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坐在副駕上的郝文倩,感覺異常地冷。
車裏的溫度已經開到最大,手也在排風扇前測試過好幾回,暖風杠杠的。
外部環境一切正常,可自己……怎麽就這麽冷呢?
絞盡乳汁冥想的郝文倩最後得出來了一條結論,是因為李明濤。
李明濤自打上車後,一句話也沒說,像一尊靜默的佛像,毫無表情地開着車。
“哥……我錯了……”郝文倩低着頭小聲嘟囔。
“你怎麽了?”李明濤看都沒看她。
“俗活說,朋友夫不可戲,我……不但戲了,還把他給上了。”郝文倩深刻地檢讨着:“這單生意還是你介紹的,說是我的衣食父母都不為過,我……我怎麽能做出這麽狼心狗肺,喪心病狂的事……”
“跟他做舒服嗎?”
“挺舒服的……哎?”郝文倩才回過味來:“哥,咱別這樣,行麽?我正檢讨呢……這問題讓我很惶恐啊……”
“事都辦了,還裝什麽?怕得罪我當初別搞啊。”
一句話把郝文倩說低頭了,她醞釀了好一會,才又開始繼續:“我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誰讓他又男人,又多金,太是我那款了,哎……也怪我天生麗質,長得太順眼,一勾搭就成,像我這樣的紅顏多情種……”
“行了,讓他操一下,你至于嗎?”李明濤實在聽不下去了:“就算活生生一口豬,他看順眼了照樣能勃起。”
“濤哥,這也太毒了吧……”郝文倩驚得目瞪口呆:“罵他還稍上我,你這是一箭雙雕啊。”
李明濤又露出那種嘲諷的笑容:“我誰也沒罵,說我自己呢。”
這句話前言不搭後語,也不知郝文倩聽沒聽懂,反正之後的很長時間裏,倆人誰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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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裏一度很安靜,連輪子壓在柏油路上發出的吱吱聲都清晰可聞。
最後,還是郝文倩先打破了沉寂:“哥,妹子想衷心勸你一句……”
“說。”
“跟程皇玩什麽都行,就別跟他玩感情,”郝文倩長嘆了一口氣:“像你這樣的,會賠得毛幹爪淨,什麽都不剩。”
李明濤看了眼郝文倩,問:“我哪樣啊?”
“深情款款,要麽不動心,一動就玩真心。”
“我看你是喝多了,滿嘴放炮。”李明濤一個剎車,停了下來。
郝文倩探頭一看,正好到她公寓樓下,她下了車,敲了敲車窗,好像還要說什麽。
李明濤放下車窗,看她。
“真的,跟程皇差不多就打住吧,你玩不起的。”她語重心長地說。
“我操……還他媽沒完了?!”李明濤沒好氣地甩了一句,就開沒影了。
——
很多人常常會為自己不夠了解別人而懊惱。
一個渴望升職的小職員對自己高深莫測的領導,一個敦厚木讷的男人對熱愛浪漫的女友,一個專業小三對浪蕩濫情的金主……
諸如此類,林林種種。
不過,這種一般性存在的煩惱對程皇而言,純屬是屁憋的。
在他的人生中值得他關注和認真對待的人和事,屈指可數。
也正因為這樣,程皇才驚奇地發現在這幾樣本就少得可憐的事物當中,李明濤那個嘲諷的笑居然也能算上一個。
自從李明濤走後,它就像一記不停旋轉的回旋镖,一直在程皇的腦中來回掃過。
程皇的心不在焉讓張浩狠推了他一把:“哥,幹嘛呢?聽見我說的了嗎?”
“你說什麽了?”程皇皺眉。
張浩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再次側過頭,又一次擺出一副嬌滴滴地模樣問程皇:“你看我這樣美嘛?”
程皇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張浩的耳邊別上了一朵豔色的花。
“從哪兒弄來的花?”程皇問。
“少跟我打岔,”張浩有點火了:“問你好不好看呢!”
