龍事件，紀岚采一再讓男閨蜜甚至長得中性的女閨蜜陪自己回家過年，企圖忽悠爸媽卻無奈他們眼尖未遂，今年看來是不能故技重施了。

“行了行了媽，我給你捎個金龜婿回家行不？”紀岚采陪笑着做了個拜托的動作，然後謊稱自己要去上課趕緊關了電腦，卻更頹廢地趴在了床上。

老媽的神神叨叨何嘗不是自己心裏的痛楚？回想起自己決定讀博的那一年，紀岚采扯出一絲苦笑，從手提包裏拿出了一張火紅刺目的喜帖，上面寫着的新郎的名字，穆城，這個男人的名字和容貌曾經深深地刻在自己心裏。

為了和苦苦暗戀的男生繼續同窗，好讓他發現一直在身邊默默愛慕他的自己，她不顧博導“女生考博必須先找對象”的諄諄教誨，毅然讀博。

可是當紀岚采把大好青春都奉獻給了暗戀和苦逼的求學生涯後，她竟然才發覺自己傻逼得可以找塊豆腐撞死——人家穆城找就名草有主了，博士畢業後直接結婚，唯一留給她的，只是一張燙金的喜帖。

眼淚“啪嗒”一聲掉在喜帖上，紀岚采一邊罵罵咧咧着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一邊胡亂套上淺色的小禮服準備出席穆城的婚禮。沒想到剛出門就碰上在教師公寓附近瞎轉悠的顧聞，紀岚采趕緊擦了擦眼淚，不想一向在陌生人面前不露悲喜的自己被一個學生笑話。

“紀岚采，今天打扮得那麽正式……約會啊？”顧聞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紀岚采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然後踩着高跟鞋疾步離開，誰知道她紀岚采今天惹了哪路神仙，剛走了沒幾步，新買的高跟鞋就光榮夭折了，摔在地上來個狗啃泥。什麽優雅的淑女形象都毀了，紀岚采心底的委屈再也不想藏着掖着，幹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顧聞被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吓得不輕，一路小跑過去把纖弱的紀岚采一把橫抱起來，她捂着臉掙紮了一會兒便放棄了，把小臉埋進他懷裏繼續嗚咽。

“一點都不像滅絕師太。”他小聲嘀咕着，猶豫地伸手輕撫着她顫抖的背脊，心情卻莫名地歡暢起來。

“你家藥箱在哪？”顧聞把紀岚采輕輕放在沙發上，随意環視了四周，淺色系的公寓布置看起來很是順眼，東西也收拾得井井有條，似乎和自己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我房間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紀岚采的情緒有些緩過來了，扯了一張紙巾胡亂擦着眼淚和鼻涕，漫不經心地回答着，直到目送顧聞消失在自己房間的門口，她才忽然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甩開高跟鞋沖了進去。

“噗，哈哈。”顧聞拉開抽屜的那一瞬間，幾乎笑到抽筋，一包桃紅色的七度空間端端正正地擺在那裏，重點是，那是少女系列的。

而身後，紀岚采正滿臉通紅地瞪着他，也不知道是惱羞成怒還是完全在嬌羞。

“還打算瘸着去參加婚禮呢，多出洋相。”顧聞扶着紀岚采一瘸一拐地下了樓梯，想勸她打個紅包就結了，沒想到這個女超人果斷拒絕，還打算等公車去，“十一路車挺多人的，擠到終點站你的傷口就得感染了。”

“要你管。”紀岚采瞪了顧聞一眼，心裏百味陳雜，不眼睜睜地看着穆城和別的女人步入婚姻殿堂，她紀岚采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有小三是她做人的底線。

“不然我借輛車載你去，你等等。”顧聞把紀岚采的肩膀一按，愣是讓她坐在樓梯口等他，然後自己跟超人似的一陣風刮過偌大的校園，把陳易的小破電動車給牽了過來。

“上車啊紀岚采。”顧聞在幾分鐘後風馳電掣地趕了回來，紀岚采依舊呆呆地坐在原地，他只好走過去把小小的她整個人拎起來。

“顧聞，你是不是經常泡妞？”紀岚采有些感動地摟着顧聞的腰，吸着鼻涕問道。

“怎麽，這點小事就把你給感動了？”聽出了紀岚采聲音裏的一絲動容，顧聞轉過頭扯出一抹傾國傾城的笑，“你們女博士是不是活在沒有愛情滋潤的世界裏給幹涸了？”

“想連續挂科被退學就吱一聲。”紀岚采的痛楚再次被戳到，于是立刻恢複黑臉，不再同顧聞搭話。

三、出于人道主義解決中國女博士們的單身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