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程皇那個悔啊,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怎麽就沒多長個心眼,提前跟老金打聽打聽這個新領導是什麽來路,哪怕問個名字也成啊……
于陽這人程皇再清楚不過了,這厮畢生有三好,玩篩子,數票子,操眼子。前兩個也就罷了,畢竟還屬于主流範疇,最後一項卻是不為人知的私密愛好,那就是搞同性戀,可以說,于陽對此簡直有種近乎瘋狂的追求,其癡迷程度絕對是程皇這等游戲人生的貨色望塵莫及的。
之所以用“瘋狂”和“癡迷”來定義,完全是因為他這種狂熱程度讓程皇很不理解。在程皇看來,兩個人上床,無論同性異性,要麽為了爽,要麽為了錢,都是自覺自願的。
而于陽則是來勁了,想扒誰褲子就扒誰褲子,玩不到手裏的,使盡手段也要讓你乖乖躺下,哪怕你是個直的,也是“想操就操,撞得響亮”。
于陽行事能如此兇殘,當然還是仗着家中通天的人脈和殷實的背景,三十年來,一直橫行于世,無惡不作。
要說早先的時候,程皇跟于陽的關系那叫一個鐵。
程皇出生的時候,兩家就已然成了世交,在他兩歲那年還搬到了一起,變成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老鄰居。
家裏熟成這樣,程皇和于陽的關系自然就很瓷。
憑着為兄弟兩肋插刀不在話下的精神,上學的時候,程皇沒少為于陽幹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小到爬樹偷果子,下河撈泥鳅,大到碼人打架,堵人劫道,真是樣樣壞事幹了個盡。
回憶起當年的青蔥歲月,程皇很慶幸他沒在罪惡的二逼之路上一直狂奔下去,終于在一次對于陽看上的一位隔壁班小學弟施暴未遂事件裏,全身而退。
程皇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從拘留所回來,于陽得到的是媽媽心疼的眼淚,自己換來的卻是一頓皮肉之苦,這麽大的事,主謀于陽不過領了個不疼不癢的全校批評,自己這個協犯卻落了個記大過的處分。
終于,他頓悟了,從此毅然決然地跟這個兔子公公灑淚揮別,分道揚镳。
那事之後,程皇有意疏遠于陽,随後兩人便漸漸成了陌路之交。
按照程皇的回憶,最後一次見到于陽還是在他盛大的結婚典禮上,看着臺上幸福美麗的新娘,程皇在底下唉聲嘆氣了半天,直怨老天爺太缺德,讓這麽标致可人的小娘子到死都是個處……
那時幸災樂禍的程皇可萬萬沒想到,多年後的一次業務應酬中居然又讓他跟于陽不期而遇了,而這次的相遇不僅讓程皇始料未及,更因為李明濤,讓他蛋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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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濤回來後沒再搭理程皇,一直板着臉。
有人找他聊天,他三言兩語地打發,可要是有人舉着杯子來找他喝酒,他就跟打雞血一樣,喝得沒完沒了。
這其中就屬于陽來的次數最頻,這王八蛋跟個蒼蠅似的,見縫就叮,得空就跑來跟李明濤喝上幾杯。
終于,程皇忍不住了,見李明濤身邊清淨了不少趕緊靠過去說:“哎,我說你少喝點,一會早點回去。”
李明濤看了程皇一眼:“我不累。”
“你昨天不是沒睡好嗎?”
“關你屁事。”
程皇一楞,口氣放柔很多:“ 濤子,其實剛才那會兒是因為……”
話頭還沒起,一個聲音就竄了出來:
“你們跟這說什麽悄悄話呢,也不去玩玩?”
程皇看着于陽走過來,一臉的淫穢之色,怎麽看怎麽膈應,真恨不得直接上去給丫來個過肩摔。
不過他這人情緒向來會藏,馬上臉上就都是笑:“這不是上歲數了嘛,怕鬧,跟這先歇會兒。”
“少跟我面前提老啊,我還比你大幾歲呢,”于陽笑說。
“于總可真看不出來,我以為也就二十出頭。”李明濤的話聽不出來是真心還是奉承。
“那是,我可很會保養,”于陽沾沾自喜,上手去摸李明濤:“你身材也不錯啊,健身房常客吧?”