“那要看跟誰比了。”程皇靠在沙發上,笑着看他。
“和剛才門口跟你吵架的小帥哥比呢?”
程皇一愣,知道肯定是張浩剛才偷偷跑出去看他熱鬧來着。
“他可比不上你,你多騷,多找操啊!”程皇冷笑了一聲。
“嘿!你這是罵我還是誇我呢?”
程皇沒答理他,伸手拿過自己酒杯上的櫻桃,也不正經吃,拈着梗放在嘴上慢慢磨蹭,還時不時地用舌尖去舔它。
張浩立刻就愣了,還沒等他明白過味來,程皇便開始解身上襯衫的扣子,一邊解,一邊好像還用眼神似有似無地挑逗他……
本來為了方便談情說愛,張浩特意選了角落裏這個水晶幕簾後的圓形沙發,可……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地方能他媽這麽給力!
張浩兩眼放光,按耐不住地湊了過去:“哥,咱什麽時候能走啊?不帶你這樣勾人的。”
程皇看他上鈎了,坐正了說:“你幫我個忙,完事了就能走。”
張浩眨着大眼睛,靜候下文。
程皇指了指那邊正跟人堆裏有說有笑的于陽:“你去跟他喝杯酒。”
“那好辦。”張浩不由分說,拿了酒瓶就要過去。
“交杯酒。”程皇叫住他。
張浩回頭“啊?”了一聲,有點蒙。
這回程皇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晰:“我要你跟他喝交杯酒。”
——
禽獸了這麽多年,程皇很能了解,想操的沖動往往不過一瞬的事,雖然洶湧澎湃,卻不能持久,特別是遇到了更加讓你想幹的人。
在衛生間看到張浩那張臉,程皇就想到了這個铤而走險的辦法:讓張浩去會會那畜生,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畢竟以于陽這種吃不到嘴裏就渾身難受的畜生本性,程皇實在太過擔心李明濤會被他不擇手段地搞上床。
可……想讓張浩去主動勾搭于陽卻也并非易事,不使出點手段很難成事。
程皇的話剛說完,張浩的臉色就變了:“哥,你什麽意思?”
“他是我一大客戶,專好男色,你去跟他喝一杯讓他爽爽。”
“我操你媽,”張浩怒吼,氣得差點用手裏的酒潑他:“當三陪還得給錢呢,你他媽給我什麽了?”
“對你,錢和人随便挑。”程皇手一攤,笑呵呵地說:“風荷園的房子我買給你,外贈和我一夜銷魂,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怎麽樣?”
見張浩沒什麽反應,程皇又加了把力,把襯衫最後一個扣子也解開了。
看着程皇敞開衣襟下那汗淋淋的黝黑皮膚,張浩有點動搖了……
腦中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終于撂下一句話,這可是你說的。
程皇點了點頭。
張浩再不猶豫,一把拿起自己沒喝完的“PINK LADY”向于陽那邊走去。
程皇系好扣子,雙腳擺上玻璃桌臺,悠然自得地抿了口酒,等待好戲上演。
他很明白,在酒吧這種地方,向來是誰玩得越大膽,越色情,越招人待見。
果然,當張浩三推兩扒地擠進人堆裏,端着酒杯對于陽說了些什麽後,一幹衆人立馬就跟炸開了鍋似的,口哨聲,嬉笑聲,鼓掌聲一度把吧裏喧騰的音樂都快蓋過了。
面對如此的群情激奮,于陽倒是始終淡定自若,他微笑着找吧臺要了一杯“軒尼詩”,繞過張浩胳膊時,還十分紳士地說了句,我幹杯,你随意。
一杯喝罷,大家又是一陣歡騰。
坐在角落裏一直靜靜觀賞的程皇,此時也不由得贊嘆。
張浩本來長得就漂亮,從這個角度看去側臉堪稱完美,而于陽的長相,憑良心講,也算是中等偏上,再加上保養較好的身材,真真是一幅水乳交融的帥哥交杯圖。
程皇喝着小酒還在回味,兩人已經雙雙來到了他面前。
先開口的是于陽:“聽小張說你小子床上功夫了得,想叫我跟你玩點HIGH的?”
程皇一口酒差點噴了于陽一臉。
他惡狠狠地瞪了張浩一眼,放下酒杯:“別聽他胡掰,我哪玩得過你。”
于陽哈哈一笑,扭頭對張浩說:“小弟弟,幫我去吧臺要兩瓶威士忌,兩罐軟飲,我看他是欠灌。”
張浩對着程皇做了個大大地鬼臉,向吧臺那邊跑去。
他一走開,于陽就跟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地說:“我操……你丫怎麽也玩上這個了?我還以為你直得跟什麽似的……”
“現在也沒多彎,沒你這麽上瘾。”程皇不想多聊這個話題。
于陽嘿嘿一笑:“行啊你,男女通吃,小心可別弄出病來。”
“少你媽咒我,”程皇不想再跟于陽啰嗦,直接進入正題:“你覺得他還行嗎?”
“誰?”
“你老年癡呆了?剛喝完交杯酒就忘了?”。
于陽眯着眼狐疑地打量了程皇好一會兒,随後左顧右盼地張望:“李明濤呢?我怎麽沒見他。”
“他喝多了,不舒服,我讓他先回去了。”程皇不耐煩地催促:“你瞎打什麽打岔啊,問你話呢。”
“我算是明白了……”于陽似有深意地抿嘴一笑:“程皇,你小子玩得夠深情的啊。”
“說什麽呢?”程皇裝傻。
“為了一個李明濤,連自己的伴兒都舍得往我這送?”
程皇一驚,他沒想到于陽能這麽快把自己那點小九九給看穿了。
“放屁,”程皇瞬間調整心态:“這跟李明濤有什麽關系?!”
“那小孩知道你要把他送人嗎?”于陽好奇地問。
“跟你有關系嗎?”
“怎麽說咱倆也是青梅竹馬的伴兒,就不能關心關心你?”
程皇冷眼看着他,沒說話。
彎繞到這,他算是明白了,于陽這王八蛋壓根沒上鈎,成心在這跟他打太極。
“真沒法跟你丫說事。”程皇穿上外套,起身要走,被迎面而來的張浩叫住。
張浩端來一盤子的飲料,冰塊和各式各樣的雞尾酒,一看程皇要打道回府,撅着小嘴發牢騷:“唉?讓我拿酒,拿來了你倒要走,溜傻小子呢!?”
“你走不走?”程皇懶得廢話。
張浩吐了吐舌頭,乖乖地把盤子放下,拿上外衣跟了去。
見張浩這麽老實,于陽在一邊唉聲嘆氣地煽風點火:“小弟弟,幹嘛乖成這樣,就算你再聽話,你程哥哥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何苦來呢?”
這話聽着就欠抽,可沒等程皇罵出來,張浩倒先發飙了:“誰他媽小啊?!一口一個小弟弟,你弟弟才小呢!不說你還他媽叫上瘾了?!”
于陽沒想到張浩這麽兇,驚訝地轉頭對程皇說:“我操!你哪兒找了這麽個小辣椒,不怕分手時潑你一臉硫酸?”
“我先潑了你。”
張浩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嘩地一下就潑過去,一杯子的冰塊和酒盡數倒在于陽的臉上。
程皇心裏樂開了花,面上卻聲色俱厲地對張浩吼:“這是幹什麽?!快跟于總道歉。”
“沒門,誰讓他嘴欠!”張浩梗着脖子說。
“動嘴,你就動手?那于總要是動手,你還不往死了弄他?”程皇假裝憤怒。
“他要是敢動我一下,我立馬讓他下面過涼風。”
這兩人一唱一和,聽着好像是程皇在教育張浩,細細品品,卻滿不是那麽回事。
于陽抹了把臉上的酒水,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程皇,你就把心擱肚裏吧,李明濤我他媽是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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