“我懶,沒去過。”
“那你怎麽保持的?得給我傳授傳授,”于陽嘻嘻哈哈地攬過李明濤的肩膀:“走……跟我去蹦跶蹦跶,活動活動筋骨。”
一邊說,一邊把李明濤往舞池裏拉。
他們走後,程皇點上顆煙,青煙白霧雖然把他眼中的情緒掩藏了大半,卻怎麽也遮蓋不住釘在他倆身上的灼灼目光。
“我說,哥,夠糟心的啊。”不知什麽時候郝文倩湊到程皇跟前,嘴裏含着煙,“噗”的一聲,把煙圈吐得程皇滿臉。
“說誰呢?”程皇皺眉躲開煙圈。
“說你啊,瞧瞧~糟得滿腦門子都是褶,”郝文倩在程皇額頭比劃了兩下,笑嘻嘻的說:“怎麽?心疼錢白花了?”
程皇看着她,沒說話。
郝文倩用手指了指于陽,聳了聳肩:“一看他就是玩那個的,不好我這口,我也沒轍啊。”
“玩哪個啊?”程皇繼續裝傻。
話都點到這份上了還裝,郝文倩也不傻,随即笑得眉眼彎彎,托着腮說:“我一直以為濤哥那天晚上喝醉念叨的是個女名,不是什麽‘黃橙橙’就是什麽‘程黃黃’,原來是個男名,還是個挺威武的名字呢。”
“你說,是吧?程皇。”郝文倩眨了眨眼,重重念出了後兩個字。
程皇把煙掐在煙缸裏,看都沒看她一眼:“你聽錯了。”
“唉……”郝文倩哀怨地搖了搖頭:“真是個沒良心的。”
“沒事就別跟這幹耗了,叫輛車走吧,車費算我的。”程皇不想繼續。
“那可不行,什麽都還沒幹呢,讓我走我就走啊,”郝文倩說着勾上程皇的脖子:“你這不是砸我牌子嘛,以後誰還敢找我?”
“那你想怎麽‘幹’呢?”程皇配合地摟着她的小腰,順便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郝文倩的臉越靠越近,眼看嘴唇就要挨上程皇的,中途卻忽然變了方向,她側身一轉,靈巧地繞過了程皇,一伸手拿過吧臺上程皇沒喝完的黑方,揚脖,一口而盡。
還沒等程皇反應過來,郝文倩已經推開人群上了酒吧正中央的舞臺。
舞臺上一個濃妝女子正扭着水蛇腰哼哼唧唧地唱慢搖,水平說不上差,也沒好到哪去,湊合能聽。郝文倩不管三七二一,一個大踏步就上了舞臺,燈光下,旗袍開叉的地方,嫩白的大腿明晃晃的。
馬上,舞池裏,桌臺邊上的人全都停下來看熱鬧。
郝文倩一上臺,就相當客氣地向駐唱女子索要她話筒和她站的位置。
那歌手當場就傻了,十來年的駐唱生涯,什麽都見過,就沒見過這樣直接上臺,當衆搶話筒的,她磕磕巴巴連個整句都說不利索,嘴裏一直重複着:“你……你……你……”
就這應變能力,還當歌手呢?
郝文倩嘆了口氣,朝後臺的調音師招了招手,示意帶她下去。
調音師自知今晚來的人沒一個得罪得起,當下二話不說,直接把石化了的女歌手給拖走了。
郝文倩坐下來,調低話筒,又和身後的樂隊交流了幾句,終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口了。
她的聲音好像清風拂過成片的桦木林,樹葉窸窣摩擦,每個字圓潤中帶有一種獨特的沙質感。
“大家好,我叫郝文倩,是華程貿易的秘書,跟着程總已經5年了,這5年中有歡笑也有淚水,程總給了我很多,他的堅毅和永不服輸的個性讓我欣賞,他的溫情和體貼讓我心動,在這裏,我想獻上一首歌來祝福他,祝福華程貿易。我只想告訴他,我永遠都是他的‘小倩’。”
……我操!真他媽能編。
程皇本來慢悠悠地喝酒,一聽到這段子,差點一口酒全嗆進氣管裏。
就在程皇咳得像個肺痨病人時,郝文倩低沉而渾厚的歌聲婉轉而出,程皇不得不驚嘆,這丫頭的音域真寬,再加上被剛才穿嗓而過的烈酒一刺激,音質就更沙啞了。
清冷的燈光,淡淡彙聚于臺上身着旗袍的豔色女人身上,她微微垂眸,唱得動情而專注。
一曲唱罷,滿座寂靜。
這種狀态足足保持了半分鐘,才迸發出一頓聒噪掌聲,還有不少人配合地吹起了口哨,大家紛紛打聽華程貿易和這位半路殺出來的美女秘書,當然兩個人的暧昧關系才是大家重點鑽研的方向。
郝文倩見廣告效應這麽立竿見影,樂得都開花了,趕快跑到程皇這邊邀功:“程總,這下錢花值了吧?”
“物超所值。”程皇點了點頭:“真該把你弄到我那當秘書。”
“我可什麽都不會,只會鬥地主刷微博,打字還是QQ練出來的。”郝文倩打哈哈。
“秘書那些活是個人就會幹,才藝雙絕,風騷得當才難能可貴,”程皇笑得頗有深意:“不但幫我宣傳了公司,還順道把自己捎上,這營銷戰略可不簡單。”
郝文倩微微曲膝,向程皇來了個萬福:“程總過獎了~”
郝文倩性格讨巧,為人聰明,這一仗幹得确實漂亮,程皇還真有點小心動,直想把她收入麾下,做名公司的“幹将”。
正當他琢磨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程,你這秘書不錯啊。”
程皇回頭一看,趙雲誠正舔個肚子笑眯眯地向他走來。
看到這王八蛋現身,程皇立馬心頭一亮,知道自己砸在他手裏的十幾輛路虎可算是有望了。
于陽那頭沒戲了,卻能把老趙這個吃人連骨頭都不吐的常任董事給勾搭過來,也算是大功一件。
這不禁讓程皇暗自感嘆,李明濤弄來的妞還真不是蓋的。
果然,趙雲誠一上來就迫不及待地進入主題,又是打聽郝文倩的姓名,又是噓寒問暖地關心她生活,問題刨根問底,話題東拉西扯,最後硬是要郝文倩去他家做客。
郝文倩不愧是風月場的個中老手,态度不卑不亢,舉止落落大方,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弄得趙雲誠心裏跟生了個螞蟻窩一樣,瘙癢難耐。
“小程,快……快幫我跟小郝說說,你說,她肯定同意。”趙雲誠憋不住了,向程皇頻頻求助。
“她哪兒聽我的。”程皇看着郝文倩不緊不慢地說。
“嘿?!怎麽不聽啊?你不是她老板嗎?”趙雲誠急了。
“我說趙董,她又沒按手印賣給我,老板又不是老鸨。”
一旁的郝文倩撲哧一聲樂了出來,神情有那麽一點點小可愛,又有那麽一點點小嬌羞,把個趙雲誠看得心神蕩漾。
“這樣吧,”趙雲誠清了清嗓子,擺出一派公事公辦的樣子:“下個禮拜你來趟我這裏,把你那些個進口車的事了一了。”
肯辦事就什麽都好說。
程皇随口應下了,讓郝文倩又陪這老色鬼喝了幾杯,才算把他打發走。
等趙雲誠走後,程皇正式給郝文倩下了邀請函:“來我這幹吧,我按月給你發工資,別這種一次一次地單算,忒累。”
“不要,我一進辦公室就犯困,天生就不是當白領的料。”郝文倩直接拒絕了。
程皇沒想到他結結實實碰了個軟釘子,心中有些不悅:“那你是幹什麽的料?”
“我嘛,一上床就來勁,在床上怎麽着都舒服。”郝文倩半倚着吧臺,畫出一個大大的S型,神情妩媚:“你要是包我,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程皇一愣,随即笑得邪邪的:“你這麽騷,我怕我滿足不了你。”
“看你那尺寸……”郝文倩低下頭肆無忌憚地盯着程皇那地方看了又看,故作無辜地眨着大眼睛問,“不能夠吧?”
程皇被郝文倩徹底逗樂了,一把拽過她,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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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